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進局子了
進局子了
請求賜福的氣息來自水雲邊，那處地方靈氣充裕住着不少散仙妖靈，與凡人生活的村莊隔着幾重山林，是個靜谧福地。
樂靈坐着紅耳鼠慢悠悠地從三寶觀出發，一直臨近天黑才到水雲邊附近。
一路上他都很安靜，紅耳鼠嗅聞着小徑邊的野花，用尾巴卷起一朵丢到樂靈懷裏。
往常樂靈都會很捧場地誇獎花朵漂亮，然後伸手摸摸鼠頭。今日紅耳鼠等了好久都沒等到摸頭，不滿地“吱吱”叫喚了兩聲。
“哦，好看好看。”樂靈緩過神來，敷衍的在鼠頭上摸了兩把。
紅耳鼠也感覺到了主人的心不在焉，邊不再哼聲，安靜地當小坐騎。
樂靈低低嘆了口氣，手裏揪着花瓣。與季洵混在一起仿佛已經養成了種習慣，他本來就是受天道的命令來幫自己的，最近自己賜福牽線的業績越來越好，恐怕很快就不需要他指點了吧？
這本該是件好事，但樂靈宗覺得心底空落落的。
我是因為這個原因在不高興嗎？
樂靈在心底悄悄地問自己，胡思亂想間，手指不小心隔着衣服摸到了那種信紙，他頓時僵硬地避開，動作大得把紅耳鼠吓了一跳，扭頭疑惑地看過來。
“沒事，我趕蚊子而已。”樂靈朝它擺擺手。
快要入冬了哪裏會有蚊子？
紅耳鼠眨眨眼，見樂靈一副很肯定的模樣，重新轉過頭去。主人說有那肯定是有的！
樂靈呼出口氣，覺得自己不該亂想影響心情，自己可是要來辦正事的呢。于是他收拾好心情搓搓臉，打起心神拿着那張信箋感應氣息。
水雲邊到處都是些奇珍異草，一碰就是十年牢，樂靈也不免謹慎些，生怕紅耳鼠趁他不注意薅了哪位仙家的靈植。
他感應到的氣息來自于一片蓮池，他剛從紅耳鼠身上下來，就聽見水邊發出噗通的入水聲。
樂靈好奇地伸頭望了眼，一面往池邊去，一面同紅耳鼠說：“崽啊，知道你希望薅野花，但是得忍忍啊，這裏的東西最好碰也別碰。”
紅耳鼠剛剛就想啃花瓣蘑菇來着，心虛地縮着兩只前爪為難地點點頭。
只是樂靈話音剛落，只聽“咚”的一聲，有顆圓潤的果實從樹枝落下砸中了樂靈頭頂。
“哎呦！”
樂靈摸摸腦袋，嘴裏嘟囔着什麽玩意兒砸人那麽疼，彎下腰把那顆果實撿了起來。
他剛剛直起身，一道強烈的白光徑直打在他身上，緊接着冷漠的呵斥聲随之而來：“不許動！”
樂靈被吓了一跳，茫然地抱着果子與拿着手電筒的巡邏靈官四目相對：“搞咩呀？”
“是這樣的，我呢只是接到了信徒委托去水雲邊給人家賜福的，結果走到蓮池邊上，那個大果子就掉下來啦！”
天庭執法隊的審訊室裏，身形高大的執法人員穿着筆挺的制服總結了面前青年的發言：“所以你的意思是水神家的這顆千年紫靈果突然掉落，然後碰巧砸到你的腦袋，被你撿進懷裏。”
樂靈點頭：“對對對！是這樣的沒錯！”
執法人員公事公辦，把一張文件放在他面前：“好了，你簽字吧，每一處都要簽。”
然後又放了一張紙在紅耳鼠面前，讓它也得按個爪印。
紅耳鼠：“吱吱！”好氣！
樂靈心裏凄凄，聽這些人的語氣明擺着就是不信，他哪裏知道那個大果子是那麽珍貴的玩意兒，搞得就算自己再三申冤，那個抓自己過來的靈官看過來的眼神裏依舊充滿懷疑。
祝融外出辦公不在，餘下的人性格和狴犴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又硬又冷，等他出去了一定要找文曲星他們出篇這些人為主角的監獄文……高h的那種！
“嗚嗚嗚……”樂靈邊簽邊委屈，本以為還要被接着調查時，審訊室的大門突然被人打開。
來人敲敲門：“月老大人出來吧，不用審了。”
“啊？”
樂靈懵懵地站起身從審訊室出來，想着祝融那個狗東西總算回來撈自己了，沒想到在外廳等着的居然是季洵。
季洵面上帶笑，正和狴犴說着話。聽到樂靈的腳步聲，他轉過頭來，溫和道：“吓着了？”
“那倒沒有，就是這些人死腦筋得很，我都說得那麽清楚了，還吧啦吧啦一大堆，說需要調查清楚了才放我走。”
樂靈見到熟悉的人，把剛剛的苦悶一下子說出來，“還好你來撈我了，不然我還得在這兒耗着。”
季洵随手拍開樂靈肩膀上的落灰：“我來給狴犴送酒的，可不是我撈的你。”
“那是誰？”樂靈看向另一邊的狴犴，狴犴也搖搖頭，對着他身後指了指。
“是水神神侍江雲亭。”
“嗯？”
樂靈聽着這個人名有一瞬間的發愣，應該是不認識的，但是又覺得似乎很久以前聽聞過。
他轉過身，與身後剛和靈官交待完的青年對視。
江雲亭爽朗清俊，看着樂靈和季洵站在一處，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錯愕，不過很快恢複如常，走過來對狴犴點點頭。
“小仙江雲亭見過幾位大人。”
江雲亭很客氣地說道，“紫靈樹是水神親手種植，所以巡邏的靈官緊張了些。最近本就是紫靈果成熟的日子，我已經給執法隊解釋清楚了，只是讓樂靈大人受了委屈，實在是不好意思。”
水神是個家裏蹲的死宅，平日裏的大小事務全部交給自己的神侍處理，江雲亭雖然能幹，但總有疏忽的時候，忘記了及時去摘成熟的紫靈果，才有了這一出誤會。
樂靈得知了經過，很大方的擺擺手：“沒關系沒關系，你趕來解釋已經幫我大忙了。”
江雲亭笑笑，問道：“大人經過蓮池有何貴幹？”
他一提這茬兒樂靈才一拍腦門想起來還有正事沒幹，于是把自己來的原因說了一遍。
“蓮池……賜福……”
江雲亭聽後略微思索一番，對樂靈說道，“我知道你要找誰了，我帶你過去吧。”
樂靈自然同意，他扭頭看向季洵，沒想到季洵也在往他這邊瞧，見他看過來，微微擡了下眉梢：“要去忙了？”
“嗯嗯。”樂靈點頭，猶豫一下又問，“你呢，一起嗎？”
本以為季洵很應下邀約，沒想到他卻說道：“我還有點事要忙。”
樂靈“哦”了一聲，也沒問什麽事，跟着江雲亭一起出了執法隊。
“你不去？”
狴犴看了看門口的方向，倏然出聲問他。
季洵嗯了聲：“沒必要。”
狴犴活了很久，看見過太多人的過往，只是與公正無關，與自身無關，那他都當做不知道。
只是此時，狴犴眉間微蹙，像是在看水中花霧中月，難得多嘴說了一句：“文心已經不在了。”
季洵垂眼，轉着手上的玉扳指，腦海中浮現出剛才青年從審訊室出來看見自己的驚喜模樣，面上的表情明顯柔和許多。
“文心早已不是阻礙。”
他知道狴犴的意思，擡眼看向門外靜谧朦胧的夜色，輕聲說道，“我只希望，答案由他自己尋到。”
月色下的蓮池清香陣陣，如玉的蓮花在碧波與皎潔的月色輕輕搖曳。
江雲亭走過去，掬起一捧水潑在最中心的一朵蓮花上，然後轉頭對樂靈豎起食指：“噓——”
樂靈也跟着放輕了呼吸聲，因為沒一會兒，那朵蓮花的花瓣就輕輕顫動，慢慢地向外打開，一層接一層，露出了最中心的蓮蓬。
一個可愛的綠裙姑娘坐在裏面，抱着顆蓮子不好意思地擡頭看過來。
“雲亭晚上好，那邊是大人……也晚上好……”小姑娘聲音怯生生的，不過長得實在可愛，讓被好大兒狐貍崽弄得心神疲憊的樂靈瞬間滿血複活，夾着聲音和她問好。
江雲亭笑了一下：“綠意，這是月老大人，你不是要找他賜福嗎？”
綠意圓溜溜的眼睛瞬間睜大，驚喜道：“原來是月老大人呀！”
樂靈被她逗笑：“對，是我。之前我來蓮池是你發出的聲響嗎？”
“不是哦。”綠意搖搖頭。
“好吧。”樂靈望四周看了看，沒見到還有其他人，“只有你自己的話，那沒辦法賜福，倒是可以幫你算算姻緣。”
“有的，還有其他人的，我叫她出來。”
綠意一聽，連忙站起來，将懷裏的蓮子丢進水裏。
“噗通！”
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沒過多久，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怯生生地探出頭來。
她的形體是半透明的，被綠意從水裏拉了上來，扯了片蓮花瓣遮住身子。
樂靈眼裏劃過一絲詫異：“她是……”
“水鬼。”
綠意接過樂靈的話小聲說道，“她沒有名字，所以蓮池的精怪們都叫她小水鬼。”
樂靈和江雲亭相視一眼，眼中神情複雜。他問江雲亭：“與水雲邊相鄰的幾個村落……女孩不多吧？”
江雲亭看向小水鬼的目光充滿憐憫：“很少。”
因為那些降生的女嬰，也許只是啼哭幾聲，便歸于枯井，歸于泥土，歸于冰冷的河水。
綠意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突然不說話，左看看右看看，牽起小水鬼的手揚起小臉，怯懦地看向樂靈：“大人，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其他精怪都說緣分要有月老的賜福才圓滿……大人可以給我們賜福嗎？”
樂靈聞言，輕笑道：“當然可以。”
他手指輕點，撥出兩顆金黃的光點，飄飄搖搖來到兩個小女孩手中，然後慢慢的納入她們的身體裏。
小水鬼半透明的身體瞬間變得清晰許多，她驚喜地對着樂靈磕頭，和綠意抱在了一起。
盛開的蓮花中心響起兩個女孩快樂的歡呼聲，水面圈圈點點漣漪浮動，似魂歸來兮，為此刻的歡愉慶賀。
樂靈立在原地良久，低低念叨着綠意的話語。
緣分要有月老的賜福才算圓滿，那月老的緣分，又該向誰尋求圓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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