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

第 64 章

他的聲音輕柔而缱绻,如有似無地撩撥着程韻的耳膜,酥酥麻麻的。她緊緊攥着手提袋,臉頰紅得像門口那嬌滴滴的紅薔薇。

“嗯……那周末見……”說完轉身,想趁他發現之前逃離。

“唉?這就走了?”邵啓銘故意追問,“某人好像說要再來一次什麽的?”

“我、我那是口、口誤!”說罷,程韻匆匆下了樓梯,“來日放長,來日方長嘛。”

“慢點跑!”邵啓銘站在原地笑,雙手插進口袋,目光追随程韻一路跑到隔壁家門口。

臨鎖門前,程韻探出頭朝邵啓銘吐了個舌頭:“晚安!”

鎖上門的那一刻,她還不知道,她以為的來日方長,是真的長。

***

都說熱戀時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程韻坐在窗邊翻看手機,細數一下,他們已隔了十個秋。

邵啓銘早出晚歸甚至有好幾天沒有回來過,蔣姐說邵啓銘最多有過20天沒有回家,他們唯一的聯系就是微信。邵啓銘通常都是發語音,她就一遍又一遍地聽,越聽,越想見他。

不過這一周來,她也很忙,畫展、拍賣、出差、寫生,還報了駕校考完了科目一,周末和陸瑤采購畫材去了殘疾人之家教孩子畫畫。

這會她才剛閑下來,再次翻起了手機。對話框裏都是他簡短的語音消息,一翻一長溜。

“我去上班了。”

“我去巡邏了。”

“晚上要開會,抱歉,不能來接你了。”

“對不起,還在執勤,不能陪你了。”

“還在趕報告,別等我了。”

“剛在忙,吃過飯了嗎?”

“今晚可能也回不去了,早點睡吧,只能夢裏見了。”

“這周周末要加班,下次再約吧。”[抱抱]

“好想你。”

“剛剛在椅子上眯了一會,就夢到你了。”

“好想你,好想你啊。”

……

“又在睹物思人呢?”不知什麽時候,陸瑤進了畫室,手裏拿着一個快遞盒子,走到工作臺邊拿起美工刀開始割膠帶。

“知道他們忙,沒想到這麽忙。”程韻噘着嘴繼續翻手機,把偷拍他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心裏後悔的很,早知道那天晚上和他多待一會就好了,當時幹嘛要跑,怕什麽?

她翻着相冊說:“陸瑤,我好羨慕你啊,你們天天都能見到。”

“有啥羨慕的?我都快被他煩死了。”

“哼,你這是妥妥的凡爾賽。”

“別悲春傷秋了,車貼到了,走,去給我幫忙?”陸瑤從快遞盒子裏取出一卷車貼,展開看了下,蹙了下眉,“這麽小一張?”

程韻收了手機過去看:“它這是拼湊在一張紙上節省空間的,你貼車上還是得安之前的設計重新排版的呀。”

“哦,也對哦。”說着,陸瑤從另一卷裏面找到了樣式模板,看了一眼說,“走?”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程韻将手機往口袋一插,跟着陸瑤下樓。

車貼是她和陸瑤一起設計的工作室LOGO,配上中文字符。原本是做了一套貼在商務車上的,結果陸瑤看着LOGO越看越喜歡,幹脆又做了個大的,貼在自己新買的車上,還美其名曰:“這就叫熱愛自己的事業。”

貼車貼很方便,沒一會兒就貼好了。貼完後,陸瑤拍了拍她的紅色路虎說:“走?帶你去兜風?”

“去哪啊?”

“去看看房子?我想搬出去住,省的駱老師看我煩躁,你不是也想買房嗎?一起去看看呗。”

程韻想了想,同意了。

上了車,陸瑤又說:“還記得我們班那個馮寧嗎?坐我後面那個。”

“嗯,名字記得,長什麽樣不太想起來了。”

“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是房産銷售,還是個小領導,說手裏有個性價比賊高的盤,推薦我去看看,能幫我争取到最低價。”

“哪的啊?”

“稍微有點遠,不過還好,靠近灰租帶那塊。這兩年那裏不是在搞開發麽,修地鐵,擴馬路,發展前景不錯。你看,你要是也買那,回老城東最起碼省三四十分鐘路吧。”

聽到灰租帶這個詞,程韻心中顫栗了一下,指尖不自覺在衣角邊摩挲,呆呆地看向窗外沒再說話。

“怎麽樣?要不要一起?”陸瑤餘光瞥了一眼程韻,等了好一會沒聽到回音,便說:“大橙子,你在聽嗎?發什麽呆?媽的,思緒又跑邵啓銘那去了?”

“沒有,在聽呢!”程韻回過神,“我不喜歡那個方向,陪你去看看就行了。”

“方向?”陸瑤笑道,“你還懂風水方位啦?”

“不是,就是單純的不喜歡。”

“哦,我知道了。”陸瑤恍然大悟,“你還是看上了産業園那快開盤那家?那個也太貴了吧?你現在又不願找你爸媽簽字貸款,全款買太吃力了,買完手裏就不剩什麽錢了,而且不是房子買完就完事了,還要買家具、買軟裝,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還沒确定呢,先看這次畫展和拍賣的成績吧。”

“那個樓盤确實不錯,但好的樓棟還是得提早搶。你要是真心喜歡,就回去找你爸談談,其實他們也就是簽個字做個擔保而已,又不是真的讓他們出錢。”

“不要。”程韻寧願不吃不喝存錢,也不願意向程正笙和章巧娟開這個口。

她剛留學回來,又是未婚,辦貸款需要父母簽字擔保,這麽一來她就得回去和章巧娟商談。

且不說章巧娟十有八九不同意,光是看她的臉色,還要在媽媽那一欄寫她的名字這兩件事,程韻就不願意。

“那就祈禱你這次拍賣成績創新高,如願以償。”

“借你吉言。”

車子下了高架橋,轉入分流路口的時候,程韻分明看到陸瑤進了标有灰租帶方向的車道。

“你這是要去哪?這個方向是去灰租帶內部的吧?”程韻不自主再次摩挲着衣角。

“對啊,就是這條路,抄個近道,省5個紅燈呢。”

“但是那裏面也不好走吧,水泥路,路也不寬。”

“但是沒紅燈呀!可以節省10分鐘!咦?你怎麽這麽熟悉?你來過這?”

“沒有……聽說的。”

程韻擡眼,看着那一排排熟悉又陌生灰色房屋越來越近,渾身不自在。

這條路已不像小時候那麽荒涼,風一吹就灰塵滿天飛。路兩旁不再是那種說不出名字的半人多高的野草枝,撇斷一根扒了葉,抽在身上一抽一條血印,火辣辣的疼。

程韻永遠忘不了那個夏日的傍晚,她從媽媽和繼父的家跑出來,她想跑回奶奶家,但天色已晚,她差點迷了路。

幸好在路邊昏黃的燈光下,她看到了遠遠找來的程正笙。他看着小程韻褴褛的衣裳不是心疼,而是震怒,随手在路邊折了跟野草枝就對她一陣暴抽。

那時候,那條路很荒涼,不會有人幫忙拉走程正笙。穿着短袖短褲的小程韻只得挨着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一邊哭,一邊重複着說:“我再也不找媽媽了,再也不找媽媽了……”

直到現在,程韻依舊記得腿上手臂上血印的形狀,依舊對那種枝條有畏懼。哪怕已然過了二十年,只要想到那天,她還能感到胳膊和腿上細長而凜冽的疼。

車子進入灰租帶,陸瑤一個急剎将程韻的思緒拉了回來。還未來得及看清情況,車斜後方就傳來很大的一聲“咚”!

車被人撞了。

“操!”陸瑤罵了一聲,開門下車。

程韻也迅速下了車,來到車子左側,發現一個約摸十歲出頭的小女孩躺在地上,一輛白色兒童自行車躺在車後輪旁,車後門葉子板凹了一個大洞和一些刮痕。

程韻想去扶那個小女孩的時候,陸瑤已經先去了,還沒碰到小女孩的手,就被趕來的街坊制止了。

“別動,小心二次傷害!”有個地中海中年男子制止道。

陸瑤縮了手,問小女孩:“受傷沒?哪裏疼?”

小女孩原本也想伸手扶陸瑤,被人這麽一說,似乎有些懵,茫然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

程韻看到她左腿膝蓋處的褲子磨破了,左臂和後背也全是灰。

“哎?你怎麽爬起來了?”聞訊趕來的一位黑衣老太太聲音洪亮。

程韻原本走過去想看看小女孩兒的傷情,卻被老太太用身體擋開,還回頭冷眼睨了她一道。

“坐好了!”老太太指揮小女孩道。

“奶奶,我沒事……”

“你懂個p!快坐下!”在奶奶嚴肅的呵斥下,小女孩的眼眶倏地紅了,乖乖坐在了地上。

“你怎麽開的車?”老太太劈頭蓋臉對陸瑤一頓訓,“我老遠就看到你的車了,開那麽快幹什麽?”

陸瑤被嗆得呵了一聲:“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車速快了?這條路這麽窄,我能開多快?剛剛前面還有一個小男孩從我車子前橫穿過去,我都已經踩了剎車了,她才撞過來,撞的還是我後門,這叫我車速快?”

“你當然狡辯你開的不快,你開的不快這小孩的自行車能撞上去?”黑衣老太太吆喝着,“來來來,各位街坊們,快來評評理,光天化日撞到人了她還不承認,門口這麽多人都親眼看到的!”

周圍四面的街坊鄰裏都圍了上來,開始對陸瑤指指點點。

“你這個老太太怎麽不講理?”陸瑤急了,似乎是喊出來的。

程韻連忙上去拉住她的手想平息她的怒氣。

“撞人了态度還這麽差!”

“有錢了不起啊?”

“撞這麽大個洞啊,還說車度不快?”

有個帶着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将小孩的車從地上扶起來,拎着把手說:“我滴乖乖,你們看看,自行車輪子都變形了,很明顯是你剎不住車軋上去的!”

陸瑤的憋屈一下字爆發了,厲聲道:“這特麽是她撞我車上把輪子撞歪的好吧?她要真鑽我車下了我不就軋到她了?”

“我滴乖乖!大家快來看哦,這個小姑娘看着文文雅雅,心歹毒呢!不但不承認,還詛咒小孩被車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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