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見大家平靜下來，黃舒曼帶着林舒娴回到他們班級內繼續打羽毛球。

分開後，劉玉翠跟姜淡月小聲嘀咕：“林舒娴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臉，明明她家也是農村的，只是條件比我們稍好了一點罷了，有什麽資格說我們土？”

“我看最土的就是她本人！”

姜淡月：“嘻嘻，我們別理她，跳梁小醜。”

“她肯定是覺得我們跳舞跳的好，心裏嫉妒！”

劉玉翠高興起來：“就是。”

雖然姜淡月這樣安慰劉玉翠，她心裏卻知道，林舒娴看不起二人，不僅僅是因為二人家境普通，更重要的是，兩人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女。

她心裏稍微酸澀了一下，立刻恢複了淡然。

剛剛被黃舒曼和林舒娴轉移了注意力，等姜淡月再擡頭看向男生的位置時，已經看不到他的蹤影了。

她有些悵然若失。

*

姜淡月來到圖書館，面前放了一本書。不過她的目光沒有停留在書上，而是在手機一個問答APP上搜索關于地包天的話題。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這種情況還有沒有可能得到改善。

她再後知後覺，也知道最近頻頻發生的這些事意味着什麽。

她不禁思考，在人際交往中，外表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從前她長得好看，周圍人一有空就喜歡圍在她身邊，她接收到的也全都是善意。

這讓她下意識以為，世界就是這樣的，每時每刻都充滿着真善美。

但如今面對陌生人無緣由的惡意，她仿佛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一般。

她雖然不想在意旁人的看法，但要做到完全置身之外似乎也不可能。

人終究是活在社會關系裏的。

19歲的姜淡月終于在10月裏普通的一天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

*

翻看了許多跟她經歷相似的人的自我陳述後，姜淡月在一個回答看到有答主表示自己也深受牙齒畸形之苦，想要集合有這種想法的人，大家在群裏可以分享心得體會。

回答後面還附帶了一個二維碼。

姜淡月保存二維碼，點開微信，加入了群聊。

這是她頭一次踏足一個全新的、完全陌生的領域。

群聊名稱是個英文，姜淡月還是查了字典，才知道orthognathia是正颌畸形的意思。

【Orthognathia go】

小王是我：這是我前幾天在醫院做的模型，怎麽樣，完美吧？

小王是我：【圖片】、【圖片】

珂珂：這是你的牙齒模型？

小王是我：沒錯，我特意花錢做的，二百多塊錢呢！就擺在桌子上，每天都能看到。

珂珂：666~

姜淡月：你們都是地包天嗎？

小王是我：我是。

珂珂：我是偏颌。

皮卡丘：我是突。

群友甲：我也是地包天！

群友乙：+1

姜淡月：那你們都做手術了嗎？

小王是我：群裏有做完的，也有沒做的，你在這裏待時間長了就知道了。

姜淡月：麻煩幫我瞅瞅，我這種情況需要做手術嗎？

姜淡月：【圖片】、【圖片】

姜淡月在群裏發了一張正臉照，一張側臉照。

沒過多久，有人在群裏回複。

小王是我：是骨性地包天，要做手術的。

姜淡月：那我這種情況算嚴重嗎？

小王是我：還可以，沒我嚴重，嘻嘻。

姜淡月：能不能看看你術前術後的樣子？

小王是我：【圖片】、【圖片】

看着“小王是我”發來的圖片，姜淡月睜大了眼睛，一個比她還要嚴重的地包天，在做完手術後恢複到了正常的臉型，雖然稱不上是帥哥，起碼是個正常人了。

不過嘴唇位置有些奇怪，像是有幾條淡淡的疤痕。

查了一下午資料，姜淡月對正颌手術已經有了一點了解，她知道手術是從口內開刀，臉上是不會出現傷口的，于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小王是我并沒有做任何隐瞞，而是解釋說：哦，我原先是兔唇，也就是唇腭裂。

小王是我：地包天手術的時候，醫生一塊給我做好的，是不是很完美？

現實中的姜淡月瘋狂點頭。

姜淡月無法想象，一個從小到大都是唇腭裂的人，還是個比自己更嚴重的地包天，他是怎麽在其他人的眼神中活到現在還性格開朗的？

他怎麽可以這麽樂觀？

她回想起那個夢。

夢裏自己光是戴了個矯正器，就已經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與嘲笑。

那種程度她就已經覺得難以忍受，“小王是我”情況要嚴重得多，他是怎麽過來的呢？

她在心裏對這個人肅然起敬。

在群裏聊了半天，姜淡月發現，這個群裏有幾種人，一種是已經做完正颌手術的人，他們會将自己術前術後的照片發到群裏，供大家參考。還有一種人是已經戴上牙套，即将做手術的人。當然最多的，還是姜淡月這種，有意願但還在觀望徘徊的人。

很快，姜淡月認識了幾個同樣活躍的網友。

“小王是我”是一個做完手術的男生，他很熱心，對整個流程也非常清楚，任何人在群裏提出的問題他都會耐心解答，還時不時将自己的經驗分享給大家。他跟姜淡月一樣是地包天，不過他的狀況明顯要嚴重和複雜得多，好在已經全部解決了。

“珂珂”是一個女孩子，是姜淡月的老鄉，她們是同一個省的，在全國各地的網友面前，一個省足以稱之為老鄉。她屬于觀望人員，症狀是偏颌。

“皮卡丘”也是一個男生，他也屬于觀望人員，症狀是突，也就是俗稱的龅牙。

除了這幾個人，還有一些不太活躍的，偶爾會在群裏說幾句話。總之需要正颌手術的人，大概就分為兩大類：地包天和龅牙。偏颌往往是前兩種附帶的，像“珂珂”這種單純偏颌的比較少見。

反觀姜淡月自己。

與一般人上牙覆蓋下牙不同，姜淡月下牙在上牙外面，這樣就導致了下巴比一般人要長很多。很多人會稱呼這種臉型為“月亮臉”、“豬腰子臉”或者“鞋拔子臉”，總之就是姜淡月這種面中凹陷，下巴長長的臉型。

地包天成因比較複雜，而且很多情況下并不會遺傳。起碼姜淡月就不是，她的親戚朋友中沒有一個是像她這樣的。很多人從小因為地包天的臉型被人嘲笑，心裏極度自卑。

在這種情況下，正颌手術應運而生。

正颌手術并非傳統意義上的整容手術，因為它的目的是為了矯正畸形的咬合關系，且做這個手術的很多人可以用醫保報銷，國內技術已經比較成熟，很多人都做過這個手術。

姜淡月從小到大，除了自己沒有遇到任何一個地包天，來到群裏她才發現，原來跟她一樣的人有這麽多。

網絡将他們彙聚起來，讓他們可以為自己曾經的痛苦發聲，并對未來抱有期待。

“小王是我”告訴她，別看群裏人多，但大部分人最終都不會選擇做手術。

畢竟是大手術，花錢又多。

不管是因為害怕手術失敗，擔心出現各種後遺症，還是因為手術費望而卻步，總之阻攔你前進的事情是一項接一項，但要變成正常人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就是克服所有阻礙。

至于姜淡月

她自然是會選擇走這條路的。

無他，沒有人會試圖從一個醜陋的面容下探究她是否存在有趣的靈魂。

也許有吧，但肯定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姜淡月不懼怕人生中會面臨的各種挑戰。

但她想要公正參賽！

*

上次體育課件事過後，宿舍裏的氣氛明顯變得緊張起來。

從前姜淡月和劉玉翠關系好，在宿舍裏也會跟其他人嬉笑打鬧，但自從上次被林舒娴陰陽怪氣了幾句之後，姜淡月對她也只是有些冷淡。

劉玉翠則是徹底當林舒娴是空氣，拒絕再跟她有任何交流。

林舒娴多次在宿舍裏問問題被無視後，忍不住找黃舒曼吐槽。

舍友之間的相處關系是門大學問，來自不同家境、不同地區的人只是因為考上同一個大學，就被分在同一個宿舍裏，從此成為舍友，還要在一起度過四年生活。

而宿舍分配完全靠運氣。

學校才不會管你們是否能處得來？

性格是否合拍？

生活習慣又是否一致？

尤其是在心思細膩敏感的女生宿舍，如果一個人不夠真誠，久而久之，衆人便會逐漸遠離她。

此時的林舒娴就差不多就是這種狀态。

畢竟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有時候她們即使不說，也自會用行動來表明。

黃舒曼是班裏的書記，跟她們不僅有舍友這一層身份，同時也肩負着關心同學、愛護同學的責任。

身為班幹部，她的社交範圍像他們不局限在一個宿舍、一個班級，她經常會跟學校裏其他院系或者上級的師兄師姐們一起玩。

面對林舒娴的求助，她有心無力。

眼宿舍關系緊張，她有意緩和大家的關系。

她想着開學也有一段日子了，大家學習很辛苦，恰好學校又處在離海邊不遠的大學城，也是時候讓大家放松放松，同時增加一下班裏的凝聚力了。

她找到班長，二人商量後，決定包車讓所有人一起去海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