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他可能沒太控制住表情,顏王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湊了過來。
“你是不是又在罵我?”顏王壓低了聲音問,說話間呼吸噴灑在耳翼,觸感說不上自在。
顧長雪磨着牙呵了一聲,從牙縫裏擠字:“沒,誇你呢。誇你眼睛靈,鼻子好使。”
這聽起來像誇人的話嗎?顏王也跟着哼笑:“我看你是真不怕死。”
他不輕不重地說完這句帶着些許恐吓意味的話,終于向後退開,伸手提起顧長雪的衣領,趁着巡邏的間歇,掠進剛剛示意過的那片區域。
顧長雪在一尊高大的石磨後被放下。
他蹲在石磨後,忍住咳嗽,無聲地摸了摸被衣領勒紅的脖子。
待遇突然之間直降,顧長雪有理由懷疑某人是在借機打擊報複。
借機打擊報複的某人在石磨嚴絲合縫的壁面上摸索,也不知是哪個動作觸發了機關,石磨後壁陡然打開一道巴掌大的小門,露出一個銅制把手。
顏王按下把手,展臂将顧長雪提到身邊:“這密室看來很重要。”
“……”顧長雪默不作聲,打算聽聽這人還能嗅出什麽東西來。
顏王環視了一下周圍:“吳府裏有很多通道,都通向這間密室。”
“這密室裏應該存放着一件對建造者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他修這麽多通路,就是為了保證敵人來襲時,不論自己身處何處,都能第一時間沖進密室,守住寶物。實在不行,就拿上它出逃。”
結合着吳家與蠱的關系,顏王合理推測:“這個寶物,多半和造成石屍的蠱有關。”
顧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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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理解之前顏王裝鋸嘴葫蘆時,被他把藏在肚裏的東西翻出來說的感受了。
顏王居然還沒結束:“但是,現在統領吳家的這個人——也就是吳攸的這個義子吳慮,他似乎并不知道所有的暗門。”
顧長雪:“……”
所以義子都不知道的事,你是怎麽知道的?你才是親兒子麽??
顏王又一次讀懂了他的表情,微微挑眉:“臣不才,在機關方面略有心得。”
“……”顧長雪立即收斂了所有的表情,面無表情地決定不給顏王第二次嘚瑟的機會。
顏王借着石磨的遮掩,示意了幾處方向:“府裏有至少三道暗門無人把守。如果不是為了引蛇入洞,那很有可能吳慮對這個密室并不了解。當年吳攸病逝得很突然,沒來得及跟吳慮交代清楚所有的事,也算合理。”
——也有可能密室其實是司冰河修的。吳慮只是被他利用的一個棋子,所以對司冰河這只狡兔挖出的三窟并不知情。
顧長雪默默地想。
但這仍不能解釋,為何司冰河都利用吳慮幫自己掩蓋真相了,卻偏偏沒去遮掩皇宮裏的石屍?
真要說起來的話,皇宮裏的那些石屍才是一切的源頭。軍營裏的士兵、山重村的村民中蠱,都是因為枯井下藏着石屍,蠱蟲通過與泡屍水相連的地下水傳播,才造成了石屍之災。
如果是司冰河,他不可能不知道災禍的根源。
那麽,眼下就只有兩種可能。
要麽,京都發生的一切真的都和司冰河無關。
當年在京都下蠱,留下一堆石屍的人确實是吳攸。時隔四年後,他的義子為了替父掩蓋罪行,才跟在現世的石屍後面一路收拾爛攤子。
為了不引起顏王的注意,這四年來吳慮帶着危樓蟄伏,從未接近過皇宮,所以他并不知曉皇宮枯井內的石屍,掩蓋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要麽。
司冰河是故意的。
一切都是為了把罪責推卸到吳家父子身上而做準備。
顧長雪思量的功夫,顏王已經帶着他悄無聲息地潛入那道石磨機關打開的暗門。
繞過七扭八歪的甬道,那間顧長雪只看過地圖,從未見過真實內裏的密室終于呈現在眼前。
——只呈現了一秒。
下一秒顧長雪的腦袋就被顏王的手掌給摁回來了。
【等會。】顏王沖顧長雪做口型。
顧長雪難得沒發脾氣。剛剛探頭進去的那一瞬間,他就看清了密室的布局——這是一間鏡子屋。
寬敞的房間裏,明亮光滑的鏡子從地面延展到牆壁,再到天花板。無數特制鏡面橫斜交錯,幸虧顏王反應夠快,否則他剛剛要是再往前走幾步,他的倒影就該在敵人面前做直播了。
【吳慮的防備心很強啊,】顏王若有所思,【這間密室之外應該有窺伺的暗口,這些被卡死在特定角度上的鏡子可以保證他站在密室外,也能通過那個暗口看清每一處死角。】
——還有這種好事?
顏王端詳了一會鏡屋的構造,并指為刀,直接就地取材,指風過處如利刃切割,無聲無息地薅下數片鏡面,又以內力熔接成一組足以供兩人栖身的鏡子陣。
“……”顧長雪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片刻後伸手,也攥住一塊邊角料試了試。
……不好意思,他還是太正常了。沒法徒手焊接鏡子。
顧長雪木着臉松手,一邊跟着顏王進入鏡屋,一邊忍不住反複思考:司冰河到底得有多厲害,居然能把這樣的顏王弄死?
以及低估九天了。當初他們是怎麽越過這片鏡子迷宮,悄無聲息地謄抄完蠱書的?他給的地圖也只标了如何進入密室而已。
顧長雪的思維只在這些旁枝末節的事情上停留了幾秒,就轉回更要緊的事上:如何阻止顏王獲得蠱書。
重重鏡光的遮掩下,顏王的手無聲地搭上了腰間佩劍。顧長雪掃了眼室內,擡手拽住顏王的衣袖。
“都精神着點兒!”
鏡屋的另一端,三小隊身着黑衣的守衛聚在一座石質祭壇周圍。
身着紅紋雲袍的小頭領低聲喝斥。“這可是少閣主最重視的寶貝,千萬看仔細了,不能有絲毫閃失。”
鏡陣後,顏王一寸一寸地從顧長雪手中抽回衣袖,筋骨分明的手沉穩有力地扶上劍鞘,頭也不回地踏出鏡陣,彈指間長虹貫穿了大半鏡屋。
顧長雪在顏王背後翻了個白眼,靠坐回去,不大抱希望地給守衛們加了下油:希望你們能看住。
他在第一蓬血花飛濺出來前半阖上雙眼,及時規避開血腥的畫面。
慘叫聲在不期然間驟然充斥了密室,凄厲到不像是人所能發出的尖嚎在明亮的鏡面間來回撞擊。
顧長雪盡力分神,讓自己去想些別的事情。
比如關于這間密室。
如果最初九天就告訴他蠱書旁邊還有危閣的人鎮守,他或許早早就能确定吳慮與蠱毒之事脫不了幹系,根本不是什麽“吳攸父子是無辜的!他們什麽都不知道!是司冰河背着他們偷偷建密室,塞蠱書,意圖陷害!”
但這事兒要怪也不能怪九天。是他下命令時沒說詳細,只短短一句“不要打草驚蛇”就草草了事。
從他的視角來看,“不要打草驚蛇”的意思是“抄蠱書的時候小心點,別被司冰河發現你們來過”。
從九天的視角來看,“不要打草驚蛇”的意思是“密室裏有人鎮守,別被發現”。
就密室裏的情況,九天能完成任務已經算是不可思議,顧長雪沒什麽好指摘的。
“锵——”
尖銳的聲響陡然在耳邊炸起,顧長雪的臉頰邊一涼,罡風擦起若有似無的微痛。
顧長雪緩緩睜眼,睨向耳畔邊紮進鏡牆半寸的細劍。
屋內的鏡面已被摧毀的所剩無幾,唯有他身邊的劍陣尚還完整,唯一的破損就是方才飛來的細劍。
顏王持着玄黑的長劍站在祭臺邊望來,神色依舊沉靜得不像是身處濘稠鏽色的血海中,而是坐在院落內靜品茗茶。
地面上堆滿四肢扭曲的危閣刺客,血肉模糊,偏偏還留着一口想斷卻斷不了的氣。
顧長雪迅速皺起眉頭,移開視線,望向顏王:“手滑?”
他擡手拔下耳邊的細劍,站起身來,走到顏王身邊:“不愧是我大顧朝人人敬畏的‘活閻王’,如此武藝,只怕普天之下也找不到能與你有一搏之力的人。”
他的眼神不自覺地睨向就在顏王手邊的蠱書。
“陛下謬贊。”顏王極輕地哼笑了一聲,轉動劍鋒,任鋒刃上蜿蜒的濁血滴落,“陛下沒想過自己試試麽?”
玄色長劍瀝幹了血漬,才被主人納入劍鞘。顧長雪眉頭微松,剛要開口。
一柄綴飾着華麗珠寶的短刃沒入胸口,溫熱猩甜的血先思緒一步噴濺而出。
顧長雪尚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一步重重向下墜倒。
顏王沒動,他也不需要動。早在方才拔出顧長雪腰間的匕首,捅進顧長雪的心髒時,他就已經靠近了幾步,此時只需要伸出手臂,就恰恰好好能将顧長雪接進懷中。
“……”要害受到重傷時,人只能在最初感覺到錐心之痛,很快就是麻木與迷茫。
顧長雪睜大雙眼,總覺得自己的手下一秒就能掐住顏王毫無遮擋的脖頸,但似乎過去了一個世紀的時間,他的雙手仍然無力地垂着,只有鮮血與透骨的冷一并湧出。
顏王擊潰危閣刺客時還幹淨白皙的面龐此時也濺上了血,無論神情再平靜,都不像是坐在院落品茗茶的茶客了:“陛下早就想過吧。不然也不會日日将這匕首懸在腰間。”
“陛下想要這個?”顏王随意拿起祭臺上陳放着的蠱書,在顧長雪眼前晃了晃,“所以這就是你的目的。”
顏王臉上沾着血,靜靜地微笑起來:“可惜,此番卻是為我做了嫁衣。”
顧長雪:?你想屁吃。誰會為你做嫁衣,做喪衣倒還勉強可以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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