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垂弓
垂弓
江寒衣也不知道要找什麽，但一定有問題，這鹽場不大，人卻很多。不符合地主財主的思維，請這麽多人做什麽，又不是請客吃飯。
人越多，吃的米糧越多，它就不符合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
二十錦衣衛抄家，櫃子桌子椅子箱子全倒出來了，果然翻出來了忘憂草，渝州山上的。
“拉走。”
江寒衣就是這麽想的，夏侯明他們如何被捕，又不是傻子，打不過不會跑嗎。“盡是下九流的手段，害群之馬，大明朝是短了你們吃，還是短了你們喝，一個個的，有手有腳，天生惡胚子。”
恨到極致了。
那被江寒衣踹了一腳的女人擡頭，“我們都是下賤胚子，大人你高高在上，自然是天上雁，我們是腳下泥，大人哪知民生疾苦，孩子病了看不起病......”
“閉上你的嘴，少拿孩子說事，就你會生，別家不生孩子，別家孩子不生病？你壞就你壞，別人怎麽不犯法，就你能。”江寒衣說：“老實交代，頭目在哪兒，不說，頭一個殺你。”
“還有沒有王法了！”那女人哭天搶地。
“喲，王法？你知道殺錦衣衛是什麽罪名嗎，現在就抄你全族，也是你應得的。”江寒衣說。
“我、我......”
“帶走，全部，一只蚊子也不許放過。”江寒衣強硬逼供，還真逼出鹽幫的人來了。
那女人就是，裝作自己是受害者，江寒衣瞧她打扮雖簡陋，但十指無灰，發縫也無塵，顯然不是勞作之人。
江寒衣坐在廊下喝茶，夏侯明來了，他說：“聽說你抓了很多無辜之人。”
江寒衣看了容顯麟一眼，容顯麟一直和夏侯明在一起，夏侯明都哭了幾天了，一直沒管外頭的事。
“百戶，你先下去吧，我和你們鎮撫使單獨說幾句。”
容顯麟點頭，“鎮撫使，千戶大人，屬下告退。”
“小江兒，我,”夏侯明說，“我知道你辛苦，但是你不分青紅皂白，你別——”造殺孽。
江寒衣在椅子上坐下了，她說：“四十八位錦衣衛，都是你南鎮撫司的人，他們屍骨還在，你說我不該這樣，你給個法子，我聽你的。”
“小江兒，我——”
陸鼎前一刻就到了，站在門口，這夏侯明，畏畏縮縮，難成大事。他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容顯麟見了，“陸、陸大人。”
陸鼎着二品紅袍，衣襟上是飛魚補子，肩上黑色鶴氅，他問：“查得怎麽樣了？”
容顯麟低首，實話實說，“江千戶主理，她帶人圍了本城所有不合規的鹽井，頗有斬獲。”
“你們鎮撫使呢？”陸鼎整理袖口，問。
容顯麟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江千戶帶人在外面抄家，夏侯鎮撫使忙着哭泣呢，悲春傷秋的。
“說。”陸鼎在北鎮撫司就以嚴格聞名，現在升了錦衣衛同知，氣勢更勝從前。
“回陸大人，我們鎮撫使他，一直為盡忠的同僚寫墓碑卷詞。”就是什麽都沒幹，沒正事，在房間哭，寫了幾個詞。
陸鼎聽了，越發覺得夏侯明就不适合出南都，他在南都最好，哪都不要去。“知道了，下去吧。”
同知大人來了，容顯麟怎麽敢走，只好跟着陸鼎。
夏侯明背對陸鼎，還想和江寒衣說情，江寒衣卻早就見了陸鼎的紅色飛魚服，沈鸩九是穿紫色的，夏靜舟是一品深紅袍，來人着緋紅色，是陸鼎。
她躬身，“千戶江寒衣給同知大人請安，同知大人辛苦。”
夏侯明像個後知後覺的呆子一樣，他還想把指揮權接過來的。
陸鼎扯了一下大氅，在正首坐下了，江寒衣側身，站在他下首，奉了杯茶，“同知大人喝茶。”
茶是涼的，夏侯明還要阻止，怎上涼茶。
結果陸鼎就是冬日飲冰之人，夏侯明在上位這麽久，竟然不知道北鎮撫司的陸大人是喝冷茶的，從夏到冬，不喝熱的。
陸鼎接過，飲了一口，贊許江寒衣，“做得好，私鹽井要查，有許可的也要查，保不齊鹽販子就混雜其中。”
一個比一個過分，不是擾民嗎。夏侯明還想谏言，誰知陸鼎通知他：“夏侯鎮撫使回南都吧，皇上想見你。”
沒用的東西，要不是有個好老子，當個百戶都難。
陸鼎接着喝茶，夏侯明頹然，江寒衣也沒多高興，也沒不高興，夏侯明确實不是做鎮撫使的料子。
容顯麟倒是和夏侯明有感情，想勸，江寒衣說：“容百戶一道回京吧，這次辛苦了，回南都我們再論功過。”
功過是非，容顯麟也是要進北鎮撫司诏獄的命，怎麽所有人都被抓了，這位無事。為什麽，因為他在睡覺？
容顯麟當下還沒聽出來，以為是喜事，回京總好過在雲南受罪。
夏侯明這時候倒是聰明了，聽出來了弦外之音，他轉頭，“江兒，你！”
陸鼎笑，笑江寒衣，也笑夏侯明，他說：“就這麽安排吧，江千戶留下，容百戶随夏侯鎮撫使一道回京。”
一千三百錦衣衛，如履平地，将滇南城二十八處鹽井全部查了個底兒掉，陸鼎比江寒衣更不近人情，一旦有多餘的動作，當場就斬殺了。
江寒衣還願意和人啰嗦幾句，陸大人根本不聽，不聽指揮的，全部直接斬首。
當然也不是全無收獲，例如有十家的鹽引許可證，過期三五年了，現在的鹽都是不合法的。
大明朝對鹽看得很重，沒有許可，全是販私鹽。
一千多錦衣衛掃了鹽井，當地知府也不能裝傻，一則是鹽商那邊給的壓力，一邊是來自錦衣衛的壓力。
收了鹽商幾個錢，現在是要掉腦袋的事，身家性命都被錦衣衛拿捏了。
都在問錦衣衛什麽時候走。
還沒等知府去拜會錦衣衛，錦衣衛抄家的已經來了。
陸鼎站在滇南知府的門外，江寒衣說：“請知府大人吧。”
前門、後門、側門，沒一個門跑得掉，知府旬美，不是漢人，朱元璋本不許色目人和漢人通婚，但這個旬美祖上據說是支助了朱元璋打陳友諒。
還是開國功臣，被表彰過的，所以不是漢人，也破例做了官。
旬美快被吓得猝死了，錦衣衛逼得旬美堂堂一個知府，快成喪家之犬。
陸鼎一身緋紅飛魚袍，穿着黑色鶴氅，雙掌合在一起，江寒衣說：“撞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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