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今天張方方在嗎?”他問今天的值班經理。

“張主廚昨天值班的,今天不在。”

“那今天是誰值班?”

“是奈登主廚,張廚的徒弟。”

邵啓銘回頭看了一眼門外,程韻已經離開了。又問:“外國人?他會做南城的小馄饨嗎?”

“會的,他特地跟張方方學過南城特色美食。”

“算了。”邵啓銘看了下手表,“我去煮吧。”

邵啓銘記得,程韻在國外時,曾經因為想念家鄉的馄饨,自己包過,事後發微博感嘆缺少靈魂。那麽一點點的豬油和蔥花,就是靈魂。

值班經理驚愕了好一會,連連回應道:“好、好的,我這就要人去準備。”

邵啓銘看了眼窗外的雪,叮囑道:“如果夜裏雪下大了,有什麽事就交給你了。”

值班經理懂的,下雪天邵啓銘他們就得随時待命,便回答:“放心吧。”

朱悅進來,邵啓銘交待她一會問問程韻,今晚的夜宵,想不想吃馄饨。

朱悅也愣了一瞬,在她印象裏,邵啓銘一直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存在,性格清冷,話很少,工作繁忙。

雖然他現在是被老板壓着來暫時管理酒店的,之前也有過這種情況,但向來只負責簽字,從不過問過其他事。今日特地來詢問她客房情況已經很反常了,更不用說還這麽關心一位異性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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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窗外飄起鵝毛大雪的時候,管家朱悅按照需求,給程韻送來了一碗熱騰騰的南城小馄饨,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大盒胃藥。

程韻看了下包裝,這款胃藥是現在非常難買的。她有些意外:“這個藥是給我的?”

“是的呢,以備不時之需。” 朱悅微笑道,“幫您放桌上,方便拿。”

“真的好貼心啊,謝謝啊。” 程韻也沒有多想,跟着坐在桌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哇,好香,就是這個味道。 ”

“是嗎?那太好了了。”朱悅解釋道,“今天這位廚師第一次在我們這下廚,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呢。”

程韻嘗了一口:“特別好。第一次?第一次就做這麽好啊。”

熱氣混合蔥花的香味氤氲開來,豬油化成透亮的油圈,晶瑩溫潤的馄饨在清亮的湯底中旋轉,宛如白衣伶人,伴着陶瓷湯匙劃過碗壁發出的清脆聲響,旋轉出動人的舞姿。

一切都是程韻內心深處最懷念的樣子。

從十年前初雪夜吃到的那晚馄饨開始,每當下雪天,她就想吃馄饨,不知不覺已成為她的習慣。

今日的馄饨鮮美、溫暖、驚喜。

只是那年少的懵懂回憶,已随着風雪,漸漸消融……

南城今夜的雪比以往都要大,上帝好像打翻了白顏料,一夜之間,整座城市銀裝素裹,一眼望不到邊。

天已大亮,程韻終于放下畫筆,再次起身後退幾步遠觀整幅畫。她從放下畫筆開始,拇指就不自覺地輕揉中指關節上的繭。

幾乎連續通宵一個月,她想趕在下次畫展和春拍之前多出一些作品,這樣,她才有更多機會賺到錢,早日買上房,讓奶奶放心,最好還能接奶奶過來享福。

畫沒有什麽需要修改的了,她起身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走到窗邊。天已放晴,碧空如洗,整個南城像被調了大了明度,整個人也跟着明朗了起來。

洗完澡,她準備先下樓吃個早餐然後回來睡覺。

她将長發輕輕紮起,露出潔白細膩的脖頸。酒店內十分溫暖,她便簡單披了一件黑色針織薄外套出門。

針織外套柔軟又富有彈性,修身的版型勾勒出程韻凹凸有致的身材和不盈一握的腰身。

“早!”

程韻剛準備關門,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轉過臉,看見一個挺拔颀長的身影從走廊的另一頭走來。

“早,邵警官。”程韻應了一聲。

走廊的燈光半明半昧,有種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的缱绻。

邵啓銘穿着寬松的米白色衛衣快步走過來,給人一種清雅的少年感。隽秀的五官在微黃的燈光下顯得溫柔,他微微垂下眼眸,将手裏一張黑卡悄悄塞進褲子口袋,柔軟的面料在腰部折出自然的褶皺。

“去吃早餐?”邵啓銘問。

“是呀。”

“我也是。”邵啓銘放慢腳步,與程韻并肩,“昨晚睡得好嗎?”

“還沒睡呢。”程韻淺笑一下,“畫了一夜畫。”

“我也還沒睡。”邵啓銘笑道,“掃了一夜雪。”

“警察同志辛苦了,不過……”程韻有些疑惑,“你是在酒店……兼職?”

邵啓銘淺笑一下:“算是吧。”

這時朱悅正巧從管家處出來,撞見邵啓銘微微低頭回應程韻時,嘴角挂着笑。她硬生生驚愕了好一會,直到他們走到跟前,才結結巴巴從嘴裏說出聲:“邵、邵、邵警官早,程小姐早!”

“早呀。”程韻微笑道。

邵啓銘薄唇微微勾起,順勢朝朱悅點了個頭:“早。”

朱悅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原本昨晚突然被邵啓銘找就已經讓她這個小基層驚訝不已,剛剛,就在剛剛,竟然還笑着朝她打招呼?!

朱悅呆在原地一直目送他們進了電梯,才反應過來,邵總不是一直走內部電梯嗎?今天怎麽上了普通客梯?

***

不知是不是難得一見大雪的緣故,雖然現在是一大早,但餐廳裏的人似乎比平時多了好多。

安榮酒店自助餐廳面朝南城唯一的死火山泊印山,此時清朗的天空下,火山上白雪皚皚,山腰糾纏着留戀的雲朵,是難得一見的美景。不少人邊吃邊欣賞,甚至吃飽了也舍不得走。

程韻随便取了兩片面包和火腿,倒了杯牛奶,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這裏看不到雪景,估計是沒有人願意坐才空下來的。

不一會,桌子對面出現一個人影,程韻擡首,聽見邵啓銘說:“沒有空位了,我可以坐這裏嗎?”

程韻點點頭:“當然。”

第一次和不太熟悉的人一起面對面吃飯,程韻多多少少有點不太自在。更何況對面坐着的還是一位這麽容易引人注意的人。

周圍目光灼灼,她全程不敢擡頭。

邵啓銘也沒有再說話,快速吃完後,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從褲子口袋撈出手機翻找了一會,打破沉悶:“你會畫水彩嗎?”

“嗯。”程韻應了一聲,又搖頭。

邵啓銘沒有繼續追問,話題一轉,說:“聽你姑姑說,我送你奶奶去醫院那天你剛回國。”

“是的。”程韻喝了口牛奶。

“你也是S國賽賓美院剛畢業的呀?”邵啓銘看向程韻眼角的痣。

“是啊。”程韻擡頭,納悶道,“也?是什麽意思?”

邵啓銘從相冊調出之前的截圖送到程韻面前:“這個人的微博挺有名,感覺跟你有點像,不會真是你吧”

程韻愕然。

她不自覺地伸手摸了下脖頸,故作淡定地回了一句:“不是。”

“哦……”邵啓銘收起手機,也不再追問,只是補充道,“這個博主的畫挺好看。”

“是、是嗎……”程韻心虛地喝了一大口牛奶。這時,手機恰逢時宜地震了一下,她連忙拿出來翻看,是姜姜的留言。

邵啓銘指尖滑動屏幕,翻看了一下原本打算給程韻看的第二張照片,想了想,又暗滅了屏幕,起身道:“我還有點事,那你先忙。”

程韻禮貌地點頭。

平時這個時候程韻還在睡覺,姜姜一般都會發信息留言給程韻。

姜姜:【程總,慈善拍賣的流程發給您。另外,畫展策展人想和您約時間再溝通一下年後畫展的細節,請您起床後與她聯系。】

程韻回了個好的,随即撥通了策展人的電話。

對方很快接了電話:“程總,有一件事想和您溝通一下。”

“嗯,請講。”

“你的portfolio我們仔細研究過了,這次時間比較緊,想先電話向您了解一下您自己心中有沒有偏好的主題,以及您本次展出的作品的創作靈感,背景以及想法。”

“我這次提供的作品有以前的印象派,也有近兩年的寫實風格,這些就像人的記憶,有的已經模糊,有的還非常清晰。”

“那我們這次的主題暫時确定為remember系列的,您看怎麽樣?這幾天我們會再考慮下更加有創意一點的名字給您選擇。”

“嗯,好的……”程韻擡眼,眼見餐廳的人越來越多,便收拾完餐具匆匆出了餐廳,找了個安靜的安全出口處繼續接電話。

“……還有,關于預算方面……”對方頓了頓,直言,“雖然你的畫在國外小有名氣,但是國內目前還不太流行這個風格……而且,你也是剛回國,名氣不大,畫展的效果可能不會太好,是否考慮下,在宣傳、廣告方面增加一點投入?”

“這個……你還是跟我合夥人去談吧。”程韻揉了揉太陽穴,要她說畫還可以,談價談合同之類的,還是陸瑤最合适。

現在她在國內的事業剛起步,不了解行情。況且現在哪哪都需要花錢,還是要精打細算點才好。

通完電話,程韻回到電梯間,電梯間人很多,有些非住店的游客也慕名而來看雪景。

程韻站在人群的最後,電梯等了好幾趟。

她還是不太習慣和人擠在一起,只好讓後面的人先進,她等下一趟,困意襲來,她深深地打了個哈欠。

終于,等電梯的人少了一點,她走進去,擡眼間,看見電梯內壁反射出她的身後,邵啓銘也跟進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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