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0章
前些天下過雨, 夜裏溫度驟降。
車內開着低速的暖風,緩緩掃過來,如同烘烤在臉上的火。
明萱對上他的目光。
他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此刻深邃漆黑, 在光線昏暗的車裏, 像是浸了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辨不清情緒。
鼻尖萦繞着他身上香水的味道, 是清冷的木質香。她坐在他的車裏,忽然有種自己被籠罩在他的世界中的錯覺。
在意識到傅燃此刻的舉動, 對別人來說意味着什麽之後,明萱快速地眨了下眼。
是極易讓人産生誤會,又非常不負責任的随口撩撥。
她緩了緩,随即深吸一口氣,聲音也冷了下來,“麻煩你正經點。”
得了。
小貓不禁逗, 再說說估計又要發作了。
傅燃無言片刻,勾了勾唇角, “開個玩笑。”
他将西裝外套遞給她, “簽外套上就行。”
明萱面無表情地挪開視線, “不簽了。”
傅燃換了個坐姿, 身子微側,目光朝她看過來,“生氣了?”
“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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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次次因為這點事跟他生氣, 估計十條命都不夠用的。
明萱幹脆轉頭看向窗外, “就是不喜歡你開的那些無聊玩笑。”
傅燃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又問,“那你喜歡我什麽?”
“啧。”明萱瞪他一眼, “我說傅少爺,您非得這麽說話不可嗎?”
他慢悠悠開口,“你不喜歡?”
“當然。”
“那你……”他挑了下眉,笑意不減。
“……”
那你喜歡我什麽?
明萱知道他未說出口的話是什麽,說來說去又繞回去了。
明萱無語望天。
這人簡直油鹽不進,沒救了,毀滅吧。
明萱把他高定的西裝外套放在手中團了又團,丢給他,“閉嘴吧你。”
……
十月深秋。
天氣一日比一日涼。
明萱自覺換上了薄絨的睡衣。
近來她窩在家中忙着看劇本,時常從下午開始,一直看到深夜。
晚上十二點,明萱剛護完膚。
出門喝水時,一擡眼便看到傅燃已經睡着。
傳聞中優越的霸道總裁此刻老老實實躺在沙發上,被子整整齊齊蓋在身上,呼吸平穩。
不得不說,看着還有那麽一點心酸。
明萱強忍住想趁人睡着偷拍一張的沖動,擡手關了燈,輕手輕腳回了卧室。
傅燃最近一周也是早出晚歸,經常是明萱還沒起床,他就已經走了。明萱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他才剛剛回來。
兩個人處于擦肩而過的狀态,就好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彼此經常無法碰面的室友。
明萱從不過問他的工作,但吃飯時倒是聽阿姨說起過。說傅燃多忙多累,飯都顧不上吃。林聽荷心疼兒子啊,所以對保姆再三囑咐要做點有營養的飯菜,給傅燃好好補補。
第二天,明萱下樓吃午飯,恰好就撞見保姆在炖營養湯。味道還挺濃郁。
明萱坐在餐桌上,朝廚房看了幾眼,問,“炖的什麽湯啊?”
阿姨用圍裙擦了擦手,笑着解釋,“我家親戚出去旅游帶回來的菌菇,說營養價值可高了。我就給傅總炖了個幹貝雜菇湯,還加了點牛奶和嫩豆腐。剛好他最近比較忙,好好補一補。”
明萱點點頭,應了聲。繼續低頭吃她的牛排和蘆筍。
她為了能美美上鏡,近期吃的不是草就是肉,實屬有點寡淡。
“等一會兒炖好了給您也盛一碗吧。”
明萱想了想,“也行。”
蘑菇湯什麽的,喝一碗應該不會胖。
她剛應下,門鈴響起。
保姆連忙去開門,不多時,又急匆匆跑回來,有些為難道,“夫人,可能要麻煩您幫我看下鍋,我定的生鮮到了,我得跟快遞員去簽收一下。”
“行啊,你去吧。”
“诶诶,我馬上回。”
保姆出了門,明萱這邊也放下筷子,進了廚房。
傅燃的蘑菇湯都分她喝了,她幫忙看個鍋算禮尚往來。
竈臺上放着一個奶茶色的砂鍋,此刻正咕嘟咕嘟冒着熱氣。明萱拿起一旁的勺子,在鍋裏攪了攪。這樣叫什麽?受熱均勻。
她從小到大還沒自己動手做過飯,攪拌的這幾下,還覺得挺新奇。
于是像模像樣地不停攪拌,還舀起一小勺嘗了下鹹淡。
嗯,口味濃郁,但又不會膩。傅家找來的阿姨手藝果然沒得挑。
二十分鐘後,湯終于炖好了,明萱如願以償地喝了一小碗。
吃飽喝足,看了眼時間還早,明萱便回房間午睡了。
結果睡下不過四十分鐘,她忽然在一陣強烈的反胃中蘇醒。
反胃來的迅猛,明萱來不及反應,連忙下床,跑進衛生間裏,剛彎下腰就吐了個底朝天。
胃裏隐隐作痛,翻江倒海的難受,明萱扶着馬桶,搖搖晃晃站起身那一刻,只覺得天旋地轉。
她貼着牆才能勉強站穩。
心髒狂跳不止,明萱緊緊閉上眼,緩了好一會。
再次睜開眼,發現眼前的事物都開始扭曲,色彩變得愈發豔麗。
明萱使勁晃了晃頭,然後就眼睜睜看着一只水母,從洗手臺上的鏡子旁鑽了出來。通體五顏六色,還發着光。
她覺得事情不太簡單。
……
傅燃剛開完一場會。
俞助理在一旁分秒必争地彙報完行程後,問道,“傅總,今天時間還充裕,去三樓食堂吃點東西吧。”
他最近經常忙的沒時間吃飯,俞助理想着總這樣身體也撐不住。
傅燃剛應了一聲,結果收到了保姆打來的電話。
一般情況下,家裏保姆不會無緣無故打電話給他,除非是跟明萱有關。
傅燃一邊走一邊按下接聽。
“傅總,打擾到您工作了嗎?”
“沒,你說。”
“是這樣的,夫人看起來有點奇怪。”
傅燃腳步一頓,“奇怪?”
“是的,我上樓給她送水果,看到她對着天上抓來抓去的,嘴裏還念念有詞。”
“……”
傅燃蹙了下眉,思考了下保姆所描述的場景,問,“她中午吃什麽了?”
“牛排炒蘆筍,還有一碗菌菇湯。是菌菇湯?!!但是我定了時的,肯定是煮熟了。”保姆說着說着,忽然想起什麽,“啊”了一聲,“我中途叫夫人幫我看了下鍋。”
傅燃沉默片刻,“好,我知道了。”
“傅總,那現在……”
傅燃舌尖抵了抵上牙膛,撂下一句,“等我回去。”
挂斷電話,傅燃調轉了方向,直奔地下停車場。
俞助理不解,在身後追問,“傅總,不去吃飯嗎?”
傅燃頭也沒回,“我回家。”
“……”
“又回家?”
饒是職業素養極佳,深知不該對上司的私生活多嘴多舌的俞助理,看着傅燃匆匆離去的背影,也忍不住發出了一個助理不該發出的疑惑。
“這麽着急?”
“家裏着火了?”
*
四十分鐘後,傅燃抵達家門口。
他剛擡手摁指紋,門就被打開了。
超跑的聲音那麽大,保姆人在二樓就聽到了,這會兒開了門,一臉焦急地把人往裏領。
兩人先去了廚房,人不在廚房。
又去了二樓客廳,人不在客廳。
卧室衛生間書房都找了個遍,最終在三樓的露臺上看到了明萱。
她穿着睡衣睡褲,披散着頭發,正沿着扶手跑。一會彎腰,一會跳高,兩只手東抓一下,西抓一下,玩的正開心。
陽光明媚,露臺風大,她黑而直的長發在風中飄揚,泛着淡淡的光澤。
看到高冷傲嬌的女明星如今在天臺上進行“無實物表演”,傅燃承認,這一刻他內心閃過一絲迷茫。
但很快,他蹙着眉頭喊了她一聲,“明萱。”
明萱腳步一頓,循着聲音看了過來。
傅燃清晰地看到,從來對着他都是一張毫無耐心的傲嬌臉,破天荒地出現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嘴角上揚,琥珀般的眸子像在發光一般,笑起來彎彎的。
明萱朝傅燃揮手,“你來啦。”說着,朝着他的方向小跑了起來。
跑着跑着,又想到什麽似的,放慢了腳步。
她四處張望,明顯是在防備什麽。煞有其事地走到他面前,對他比了個手勢。
傅燃順着她,彎下腰來。就聽她壓低聲音,伏在他耳邊問,“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抓水母?”
“……”
傅燃愣了良久,擡起眼看向她,問,“我是誰?”
明萱一臉認真,“派大星啊。”
他又問,“你是誰?”
“我是明萱。”
行。
把別人當海星,倒是沒把自己是誰忘了。
她到底還有多少等待挖掘的驚喜。
傅燃無奈地笑了聲,“走吧。”
“去哪?”
話在嘴邊繞了繞,傅燃随口扯了個謊,“帶你去個水母更多的地方”
“真的嗎?”明萱眨了下眼。
傅燃卻沒直面回答這個問題,只問她,“頭暈嗎?”
明萱如實道,“暈。”
他嘆了口氣,上前幾步,本想直接把人抱下樓,手伸出去又覺得不妥。于是開口道,“你扶着我點兒。”
明萱難得乖順,迷迷糊糊的,跟喝了酒區別不大。聽見傅燃這麽說,也只是乖乖點了下頭,湊了過來。
傅燃垂眸看去,她兩只手一上一下,握成拳,揪住了他胳膊上的衣服。
“……”
還挺萌。
“你就這麽扶?”
“嗯。”
傅燃想笑,“行,那你扶好了。”
他将人送到副駕上,親自為她系好安全帶後,自己也上了車。
車子還未啓動,明萱伸手在他面前抓了下。
“……”
“抓什麽呢?”他側頭看她。
“抓水母啊。”
傅燃看着她一臉認真,只能提了提唇角,側過身子握住她兩只手腕,放回她身邊,“一會再抓,聽話,我還得開車。”
話音剛落,明萱忽然湊了過去。
她探着身子,目不轉睛地看向他身後的位置,伸出右手在他身側抓了下,“等等,你這有一只。”
兩人貼的極近,明萱的長發拂過他臉頰,而她溫熱的鼻息撲在他的耳廓旁,有些癢。
似乎只要他稍微一側頭,嘴唇便能掃到她的臉頰。
傅燃眸光沉了沉,他張了張嘴,還未說話,便明萱愉悅的聲音響在耳邊。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