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玫瑰夜
第6章 玫瑰夜
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上去,顧倚風一言不發地系安全帶。
時綽微微側眸:“吃晚餐了嗎?”
她依舊不說話。
因為這裏不能長時間停車,時綽先開車找到了附近的車位上,熄火後又問:“不高興?”
終于舍得擡起眼看他,顧倚風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我哪裏敢不高興呢,畢竟時總日理萬機還有空來看看我,對了,你怎麽沒去找你的‘未婚妻’呀?”
時綽皺眉:“什麽未婚妻?”
“你不知道?”顧倚風下意識擡高了聲量,神色難以置信,甚至多了幾分嗤之以鼻,只當狗男人在裝腔作勢:“你都在微博熱搜上挂了一整天了。”
說完,她飛速找出來那條詞條,将添油加醋的一段話給他看。
接過手機,時綽沉着臉掃了圈,又将手機還回去,鄭重其事地開口:“這種‘造謠一張嘴’的虛假娛樂,你也信?”
“我……”對堵得啞口無言,她掙紮一番,還是問了:“就算是虛假娛樂新聞,可照片總是真的啊,你昨天晚上就是和大美女獨處了三個小時!”
時綽又道,音色中還混雜了絲絲縷縷、不易察覺的笑意:“獨處?你是說一個房間十幾個人的那種獨處嗎?”
“照片裏的人是我的朋友,也僅僅只是朋友,她有男朋友,而且也在場。不信的話你仔細看,酒杯的邊緣不是還有反光嗎,上面有其他人的背影。”
順着他手指的位置,顧倚風使勁放大照片,果然在看到了他口中的背影。
“所以,現在還認為我有嫌疑嗎?”
顧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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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丢臉,太丢臉了。
都怪亂編亂講、沒有道德素養的營銷號!
靜靜欣賞着她臉上的百轉千回,時綽也不打斷,只等着她稍微冷靜下來後才不疾不徐地說:“所以,你是吃醋了嗎?”
“吃醋?我可沒有!你別亂說!”顧倚風立馬反駁,一雙深褐色的眼睛兇巴巴地瞪過去。
垂眸看她氣憤的模樣,時綽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小時候養過的一只貓,通體雪白,眼睛還是異瞳,特別漂亮。
也像她似的,随便做點什麽,就極容易奓毛。
斂起思緒,他笑嘆:“就像你之前說的,既然已經領證了,那就不會是過家家。”
“顧倚風,我會履行一個丈夫的責任,你可以更信任我一些。”
車內安靜好一會兒,就在時綽以為自己得不到回應的時候,近在咫尺的距離忽得傳來一聲小小的嘟囔。
“随你。”
她的聲音軟綿綿的,聽着沒多大力氣。
更像當年的那只貓了。
很快,車子重新啓動。
透過快速掠過的景物認出這是回酒店的路,顧倚風的腦子有些亂。
小幅度地瞄了開車的人一眼,她想了想,還是趕在紅燈結束前說:“要不,回、回家吧,我還沒去過。”
按在操作杆上的手明顯一頓。
她在說及“家”這個字眼時,表情和語氣明顯更為僵硬,看來很不适應。
可也不難看出,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幾秒後,綠燈亮起。
原本應該一路直行的車卻在沒多久後就打起轉向燈,換了車道,距離市中心越來越近。
夜色依舊,卻不厚重。
霧蒙蒙一片的天幕看不見星星,清冷的月亮獨自守望,而在距離它四十多萬公裏的位置外,卻存有獨特的星光。
哪怕是到了半夜,被譽為“巨龍盤旋”的都市依舊華燈璀璨。
因為太困,顧倚風也顧不上欣賞別墅的內外裝潢,洗過澡後就直直撲到了床上。
倒是把最糾結的難題留給了時綽。
他駐立在床邊,望向毫無顧忌的顧倚風,無奈地笑笑,轉身朝次卧走去。
早上一起來,顧倚風覺得喉嚨巨痛。
看着陌生的環境,她努力回憶昨天晚上,五分鐘後才懵懵懂懂地走下床,腳底下踩着一雙米白色的女式拖鞋。
拉開門,果然看到男人已經衣冠楚楚地坐在沙發上。
聽見動靜,時綽幾乎是同時看過來,連彼此的話都撞在一起。
“起來了,想吃什麽?”
“我好像感冒了,你有藥嗎?”
男人擰眉,起身大步走過來:“着涼了?哪裏不舒服?”
她如實回答:“嗓子痛,應該是扁桃體發炎了,你有沒有消炎藥?”
“消炎藥的話沒有了,稍等,我讓人送過來。”
剛想說不用這麽麻煩自己可以回去的路上順便買,但還沒開口,就看見他已經雷厲風行地去打電話,顧倚風思躇一番,心想還是算了。
很快,才十五分鐘,別墅的門鈴就被按響了。
顧倚風剛洗漱完走出來,就看見一個提着大包小包年輕的男人,他一一解釋,從右手是針對各種症狀的藥,再到左手是按照時總吩咐買的早飯。
她這才反應過來,這位是時綽的助理。
“辛苦你啦。”準确無誤地拿起消炎藥,顧倚風沖年輕的助理一笑。
助理宋溫一愣,眨巴眨巴眼,腦海中幾乎是跳出來一堆大膽的猜測,但還是機智地沒有多問,只轉告了藥店店員的話,說了一些注意事項。
沒說兩句,耳邊就傳來淡漠聲音:“你可以走了。”
宋溫立馬住嘴,磕巴道:“好、好的,那時總我先走了。”
随着大門被帶上,屋內歸于平靜。
顧倚風偏頭沖時綽看了眼,不經意地問:“你不去公司嗎?”
從她手中拿過消炎藥,男人朝已經燒好熱水的水壺走去,道:“今天不想去。”
看着他的背影,顧倚風失語一瞬,腹诽感慨,不愧是大老板,就是任性。
這時,時綽又道:“先吃飯吧,三十分鐘後再吃藥,不然對胃不好。”
“知道啦。”
因為時綽是背對着自己,她看不見男人在聽見習慣性後綴語時的表情。平靜卻洶湧,宛若海底的蛟龍終于按耐不住,恨不得下一刻就掙脫鎖鏈,青雲直上。
她的氣勢和長相都偏強勢,很容易就讓人忽視她其實是個南方姑娘,而偶爾會冒出來的幾聲吳侬軟語也總是令人心悸。
就像剛剛。
就像幾分鐘前對宋溫說的話。
他情緒的轉變顧倚風全都不知道,只是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東西,還騰出一只手給金澄發消息請假,一半真一半假。
請完假,又習慣性地去看微博,沒劃拉兩下,就看見了時氏集團官微發的消息。
兩段話,第一段是針對昨天熱搜的澄清。
第二段,是針對那些胡亂編排營銷號的警告,以及附贈的律師函圖片。
嘴角扯出一個弧度,開始專心致志地吃東西。
“喝咖啡還是牛奶?”
時綽端着兩只馬克杯走過來,都是純白色的。
“牛奶吧,能放糖嗎?”顧倚風擡起頭,瞳孔亮晶晶的。
喉間微澀,時綽沒說話只點點頭,很快取來方糖,一邊讓她看着分量一邊放,還特地用小勺攪勻。
抿了一小口後,顧倚風才問向落座的男人:“你昨天晚上,怎麽那麽巧會出現在那個路口啊?”
她在試探他。
時綽自然也發現了,便直截了當地承認:“薛正朗給我發了消息。”
挑挑眉,她嘴角一扯:“怎麽,時總還擔心我受委屈啊?特地安排個眼線。”
“算不上眼線,”時綽淡淡道:“昨天晚上是他有我聯系方式後第一次發消息,如果你不喜歡,那也會是最後一次。”
切,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顧倚風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沒再繼續糾結這個事。畢竟薛正朗确實沒對她造成什麽傷害,而且就昨天晚上那個氛圍來說,時綽的出現,倒是真的讓她舒坦了不少。
咽下最後一口三明治,顧倚風抽出紙巾擦擦手,問:“我剛剛在你衣櫃裏看到了好多女款。”
她沒有提出問題,只是在陳述事實,哪怕特地撇下半句“吊牌都還沒摘”。
時綽慢悠悠地喝着咖啡:“你覺得是給誰的?”
見狗男人還挺會,顧倚風玩心大發,身子稍微前傾,掌心托住小半張臉,口吻嬌滴滴的,滿滿都是無辜:“我不知道呀,時總是準備哪天帶個漂亮妹妹回家嗎?”
看清她眼睛裏的小狡黠,時綽也跟着笑了下。
放下馬克杯,還剩一半的黑咖啡跟着晃了晃,他道:“昨天晚上,不是已經帶回來了嗎。”
他就這樣定定地看着她,哪怕一句話的最後一個字塵埃落定,笑意也仍然不退不散,目光炯炯,随意又鄭重。
倒吸一口氣,顧倚風不受控制地後仰身體。
這狗男人這麽會怎麽可能沒談過戀愛!
她不信啊!
意識到自己被撩了,她強壓着躍躍欲試的心跳,抓緊自我洗腦。
顧倚風你可是有事業心的人,那些追着你跑的男人你可是看都不看一眼,他不就笑了一下嗎,有什麽好激動的!
有點出息!
接下來的一頓飯,顧倚風愣是一個字都沒說,連表情都變得嚴肅。
冷色調的燈光下,她極具個人特色的濃顏系五官染上一片淺淺的陰影,與平日裏的明豔大相徑庭。哪怕只是素顏,也順勢出一股只可意會的高貴冷豔。
吃過飯後,時綽要去書房準備視頻會議,不忘提醒顧倚風別忘了吃藥。
有些熟悉的調調使得她恍惚剎那,忍不住吐槽:“時大總裁,你督促我吃藥的樣子真的好像我媽。”
時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