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可可,你竟然長胖了。”彤彤掐了一把可可的臉蛋,“也是,大別墅住着,護工伺候着,還有美男可以看,你這養傷生活也太滋潤了,這叫什麽……”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趙雅接道。
“對,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彤彤用緩慢又誇張的語調說道。
二丫說:“你們這孤男寡女、花前月下……有沒有……”
可可塞了一個蘋果到她嘴裏堵住她的嘴:“哪裏孤男寡女了,你們是看不起護工還是看不起我們椰子。”
可可将椰子抱起來,擡起它的腿試圖分清它的男女,椰子尾巴一掃打到可可的臉,然後輕輕一跳,跳到陽臺上去了。
“你們看,椰子被你們惹生氣了。”可可控訴道。
彤彤&趙雅&二丫&一直沒說話的許玄:“……”
好不要臉。
四人說了會話,嚴旭回來了。
剛剛還很放肆的四個人立刻跟小學生似的,安靜、乖巧。
嚴旭在醫院的時候見過她們,她們過來嚴旭也是知道的,将大衣挂好後走過來和她們打了招呼。
除了彤彤還算淡定,其他三個人都挺受寵若驚的。嚴旭說:“不趕時間的話,可以留下來吃個晚飯。”
“不用了。”彤彤連忙說道,“我們就是過來看看可可,晚上我們準備去看電影,順便在影視城吃個飯,地方都訂好了。”
她們這樣說,嚴旭也不強求,走的時候吩咐自己的司機去送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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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坐在餐桌前等着開飯。
嚴旭在她對面坐下,問她:“小說看完了?”
可可點頭,她今天剛看完小說,滿腔情緒無處訴說,聽到嚴旭提問,眉飛色舞地講起了自己怎麽猜到兇手,怎麽猜到事實真相,還有主角怎麽沒有她厲害,講完後嚴旭給她遞了杯水,陶可可喝了一口。
擡起頭的時候發現嚴旭在笑,不是很明顯,但是眼角眉梢能感覺出來笑意。
腦海中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覺得現在的這一幕似曾相識,仿佛在很久以前也曾經發生過。可可記得大學上選修課的時候曾聽老師說過,只是一種正常的現象,很多人都會有,可可也沒有多想。
飯後,嚴旭被一通電話叫去了書房,護工推着可可出去散步。
可可這段時間和護工相處得很好,兩人經常會一起聊天。護工擔憂地說:“嚴先生工作很忙,你是他的朋友,你有時間要勸勸他,不要忙到太晚。”
“你很關心他。”可可說道。
“我有個兒子……如果還活着,和他差不多大。”護工推着可可往前走,聲音哀恸,“每次看見嚴先生難免會想到自己早逝的兒子。”
“對不起。”可可沒想到自己會觸發護工的傷心事。
“沒事。”護工搖了搖頭,“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我兒子是B大的博士生,從小到大從沒讓我費過心,沒想到……”護工說着說着聲音就哽咽了,“他因為博士期間太過操勞,有一次回家的時候突然昏倒,沒來得及送到醫院就突然去了。”
護工擦了擦眼淚,“你看我,一大把年紀了……真丢人。”
“沒有。”可可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擡起頭,正好看到遠處的夕陽。
晚霞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橙黃,鮮豔的色彩,像梵高筆下的油畫,可可連忙說道:“看那邊的夕陽,好漂亮,我們去前面的草坪吧。”
護工推着可可過去,天空已經由橙色變成了赤紅,像地獄裏燃燒的火焰。護工也看得意動,掏出手機:“我拍幾張照片。”
可可點頭。
護工松開推着的輪椅,拿出手機對着天空拍了幾張。大概覺得效果不好,想換着角度再拍幾張,于是往前走了一步,身體不小心撞到了可可的輪椅。
他們停的地方是這一片的制高點,在一塊草坪的斜坡之上,被這麽一撞,可可的輪椅立刻沿着斜坡往下跑去。
斜坡下連接着馬路,不過有一排樹木将馬路和草坪分開,輪椅速度太快,可可什麽都來不及做就要撞到樹上去了,只能在撞樹之前身體用力,從輪椅上跳了下去。
護工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連忙跑了過來。
可可跳輪椅的時候腿上免不了要用力,本來覺得要變好的腿感覺又要廢了,眼睛裏被痛出了生理性淚水。
護工一個人抱不動可可,急忙将電話打給了嚴旭。
嚴旭趕來的時候,可可已經在護工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嚴旭的臉色凍若寒霜,一句話沒說,直接将可可抱起來往裏走。
護工跟過來,嚴旭冷冷地說道:“找洪助理結算工資,明天開始,你不用來了。”
護工愣在原地,求助的目光看向可可。
可可這段時間被護工照顧良多,她前段時間沉迷小說,每天都是護工提醒她休息、提醒她喝水、提醒她吃水果。其實這些事情護工都是不必管的,而且容易費力不讨好,如果不是用心在照顧可可,她根本不需要做。
剛剛的事情是個意外,非要算起來,可可覺得自己也有責任。
可可連忙說道:“不能全怪她,是我自己要去那看夕陽的。”
“但她失職了。”嚴旭的語氣裏沒有一絲還轉的餘地,“明天我會重新給你找一個護工。”
嚴旭本來氣場就強,現在板着臉,身上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特質更加明顯,光是看他一眼都能達到降暑效果。
“哎,非得讓我說出真相嗎?”可可賴皮道,“其實是因為養傷的日子太滋潤了,不用幹活,有好吃的,還有人照顧我,我不想好得太快,才出此下策。”
“我錯了。”
嚴旭低頭,兩人目光對視,可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最後嚴旭妥協,朝後看了一眼:“把輪椅推進去。”
這意思就是不追究護工的責任了。
可可朝後面眨了眨眼睛,護工連忙推着輪椅過來。
嚴旭抱着可可回到房間,家庭醫生不久後就過來了。為了阻止她亂動,可可腿上打上了石膏,連手都纏上了繃帶,靠在床頭非常的可憐。
嚴旭站在床邊問她:“夕陽好看嗎?”
陶可可:“……”
得知可可再次受傷後,第二天,幸災樂禍的鐘寧帶着他毫不掩飾的看熱鬧的心情過來探望可可。
一同過來的還有他們英明神武的肖總。
可可在公司沒怎麽見過肖闵,但知道他是個工作狂,而且為人非常嚴肅,公司裏的人都很怕他。
肖闵給可可帶了一籃子水果,過來看望了可可後就和嚴旭去書房聊工作了。
鐘寧見識了可可的慘樣,非常開心,大方的說道:“你安心養傷,公司職位我都給你留着呢,義氣不義氣?”
“有你這樣的老板真是我們員工的福氣。”可可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擔心的是,我請假這麽久,公司業績下降怎麽辦。”
鐘寧:“……”
好不要臉。
護工端了一盤切好的水果進來,将東西放下後就走了出去。
鐘寧看着她把門關上,好奇道:“以嚴旭的脾氣,你的護工竟然沒被辭退?”
“其實不怪護工啦。”可可吃了一口水果,“昨天晚上是因為我提起了她的傷心事,她有些失神才會出現意外,她平時很仔細也很專業的。”
鐘寧也吃了一塊水果,擺了擺手:“你太不了解他了,在嚴旭眼裏,只要是失職,不管什麽原因,辭退是基本操作,我聽說他初一一年,光是保姆就換了五個,最後全部辭退了。”
“初中?”可可覺得這句話信息量有些大,“初中不都跟父母住在一起嗎?就算辭退,也不關嚴旭的事吧。”
鐘寧搖頭:“嚴旭12歲就是自己一個人住了,哎,羨慕。”
鐘寧嘴上這麽說着,目光裏卻流露出些許同情:“我也是聽八卦聽來的,嚴旭父母離婚的時候,他還在他媽肚子裏,嚴家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十二歲的時候,母親找了第二春,和男朋友同居了,把他扔給保姆。那個保姆見家裏只有個半大的孩子,大人一年都難得來幾回,又不管事,膽子就大了,偷家裏的東西,買劣質食品給他吃,而且經常不做飯,讓嚴旭餓肚子……這些是我知道的,估計我不知道的還有更多。”
鐘寧喝了口水,繼續說道:“嚴旭看起來不聲不響的,但是搜集了很多證據,直接将人送到警察局去解釋了。後來他媽又給他換了幾個保姆,都沒呆長,但肯定都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歷,總之從此以後嚴旭非常厭惡不負責任或者失職的員工,像你護工這樣的,按他以往的脾氣,他會眼睛都不眨直接辭退。”
可可第一次聽人說起嚴旭的身世,腦海中不由浮現了嚴旭生日那天對她說他生日一直是一個人過的場景,所以是這樣的原因他才會一個人過生日嗎?
結果那天兩人一起出了車禍,她答應他的長壽面最後也沒有做。
“他母親現在呢?”可可試探地問道。
“雖然這麽說很不尊重長輩,但他媽真的不是個東西。”鐘寧嘲諷地說,“嚴旭的母親是周家最小的女兒,從小嬌慣,被家裏人寵得無法無天,嫁人後也是一樣,不體貼丈夫,也不照看孩子,脾氣還很大。後來嚴伯伯實在受不了她,就和她離婚了,離婚的時候兒子嚴松判給了嚴伯伯。”
“她離婚後才發現自己懷了二胎,為了不讓嚴家來搶人,一直沒說嚴旭的父親是誰,害嚴旭小時候一直被人以為是私生子。”
說到這裏,鐘寧因為實在太生氣沒忍住罵了兩句髒話,罵完才繼續道,“她自己不管孩子,長子嚴松從小一直是被父親教導,而且嚴伯伯跟她離婚的理由也包括她不管孩子,所以她想把嚴旭教的比嚴松更好,去打她前夫的臉,從小對嚴旭的教導很嚴,請很多家教,什麽都要做到最好,動辄打罵,但是除此之外根本不關心他。嚴旭生活上一直都是保姆照顧,有時候保姆回家,嚴旭只能自己搬着板凳去做飯。到了嚴旭十二歲,她突然墜入愛河,完全忘了自己還有個兒子,搬去和男朋友同居,兒子就扔給保姆。嚴旭十五歲的時候才被她還給嚴家,她自己和男朋友去國外定居了。”
陶可可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她父母以前也經常吵架。她父親工作壓力大,經常到家還在想着公司的事情,有時候脾氣會變得暴躁。她的母親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從不主動迎合誰,也不會迎合父親,因此兩人總是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點燃導火線而吵架。
但即便如此,父母一直對她疼愛有加,彼此間也是互相喜歡的,可可基本上還是在一個有愛.的家庭長大。
“知道我第一次見到嚴旭是什麽時候嗎?”鐘寧突然湊近她問道。
可可本來還沉浸在嚴旭竟然過得這麽慘的悲傷情緒裏,被鐘寧突然湊過來的人頭吓了一跳,把他拍開:“我怎麽知道。”
“是一次馬拉松。”鐘寧自己說道,“伊萊中學的運動會,嚴旭當時剛被嚴家接回聞城,他性子冷,有些人看不慣他,故意給他報了馬拉松,想看他出醜。”
“我當時才初三,是被人拉去看熱鬧的,我過去的時候已經比完了,大家累得氣喘籲籲,躺着的、坐着的,毫無形象可言,只有嚴旭一個人站着,明明同樣累得不行,但脊背筆直,完全看不出狼狽的樣子,我當時就覺得他将來一定很有前途,我要提前抱大腿。”
“現在大腿是抱上了,所以……”鐘寧的聲音驀地變得很嚴肅,“作為嚴旭為數不多的朋友,如果你以後做了什麽傷害他的事情,我一定會站在嚴旭那邊,你懂嗎?”
可可覺得鐘寧這句話說得真奇怪,雖然她承認自己以前是對嚴旭有過那麽……一丢丢的敵意,但那是以前,現在她早就把嚴旭當作了很好的朋友,絲毫不輸于其他人那種,她怎麽可能做傷害嚴旭的事情,她是那種恩将仇報的人嗎?
不過可可還沒說話,房間門被推開,嚴旭和肖闵一起走了進來。
鐘寧伸了個懶腰站起來:“你們聊完了?”
肖闵點頭:“我要回去了。”
“啊?不留下來吃個飯嗎?”鐘寧問道。
“晚上還有工作。”
“這是受不了你們這些工作狂。”鐘寧邊說邊往外走,“那我也回去吧,不留下來當……不留下來蹭飯了。”
鐘寧和肖闵走後,嚴旭走了過來,對可可說道:“推你出去走走。“
可可連忙點頭,她今天可悶壞了。
嚴旭笑着搖了搖頭,把她扶到輪椅上,推着她往外走。
“帶你參觀一下別墅。“嚴旭說道。
雖然嚴旭沒有限制過可可的活動範圍,但可可作為一個客人,很自覺的只在一樓大廳和二樓自己的房間附近活動,很偶爾才去書房拿本書看,也是直接拿書,不會亂翻。
嚴旭帶她參觀別墅,意思就是她無聊了其他地方也可以去,不用這麽拘謹。
別墅一共有三層,一樓可可都去過,二樓是兩人的房間,還有嚴旭的書房,嚴旭推着她繼續往前走,推開門,可可看到了一間布置精美的琴房,裏面有很多樂器,其中最惹眼的是正中間一架白色的鋼琴。
可可也有一架白色的鋼琴,是他爸花了大價錢托人從國外運回來的,哪怕後來家裏破産,這架鋼琴也沒有賣掉,就在她家現在的房子裏,不過可可在聞城工作,狹小的出租屋是放不下一架鋼琴的,可可也很久沒有碰過它了。
看到鋼琴,可可有些手癢,嚴旭推她過去,看了眼她的粽子手:“等你手好了再說。“
可可的手其實都是外傷,但是大家太重視,才會包成現在這樣,可可堅強的坐了過去:“手不礙事的。“
她随手按了幾個鍵,試了下音,她的左手很靈活,但是右手被包着只能別扭地伸出去,嚴旭在她右邊坐下:“你用左手,我用右手,試一下兩手聯彈。“
“好呀。“
兩手聯彈比四手聯彈還難,因為非常的考驗配合,有時候兩人的手因為挨得太近還會撞到一起,不過彈了一會就發現這樣還挺好玩,兩人磕磕絆絆成功合奏了一首曲子。
可可碰到鋼琴挺開心的,心癢難耐,還想再來,偏頭看一眼嚴旭,不需要她開口,嚴旭就知道了她的意思,然後兩人繼續。
等護工過來叫兩人去吃晚飯的時候,兩人已經配合得非常好,優美流暢的曲調從鋼琴上傳出來,護工雖然不懂音樂,但站在門口,只覺得非常好聽,等他們彈完,立刻捧場地鼓掌,然後說道:“飯已經好了。“
可可戀戀不舍地離開,嚴旭推着她往外走:“你要是喜歡可以常來,但注意自己的手,不要勉強。“
“知道啦。“
得到嚴旭的首肯,可可可以放肆地在整個別墅裏活動,除了琴房,別墅裏還有不少好玩的東西,有一間游戲室,裏面很多設備還沒面世,還有書房,以前可可都只在外面找找書看,後來發現書房除了進門處的書架,往裏走還有很大的空間,最裏面還有一間更小的房間,看起來像是存儲室,裏面的東西擺放整齊,最左右放的是嚴旭從小到大獲過的各種獎,有奧賽方面的、計算機的,還有鋼琴、散打、網球、游泳、圍棋等各方面的獎項。
可可小時候也上過很多興趣班,但是都只是粗略涉獵然後選了一樣來學,她學了鋼琴,落落學了畫畫,像嚴旭這樣什麽都學而且全都學得這麽好的不知道下了多少苦工。可可不由得想起了鐘寧的話,突然對嚴旭的母親生出怨氣來,一個怎樣的母親才會在孩子很小的時候讓他這樣輪軸轉。
除了獎杯和榮譽證明,房間裏還有很多小擺件,正中間的地方放着一個木刻的玩偶,可可覺得有點眼熟,将玩偶拿起來,上面雕刻的是一個小女孩,但是雕刻的人刀工實在不怎麽樣,可以看出來這個小女孩被雕得很粗糙,但是小女孩的輪廓被雕了出來。
嚴旭為什麽會留下一件這樣的作品,難道是他自己雕的?
可可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沒想到十項全能的嚴旭雕工竟然和自己一樣爛。可可在這方面天賦有限,以前一直被白落落嘲笑,沒想到嚴旭竟然和自己一樣,這樣一想,可可覺得心情有些愉悅,嘴角忍不住的上翹,但是看着看着可可覺得不對勁了,這玩偶……怎麽越看越像自己的作品?
因為落落學畫畫,有段時間落落的人物畫遇到瓶頸,正好她倆在路上的時候被人發了傳單,是一個雕刻興趣班,落落覺得自己說不定可以學學雕刻找找靈感,于是拉着可可一起去報名了。
可可就是那時候學會的雕刻,雖然水平有限,但她對這件事熱愛了一段時間,後來學業繁重,才漸漸減了興趣,眼前的玩偶,這偷懶的處理,這粗糙的表面,和自己房間裏塞了一抽屜的其他玩偶簡直太像了。
腦子裏突然湧入了一段久遠的記憶。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可可臉頰通紅,雙手背在身後,手裏拿着一個自己雕刻的木制玩偶。她走到一個人面前,伸出一只手将書從他的手裏抽走,成功得到對方注意後,可可将一直放在身後的玩偶遞給他,眼睛四處亂飄:“送你的。”
對方将東西接過,拿在手裏端詳了一會,問她:“你雕的?”
可可點頭,然後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送你的,定情信物。”
對面的人似乎被她直白的話驚到了,狠狠咳嗽了兩下。
可可一鼓作氣繼續說道:“經過我幾天的考察,我覺得哥哥你非常不錯,非常符合我對未來老公的期待,所以我打算讓你做我未來的老公。”
說完這話,可可開始掰自己的優點:“我會彈鋼琴,成績也不錯,而且長得好看。”說到這裏,可可驕傲地看着他,“我跟你說,我以後肯定會長成大美人的。我媽就是大美人,每次開家長會,從來沒有比我媽還好看的家長,他們都說我和我媽長得像,以後長開了只會更好看,入股我你不會虧的。”
可可大聲地說完,其實心裏很沒底,偷偷看他一眼,見他在笑,頓時氣急:“我不準你笑。”
“好,不笑。”他收斂了笑意,摸着手上的玩偶,“這個雕的是你嗎?”
“當然。”可可有些臉紅,因為雕得實在太不像了,至少她長得比這個玩偶好看多了。
這段記憶戛然而止,可可腦袋裏一陣轟鳴,看着手中的玩偶,腦子裏恍恍惚惚半響回不過神。
嚴旭就是……漂亮哥哥?
有了這個想法,其實腦子裏很多事情都對上了。
比如雖然她哥哥來哥哥去地叫個不停,但其實對方只比她大一歲,不過他個子很高,而且不愛說話,性格有些老成持重,可可才會一見面就叫他哥哥。
比如他沖的茶很好喝,和嚴旭沖的茶味道很像。
比如嚴旭的長相,完全夠得上她記憶裏的漂亮哥哥。
比如……眼前這個,一看就出自她之手的玩偶。
對于記憶裏的漂亮哥哥,可可曾經有過很深的執念,尤其是他剛走的那一年。
那段記憶不清不楚,但可可一直覺得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甚至曾經傷春悲秋了一段時間,每天望月感懷、望花興嘆。
然而一個活潑又好動的初中少女傷春悲秋的時間總是有限的,而且後來蘇城的出現,慢慢占據了可可心目中哥哥的位置。
但是……沒想到會是嚴旭。
她甚至記得在黎市一中,嚴旭第一次找她談話的時候,她對他不算友好的語氣,還有後來很多次的不假辭色。
可可覺得自己真是個糟糕的人。
她拿着手裏的玩偶心情複雜地回了自己的房間,腦子裏亂糟糟的,百感交集,有欣喜,有慌亂,有無措,各種情緒紛湧而來。
窗外傳來了汽車的聲音,可可拉開窗簾,看到嚴旭回來了,正從車上下來。
不一會,護工進來找她,臉上寫滿興奮:“嚴先生回來了,給你帶了一盒馬卡龍,你昨天不是說想吃嗎?”
“啊?”可可語帶驚訝。
她昨天不過随口一提,本來呆在嚴旭家裏養傷她就占了很大的便宜,她自然不會再提額外的要求。不過護工興奮的語氣讓可可也跟着心情愉悅起來,然後心情複雜的糾結着自己養傷結束後該送嚴旭什麽禮物。
可可被護工推着出去,嚴旭正好進門,手裏提着一個袋子。可可捏着口袋裏的玩偶,眼前的人英俊挺拔、氣質卓然,舉手投足之間自成風采,嚴旭的面孔漸漸和記憶裏斷斷續續的片段重合,仿佛腦子裏的某個開關被打開,更多的記憶紛至沓來。
依舊是在那個房子裏,可可抱着抱枕坐在沙發上,一只手撐着下巴:“哥哥你現在上高中嗎?在哪上學呀……嗯,哥哥你這麽聰明,肯定不在黎市一中就在外國語學校。”
少年嚴旭擡頭,可可繼續道,“我下半年初三了,我爸媽舍不得我出國,高中估計要去黎市一中,以後參加高考。”
可可說完後期待地看着他:“哥哥你在哪上學?”
“還不知道。”面對可可突然暗淡下來的眸子,嚴旭問她,“你想讓我去黎市一中?”
“當然。”可可迫切地說。
那他們就可以在同一所學校上學了。
“好。”半晌後嚴旭說道。
可可立刻就開心了,朝他伸手,“拉鈎。”
“拉鈎。”
可可抱住腦袋,各種各樣的信息讓她無所适從。
嚴旭走了過來,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一下:“怎麽了?頭不舒服?”
可可搖頭:“可能是看書看累了。”
她看一眼嚴旭,又低下了頭,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明明是自己和他約好一起去黎市一中,可是在黎市一中的時候,每次面對嚴旭她都如臨大敵。甚至好多次嚴旭應該是想和她說話的,但是她不是跑開就是故意轉過了頭,對他置之不理,當時嚴旭在想些什麽呢?
推己及人,如果有人這麽對自己,她一定會很受傷、很生氣,甚至再也不想理他。
嚴旭并不知道可可此時內心裏洶湧的想法,将手上的盒子遞給她:“給你的。”
可可打開,是一盒馬卡龍,各種口味都有,聞起來很香。
“謝謝。”
嚴旭沒有說什麽,轉而讓廚房那邊開飯。
他一直都是這樣,不喜歡多說,但是做得很多,以前就是她每天blabla在他面前念叨個不停,他偶爾才會附和,但只要是她說出口的要求,即使他口頭上不回應,最後也肯定會做到。
後來他回了嚴家,到了聞城,也依舊實現了他們的黎市一中之約,哪怕在聞城高考比在黎市高考要容易得多。
可可的內心翻江倒海,吃完晚飯後被護工推着出去散了一回步,早早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可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光怪陸離,場景轉換很快,一會是她小時候,一會又到了大學,一會又是小時候。
她夢到小小的自己和一群小朋友在公園裏放風筝,公園旁邊的長椅上坐了一個小男孩,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坐在那裏,呆呆地看着那邊玩鬧的小朋友,眼睛裏有些許的羨慕,可可跑過去問他:“你要和我一起放風筝嗎?”
他看着可可,然後搖了搖頭。
“放風筝很好玩的,我有好多風筝。”可可跑去自己媽媽那邊将自己的風筝都拿了過來,“你喜歡哪個?”
小男孩看了一會,從一堆印着美少女戰士圖樣的風筝中挑出一只老鷹形狀的。
“這個給你。”可可将老鷹風筝給他,牽起他的手,“走吧,去放風筝,我教你,你看着我學。”
可可放出大話,但事實是其他人的風筝都搖搖晃晃的上去了,只有她的風筝始終在地上跑,可可抿了抿嘴,很認真地和他說道,“越厲害的風筝越難飛上去,但是我的風筝肯定飛得最高。”
小男孩也很給面子,沒有直接說破,而是伸手将她手裏的風筝線拿過來:“我試試。”
兩人齊心協力,不一會,可可的風筝終于搖搖晃晃飛上去了,兩人一起拿着線,可可說:“你好厲害啊。”
小男孩不說話,耳朵尖偷偷紅了。
不一會,在另一頭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放風筝的白落落将手上的繩子給了自己的保姆,跑了過來:“可可,你在幹什麽,去那邊。”
可可高興地給她介紹:“我剛認識的朋友,他放風筝超厲害的,你看我的風筝,是不是飛得好高。對了……”可可看向他,“你叫什麽名字?”
“周旭。”男孩說。
“我叫陶可可,她是我的好朋友,叫白落落。”
落落不喜歡這個突然冒出來跟自己搶好朋友的男孩,皺着眉去拉可可:“去那邊,這邊有樹,風筝會挂樹上。”
落落話音剛落,可可的風筝就真的挂到了樹上,可可瞪大眼睛,周旭則有些慌亂,看了一眼可可,正要說話,可可眯着眼睛笑了一下,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正好我們去那邊,反正我風筝多,每棵樹上挂一個風筝都沒問題。”
落落将可可拉着走,可可将周旭也拉上。
畫面一轉,到了中秋節,可可一家從外婆家回來,因為前面路口堵車,可可一家幹脆下了車,讓司機把車開回去,一家人則散步回去。
路過公園的時候,可可又看到了周旭,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裝,打着領結,但臉上冷冰冰的,像一只孤狼。
可可咦了一聲:“媽媽,是周旭。”
陶母也見過他,見他一個孩子坐在那裏,牽着可可走了過去:“小朋友,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你父母呢?”
周旭擡頭,看到可可後臉上冷酷的表情有所收斂,悶聲道:“不知道。”
“你要去我家玩嗎?”可可邀請道。
陶母也不放心他一個小孩大晚上呆在外面,又怕把他貿然帶走他父母會找他,問了他母親的號碼後,将電話打了過去。
可能是陌生號碼的緣故,電話打了好幾次才接,背景聲音嘈雜,陶母好不容易才和對方對上話,說明自己的意思後,對方直接說了句“可以”就挂了電話。
陶母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麽心大的母親,不由得對周旭更加憐愛,問了周旭的意見後,将他帶了回去。
可可牽着他的手:“我剛從外婆家回來,你今天也去外婆家了嗎?”
“外婆住院了。”
可可的童音清澈又真誠:“你外婆一定會好起來的。”
家裏來了新朋友,可可興奮地帶着他去看自己的玩具,還把自己的積木全部拿了出來,兩人玩到很晚,然而并沒有家長來接他。
陶母準備送他回去,周旭低聲說道:“我家裏沒有人。”
“那你住我家吧,你跟我睡。”可可和他玩得正開心,不想小夥伴回去,可可的床很大,落落也經常在她家留宿,兩人就睡在一起。
周旭看着陶母,陶母本就容易心軟,而且周旭長得可愛,一臉酷酷的表情,眼睛裏卻流露出小心翼翼的渴望,陶母的心立刻就軟了,一邊暗罵他不負責任的父母,一邊從衣櫃裏翻出一套看起來比較中性的睡衣給周旭穿,帶着兩個小家夥去洗澡。
洗完澡,兩人被陶母趕到了床上,可可軟軟地跟他說了晚安,兩個人躺在一起。
場景繼續轉換。
14歲的陶可可歪着頭: “哥哥,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周旭。”少年人清冷的聲音,“以後可能會叫嚴旭。”
可可做了一晚上的夢,有的是曾經發生過的場景,有的則是亂七八糟的畫面,因為睡得不太.安穩,可可翻身的時候把被子打了下去,身上什麽都沒蓋睡了大半個晚上。
第二天護工來叫可可起床的時候,發現敲了很久的門裏面都沒反應。
可可的門沒有反鎖,護工推門進去,看到可可躺在床上,臉色潮紅、眉頭緊皺,而被子掉到了床下。
護工見勢不妙,伸手去探可可的額頭。可可額頭滾燙,果然發燒了,還是高燒。
給家庭醫生打了電話,護工拿着濕毛巾進來,身後跟着嚴旭。
“我來。”嚴旭接過護工手裏的毛巾,将它放在可可的額頭上。
家庭醫生在接到電話後背着藥箱趕了過來,看見生病的可可,不由得說道:“這孩子最近真是多災多難。”
先是車禍,然後又摔到腿,這才幾天,又發燒了。
醫生給可可打了退燒針,又開了藥,交代了注意事項,要護工小心看護,如果一直沒退燒,或者情況惡化,再給他打電話。
退燒針需要一定時間才起效果,可可感覺腦子很重,昏昏沉沉的,中間醒來了幾次,看到嚴旭坐在旁邊,給她換濕毛巾。可可想說話,但是嗓子太啞,話沒出口就先咳嗽起來,索性不說話了。
可能是身邊的氣息太讓人安心,原本一直睡得不安穩的可可一下子就睡了過去,腦袋也沒有之前沉重。
等她完全退燒已經到了半夜,可可睜開眼睛,花了一定的時間适應黑暗,一偏頭,發現自己的床邊多了一個躺椅,嚴旭就睡在躺椅上,毯子滑到了腰際。
嚴旭一米八幾的身高,蜷縮在這樣一把躺椅上,可見有多不舒服。可可睡了一天一夜,現在腦子非常清醒,完全沒有了睡意。她從床上坐起來,打算幫嚴旭蓋一下毯子,等他醒了再叫他回房間睡覺。
她的動作很輕,不過嚴旭睡得很淺,這點細微的動作就将他鬧醒了。
嚴旭将燈打開,走到床邊探了下可可的額頭,溫度正常,燒已經退了,嚴旭總算松了口氣。
“我沒事了。”可可說道,嗓子有些啞。
嚴旭給她到了一杯溫水,扶着她喝下去。
“你去睡覺吧。”可可說,“我現在感覺非常好,一點問題都沒有。”
嚴旭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看着她睡下,幫她把被子掖好:“再睡一覺,不要踢被子。”
我才不踢被子。
可可想這樣說,但是一擡頭,看到嚴旭眼裏的關心和柔色,乖乖點了頭,然後催他快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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