第12章 荒郊野嶺三人行

荒郊野嶺三人行

“此次滅妖行動中，有渾水摸魚的，也有不少武林和道家的高手，現在他們死于非命，妖怪們出來橫行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可以預想，今晚過後，不久人間就會爆發一場妖禍，那時便需要我們出手了。”

“意思是說，我們入世去抓妖？”

“正是，霄兒，你學習道法也有十多年了，這次是練習的好機會，準備好了？”

淩霄下意識挺了挺胸膛，表達自己的積極态度，“早就準備好了！”

他的确是個積極的道士，不然之前也不會來參加月食夜的萬妖谷滅妖行動了，只不過還是魯莽了一些，給師父添麻煩了。

想到這，他又摸了摸後腦勺，“師父，徒兒這次非但沒有抓到什麽妖，反而還讓您千裏迢迢趕來相救，徒兒真是沒用，不過徒兒下次會争氣，一定不會讓師父失望的。”

楊振英被徒弟誠懇，又有些傻的模樣逗笑了。

作為一名得道高人，他的徒弟有不少，淩霄絕對不是最出色那一個，相反，在某些方面的資質，可以說是差得可以，但他卻最喜歡這個徒兒。

原因無它，只因這個徒弟是內心最有善意，待人最為坦誠的。

“霄兒，為師知道你的心意，不過你要知道，入道門，并不是為了什麽争氣，也沒有什麽讓不讓人失望的，你要做的，是真正參透道理，解救更多陷于苦難中的人。”

“知道了師父。”

說到這裏，楊振英一下子想到了什麽，嘆了口氣，“虧我還以為，妖界在無名的帶領下，真的會有所改變，看來還是判斷錯了，這一次的事情如果是他一手策劃，其心之深，不容小觑。”

淩霄的眉頭皺了皺。

有點不認同這個說法。

“師父，現任妖王看上去跟別的妖怪真的很不一樣，不像是惡的。”

“他妖法很高，能化為看上去沒什麽攻擊力的普通人，但絕不能以外貌或表象去下結論，不可輕易信任妖怪，明白？”

“我會提高分辨力的了。”

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淩霄心疼師父連着好幾天都沒有好好睡過覺了，讓楊振英接着繼續休息，楊振英點頭，叮囑了幾句後躺下。

淩霄自己昏迷多時，早就睡夠了，再加上心中帶着諸多疑問，倒是很清醒。

他守在師父旁邊，用手把玩幾顆随意撿起的小石子，有一搭沒一搭的狀态，思緒也容易飄散。

不知為何，不經意間，便想到了妖王。

在他下谷之前，向周圍好奇的衆人說起過，現任妖王是個長相俊美的男人，當然了，那是因為妖王的妖法足夠，能夠幻化成一名男子。

當被知道其本原為狐時，大家都認為應該是長相魅惑的妖，這個說法被淩霄否認了。

雖然在那次相遇時，他算不上近距離跟對方接觸過。

可對方與傳統意義上的“狐妖”，确實不同。

幾年之前，淩霄剛從道館學成，初次下山抓妖，卻遇到了百年一遇的雪災，在被衆多雪妖圍攻之時，被現任妖王救下，對方可以說是他的救命恩人。

所以在淩霄心目中。

他認為妖王是個心中有善的妖。

自然……評價标準就不一樣。

道士的職責是除妖，他也不能只憑借某次單一事件的主觀感覺，去對人對事下定義，這不是分辨是非的方法。

可不管怎麽說，他都希望，能夠再次與那萬妖之王相遇，用自己的雙眼和心去感受——

他到底是什麽樣的妖。

……

*

山野之中，與平時并沒有什麽不同。

只不過是在崎岖的道路上，多了三個身影。

要是分開來看，也沒有什麽特別。

兩個男人，一頭獅子。

只不過，男A是萬妖之王無名，男B是從時空隧道穿越過來的張方同，獅子是身體只有巴掌大小的獅妖銅脈，組合在一起，氣氛多少有些詭異。

雖然穿越到這古代才短短三天。

張方同卻覺得有如幾個世紀那般長。

期間所遭遇到的一切，很像是做了一場夢，只不過眼下處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經歷都是真實的。

老實說，能保持活着。

就算是很不錯了。

這一路走來，他們腳下變得越來越陡峭，最開始還算是平整的，現在路竟然已經延伸到了山的外側，緊貼着山腰繼續向上蜿蜒而去。

不僅如此，路上盡是巨大的石頭、水窪，和倒下的無數腐爛木頭，各種各樣的不知名小獸類偶爾出來串個場。

時不時會有鳥群飛過。

發出尖銳叫聲。

越往上，樹木越高大，已經是遮天蔽日般的陰森，就連陽光也很難照射進來了。

張方同累得不行，活了二十二年，還是頭一次過得如此艱苦。

想休息嗎？

當然想。

但來看看他上一次休息，也就是停留在某處樹下不動的時候，發生了什麽：有一條将近一米長，背上紅藍交界，顏色鮮明，身體不斷一收一縮的綠色毛毛蟲，從他腳下爬過。

在他全身僵硬到跟冰塊差不多的時候，又有一只籃球大小、足上有着一寸來長暗紅色長毛、背部花紋像是一張鬼臉面孔的蜘蛛從他頭頂吐絲而落。

距離他的眼睛。

不過幾厘米之遙。

當他的身體停止運動時。

總會不定時遭遇到“驚喜”。

如果是這種情況。

與其休息，還不如趕路。

身體極度疲勞下，張方同不忘腦中思考，他因好奇下了萬妖谷，遇到了妖王無名，又因為自身的特殊體質，被妖王看中選為了人質。

接下來，妖王要帶着他入世，希望能解除人妖兩界之間的誤會，關于此，張方同可是一點都不感興趣。

他唯一關心的是——

如何才能保住一條命？

如何才能擺脫目前受制于妖的處境？

如何才能回到現代？

以上三個問題，他有了初步想法。

首先，因為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妖王暫時不會把他怎麽樣，或許必要時，他還會出手保護他，性命擔憂不大。

其次，他只要表面上順從，暗地裏找機會把妖王給殺了，再找這個時代的官方邀功，以此獲得他們的幫助，要回到現代也就容易些。

當然了，想法歸想法。

實際要操作起來，難。

就比如剛才過去的十幾分鐘內，別看張方同一言不發，腦海裏卻已經閃過了上百種如何取妖怪性命的方案，只可惜，每想出一個，都被自己否定一次。

如此往複，越想，越覺得心情低落。

別說讓他殺一只妖怪了，他連一只動物都沒親手殺過，完全不知該如何下手。

想，跟行動。

完全是兩碼事。

“臭小子，走快一點，像你這樣慢吞吞的什麽時候才能走出去？”

銅脈在前面轉過頭來。

十分不滿地說了一句。

“小不點，不要總叫我臭小子臭小子，我有名字的，張方同，謝謝。”

“臭小子，不許叫我小不點！”

銅脈幹脆跑到張方同腳下，爬上了他的身體，想要爬到他的頭頂敲他的腦門，這一招在過去幾天，已經是使用過無數次了，張方同趕緊甩開，“彼此彼此，你尊重我，我尊重你，你不尊重我，我懶得理你。”

銅脈正想再說什麽，走在前面的無名也轉過身來看了他們一眼。

什麽動作也沒有，但銅脈卻立馬知道了那是什麽意思：安靜。

于是它只能悶哼一聲，又重新跑到了無名旁邊，張方同跟在後面，做着打銅脈的手勢，銅脈轉過頭來，他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場面有幾分搞笑。

*

他們可算是又爬過一座山頭了。

山腳下相對安全之處，無名有了稍作休息的決定。

當張方同一屁股往一處柔軟的草叢中坐下去的時候，不免替自己感到冤屈，剛才小不點獅子說他走得慢，也怪不了他，要知道，吃飽了才能有力氣，他根本就吃不飽啊。

來到古代都三天了，各種折騰，消耗體力，可他就只吃過一頓野果餐而已。

還能走得動，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好嗎？

以前在國外，他也有過很多荒郊野嶺的生活，但那時候是跟着很有經驗的團隊，各種裝備與物資是很豐富的，起碼說到吃的，絕對不會那麽寒摻。

銅脈的動作很快，才眨眼功夫，就不知道從哪裏采集來了很多野果，全部用一柄很大的葉子裝着，嘴巴咬住葉柄拖了過來。

“不是吧，又吃素？”

張方同感覺自己要撐不住了。

“吃素怎麽了？我就是吃素長大的，不知多強壯。”

銅脈與其它獅子不同，自小以野果為食，在它看來，這些食物并沒什麽不妥。

張方同嘆了口氣，本不想用手去拿那些野果，無奈總也要進貢點東西給五髒廟，勉強屈服。

也不知為何，無名本來盤腿坐在地上，此時站了起來，往一個方向去了，速度之快，張方同只能盯着他的背影發愣，“你們妖王這又是要去幹嘛？”

“妖王大人的行蹤，不需要向你報告。”

銅脈也有點納悶，不過它沒追上去問，和張方同兩人抓起野果開吃，它吃得不亦樂乎，卻見張方同吃得愁眉苦臉，“這些果子都挺香甜的，你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