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親情

親情

我匆匆繞過瑤池,顧不得那些看熱鬧的神仙指指點點,穿過繁盛的娑羅樹下,透過綠葉繁花,找尋爹娘的身影。

可四處都見不到,我的額頭不禁沁了一層汗,待看見不遠處石凳旁的白色身影,我快步沖了過去。

“嬈玉!我爹娘呢?”我架在她面前質問道,掃了一眼石桌上的一壺茶,三盅茶杯,那茶還冒着熱氣。

“哎喲,何必如此氣勢洶洶,姑娘家的別這麽莽撞。我還能吃了你爹娘不成。”她回頭抿嘴一笑,倒沒看出她哪裏奄奄一息了。

我冷哼了一聲道:“你看我不順,想謀害我,是你我之間的恩怨,你若打我家人的主意,我饒不了你!”

如今她也算是稱了心意,害到我了,我偏不死,哪怕想盡千方百計也要過了這一劫,把這賬慢慢地跟她算清楚。

“謀害你?饒不了我?”她眉頭一挑,擠出一抹似笑非笑,“我不過是趁着你審問之時,請你爹娘喝了點茶寬慰寬慰他們而已,我什麽都沒做呀。”

“那他們現在人在哪裏?你倒是說清楚了!”我暗中化劍,直直地看着她。

“你呀,別急。”她慢慢地飲了口茶,以羅帕輕點了下唇,動作慢悠得讓人惱火,“方才天帝一下令,水離便來通報我說,你被罰三雷劫,正巧你父母也聽到了。誰知你爹爹一聽就起身急沖沖地回翠山去了。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我一聽,立馬轉身準備離去,誰知嬈玉閃至我面前,攔住了去路。

我欲揮掌過去推開她,卻聽她說道:“你就不想聽聽遙止的事情麽?”

“不想聽。”我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我更想聽聽你和水離的事情,你們狼狽為奸,前呼後應的,真是完美。你可是得了個好幫手,将我的事情打聽得一清二楚,讓你抓了把柄好陷害我。”

她竟哈哈笑了一聲,充滿同情的看着我:“不想聽?之前不是你倆還恩愛的不行麽?”她轉而将目光放在我手中化出的劍上,“走投無路的人最容易納為已用,難道你這點都不懂麽?水離能幹成什麽大事,只不過是我的棋子罷了。”

她往後挪動了一步,眉眼一轉:“論仙力你可打不過我。上回不是聽聞這月十五你和遙止成婚麽?可你知不知道,遙止為何沒去找你?”她笑了笑,“可憐的人,他當然是為了我。他為了給我取沙沼澤裏的烏膦果解我的毒,他才沒有與你成婚。他棄了你,選擇我。”

我緊緊地攥住拳頭,身子卻不由自主的輕顫,我一字一句的回道:“你救了他的命,他救你只不過是還情罷了。”

“若只是還情,他豈會将我照顧得如此無微不至?”她緩緩地湊到我跟前,“對了,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她将唇湊到我的耳旁輕聲說道,“我呀從未給他引過什麽毒。可我只需從沙沼澤捉一條劇毒的巴蛇,咬那麽一口,他就會因為愧疚到我的身邊來了。”

“卑鄙!”我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她卻噙着笑看我。

“彈歌,你為何将這事怪罪于我?我說了會向王母娘娘求情的。”轉眼間,她竟楚楚可憐地望着我。

我一愣,卻見前方隐約走來一個紫色身影,我霎時明白,她又要在遙止面前演戲了。

我憤怒地甩袖,大步離開,只覺迎面而來的紫色身影頓了頓,我看也沒看遙止一眼,與他擦肩而過。

縱然他是被騙後,為了還嬈玉的救命之恩才陪在嬈玉左右,可為何如今她解了毒,已無大礙,為何他也不來找我,什麽都不與我說。

也好,也罷。

眼不見為淨,省得我自個兒鬧心。

我匆匆回了翠山,進屋才發現,爹娘的屋子裏被我爹翻了個底朝天。

我一回來,他便老淚縱橫地拿出件衣裳來,遞給我道:“孩子,三雷劫,有這仙鐘罩,咱就不怕了。”

我愣愣地呆立原地許久,若這衣服金光閃閃瑞氣蒸騰的也就罷了,可這衣裳橫看豎看都是鏽跡斑斑的,真的是仙鐘罩麽。

爹爹許是看出了我的遲疑,解釋道:“這就是咱們家的至寶啊。一代代祖傳下來的。也正因為我們有這件不屬于我們的寶貝,才被說咱們祖上德福不滿。”他抹了把老淚,将衣裳抖了幾抖,揮了揮衣袖,那衣裳的鏽跡瞬間化無,衣裳也金光閃閃起來。

“這衣服乃是八仙金鐘所制,我特地又罩了一層,才有方才那鏽跡之象,三日後,穿上此衣,便可度過雷劫。只是這衣裳恐怕是要毀了。”爹爹繼續補充道。

我接過衣裳,細細看了一番,想起今日之事,已讓我和爹娘之間最後的界限也沖破了,我讓爹娘好好坐着,一把跪了下來。

爹娘誠惶誠恐地欲扶我起身,我只磕頭道:“我雖是雲彈歌之身,夜月之魄。可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我銘記在心。我得知身世之後,也曾煎熬,因為我從未想過我竟不是爹娘的親生女兒。我也深知你們的失女之痛,只是我實在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能補償什麽。若爹娘不嫌棄,從今往後,我就是雲彈歌。”

娘親急急扶我起身,柔聲道:“此事我們早就知曉,當初我可憐的孩兒出生,卻一聲不哭,沒個動靜。直至屋前飄來一抹紅光,有絲絲魂魄入胎。你爹爹本欲追究此事,怕有蹊跷,可當孩兒啼哭聲一響,我們什麽念頭都沒有了。只想好好将孩兒養大。一直未曾與你說,是娘親不知如何開口,更因為娘親不願開口,在娘親眼裏,你就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啊。傻孩子,你不是雲彈歌還能是誰。”

我一把撲進娘親的懷裏,從前我是夕顏花所化,并沒有父母,如今得了一雙如此愛我護我的父母,心中感動亦感恩,只覺得熱淚在眼眶裏打轉。

娘親輕輕地撫着我的長發,柔言道:“我們将你送往司命星君處,也是想着萬一哪天你的身世被發現了,司命星君能念在師徒之情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也确實很早就知曉了,什麽都不說,對你甚是疼愛。可沒想到,還是被天帝察覺了,這懲罰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可總有不幸之中的萬幸,這下我和你爹爹也放心了。”

我吸了吸鼻子,堵着喉嚨道:“此事跟司命星君無關,他的本職是掌管命格,他也無能為力為我辯解。”

娘親替我抹了抹臉龐,嘆道:“這個我們自然是知道的。倒是你,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還哭鼻子。”

我身子一頓,抹了把眼淚道:“我不嫁人。”

娘親卻是笑了笑:“我女兒的心思我知道。按理說,這次确實是遙止上神的不是。這婚約的日子他早早就與我們定下了,還親自畫了婚帖的花色來問我們滿不滿意。可中途又派人送了封信給我們,說是婚帖先不發,等你應下來時再發。那時我就知道,我的寶貝女兒定是與上神鬧矛盾了,至于什麽矛盾,娘親不清楚也不方便問。只是以上神的性子,此事落成這個地步,娘親卻是相信他有難言之隐。”

我細細回味了娘親的話,埋怨道:“娘親,你的胳膊肘往外拐。”

娘親笑道:“不是有這麽個說法,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麽?”

“我卻覺得那小子配不上我們女兒。”爹爹在旁不滿道。

娘親掃了他一眼:“女人家說話,由不得男人插嘴。當初你不就是跟蛇族的狐貍精勾搭不清麽?我還不是原諒你了。”

爹爹怏怏地看我娘一眼,又不敢大聲回嘴,只小聲嘀咕着我哪裏有,都那麽久的事了。一邊嘀咕着一邊孤獨地自個兒回屋去了。

正說着話,門口晃進個魁梧的影子,擡眼一瞅,竟是哥哥。只不過他面容憔悴,眼眸中盡是血絲,倒像是許久不曾休息,步伐也稍稍不穩。

我慌忙過去扶住他,問他怎麽了。才看見他頸脖上的抓痕和一塊塊紅印。

“你與人打架了?!”我驚詫道。

他無神地看着我:“你沒事吧?”

我點點頭,欲扶着他坐下,他擺擺手,從袖口取出一個東西來遞給我:“源方...”他吃力地頓了頓,“源方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可護着你。”

我瞧見他的手中躺着一枚彤紅的羽毛,通體透徹,泛着火紅色的靈光。我曾聽源方說過,這是鳳凰的羽靈,珍貴至極,卻不知具體有何用處。我小心翼翼的收着,問道:“源方他不回來了麽?”

哥哥竟冷冷笑了一聲,眼中幾分哀傷:“他如今成了南禹山的鳳帝,豈會再回我們這破山破廟。”

他緩緩地擺手推開我的扶持,踉跄着回了屋,只閉着房門。

我心下驚訝,源方竟成了南禹山的鳳帝,他果然有本事,再就是放心了,這樣也沒有族人敢欺負他了。

我回頭看一眼娘親,她輕聲嘆息,只道孽緣。随即過來拉了我說:“外頭恐是來了不少人。我們備好茶且去接待接待。”

也是,如今翠山出了這件大事,定會有許多人來詢問,不管是出于好心還是看熱鬧。

于是,這兩日我接待了很多人,近至隔壁山,遠至青丘。但凡出了事,總免不了這些人情世故。也是落了難才知,誰對你是真心擔待,誰對你是清水之交。

受罰不是件光彩之事,有人怕被波及,敬而遠之,有人赴湯蹈火,非要伸出援手,哪個真情哪個假意,看在眼裏放在心裏,自是一番感慨嘆息。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接待的人太多,以至于晚上睡覺老覺得床前有影子晃。可每每睜開雙眼,又不見人影。

第二日醒來,雖睡眠不好,但卻是精神頭十足,倒是怪了。家裏的兩個大老爺們外加一頭畜生由我伺候着,哥哥悶房裏頭不吃不喝,我餐餐必送,爹爹跟娘親怄氣,他回回輸卻回回小孩子脾氣,娘親只管不聞不問,到頭來還是爹爹跑去娘親跟前說好話。還有就是雲小武,跟着哥哥怏怏的,見着我就高傲地撇頭,就差撇斷了,有本事別吃我喂你的燒雞!

這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估計說得就是這般。

我在院前給花花草草澆了一回水,回屋卻看見花瓶裏多了一束紫意盎然的錦葵花,我愣了片刻,胸口卻難以抑制地砰砰直跳。

我緩緩地将目光望向窗前的那個身影。

銀獅:人情世故神馬的我最懂。

作者鼓掌。

銀獅:冰塊臉你懂麽?

作者:不要用這麽挑釁的眼神好麽!!

伏寒冷眼一掃:無聊。

衆人:哇好帥呀好帥呀。

作者無語。

銀獅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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