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衣衫
衣衫
一句“都聽你的”讓溫野菜受用得不行,以至于攜着喻商枝再次進了許家門時,看起來還是喜氣洋洋的。
蘇翠芬本還記挂他們二人滞留鎮子上的緣故,起初村長家的紅哥兒過來幫忙傳話,那時就說得含糊。
只說是喻商枝在鎮子上遇見到了從醫的舊友,想着尋人家看看眼睛。
誰知次日也沒回來,這次傳話的變成了自家大郎,還提了肉和桃子,細問之下,得知喻商枝竟住進醫館了。
惹得她提心吊膽到今天,眼下見夫夫二人有說有笑地進來,方才寬了寬懷,想必是沒什麽大礙。
因人多,天又不冷不熱的,就在院子裏支起了桌子。
溫野菜把喻商枝安頓下後,就揣着蜜果去了竈房。
蘇翠芬正領着潘氏在竈前忙碌,見他進來,就要把人往外推。
“哎呦,這裏用不着你,你快出去陪着喻小子,還有二妞和三伢,這兩日他倆可是想死你們了。”
溫野菜含笑躲開蘇翠芬的手,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利落地往面前人的手裏塞去。
“買了些吃的,嬸子你留下,閑來無事時甜個嘴。”
蘇翠芬埋怨地看他一眼,“成日裏就知道花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後山不是打獵,是去挖金子!”
溫野菜不依不饒,“一小包蜜果而已,哪裏抵得上嬸子幫我的忙。”
蘇翠芬依舊在推拒,溫野菜無奈,只好道:“我的好嬸子,你就收了吧。我還想着等商枝眼睛好了再簡單擺一次席面,和他正經拜個堂,既如此到時少不得麻煩嬸子你再來幫忙布置,就當是提前的謝禮。”
有了這個由頭,蘇翠芬終究是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罷了罷了,嬸子知道你這孩子實誠,但我跟你說,這是最後一次。成了親和以前不一樣,家裏又新添了牛車,多大的花銷?咱們兩家不圖這些虛禮,你只好過得好,我和你叔就對得起你爹娘的托付。至于到時候你再擺席面,嬸子定然是要去的!不過擺一次席面花費不老少,這一次要緊別太鋪張了。”
見溫野菜點了頭,蘇翠芬展顏笑道:“說來你這果子倒幫了嬸子忙了,這兩日你嫂子胃口不爽利,這蜜杏子帶點酸頭,也好讓她開開胃。”
溫野菜一聽遂道:“既如此,一會兒嫂子若不嫌棄,就讓商枝把個脈瞧瞧吧。興許是最近總是變天,閃着腸胃了也說不定。”
蘇翠芬連連應聲,“我也有這個意思。”
潘氏有些拘謹地笑了笑,表示知道了。
沒多久,許鵬領着許林從地裏回來了,喻商枝和溫野菜兄妹三個都乖乖喊了聲許叔,又喊許林叫大林哥。
許鵬沉默地颔首,拿着農具進了柴房。
許林的性格不像親爹,更像娘親,随和許多,笑着應道:“你們回來了。”
一旁潘氏已經迎上去,遞了擰過的帕子給他擦汗。
溫野菜看在眼裏,想到之前每每遇見小兩口秀恩愛的,自己就開始犯愁,幸而往後也能嘗着有人惦記的滋味了。
不多時菜上了桌,一共四個菜,一個裏面炒了肉,一個裏面加了蛋,極不錯了。
畢竟兩家混起來十一口人,哪怕裏頭只有三個漢子,飯量也是不能小看的。
好在給許家的東西足夠抵了飯資,溫野菜遂能踏實下來吃飯。
他提了筷子,先幫喻商枝夾菜。
二妞和三伢都大了,不需要再照顧。
桌上難免又說起新添的牛車,一向悶頭吃飯的許鵬難得擡起了頭。
“很不錯,一會兒我去瞧一眼。”
喻商枝已經發現了,莊稼漢子喜歡牛,就像是現代的男人大多喜歡車。
得知溫野菜想和喻商枝再擺一次喜宴,簡單地請幾桌,許鵬夾了一筷子菜道:“合該擺一次,這樣才像樣。”
一旁的蘇翠芬适時問道:“日子可定了?”
溫野菜道:“先前那回找人算日子,就提了好幾個,有個三月廿八,當初我嫌太晚了,哪知興許這都是命裏安排好的,最後不還是用上了?”
蘇翠芬連連點頭,“便是這個意思,有些事玄乎着呢,不信不行。三月廿八不錯,還有工夫籌備。”
此事說定,飯也後半程了。
不過溫野菜注意到潘氏就動了零星幾口,期間許林好幾次給她夾菜,她都擺手不要,看起來确實胃口不佳。
于是待到撤了桌,收了碗筷,一家人把喻商枝迎進了堂屋。
許鵬本來急着去看牛,一聽兒媳身上不舒服,請了喻商枝看診,便沒說什麽,先去外頭挑水了。
至于許林,自是陪在媳婦身邊。
潘氏面對喻商枝,有些拘謹,她從小身體就不錯,沒生過什麽病。
無非是幾次頭疼腦熱,上山采了草藥煮一煮就好了,從未找郎中看過病,更別提這喻郎中還這麽年輕了。
喻商枝請她将左手腕子搭上脈枕,很快将手指扣在其上。
沒過多久,所有人便見他神色幾次變化,起先是如常的平和,後來微微挑了挑眉峰。
一家人面面相觑,心也揪了起來。
喻商枝卻沒賣關子,收了手後淺笑道:“恭喜嫂嫂,你并非脾胃不和,而是有喜了。”
此話一出,許家人先是怔住了,随即便幾乎喜極而泣起來。
蘇翠芬雙手合十朝天禱告,“菩薩保佑!佛祖保佑!”險些要謝過八方全部神明。
溫野菜也跟着高興,順便壓低聲音同喻商枝解釋,原來潘氏已經嫁過門一年半了,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
好在翠芬嬸子不是那樣苛待媳婦的婆母,一年多裏雖也着急,可也沒給過潘氏臉色看。
如今總算有了好事,怎能不開懷。
而潘氏更是哭出聲好半晌,礙于外人在場,只得赧然地埋在許林懷裏遮擋着抽噎。
許林是個笨嘴拙舌的,哄來哄去就是那幾句車轱辘話。
不過在心裏憋屈了那麽久,哭出來也是好事,從此不怕郁結在胸。
喻商枝盡着郎中的本分,又囑咐了幾句需注意的地方,末了道:“我觀嫂嫂的身子沒什麽虧空,先前那般,大約只是緣分沒到。之後按部就班地養着,不會有大礙。”
一時間三人都道謝不停。
屋外頭許鵬挑了一擔水回來,就被告知兒媳有孕了,肩膀一抖,險些水都灑了。
溫野菜看這架勢,估摸着許叔定是沒心思去看什麽牛了,遂領着二妞和三伢道了謝,作別後與商枝并肩回了自家。
家裏兩日沒開火,還真如蘇翠芬所說,是冷鍋冷竈的,缺了許多人氣。
所以也不能立刻安歇,有的是事情需要忙。
溫野菜和溫二妞一起去了後院,刷洗閑置了好幾年的一個舊食槽,給牛添上草料。
此外還要放出鴨雛,雞鴨習性不同,難以混養,需得單獨隔出新的區域養鴨。
溫二妞抱起一只毛茸茸的小鴨子,歡喜萬分。
“大哥,真好,以前咱們家只有雞,現在有牛了,還有鴨子。等以後咱們再養一頭豬吧,這樣過年就有吃不完的肉!”
溫野菜想了想,突然覺得也不是不能成。
不過他沒當場答應溫二妞,因為太清楚這個小妹的性子,但凡答應了,不到豬崽進門那天,就會一直念叨到你耳朵起繭。
忙碌一通,牛和鴨子都妥當了,他讓溫二妞去前院歇歇,順道把三伢和喻商枝的藥煎上,自己則拿起條帚和鐵鍬,下力氣灑掃了一番。
出了一身熱汗後,眼看差不多了,他把工具放到牆角,預備回去。
哪知旋過身,卻撞到一片人影,仔細看去,不是喻商枝又是誰?
“你不好好在屋裏待着,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溫野菜口中突突突,一副不饒人的樣子,實際手早就搭了上來,把喻商枝穩穩地攙住。
喻商枝莞爾,“家裏的地形布置我早就記熟了,數着步子出不了錯。對了,我忖着後院添了牲口,味道定會比以前大,家裏現在最不缺的就是艾草,點一點能驅蟲還是蓋住味道。”
溫野菜以前也聽說家裏養牲口的會點些草藥祛除異味和蠅子,不過自家後院攏共幾只雞,沒費過這個心思。
以至于忙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這一茬。
他接過來,熨帖得很。
“還是你想得周到,我一個哥兒,倒不及你這個漢子細心。”
喻商枝擡起唇角,“所以老天爺送了我這樣的漢子來配你這樣的哥兒。”
說完了小兩口私底下的綿綿話語,溫野菜去竈房借火,把艾草點了舉着回來,揮舞着四下轉了轉。
餘下的就丢在地上,待燃盡變成了灰,還能灑在後院和前院的交界處。
“入了五月再采些茵陳蒿,和艾草之類的混着用效果更好,過去家中花園便是用這個法子驅蚊。”
溫野菜慨然道:“以前你家還有花園子呢,真真是富貴,現在跟了我,委屈你了。”
喻商枝反握住他的手,“于我來說,那已是上輩子了,何況那樣的日子,其實比不得現在痛快,不提也罷。”
溫野菜見狀,也就不再順着這個話題往下說了。
小郎中的前世到底與他沒什麽關系,還是珍惜眼前最合适。
回到屋裏,彼此都乏了。
奈何在外兩日,俱是一身風塵,不洗一洗是不好上床的。
溫野菜接連端了兩個盆進來,裏面是兌好的熱水,還有兩塊手巾。
家裏現下只有兩個浴桶,其中一個小一些,是怕溫三伢洗澡着涼,給他買的,另一個溫二妞和溫野菜混着用,但加上喻商枝就不太合适。
而且大浴桶用的水多,廢時間廢柴火,大部分時候溫野菜也是打盆水擦洗着清潔。
所以新浴桶買回來之前,喻商枝也得跟着他暫且這麽湊合。
準備停當後,情形卻變得略微尴尬起來。
這趟出村之前,兩人還是各睡各的屋。
回來之後,心思說開了,溫野菜理所當然地進了正屋,喻商枝沒有拒絕。
而擦洗這等事,也沒見過誰家兩口子還要互相避着的。
盆裏的熱氣徐徐朝上蒸騰,喻商枝認為自己斷然做不出在溫野菜面前脫衣服的事。
殊不知溫野菜早已挽起袖子,在他發愣時,赫然上前伸手道:“愣着做什麽,再等一會兒水都要冷了。”
喻商枝不知為何,本能地擡手捂住了衣襟。
哪知下一刻,衣襟沒事,而是腰間驟然一松。
“你是個傻的麽?”
溫野菜忍不住樂道:“我是幫你脫衣服,又不是扒衣服!”
明天見哦(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