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惹風情
第46章 惹風情
門扉發出一聲細微的響動, 辦公室原本的聲音戛然而止。
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挪開,時綽不疾不徐地望向表情瞬間僵硬的顧倚風,輕笑:“等我一下, 馬上就好。”
随着他這句話說完, 原本正嚴陣以待的會議成員臉色皆一震。
等等!剛剛時總是笑了對吧?!!
那個溫聲細語的人真的是幾分鐘前把他們一頓教訓的時總?!
他們瞪大了眼睛,并且不約而同地從顯示器裏看到了數張如出一轍的面孔。
清一色的驚悚。
還混雜着幾分不知死活的好奇。
意識到自己進來的時機不大對,“社死”激起的羞恥心令顧倚風沒了十幾秒前的理直氣壯,一溜煙地坐到了沙發上。
啊啊啊臉都丢沒了!
狗男人開視頻會議的時候就不能載牆上挂一個牌子嗎!
耳根熱氣騰騰, 她手忙腳亂卻也顧不上摸, 目光被擺在茶幾上的奶茶吸引。
跟上次來時喝的是一個牌子,甚至也是同一款奶茶。
而奶茶的旁邊還擺了一塊蛋糕。
是小型的黑森林, 裝在精美的包裝盒裏。
手指碰上去, 指腹傳來絲絲縷縷的涼意,應該是剛從冷藏櫃裏拿出來不久。
奶茶也是, 溫熱的, 正好入口。
又是掐着點準備的。
如是想着, 她擡眼, 不自覺地看向已經恢複辦公時期狀态的時大總裁。
冷漠矜貴, 凜冽孤傲。
又成了寒冬歲月裏的冰碴子。
他簡言意駭:“會議繼續。”
正當所有人都還沉溺在剛剛氣氛中, 有些難自拔的時候, 就看見時總頭像下面的麥克風圖标又閃了兩下。
依舊是很淡的語氣:“加快一下進度,我不希望讓太太等很久。”
太太!
衆人又不可避免地倒吸一口涼氣。
時總居然已經結婚了!
來不及震驚,他們連忙重新拿起相關資料, 開始就今年分公司的情況展開彙報。
等了将近十分鐘, 顧倚風等得有些無聊, 手邊的蛋糕已經下肚三分之一了。
總算,十幾步外傳來宣布會議結束的聲音, 心底的小鹿也開始歡呼雀躍地蹦跶。
她扭頭,正好看到男人在摘眼鏡。
銀絲邊眼鏡盡顯斯文,他瞳色偏淺,配這樣的眼鏡更顯優雅。很像古早小說裏的谪仙,不染俗世,紅塵難擾,說不盡的雅致。
顧倚風下意識道:“別摘呀,你戴眼鏡特別好看!”
手上未完的動作頓了頓,還不到半秒,便又扶着鏡框将眼鏡推了回去。
他語調微揚,暗藏心思:“比我平時不戴要好看很多?”
喉間的話一哽,顧倚風眨巴眨巴眼,吐不出來字句。
條件反射地低下頭,她拒絕回答。
手裏的小叉子成了發洩點,頂端來回插在蛋糕上,原本作為裝飾的白色奶油沒了原本的形狀,就将優雅淑女被惡魔扯碎的裙擺。
潦倒,局促,不成形狀。
總之就是毫無美感。
時綽走過來,沒再重複那個問題,他掌心多了一只銀色的絲絨首飾盒,順着茶幾的半透明桌案,被推到了她手邊。
瞥了眼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顧倚風撇嘴,腦袋裏又浮現之前電梯裏發生的事。
放下叉子,她扯出一個笑,唇色殷紅:“哎呀,我真的可以收時總的禮物嗎?那些對你心有所圖的女下屬不會不高興吧?要不時總還是給她們吧。”
時綽揚眉,緩緩啓唇:“時太太,你确定不要?”
說着,他擡手,簡單的兩個動作結束,絲絨首飾盒被打開,一枚正屹立在最中央的鑽戒映入眼簾。
銀色的戒托上鑲嵌了一圈小個頭的鑽,看似低調的同時又墜着不言而喻的華貴,而戒托的最中間,則是飾了一枚頂級紅鑽。
品相優越通透,鮮豔的鴿血紅。
這不是他第一次送紅寶石,可顧倚風依舊踩入了陷阱。
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被閃到了眼睛。
強忍着觸摸的沖動,她吞咽一口,咬着牙默念“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清了清嗓子,她才看似淡定道:“我就不要!”
時綽看着她的反應,意識到這次時太太好像氣得不輕,便幹脆起身坐到了她那一側的沙發上。
可才剛落座,顧倚風就跟只小麻雀似的跑走了。
并且坐到了他之前的位置。
時綽:“……”
他無奈道:“我方便聽聽原因嗎?”
顧倚風看着他稍顯為難的樣子,之前在家被寵縱慣了的脾氣跑出來,大小姐眼神鋒利,脖頸修長白皙,宛若蓄勢待發的白天鵝。
“你給我獻殷勤可沒用,你公司裏的人都不知道你結婚了!”
時綽眯了眯眼睛,心中了然。
他做事果斷,喊來經驗老道的江景,簡單交代了兩句,就看見後者誠惶誠恐地走出去。
仿佛剛剛聽到的內容不是讓他解決一些不該有的言論,而是把他近二十年的年終獎全都扣掉一樣。
公司裏的人并非全都不知道時總已婚,尤其是高層們,幾乎全都知曉,而那些別有心思的說到底都是太微不足道,根本沒有機會得知。
辦公室的門再度被關上。
屋內寂靜半晌。
顧倚風又開始“玩”蛋糕,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這樣做時太太還滿意嗎?”
深懂見好就收的道理,顧倚風請哼一聲,架子擺得依然很大:“勉勉強強吧,也就六十分。”
時綽又笑了:“還好,及格了。”
他擡手,打斷了她重複數次又毫無意義的動作,骨節分明的大手與她的交握在一起,青色的魚尾疤很顯眼,不遠處正是挂了綠寶石的手鏈。
二者靠近時,意外得融洽。
男人聲線清冽,混着不容置否:“所以,現在可以跟我坐在一起了嗎?”
酷似高山白雪,但又濃烈得讓她心顫。
一開口,她沒了底氣:“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定定看着她,時綽被氣笑了:“顧倚風,昨天晚上你可不是這個态度,當時抱我抱得可不算松,連眼淚都蹭我身上了——”
“你給我閉嘴!”
顧倚風的臉噌得一下,直接紅透了。
她沖過來一把捂住男人的嘴,眼睛瞪得很大,氣勢很足,頗有一種如果他再繼續說就要同歸于盡的感覺。
因為身體的慣性,她一只腿的膝蓋壓在沙發上,兩人之間挨得很近,距離少到可憐。
手臂微動,掌心扶到了她後腰。
一用力,她整個人都失去重心,歪到了他懷裏。
雙手條件反射地扶在他胸口前,顧倚風兇巴巴道:“你就是故意的!老變态!”
被這個詞磨得耳朵發酸,時綽無計可施地笑了下,可默不出聲間,覆在她腰上的手卻緩緩收緊,力道沉下來幾分。
昨天晚上,筋疲力盡的時太太可沒少這樣罵他。
“嗯,我是。”他耐着性子哄道:“乖,讓我抱會兒,就睡了四個小時。”
顧倚風擡眸,剛想掙紮出逃的動作還沒成型就沒了動靜,靜靜地看着他,莫大的情緒積雨雲裏滋生出一小朵異樣。
她試探道:“我記得你這裏有休息室啊?要不你進去睡會兒?”
還未出口的“不用”變了形狀,時綽垂眸,視線停在她澄澈的狐貍眼上。
她今天難得畫了全妝,雖然不濃烈,但很是賞心悅目。
時綽雖然看不懂女孩子們糾結的各路妝容,但他分得清懷裏的人究竟有多能勾走他的魂。
聲音兀得啞下來,他故意道:“你陪我睡?”
顧倚風悻悻地剜了他一眼:“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像什麽?”
“企圖欺負貌美如花仙女的流氓混混!還是個惡棍頭子!”
時綽:“……既然這樣,那我得把這個形容坐實了,不然都愧對仙女的厚望。”
顧倚風瞬間奓毛,從他懷裏跑出來:“你要是再這麽不正經就卷着被子去書房睡吧!”
重新坐直身子,時綽雙腿交疊,罕見地透露出幾分妖治的美感。
他骨相好,皮囊也是清冷挂,可正是這種反差,才讓此時此刻的他看起來更為吸引人。
顧倚風臉頰緋紅,喉嚨發澀,默默感慨。
他越來越适合那個備注了。
果然是男狐貍精。
午餐地點選在一家粵菜館,離時氏總部大樓有些遠。
顧倚風選好地方後,又開始用起嬌滴滴的調調:“我選這麽遠的餐廳不會耽誤時總工作吧?”
時綽沒答,自顧自将紅寶石戒指戴到了她的無名指上,眼神專注且虔誠:“吃完後我們不回來了,帶你去個地方。”
見他不說,顧倚風也沒再問。
只當是儀式感爆棚的狗男人又準備玩什麽花哨的,只是她沒想到,時綽帶她來的地方,竟然是一座位于京郊的墓園。
邁巴赫穩穩停下,顧倚風猶豫再三,還是問出口了:“是來見朋友嗎?”
車內安靜一瞬,男人的目光望向遠方青山。
連綿不絕,應了那句詩。
橫看成嶺側成峰。
他緩緩道:“來看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