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即使不安也不再會軟弱
即使不安也不再會軟弱
“茶茶我沒事……先扶虞荼起來吧。”
黎雅君看出來虞荼不想讓自己扶她，暗示孫茶要不要去扶一把，然而孫茶似乎完全沒接收到他的暗示，繼續自說自話。
“沒事就好。”說完，孫茶抿緊嘴唇，始終沒有往虞荼的方向看一眼。
虞荼撣了撣長衫上的灰塵，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們關系真好。”
虞荼悠悠道，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孫茶猛地扭頭，卻只看到虞荼離開的背影。
“那當然！”
生怕虞荼聽不到，孫茶仰着頭慌忙大聲應了句。
前行的虞荼腳步微微一頓，像沒聽到似的朝助理和化妝師所在的位置走過去。
孫茶朝她的背影翻了個白眼，然後拽着黎雅君去導演那邊。
導演和武術指導老師一起看了遍拍攝的回放确認細節，兩人都對虞荼的表演贊不絕口，同時還不忘稱贊一下黎雅君。作為一個沒有學過表演的非專業型藝人，能兩遍就通過很不容易，他表現得已經非常好了。
而這段劇情只有一個特寫鏡頭的孫茶居然也被稱贊了。
“孫茶剛才的表情和反應也非常到位。”
飾演師傅的中年男演員伸手揉揉孫茶的頭發，他的年紀跟孫茶父親差不多，之前就也有過合作，一直挺照顧孫茶，看到她進步便誇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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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茶唱歌是強項，但演技一直飽受诟病，曾經就有黑子們開場貼争論演誰都像自己的孫茶應該徹底告別演戲，跟她一起演戲是對別的演員的一種侮辱。
這種言論孫茶早已見怪不怪，她确實不擅長演戲，但她答應過陳慕詩，必須努力完成公司安排的每一件工作，所以即使是不擅長的，她也會盡力去做好。
不過剛才那一幕的反應被誇她完全高興不起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那個反應并不是入戲太深，而是本能反應。
孫茶禮貌地向幾位前輩道謝，心裏卻很不甘心，之後跟虞荼的對手戲，自己絕對不能輸。
虞荼和黎雅君這場切磋因身體不适而受傷，師傅讓她回房包紮傷口休息，而孫茶飾演的小師妹惦記二師兄的傷勢，趁着其他人在練功的時候，偷偷拿了藥箱去幫忙。
這小師妹從小被母親和師兄們寵到大，天真沒城府，因為非常擔心二師兄的傷勢，忘記了敲門，正巧撞見虞荼褪去衣衫準備自己上藥。
就是這裏，小師妹發現自己的二師兄其實是女人，情緒崩潰的小師妹道出了自己的心意，但卻永遠也得不到她期望的回應。
這段劇情着重要捕捉的是孫茶的表情變化，那種從急匆匆地跑來給心心念念之人療傷的擔憂轉為震驚和疑惑的變化，還有那種無法接受眼前現實又難以控制自己的感情的矛盾。
開拍前導演特意囑咐孫茶要注意這裏，孫茶捧着藥箱站在游廊內沉思，等待導演喊開始。
剛剛院落那場戲，雖然不是孫茶入戲超常發揮，但卻也可以當做一個切入點。
這個小師妹最後會選擇嫁給大師兄，是因為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絕對無法回應自己心意的人。
此時，虞荼就是那個永遠不會喜歡上她的心上人。
這可真是孽緣。
孫茶自嘲地笑。
如果這劇本不是老大親手寫的，如果不是這故事裏的三位主角本身都沒錯只是挑錯了喜歡的人，如果這不是工作，孫茶真有沖動把這故事的結局改成小師妹追殺二師姐到海角天涯，這樣自己就可以拿劍追着虞荼砍了。
孫茶擡起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臉，引來副導演關切的詢問。
“茶茶沒事吧？”
“沒事沒事。”孫茶笑笑。“我随時可以開拍。”
或許自己無法完美地再現這個小師妹的複雜感情，但也許自己能夠再現她們共同體會過的一種心情。
失戀的心情。
孫茶至今還記得那一天僅僅一扇門之隔，從病房裏從傳來的對話。
“那你……喜不喜歡茶茶？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
世界安靜，門外孫茶的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幾秒過去，裏面傳來她無比熟悉的聲音。
“你誤會了，我從未對她抱有那種感情。”
說這話的正是虞荼，是自己告白後問她要不要在一起時點頭說好的戀人。
既然沒有那種感情為什麽同意跟自己在一起？
孫茶猛地推開病房門，屋內的虞荼沒有任何驚訝的神情，看着一臉怒容的孫茶她卻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要不是因為當時她們正在病房裏，病床上正躺着Flora中的另一位成員，孫茶一定會抓着虞荼讓她給自己一個解釋。
之後兩人因為工作等等原因經常錯開休息時間，根本見不到面，最後一次在公寓碰面的時候，看着對自己視若無睹的虞荼，孫茶終于是忍無可忍，從廚房抓起菜刀插/到她桌子上，直接提出分手。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吵過無數次架，但每次都是轉眼就好，從來沒有真的動過氣，可這次孫茶是真的生氣了。
孫茶覺得虞荼變得很陌生，變得很奇怪，她為什麽……她怎麽會愚弄自己的感情？
孫茶不相信這是虞荼會做的事，但對方卻始終沒有解釋，最後甚至一聲不響地辦了出國手續，等孫茶知道的時候，虞荼已經身處異國他鄉。
這讓孫茶如何不生氣，孫茶恨不得天天紮小人詛咒她一輩子找不到對象。
“都準備好了吧！”
導演大喊一聲，房間內和游廊外的工作人員們齊聲應了句是，導演拿起場記板放到屋外的攝像機前，随即咔地一聲，拍攝開始了。
已經蓄好力的孫茶捧着藥箱從游廊的一端跑向虞荼所在的房間門口，翻飛的裙擺如同舞動的蝶翼，發間的朱釵玎玲碰撞。
少女的擔憂與焦急全寫在臉上，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耳墜在奔跑中掉落在地。
孫茶單手推開房門，随即轉頭看向立于床榻前的人。
虞荼僵直着身體看着她，口中還咬着一截白布，她正準備解下纏在的層層裹胸布給傷口上藥，黑色的發自她肩頭滑落至胸口，遮住了一側的鎖骨。
藥箱自孫茶手中掉落在地，瓷瓶四散滾開，孫茶擡起手捂住口鼻，顫抖着跪倒在地，豆大的淚珠字眼眶中滾落，砸在衣袖上。
也砸在某人心裏。
從小到大，她最怕她哭。
視野外，虞荼垂在體側的另一只手緩慢地攥成拳頭。
這之後，孫茶應該站起來抓着虞荼質問她為什麽要隐瞞女兒身的，但孫茶久久沒動，導演和工作人員都察覺到不對勁。
“停一下！孫茶怎麽了？”
一直守在旁邊的錢子悅立刻跑了進去，蹲下身詢問。
“沒事吧？”
孫茶仍舊用手捂着口鼻，聽到錢子悅的聲音才像生鏽的機器人一樣慢慢擡起頭。
“救、救命，我牛鼻鞋了……”
孫茶窘迫地看着錢子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一輩子都不出來。
血跡自孫茶指縫間溢出，還好錢子悅幫她擋住了門外大部分人的視線。
真的是丢臉丢到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