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适當的時間适當的人
适當的時間适當的人
急救室裏,陸簡為米豆擋了一刀,那一刀劈開了他的右胳膊,傷了動脈,血流不止,醫生正在給他補血做縫合。
米豆只是局部受傷,不是很嚴重,早已經包紮好了,他跟小肥被醫生堵在急救室門口,焦急地看着室內,生怕裏面的陸簡有什麽不測。
終于,急救室的那盞紅燈滅了,醫生走了出來,米豆和小肥趕緊走了上去。
“醫生,他怎麽樣?”
“傷的不輕,失血過多導致昏迷,現在傷口已經縫合了,麻藥還沒過,先送特護病房,病人需靜養幾天,醫院裏雖然有護士照顧,但希望你們家裏人能來守夜,畢竟他一個人行動上還是不方便的。”
“好的,謝謝您,我們會照顧好他的。”
目送醫生離去後,小肥帶着米豆來到特護病房,護士小姐正在給陸簡挂點滴,病床上陸簡雙目緊閉,臉色蒼白。
“姐夫。都是我不好,我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的。”米豆看着纏滿紗布的陸簡,懊悔地站在他床前掉着眼淚說着。
“米豆,沒事了,沒人怪你,讓他先休息,等他醒了我們再進來。”說着小肥拉着米豆走出病房。
坐在樓道的椅子上,小肥問米豆:“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為什麽要綁架你?”
“我也不知道,糊裏糊塗的被他們抓了起來。後來從看管我的那個人嘴裏才知道怎麽回事。也算我倒黴了。”
米豆那天的确揣了錢去學校西門外找老鷹的手下交易,剛到接頭地點,就見不遠處圍着一群人好像在打架。
米豆這麽大的孩子正是遇到這樣的事情就會熱血沸騰的年齡,根本不會有意識去躲避。好奇心驅使他分開人群跑了進去。只見平時跟他們交易的老鷹手下的三個人,正在跟米豆的大師哥幾個人在動手,都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又相互都認識,開始,米豆還在後面給師哥加油叫好,可是轉眼間就出事了。打紅了眼的師哥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了一把刀,一刀捅倒了老鷹的一個手下,頓時血就濺了出來。圍觀的人大多數都是在校大學生,一看陣勢不妙,殺人了,都吓得一哄而散。
就在此時,老鷹的手下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圍堵他們這些學生,米豆開始并沒有打算跑,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圍觀者,并沒有參與他們的鬥毆,料想不會跟自己有什麽瓜葛,誰知道老鷹那夥人沒有抓到那個殺人的大師哥,倒是有人認出米豆跟他們有過交易,便認定他跟那個殺人的大師哥是一夥的,不容分說,就把他當替罪羊拖走了。
在小工棚裏關了三天,每天都有人來審問他那個殺人的大師哥現在在哪裏,米豆一問三不知,老鷹火了,打算把他活埋了事。
一個手下說:“老大,這小子每次來要貨帶的錢都不少,估計有點家底子,不如乘機敲他一筆,然後再撕票。至于那個殺人的學生,我們慢慢找,總會找到他的。”
老鷹一聽這個主意不錯,最近風聲緊,外面不太好撈錢,用這小子敲一筆錢正好解目前的燃眉之急。他讓手下去逼問,才知道米豆是外地人,家裏也沒什麽錢,有個姐姐還聯系不上。
老鷹急了,從搜出來的東西裏找出米豆的電話,他問米豆:“這些人裏,誰最有錢,誰能來贖你?”
米豆暗想,這件事情死活不能讓姐姐知道,更不能讓父母知道,唯一有錢的人就是姐夫陸簡,一想到陸簡在婚禮上抛棄了姐姐,他就恨得牙癢癢,正好借老鷹的手宰宰他也算替姐姐出口氣。
就這樣,老鷹的第一個電話就打給了陸簡,而陸簡一點都沒含糊,便答應了他的要求。
“米豆,你怎麽就那麽相信陸簡會救你?”
小肥知道米豆一直對陸簡有誤會,他也想乘機把這個誤會替陸簡解開。
“他這麽多年來,一直都這樣啊,只要我家有點事情,他就很積極地攬過來的,我想他不會見死不救。”米豆說的倒是實話。
“米豆,陸簡跟你姐姐之間的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這次事情你是親身經歷,陸簡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想你很清楚,如果你見到你姐姐,我希望你能把陸簡為你做的事情跟你姐姐好好說一說,當然,并不是因為陸簡為你擋了一刀我才讓你這麽做的。我只是不想讓米裳跟他之間的誤會越結越深,明白嗎?”
“你放心,他能為我連命都不顧了,我會好好跟姐姐說的,我這就給我姐姐打電話。”
小肥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如果米裳能來陪陸簡,這不是一個化開他們之間誤會的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嗎?
簡醫生的病房裏,戴文迪走了進來,她看着守護在簡洛恩身旁憔悴不堪的米裳,忍不住責怪她:“你看你,這麽不吃不喝的,等洛恩醒來,你就該病了,他一定不希望如此,快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我替你陪他一會兒。”說着硬是把米裳推出了病房。
無奈,米裳回到了艾琳為他們安排好的房間,洗了個澡換了件居家服,剛躺在床上,手機就響了,那一刻她以為簡醫生醒了,興奮地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米豆。
她有些不解,按說還沒有到月底,難道他又沒錢用了?
電話接起,傳來米豆有些哽咽的聲音:“姐,出事了,你在哪裏?趕緊回來吧。”
米豆的話驚的米裳從床上一躍而起,她急迫地追問:“你說什麽?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
再三追問下,米豆簡單說了一個大概,只是一再催促她趕緊返回上海,說自己跟陸簡都在醫院,陸簡為他差點丢了命,剛搶救回來。
為了讓姐姐趕緊回來,米豆的話的确有點誇張。
“好的,我馬上回去。”
聽了米豆的一番話後,米裳無力地坐在床上,她盯着牆壁足足發了10幾分鐘的呆,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頭,簡醫生還沒醒來,那頭,陸簡為弟弟受傷住了醫院,她該怎麽辦?留下等簡醫生醒來?還是馬上回上海去醫院看弟弟和陸簡?
此刻她再無睡意,換了衣服,又回到了醫院。她沒有直接去簡醫生的病房,而是直接去醫生值班室找艾琳。
“艾琳,對不起,我想問一下,簡醫生一直昏迷,這樣下去會不會有問題?”
艾琳看了看米裳,連日的守護,讓原本就很清瘦的米裳看起來輕飄飄的,連說話的聲音都輕飄飄的。有些不忍,便安慰她說:“丹尼爾只是過度勞累,你不用擔心,他很快就會醒來。”
“他能醒來就好,不會有什麽別的意外吧?”米裳還是很擔心。
“當然不會,你別太擔心,他現在一切數據顯示都很好,只是太累,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那我就放心了,另外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艾琳,對不起,我家裏出了點事情,我必須馬上回上海。等他醒來,請你一定轉告他,不用擔心,我處理完事情馬上回北京。”
“呃?”
艾琳頓時楞住了,這才明白米裳來問簡醫生病情的真正原因,她開始後悔了,本是她出于好意,怕米裳擔心簡醫生的病情,因此特意說的很輕松。她沒想到米裳欲意要回上海,她一時又無法改口來挽留她,頗有些為難了。
“要不這樣,米裳,你給丹尼爾留封信吧,這樣他醒來時也不至于很意外。”
米裳高興地點點頭,離開了醫生值班室,病房裏,文迪見走不久又返回的米裳有些意外,她站了起來。
“文迪,我不知道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
“我家裏出了點事情,我必須馬上回上海,他還沒有醒來,我有些不放心,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一直在這裏照顧他嗎?我很快就回來。”米裳真誠地拜托她。
“當然沒問題,你放心,我會像你一樣寸步不離。”
文迪爽快地答應下來,她拿起手邊的文件說:“正好,陪他的過程中,我可以看這些文件,一舉兩得,你放心去吧,有事我會跟你保持聯系。”
米裳感激地對文迪點了點頭,文迪知道此時她一定想跟洛恩單獨呆一會兒,便知趣地關上了門說一會兒再過來。
米裳在床前坐下,看着熟睡的簡醫生。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樣放下你去上海是不是正确,可是真的很擔心米豆和……他,在聽到他為了救米豆差點丢了命,我那一刻不是感激,而是心疼。那種不安讓我無法思考,只是想親眼看一看,也許看了就安心了,簡,對不起,你醒了,看不見我,不要怪我。”
米裳轉身在床頭櫃上給簡醫生寫信,殊不知,身後,簡醫生已經微微睜開了雙眼,米裳的那番話把他從夢境中喚醒,他傾聽着米裳在他耳旁的一字一句,感受到她的焦慮不安,她的猶豫不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不敢睜開眼睛。看着伏案疾書的米裳,忍不住想,就這樣,就這樣,不用任何借口挽留她,讓她安心的去,再安心的回。
米裳寫好了信,折疊好放在簡醫生的枕頭下面,俯身一吻,深深地印在簡洛恩的額頭,溫熱。
替他掖了掖被角,米裳站在床前靜默了幾分鐘,轉身走了出去。關門的那一瞬,一聲細微到不可聞的嘆息聲從她身後傳來,邁出去的腳停頓了一下,終究沒有回頭,米裳走了。
飛機上,米裳借機小睡了一會兒,下了飛機,很意外,小肥來接機。
“米裳,一路辛苦了,米豆身上有傷,我沒讓他出來,上車吧。”
看着小肥明朗的笑容,米裳雖然無法開口詢問陸簡的傷勢,卻也有了些安心。
“謝謝你小肥,為米豆做那麽多。”
米裳知道凡是陸簡做的事情,一定有小肥,或者說小肥做的更多。
“哪兒的話,這一切都是陸簡做的,他這個人你比我清楚,總是做了卻不願意說出來,可是很多事情自己不說,別人又怎麽會明白呢,你說是不是?”小肥的話外音,米裳如何會不明白,她讪讪地笑了笑,沒有接下去。
小肥偷瞄了一眼米裳,發現她沒有明顯的抵觸感便接着說:“可憐的陸簡啊,出事那天血流的,我悟都捂不住,他開始還清醒呢,對我說,快給米豆止血,然後就暈過去了。我要不是看他傷成那樣,真想揍他一頓,這個人就愛逞能,無論傷有多痛,都要自己一個人默默忍着,真不知道說他什麽好。”
米裳實在忍不住了,問了聲:“他傷哪裏了?”
小肥暗喜,還以為真的不擔心呢,看來他們倆之間自己還是要多添柴加火才好。
“這,這裏,還有這裏,哎喲,太恐怖了。”
小肥誇張地對自己身上胡亂一比劃,米裳懷疑地看着他,像他那樣比劃,陸簡早該沒命了,看來小肥存心想從自己這裏給陸簡拉同情票了。
被米裳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肥,知道自己誇張有些過份,趕緊解釋道:“你別不信,人家醫生說了,陸簡這小子命硬,血庫的血都差點給他用光了,總算救過來了,可是如果後期看護不好,還會有反複。你也知道,我跟米豆兩個男人,根本不會照顧人,陸簡又挑剔,他連自己的東西都不讓別人碰,何況他人呢,我現在正發愁呢,正好你來了,我高興壞了,米裳,幫幫他吧。”
最後那句話,小肥完全沒有刻意調侃和誇張,他很誠懇地對米裳說。
“我……我還要盡快趕回北京,可能照顧不了他,你可以去找……”
“誰?你別跟我提那個人,你信不信陸簡我不管,可是有句話我小肥一定要告訴你,那就是,別給某些處心積慮別有用心的人有可乘之機。最後受傷害的人是你和陸簡,不值得!”
米裳一時揶揄了,那張照片‘嗖’地一聲從腦子裏飛了出來,頓時心裏拱出一股怒火。
“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自己做了就要勇于承擔,有些事情不是單純一方的問題。他要是一味地給自己找借口,我更看不起他。”
“呃?”小肥有點傻了,他根本不知道柳笑笑已經把她跟陸簡在床上的照片發給了米裳。
“米裳,我們在生意場上這麽多年,我沒見過陸簡胡來過,他是一個潔身自愛的人,但我不能保證靠近他身邊的女人個個都是沖着愛他來的,也許另有目的,因此,你就更不能熟視無睹了。”
“我跟他現在算什麽?事情是他做出來的,而且在我離開他之後,也許他的選擇是對的,這世上沒有誰比誰更好,只是在适當的時間遇到合适的人。”
“話雖這麽說,你就這麽認命了?我也不再說什麽了,你去看到他的人之後,自己判斷吧。”
小肥已經費盡口舌,可是依然動搖不了米裳的心,他也有些郁悶了。
下了車,小肥帶米裳上了樓,米豆早已等候在門口。
“米豆,你怎麽樣?”
“姐,我沒事。快進來。”
看到米豆安然無事的樣子,米裳松了一口氣。
“姐夫的問題才大呢,你去看看他吧。”米豆勸誘她,米裳頓住了腳。
“米豆,以後別再這樣叫他了,給別人聽見了會笑話的。”
“誰會笑話?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們結婚了,難道我要給每個人去解釋,他不是我姐夫了?”
“你!好了好了,你怎麽會惹這麽大的事情出來?”米裳放下了心卻又冒起了火。
“對不起,姐,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我也沒想到會弄到這種地步,要不是我,姐夫,不,陸簡也不會差點把命給搭上。”
米豆從頭到尾把事情經過跟米裳說了一遍,特別是聽到米豆說最後陸簡為了保護自己,硬生生地用胳膊接了老鷹那一刀,米裳無語了,她低着頭,眼淚一顆顆地掉了下來。
陸簡床前,放了好多水果,卻一樣也沒動過,米裳想了想,轉身到外面端來一杯水,放在床頭。
陸簡其實一直在假寐,從米裳上樓來那一刻,直到她跟米豆在門口的對話,陸簡都聽的一清二楚。他卻無意睜眼,跟柳笑笑的事情,他自己都沒弄清楚怎麽回事,他怕一睜眼會對上米裳那雙清澈見底的雙眸。
“醒了,就喝點水吧。”米裳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陸簡知道瞞不過她的,只好睜眼了。
“失血過多,容易渴,我扶你起來。”
看着渾身纏滿紗布的陸簡,米裳真的不忍心放任不管,身後的米豆和小肥很時宜地消失了。
“米裳,我,我自己來。”陸簡掙紮着要爬起來,被米裳按住了。
“別逞能了,傷口掙開了,就更不容易好了。”聽她這麽一說,陸簡心念一動,頓時神情萎靡起來。
“哎喲喲,還真疼。”
他盡情地讓米裳扶他靠好,米裳回手把杯子端過來,想喂他喝,發現他還在哪裏哎呦喲個不停,便知道他有意在裝,忍不住停住了手,瞪着他。
陸簡被他看的不敢再叫喚了,像是被老師抓住了正在做壞事的孩子一樣,讨饒地看着米裳。
相視中,兩個人同時“噗”地笑了出來。
那一瞬間,仿佛所有的前嫌都冰霜瓦解了,笑過後,米裳眼淚很不争氣地滾落下來,陸簡一時慌了神,他伸手去擦米裳臉上的眼淚,下意識的動作牽動了傷口,這次真的是鑽心的疼,他竟然只是皺了一下眉頭。
他不想破壞眼前讓他企盼已久的一幕。米裳的眼淚似乎怎麽擦都止不住,陸簡真想一把把她摟在懷裏,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樣,可是現在,他不敢,生怕自己稍微的一個舉動吓跑了米裳,他寧願就這麽看着她就好。
陸簡的小心翼翼,米裳是有覺察的,她擦了擦眼淚,無聲地端起了杯子遞給陸簡,陸簡接過來大口大口地喝着,他的确渴了,從見到米裳之後,這些知覺才恢複過來。
“慢慢喝。”米裳回手拿了張面巾紙,幫他擦了下嘴角的水珠。
“米裳。”陸簡一把握住了米裳那只拿着面巾紙的手。
四目相視,似有千言萬語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身後的門開了,一聲軟而關切的問候傳來。
“陸簡,你讓我擔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