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說話的是慕顏玉,她前一日約好了來找許念玩,為了這件事還提前把手中的事務都處理好了,早早的趕來了客棧,誰知道竟等了她足足幾個時辰。
她等的無聊,卻又不甘心白來,還努力同姬月白搭話,誰知道對方冷的和大冰碴子似的,問十句回不了一句,興致沖沖的問對方養青了條會說話逗趣的小蛇是不是很有趣。
那女人竟然只回了一個“嗯”。
直到慕顏玉同她說起了抓采花賊碰到小青蛇的時候,她才有幾分興趣聽她講話,只是等小青蛇的話題說完了,對方态度又冷淡起來。
這讓一向八面玲珑的慕顏玉感到很是挫敗,只得坐在一邊裝作厚臉皮看不見身旁姬月白趕人的視線,沒話找話的等許念。
她坐到屁股都僵了,快要呆不下去時,突然發現窗戶忽的開了細細的一道縫,接着露出了那青翠小巧的蛇尾,再接着就是靈巧的身子一閃而過。
可終于讓她等到了。
許念順着熟悉的聲音轉身,果不其然對上了慕顏玉那期待的琥珀色眸子。
她順着那目光移向一邊,又遇上了姬月白有些冷的面容。
這怎麽整的像是她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
那慕顏玉聲音嗔怪似的走到她面前:“說好了一起玩,你卻讓我等這麽久,你是去哪鬼混了,該不會背着我們找了別的蛇玩?”
那話一落音,許念只覺得姬月白看着自己的眼神隐隐有些委屈。
那目光看起來竟像是以為自己要抛棄的小可憐。
許念欲哭無淚,只求這小姑奶奶不要再說話了,她費心費力刷了幾個月的好感度,再這麽整下去可就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她連忙趕到姬月白身邊表忠心,尾巴勾了勾她的衣袖,又沖慕顏玉道:“月白最近身體不好,我想着以我的微薄之力或許能為她做點什麽,于是就去山上獵了點山珍給尋思給她補補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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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掏出儲物袋抖了抖,只聽咕咚幾聲重物落地的聲響,地上就出現了一堆獵物,大點的野豬、帶着長長翎羽的野雞、灰撲撲的野兔,還有不知道哪裏搞的不屬于這個時節的青筍和松茸,更離譜的是,還有一頭皮毛雪白的銀狐。
她烏溜溜的眸子認真的瞧着姬月白:“這野生的雛雞配上青筍松茸很是養身子的。”她還用尾巴勾了勾對方的手指,一副關切的樣子,“剛開春乍暖還寒,我碰到你的手總是涼涼的,就獵了頭銀狐,這皮毛雪白沒有一點雜毛我一眼就覺得極襯你,做個暖手剛剛好。”
這一番操作下來,原本是要看熱鬧的慕顏玉已經是瞠目結舌,她頭一次見到這麽有心計又能說會道的蛇,三言兩語再加點對它而言并不費功夫的野味就将那冰山美人哄的唇角都勾了起來。
許念偷偷摸了把不存在的汗,果然她走之前的這趟林中打獵沒白去。
高明,實在是高明,慕顏玉一時竟覺得自己從這青蛇身上感悟到良多。
她謙遜的向坐在一旁的姬月白取經:“請問姬小姐是如何搞到這樣乖巧懂事又聰明伶俐的小蛇的。”
是的,哪怕她搞不到正品,搞個替代品也行啊。
約麽是心情好了些,一直不是很想理她的姬月白終于給出了超過兩個字的答複:“一睜開眼睛她就在身邊了。”
炫耀,赤裸裸的炫耀!
慕顏玉心中羨慕的咬手絹,她也想要這樣的蛇蛇。
這時那青蛇用尾巴戳了戳她,用烏溜溜的圓眼睛看着她。
慕顏玉心中一動,唇角都蕩漾起了笑意:“嗯,你也有什麽要送給我的嗎?”
卻見那青蛇搖了搖頭,又用尾巴指了指那些堆在地上的野味,甜甜道:“富婆姐姐,能幫忙吩咐後廚把這些炖了嗎?”
慕顏玉愣了一下:“可以。”
那青蛇從門框中探出頭又補充了一句:“油水不要太大了,月白要養身體的。”
慕顏玉下樓的身子晃了一下,艱難道:“……行。”她承認,她是有些酸了。
後廚收了慕顏玉的打賞,動作也是極快,不一會兒那菜就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豬蹄、豬排、豬肚安排的頭頭是道,雛雞用青筍和松茸炒了,僅是味道就讓人食指大動,那廚房得了豐厚的賞錢,還額外送了幾個搭配的魚肉、素菜涼菜,湊成一桌完整的席面。
二人一蛇坐到了廳中的圓桌上。
許念看了看姬月白又看了看慕顏玉:“你們都不動筷子,我怎麽吃呀。”
慕顏玉聞言則看向姬月白:“這是許念專門為姬小姐弄的,應該是姬小姐先用。”
姬月白擡手夾了一塊豬肘,卻遞到了許念的面前,學着許念之前的樣子:“啊~”經過這些日子,姬月白的筷子已經使的極好了。
許念不知她為何這麽做,但仍是乖巧的一口吞下。
慕顏玉感慨:“你們感情真好。”
姬月白愛憐道:“阿念尾巴受傷了,我幫她也是應該的。”
聞言,慕顏玉也順手夾了雞腿,送到許念面前:“來,阿念多吃點,長大大好抓壞人。”她不知道許念身軀可以變得像一棟樓那麽大。
姬月白擡手的動作一滞,眸光瞥向許念。
不用動就送到嘴邊的東西,許念哪有不吃的,此時自然是嗷嗚一口吞下。
“阿念你怎麽這麽可愛。”慕顏玉托着腮一臉慈祥,雖然是喂給許念吃,可是她心裏莫名的滿足,不知何時她看許念的時候已經自帶了八百層美顏濾鏡。
只是許念剛吞那雞腿,還沒能緩一緩,姬月白擡手又将一大塊東坡肉塞到了她的嘴裏,她嘴裏炫的滿滿的,一時也咽不下別的只道:“好次,你們也吃,我自己可以的。”
這些菜多香啊,她們怎麽不吃,這兩人是生性不愛吃飯嗎。許念圓圓的眼睛裏寫滿了大大的疑惑。
轉眼慕顏玉又夾了一條魚送到她面前,笑道:“沒事,我不餓,看着阿念吃我就滿足了。”說着她還順手摸了摸許念的糯糯的肚肚。
許念忽的覺得身旁有一股冷氣傳來,轉頭卻見姬月白黑眸正瞧着自己,一言不發。
一頓飯下來,姬月白和慕顏玉沒吃多少,反而許念被喂了個圓滾滾,撐的癱在貴妃塌上不想動彈了。
倒是姬月白和慕顏玉優雅的坐在主座,端着高貴的姿态喝茶聊天。
慕顏玉問:“你們在清水縣要呆多久?”
姬月白看了眼許念:“應該還會再呆上一段時間,她很喜歡這裏。”
慕顏玉捕捉到她的目光,提議道:“你們住的雖然已經是這清水縣最好的客棧了,可也并不安全,我知道你是修仙者不懼那些凡夫俗子,可是人難免有松懈的時候,就像是那天夜裏……所以我想邀請你們來我家住,我雖然也是凡人,但是我的宅子經過那件事後請了許多護院,多少能提供點警戒作用,你意下如何?”
姬月白略一思忖,心中卻不由想到慕顏玉對許念的那副親近樣子,似乎還沒有放棄誘拐她,正準備拒絕。
卻聽慕顏玉補充道:“許念她尾巴也因為那兩個采花賊受了傷,你們若是搬進我的宅子,再遇到這種事至少提前有個準備,或許就不會受傷了。”
姬月白眸子暗了暗,手指不自覺的捏緊:“你說的對。”
眼前的慕顏玉眼睛彎成了月牙兒,似乎很是開心。
姬月白抿唇:“住宿費用我會給你的。”說罷她把這幾日換的金子都擺在了慕顏玉面前,“這些夠不夠?”
慕顏玉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那堆黃澄澄金燦燦的金元寶,以她多年的從業經驗來看,少說也得有個十多斤。
她将把那堆金子推了回去,一臉誠懇:“我只是想和你們交個朋友,沒有要賺你錢的意思。”
聞言,姬月白眸光瞥了一眼貴妃塌上甩尾巴拍肚皮的許念。
許念正惬意的翻滾呢,忽的寒毛一豎,不自覺的打了個激靈。
她豎起她的幻耳,開始裝作不經意的去聽那兩人的談話。
慕顏玉轉移了話題:“我舅舅那邊給了我消息,那天晚上的兩個采花賊對于所犯罪行供認不諱,明日午時就要處刑了,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還未等姬月白回答,許念從貴妃塌上一個轉身跳起來,激動嚷嚷:“要看,我要去看。”
姬月白溫和道:“那我們一起去。”
許念盤在她倆之間的案幾上,腦袋擱在板板硬卻莫名讓她心軟的金子上,等着慕顏玉和她約定時間。
卻見慕顏玉起身要走,她還未等挽留,就被姬月白順手撈起來,跟着要下樓。
不明所以的許念在姬月白的手腕上不斷的掙紮,她眼尖的看到了被這視金錢如糞土的二人留下的那堆金子,連尾巴都在努力的凹爾康手的造型:“金子,都不要的話讓我來!”
姬月白停下步子,許念則財迷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桌上的金子收到了自己的儲物袋中,才又滿足的回到了姬月白的手腕上,僞裝成一條安靜而貌美的蛇形玉镯。
慕顏玉說:“你先去收拾下東西,我在大廳等你們。”
許念疑惑的看着姬月白:“收拾東西?”
姬月白點點頭:“她邀請我們去她家裏住。”
“哎?你答應了,為什麽答應她,你不是不喜歡她嗎?”許念喋喋不休。
姬月白垂眸,聲音低低的,幾不可聞:“我不想再讓你受傷了。”
許是有陣風吹過,模糊了她的聲音。
許念:“你說什麽?”
姬月白側過臉去:“沒什麽。”
姬月白退了房,跟着慕顏玉走出去。
許念是沒什麽意見,反正她有黑盒子加速修煉,在哪都一樣,而且還不用花靈石就能住大宅子,怎麽看都是穩賺不虧。
不過慕顏玉這女人多少還是給了她點資本主義震撼。
随着慕顏玉進宅子,先是最外院的護院中氣十足的:“恭迎家主回府。”
到內院時又是排成兩排的丫鬟婆子躬身行禮,又有懂事的大丫鬟上前:“小姐回來了,廚房做了宵夜您是否還要用些,熱水也已經準備好了,您随時可以盥漱沐浴。”
慕顏玉吩咐:“不急,先給這位貴客收拾好房間,備好熱水,仔細點伺候。”
那內院的丫鬟起身時瞥見姬月白的臉,一時間竟愣了一瞬,心中只嘆天下竟有如此好看的人兒,原本覺得自家小姐就是天底下頂頂好看的人了,卻不曾想到人外有,天外有天,怕是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了。
綠芽那天回來說見到仙女兒了,竟然是真的。
待到那群丫鬟侍女們散了去做各自的夥計,慕顏玉才不好意思道:“讓你們見笑了,你們修仙人士注重清修,定覺得我這裏很俗吧。”
這哪裏是俗,這是享受生活,用金錢購買人力來節省時間,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沐浴就有人備好熱水的神仙日子她也想過,她承認自己就是一條俗蛇。
卻聽姬月白道:“身在俗世,自然難脫世俗。”
許念心中點頭,不愧是修仙的,哪怕被雷劈壞了腦子說話還是這麽有水平。
不得不說,這種賓至如歸的感覺,比那客棧的上房要好上許多許多倍,無論是舒适的花瓣浴,浴桶邊解渴的水果飲子,鋪的軟軟的像是雲朵的床,還有那睡前燃上的淡淡又好聞的熏香,都讓許念幸福的打滾。
她轉世成蛇來還是頭一次體驗到這樣夢幻的生活,感動的眼淚都快要出來了,起床的時候還有些戀戀不舍。
姬月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喜歡這些?”
許念此刻口是心非義正言辭道:“這其實都是引人堕落的虛妄,是成仙大道上的絆腳石,不利于磨練心性。”
姬月白感到有些抱歉:“是我誤會你了。”
許念十分大度:“沒關系。”
第二日,算着處刑的時辰差不多到了,慕顏玉便同她們一起出門觀刑。
為了防止被群衆誤會,慕顏玉還貼心的給姬月白準備了帷帽,二人一蛇準備就緒便去了刑場,姬月白主要是陪着許念湊熱鬧,慕顏玉則是也希望看到這兩個壞人的悲慘下場。
她們到刑場時,周圍烏泱泱圍了好多像許念一樣看熱鬧的人,還有許多人特意準備了爛菜葉子臭雞蛋往那兩人身上扔,一邊扔還一邊罵。
那兩個采花賊被呈大字型捆在立起的行刑柱上,此刻他們的臉已經被打成了豬頭,看不清原本的樣子,身上也到處是紅色的鞭痕,看來獄中也沒少受款待。
許念躲在姬月白的衣襟裏,偷偷好奇問:“不是要砍頭嗎,怎麽這樣綁着?”
慕顏玉小聲解答:“這倆人禍害了不少人家,這會兒抓住了,那些很他們入骨的人背地裏出錢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這是他們應得的。”許念感慨。
午時三刻一到,早就準備好的劊子手拿着刀向前,那刀不是常見的砍刀,而是一種小小帶着弧度的,一般是用來片豬肉的刀。
那兩個采花賊已經吓得面色青白,吱哇亂叫,卻被捆的動彈不得,一時吓尿了褲子。
那彎刀利刃鋒利的很,沒幾下就從那采花賊身上切下幾片肉來,好似真的在片豬肉。
兩個采花賊疼的殺豬一樣的嚎叫,身子因為劇烈的疼痛不停的抖動,沒幾下就疼昏過去,只是沒多久又活生生疼醒,一整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樣的行刑對底下的人來說确實大快人心,許多人紛紛拍手叫好,也有那大仇得報的在不起眼的角落悄悄抹了一下眼淚。
許念這時候好像有了通感,她間或嫌棄“噫”或是看到那采花賊好似片到一半沒死的魚似的抽搐蹦跶,又後仰着“——嘶”,總之就是又吓人卻又忍不住好奇想看。
臺上的采花賊這時候已經被淩遲成了兩個血人,只吊着一口氣活着。
許念來了興趣,她正要從衣襟中探頭去看,卻被柔軟的指尖摁住了,那纖蔥似的手指并攏,将她的視線擋了個嚴嚴實實。
正是精彩處,許念急的在那指縫中拱來拱去,想要一窺究竟。
卻聽那澄澈的音色壓的低低的:“阿念不要看,髒。”
自打入住慕顏玉家裏之後,許念的小日子過得愈發的惬意。
每天起來就有現成的飯菜,吃完飯就可以溜到黑盒子中去修煉,現在兩個時辰頂以前辛苦修煉兩天,再加上有聚靈陣的加持,最近的修煉進度簡直快的就像是在坐火箭。
這讓許念忽的擔心起了十幾年之後的雷劫要怎麽怎麽混去,她在床上滾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法子來,遂果斷放棄。
車到山前必有路,沒準她到時候再拜拜各路神仙們就有用呢,這樣想着,她又在心中給許願過得神仙畫大餅:蒼天、菩薩、女娲、齊天大聖孫悟空……實在不是蛇蛇賴賬,我現在若是去交香火錢一定會被當做挑釁打死的,你們先保着我,等蛇蛇我化形了一定供奉好多好多香火。
不過更重要的是,她猜測姬月白的傷這會兒應該已經大好了,有時候不經意間露出的威壓就壓的她動彈不得,想必要完全恢複記憶也用不了多久了。
這樣想着,許念心中又有些失落,以姬月白失憶前的性格,恢複記憶後應該會第一時間和她這種妖物劃清幹系吧,到時候橋歸橋路歸路,從此分道揚镳。
她和姬月白相處了這麽長時間,好歹也算是生死與共的過命交情了,多少還是會感到舍不得。她又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好不容易養的貌美人形娃娃離自己而去,從此沒人陪她一起吃飯逛街,原本多姿多彩生活灰暗的只剩下修煉修煉再修煉,不由悲從中來。
她呆坐在塌上出神了好一會兒,連尾巴都蔫蔫的耷拉下來。
就在即将陷入情緒的漩渦時,她忽而想起來一件事。
就算姬月白走了,還有慕顏玉呀,嗨,她剛才怎麽沒想到呢,所以說人不能鑽死胡同在一棵樹上吊死,她作為蛇自然也是。
慕顏玉可是從她裝簪子的時候,就一直很喜愛自己想要得到自己的,自己的魅力或許比想象中的要大,想到這裏許念心中得意的甩了甩尾巴。
尤其是慕顏玉這個女人,不僅生的好看還有錢,會過日子還會享受生活,平時也愛找樂子,簡直是理想的伴侶不不不,是玩伴。
或許她可以現在就先想辦法讨好慕顏玉,等姬月白恢複記憶離開的時候,她立馬無縫銜接抱上富婆姐姐大腿,許念越想越覺得可行,算盤珠打的叮當響,方才浮起的那點子悲傷早就抛到腦後去了。
這幾日,慕顏玉驚喜的發現,原本只圍着姬月白打轉的小青蛇,竟然開始親近自己了。
雖然她早就歇了撬牆角的心思,這會兒卻還是不免開心。
難得許念親近她,她便一早就把重要事務處理了,把其他的交給了手下的掌櫃,就去帶許念玩了。
許念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打坐修煉的姬月白,猶豫了一下,便毅然決然的去了慕顏玉那裏,這可是關系到她未來幾十年的幸福的大事。
慕顏玉為了迎接許念,特意叫人準備了乳鼠、田雞、泥鳅、還有鵝蛋,她打聽過,沒有蛇類能拒絕這些。
許念一進門便驚呆了:“這……這這……,你這是做什麽?”
慕顏玉也愣住了,半晌才問:“你不喜歡這些嗎?”
許念心中默默流下了寬面條淚,她原本想裝作喜歡不要辜負對方的好意,可轉念一想她有可能要和對方呆在一起十幾甚至幾十年,總不能天天這樣裝下去,只得尴尬道:“比起這些,我更喜歡咱們之前吃的席。”
慕顏玉聞言馬上叫人撤了那些東西,也有些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之前只是為了應付我們呢。”
許念頓時義正言辭:“才沒有,人類的烹饪才是最棒的!”
慕顏玉立馬回應:“這個好說,清水縣你們還沒吃遍吧,好吃的可不光醉玉樓這一家,比如李記的松鼠桂魚和蜜山藥,劉記家的鹵鴨脖,醬鴨頭……等我忙完這一陣帶你們去吃個遍。”
許念聽的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烏溜溜的圓眼睛一時間晶亮晶亮的。
或許是她的模樣太過靈動可愛,慕顏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
她問許念:“你還有什麽想做的嗎?”
許念仰頭憧憬道:“我想化形。”
慕顏玉疑惑:“化形?”
許念解釋說:“就是修煉成人形。”
這下換慕顏玉眼睛晶晶亮起來:“原來話本裏的故事不是騙人的,你還有多久才能化形,到時候會變成一個女子嗎,其他的蛇也能和你一樣修煉化形嗎?”
許念被突然抛過來的一堆問題搞暈了,只得一個一個回答:“我也是在小蒼山聽別的妖獸說要化形才知道修煉能化形的,這個東西不僅要靠修煉還要看運氣的,能不能修成人形我也不是很确定,有可能在渡劫的路上被雷劈死了,也有可能就化了人身蛇尾的模樣也說不準。”
“應該……不是所有的蛇都可以修煉的,我可能算是這裏面一條比較較幸運的蛇,機緣巧合才踏上了修仙的道路。”
她沒和慕顏玉說的是,她是作為人轉生而來的,生來就保留人類的意識。
慕顏玉聽後一陣唏噓:“原來修煉也不是一件易事。”
許念點頭:“你說的沒錯。”
慕顏玉托腮:“修煉這麽艱苦,化形還要遭雷劈甚至可能死亡,你就一直當一條快樂的小青蛇不好嗎,為什麽還要化形呀?”
說到這裏許念可就不困了,她吐槽道:“你可知道我以前過的是什麽日子,吃不飽穿不暖,連想要個地方住都還要靠搶的,有次下山想找點吃的差點被捕蛇人一叉子要了小命,每天都過得危機四伏,哪裏有當人來的舒适暢快。”
“而且……當一條蛇真的好醜,我也想穿漂亮的裙子,戴好看的首飾。”許念說的自己都嗚咽了。
慕顏玉忽的覺得,它似乎不是一條小青蛇,而是互訴衷腸的朋友。
她搖了搖許念的尾巴,眨眨眼:“就算是蛇也可以穿好看的衣服,帶漂亮的首飾呀。”
許念擡頭:“嗯?”
姬月白修煉運行了一個小周天方才結束,她自然也感知到了許念的離開,心知她最近時常會出去捕獵或修煉,倒也沒覺得有什麽。
只是往常這時候她應該回來了,今日卻遲遲未歸。
姬月白垂眸,金丹期的靈識驟然發動,不動聲息的将整個宅院所籠罩,很快就找到了在正房玩耍的許念以及……在她身邊的慕顏玉。
她尋着許念的靈識走過了過去,又被守在正院門口的丫鬟攔住。
“姬小姐稍等,我們小姐方才吩咐了任何人進來都需要禀告,我去通禀一下。”
姬月白點點頭,心中卻隐約有些悶悶的。
不一會兒,那丫鬟小跑過來:“姬小姐請進。”
姬月白走到正房,推門而入,正想尋許念在哪裏,卻見一花花綠綠的東西徑直向她撲了過來,她擡手一把拎住,發現正是許念,黑眸不可置信的睜大了幾分。
卻見許念身上纏了赤紅的刺繡布料,頭頂還披了紅色的薄紗,薄紗之上墜了金銀寶石作點綴,那不怎麽明顯的脖頸上也纏了許多圈閃耀的寶石項鏈,那細細的尾巴上還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簡直像是翻版的蛇形慕顏玉。
一旁的慕顏玉打趣的問姬月白:“怎麽樣,是不是很好看?”
而被她拎住的許念烏溜溜的圓眼睛也期待的看着她。
姬月白聞言托着她端詳了一陣,誇贊道:“嗯,阿念真好看。”
許念開心的甩了甩尾巴,連帶着那系在上面的緞帶也晃來晃去。
“是顏玉給我弄的,她的手好靈巧,她還有好多好看的衣服布料還有首飾。”
忽的,姬月白手中一輕,就見許念跳下來,跑到慕顏玉哪裏的鏡子前,扭來扭去的照了起來,很是喜歡的模樣。
慕顏玉也由着她,手指替她正了正額頭上的水滴型寶石:“好看好看,等你化形了可以這麽搭。”
許念連連點頭:“我覺的不錯,都聽你的。”
慕顏玉見她和自己審美一致,更是喜悅又扯了一塊昂貴的新布料拿了匣子裏的首飾:“來來來,再換這套試試……”
姬月白步子停在了原地,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不過短短的功夫,許念叫慕顏玉的稱呼就變成了顏玉,還說什麽化形,她們相處了那麽久許念從來沒有同自己說過化形的事情。
見姬月白沒動作,許念上前去用勾了勾她的衣角,聲音也軟軟的好似在讨好:“月白,能和我們一起玩嗎,我化形以後也想和你一起穿好看的衣服。”
沒由來的,她的心也随之軟了下來。
她聲音清淺動人:“好。”
慕顏玉倒是吃了一驚,她沒想到姬月白這樣看着不食人間煙火的冰美人竟然也會俯下身子和她們一起玩這樣小孩子過家家似的游戲。
是為了讨這小青蛇開心嗎?
看着姬月白像着他們之前一樣在地毯上盤坐,慕顏玉一下子就拘謹了起來,總覺得對方一來就變了個氛圍,就很難再像之前那樣沒骨頭似的的歪着。
慕顏玉腦海中一下浮現起了兒時的痛苦回憶:從小她就被爹爹拿來跟別人家的孩子比較,什麽“你看隔壁陳員外家的千金,端莊賢淑”、“人家宋員外的千金,知書達理才氣逼人,七歲就能賦詩”你再看你,再過幾年就要到嫁人的年紀了還跟個皮猴子一樣上牆爬屋……
是了,姬月白帶給她的,是來自別人家孩子的恐懼。
哪怕是席地而坐,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高貴優雅的氣質,讓她下意識就不敢松懈,連帶着一塊兒端着。
慕顏玉看了看許念,悲痛的發現她仍是一副柔弱無骨的樣子癱在衣服堆裏。
是了,她怎麽能要求一條蛇和她一起端着。
惟有許念絲毫不受影響,享受着紅衣美人(慕顏玉)的寬衣,白衣仙子(姬月白)帶冠的昏君般的待遇,一時好不快活,堪稱是蛇生巅峰了。
這會兒,許念又換了一套雪白的衣裙,說是衣袍實際上卻是慕顏玉把箱子裏的布料按照許念的身形剪了,又裁了相稱顏色的布料作腰帶系上固定的。
姬月白從匣子裏取了塊鴿血紅的寶石簡單墜在了她的眉心處。
慕顏玉瞧了半天,也是不得不感慨對方的審美:“真漂亮,這樣一點綴好似眉間赤色朱砂,像是女娲娘娘座下信女的化身一樣。”
許念被誇的飄飄然,但也沒忘了姬月白,尾巴撓了撓對方的手心。
聲音甚至還有幾分嬌媚:“我還沒見過月白穿過白色以外的衣服,想給月白也換別的衣服玩。”
慕顏玉聞言一時也有幾分激動,能擺弄這麽漂亮的大型“娃娃”的機會可不多啊。
姬月白一擡眸就見一人一蛇兩雙亮晶晶的眸子,萬分期待的看着自己。
她只得頗有些無奈的點點頭。
這可把許念和慕顏玉給開心壞了,慕顏玉是開心找到了美人模特,而許念則是開心養了這麽久的貌美人形娃娃終于能擺弄上一會兒了。
慕顏玉在廂房隔壁修了一個專門的換衣間,貼牆擺滿了防蟲的衣櫃,當季的衣裙配飾琳琅滿目,風格迥異,絕大多數都是未曾穿過的。
許念乍一看到都驚呆了,她紮進那堆绫羅綢緞制成的衣裙中,很快又挑花了眼,她尾巴卷了一件又一件:“這個好看,這個也想讓月白穿……”
慕顏玉心中早就有了念頭,此時徑直去拿了提前想好的那幾套。
姬月白黑眸看着被一堆被挑出來挂滿衣架等着她去試的衣服,哪怕在以性命為賭注的生死臺上從未退過的腳步,在此時卻不由自主的後撤了。
沒能避免。
她被許念和姬月白輪番擺弄,由寬松的道袍換成輕盈若紗的月色長裙,原本簡單由木簪冠起的烏發,此時盤成發髻綴上流蘇玉簪。
許念總覺得差了點什麽,用尾巴從梳妝臺上沾了點口脂,淺淺塗在那櫻粉色薄唇之上。
待到她妝點好起身,許念和慕顏玉一時間俱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慕顏玉圍着姬月白轉了一圈又一圈,咋舌道:“長成這個樣子,怕是坐在臺上什麽都不用做都有大把的人砸銀子。”
許念則也是左瞧瞧右看看,她本來就覺得姬月白生的好看,這麽一打扮,更是怎麽都看不夠,根本移不開視線。
又聽一旁慕顏玉感慨道:“真想找個畫師把這美色保留下來,可惜技藝再出衆的畫師,恐怕也難描摹出本人的幾分神韻。”
對啊,要是有個攝像機什麽的就好了,許念也一邊點頭感慨着。
等等,攝像機?
許念忽的想起了什麽,她連忙在儲物袋裏扒拉了半天,終于掏出了一塊類似于現代照相機的器物來,這是她從齊少辰儲物袋裏發現的,有留影錄像的功能。
慕顏玉好奇的湊上去:“這是什麽?”
許念胡謅了個名字:“這叫留影石,有了這個,就能把影像記錄下來了。”
慕顏玉大為好奇,連忙撺掇許念去用,于是許念開始一邊指揮姬月白擺動作,一邊讓慕顏玉調整角度,玩的不亦樂乎。
只有姬月白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拍到一半時,許念還指導慕顏玉看了一下預覽,看着上面顯示的無死角美貌,慕顏玉幹勁更足了。
良久以後,姬月白有些無奈:“可以了嗎?”
卻聽慕顏玉和許念齊齊喊道:“等一下……”
姬月白忽的覺得,她不該來的。
小劇場:
多年後,許念的留影石不慎丢失,被一修士撿到,頓時覺得影像中女子驚為天人,于是投稿美人譜,榮登修真界十大美人之首數百年,讓無數男修女修魂牽夢萦,卻始終不知其人。
直到一天元門修士無意道:這女子有些像我們宗的姬姓化神老祖。
那個殺神?姬月白?
衆修士紛紛驚恐搖頭: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