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chapter 2
深夜。
微弱的燈光下，我坐在電腦前，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字。
眼前有些模糊，腦海中一遍一遍閃過五年前，在破舊的居民樓巷口，蕭何滿頭是血，惡狠狠的瞪着我吼：“季遲，我們分手吧！”
手指不知不覺停下來，重重嘆口氣，合上電腦。
疲憊不堪的倒在床上，閉上眼，腦中不斷浮現出的畫面是蕭何滿頭是血，陳柏溪躺在血泊中痛苦的啜泣。
于是我翻來覆去，一夜未好眠。
第二天，我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扶着沉重的頭顱，把新文稿子發給編輯。
幾分鐘後，編輯在Q上給我發來稿子裏的一段文字，然後又發來幾個加粗加大的問號。
當我看到那段文字時，手抖了一下。
電腦屏幕上顯示着我昨晚臨睡前敲下的一段話：
何悠不解的望着蘇川，咬着唇，顫抖的問：“季遲，我們分手吧。”
頭有些疼，揉揉頭，忙向編輯解釋：打錯字了，馬上修改。
幾分鐘後，編輯回複：季遲，你最近的狀态不太好，要努力調整回來。
能得到編輯的諒解，我立刻發過去一個大笑的表情，回複道：了解，一定按時完成任務！
合上電腦，無力的走到鏡子前，穿上外衣。鏡中，男人的頭發微亂，皮膚透着蒼白，渾身沒二兩肉，活脫脫瘦成了骨頭架子。
我看着鏡子裏的男人，吓了一跳。難以置信的掐掐自己的臉，鏡中人也做着和我同樣的動作。輕輕嘆氣，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成了這副鬼樣子！唉！想當年我可是帥的被系裏小姑娘追着跑啊！無奈扶額，這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
擡頭看了一下時間，背上背包出門。一路上，行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順着行人的目光，我低頭，正好看到手腕處蒼白的皮膚。不舒服的蹙了下眉，我想我現在應該很像個瘾君子吧？
上了公交車，找到位置坐下，旁座的大媽總時不時的偷瞄我。我不爽的仰起頭，眼睛瞪着大媽。最終，大媽無法忍受我的怒瞪，拍拍我的肩，苦口婆心的說：“小夥子，你拉鏈開了。公共場合，咱注意點。”
拉鏈？我低頭，看到牛仔褲的拉鏈開着，露出裏面的紅花條紋秋褲。頓時，臉上火燒火燎的。急忙拿背包擋住自己，拉上拉鏈。
周圍隐隐傳來男女壓抑的笑聲。
結果這一路，我整張臉紅的像西紅柿，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在堵了不知道多少次車後，公交車緩緩停下。
我捂着臉飛奔出公交車。
來到公司，放下背包。屁股還沒坐熱，部門經理王佳偉從辦公室出來泡咖啡，見到我後，皮笑肉不笑的說：“小遲啊，你來的正好，幫我去樓下早餐鋪買兩個包子一杯豆漿，記得啊，豆漿別放糖。”
我嘆氣，擠出一絲笑容：“好嘞。”
剛站起身，一直不待見我的公司老職員馬上接話：“哎哎，季遲，順便幫我買兩包袋裝咖啡，我要喝拿鐵。”
我瞪他一眼，“憑什……”
“對了，季遲，你幫我也帶一份包子吧。”
“小季，我要一杯奶茶，不放珍珠放椰果，少放糖，加冰。”
“季大哥，我胃不舒服，幫我買一盒斯達舒好不好？”
“幫我帶一份……”
一時之間，周圍的職員都七嘴八舌的搶着讓我幫帶東西。咬咬嘴唇，看着他們一個個嘴臉，真是想罵娘。
“小季，還愣着幹什麽？快去啊，一會兒公司要開個會，別耽誤了時間。”一臉猥瑣相，只知道潛規則女職員的部門經理王佳偉再次發話。
抽口氣，緩解下滿腔怒火，“知道了。”
走到公司樓下，整個人被氣的顫抖。我來公司兩年了，就因為當初我進公司時是靠關系走後門，所以一直到現在他們都不待見我。靠，工資還那麽少，誰他媽稀罕啊？
等我大包小包回到公司時，樓層裏的人都不見了。我放下東西，拿起前幾天做的策劃案，奔向會議室。
會議室的門開着，剛邁進門，劈頭蓋臉的罵聲向我飛來：“季遲，你怎麽又遲到？還想不想幹了？不想幹的話卷鋪蓋走人！”
“反正你們也沒等我……”
“你說什麽？”總經理目露兇光。
“沒什麽。”我趕快坐到坐位上，不希望周圍人都看我的笑話。
大屏幕裏正在顯示着王佳偉的策劃方案，聽着他的介紹，我有點傻眼，這怎麽和我的策劃案一樣啊？
趕忙在檔案袋裏尋找我的優盤，摸了半天，心一涼，沒了。
看着不遠處電腦中插着我的小熊□□優盤，一腔怒火徹底爆發出來。站起來指着王佳偉：“你抄襲我的策劃案。”
王佳偉滿臉迷茫：“季遲，你在說什麽？我怎麽會抄襲你的？誰都知道，你來公司兩年沒有任何業績。”
周圍職員哄笑。
我臉白了白，怒不可遏：“你真是不要臉，電腦裏插着我的優盤還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說是你的，你的臉被狗舔了？”
王佳偉委屈，看向總經理：“經理，他污蔑我……”
對面的人也跟着起哄：“季遲，我們也知道你想做出點業績來，可也別用這種辦法啊，多無恥啊。”說話的是個女職員，我一時沒控制住怒氣，拿起桌上的文件夾就摔過去了，“你他媽說誰無恥呢？”
頓時，那個女職員就蔫了。
總經理微怒：“季遲，你……”
“得得得，總經理您甭說話了，老子我不幹了，都他媽欺負我是吧？你們誰不服？要不咱找個地方打一架？”
偌大的會議室安靜的可怕。
我死死瞪着竊取我策劃案的混蛋，問道：“你不服是吧？那咱倆出去比劃比劃？”
估計王佳偉也是第頭次見到我這麽兇，有點怵了，一個勁的說好話：“別啊，現在是法治社會，咱得講文明促和諧是不是？”
我冷哼一聲，踹開椅子走出門。
剛出公司大樓，我便接到了一個電話，立刻為自己剛才的沖動感到後悔。無力的蹲在地上，想到剛才我媽打來的電話，說我爸病情惡化需要十萬塊錢做手術，我就是賣腎也賣不了那麽多錢啊？
點開電話薄，翻動裏面的人名，糾結的撓撓頭，我該怎麽辦呢？翻着翻着，目光停留在一個名字上，躊躇許久，按下撥通鍵。
“嘟嘟嘟……”
“喂，季遲？”
我蹲在大樓前，揉揉被冷風吹亂的頭發，十分窘迫：“不好意思，我想跟你借點錢？”
“行，多少？”
“十…十萬…或者，五萬也行。”
“沒問題，你來找我吧，我一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我松口氣，十分感激：“周銘，謝謝你。”
“沒事，不用跟我客氣。”
周銘放下手機，看着對面抱着孩子玩耍的男人，說道：“一會兒我有個朋友要來。”
男人在給身邊的小女孩剝芒果皮，漫不經心：“哦。”
……
幾分鐘後，我氣喘籲籲來到一家私人開辦的西餐廳，說了周銘的名字後，被服務員領到包間門口。
剛推開門，一個小女孩就撲在我的腿上。似乎她被撞疼了，坐在地上嗚嗚大哭。
我發誓，我這是人生第一次跟孩子接觸。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哄孩子，手掌機械般的摸着她的頭，說道：“別哭別哭，一會兒就不疼了。”
小女孩擡頭看我，滿臉淚水。很難得，像我這樣一個讨厭孩子的人，竟然也會覺得心疼。說實話，這孩子真是太萌了。
随後，小女孩被一雙修長的手抱起，男人不滿的問：“大叔你誰啊？不知道這是高級會員才能來的地方麽？”
被人叫大叔我也是無奈，不過這聲音好耳熟啊？我擡頭，下一刻，我倆都愣住了。
“季遲，你來了？”周銘的頭從裏屋伸出來。
我尴尬笑了笑：“我現在來會不會打擾你？要不我們下次再說吧？”
周銘馬上過來拉我，“別啊，好久不見，敘敘舊嘛。”
強行被周銘拉到桌前，看着他臉上不懷好意的笑，我恨的牙根癢癢，周銘是故意的！
男人哄着小女孩走到我對面坐下，拿起桌上一顆糖果，在小女孩眼前晃了晃，“媛媛乖，爸爸給你扒糖糖吃。”
我盯着對面滿臉溫柔的人，心中有些酸澀。這個表情，以前明明是我的專屬。
桌上的氣氛十分尴尬，蕭何認真的哄着他女兒，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小女孩長的很像蕭何，皮膚白白嫩嫩，眼睛又大又亮。但是說實話，我不喜歡這孩子。
特別是當她不再哭泣，突然叫我叔叔的時候，我簡直想把她塞回娘胎裏去。我低着頭，杵着碗裏的飯，內心在咆哮：我有那麽老麽！
幾分鐘後，尴尬的氣氛還在持續中。周銘出去接電話，面對蕭何冷着的臉，我也有點坐不住。
蕭何的目光一直在她女兒身上，時不時和她英文對話，或者喂她吃飯，給她擦嘴，總之殷勤的不得了。
以前蕭何就特別喜歡孩子，說以後要和我去孤兒院領養一個。我自然是極力反對，我不喜歡孩子，真的不喜歡。那時候蕭何對我百依百順，也只好把這個念頭作罷。
但真的沒想到，我再次和蕭何見面會是這種場景。他抱着女兒細心呵護，對我視若無睹。突然想起以前看到的明星親子秀，電視裏爸爸對待女兒可真是小情人，親親抱抱呵護備至。真是把我惡心的壞了，甚至懷疑他們是不是有□□。結果，蕭何現在就做着這種事。
小女孩在蕭何的懷裏掙紮着要下地，蕭何拗不過她，親了她一下，說道：“那好，爸爸答應你，但是不可以淘氣哦。”
小女孩點點頭：“yes,I know.”
我喝口酒，覺得人家明星就是牛逼，不僅有錢生活環境也好，孩子沒多大就可以掌握兩種語言。哪像我這種小地方出來的土包子，就是個英語廢，找工作多半因為這個碰壁。
腿突然被人抱住，我一驚，下意識踢動，小女孩摔倒，再次嚎啕大哭。
“我不是故意的，她……”我有些驚慌，可看到蕭何那張黑着的臉時，突然閉上嘴。何必呢？他這個樣子根本聽不進去我的解釋。
他急忙抱起小女孩哄着，仔細檢查她有沒有受傷。當他發現孩子白嫩的手心破了皮時，那個眼神簡直要把我千刀萬剮。
我深吸一口氣，看到他那麽緊張他女兒，心……有點痛。
蕭何把小女孩抱到沙發上，打開藥箱，蹲在地上認真的清理她的傷口。然後，他拿出一個卡通邦迪貼在小女孩手上，哄道：“媛媛不哭，看這是你最喜歡的小櫻邦迪，她現在就貼在你手上，看看好不好看？”
小女孩點點頭，擦幹眼淚摟住蕭何脖子輕輕啜泣。我翻個白眼，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跟她媽一樣矯情。
很不巧，我這個白眼被蕭何看到了。他冷眼看我，突然抱起女兒走出門外。幾分鐘後，他推開門，怒氣沖沖的直奔我來。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就被他扯着領子按到牆上，臉上重重挨了一拳。
我吃痛，惡狠狠的瞪他。若是時間退回五年前，我一定會還手。可是現在不行了，心裏有陰影，對打架這事兒犯怵。
下刻，肚子又挨了一拳。蕭何漂亮的臉有些猙獰，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季遲，你別動我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