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2章
“傅燃。”
“你是不是喜歡我？”
包間裏頓時陷入一片安靜, 只剩火鍋咕嘟咕嘟不斷沸騰的聲音。
白霧缭繞間，明萱看到傅燃先是慢慢放下了筷子，随後擺正身子, 擡起眼, 定定地朝她看過來。
他薄唇輕啓, 低聲道, “嗯。”
從一開始接二連三的反常到現在, 如果用動心來解釋，那麽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
傅燃向來坦誠, 只要是自己明确知道答案，并認定了的事，從不害怕承認。
他知道自己的內心了。
“是。”
說完這句之後，似乎還不夠，他又強調了一遍，“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 他說得坦蕩灑脫，緩慢真摯。
即便是提前已經預設過了答案, 但在聽到他再三肯定的那一瞬, 明萱仍有些怔愣。
像是雨滴砸進湖面, 激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分神之時, 她竟然不自覺在想，如果是曾經的自己，親口聽見少年傅燃說喜歡, 她會有多麽開心。
而如今, 遲來的奔赴, 卻讓她思緒混亂，一時說不上是什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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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與傅燃默默對視良久, 慢悠悠地“哦”了一聲，随後挪開視線。
她垂下眼簾，慢條斯理地端起一旁的果汁，喝了一口。
就像是卡頓了片刻，又重新運轉的機器，所有的動作都平鋪直敘。
大概是看她太過平靜，傅燃這邊顯得有些不淡定，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上，開口問道，“……沒了？”
“對啊。”
“……你沒有什麽想說的？”
這好歹算次告白，可她給出的反應卻好像剛剛只是簡單地問了他一句“吃了沒？好吃嗎？”
全然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大概是感知到他的疑惑，明萱擡起眼，平靜道，“沒什麽，問你也只是為了确定一些事。”
“确定什麽事？”
“什麽事你還不清楚嗎？”明萱歪着頭看他，開始跟他細數，“這段時間以來，我身邊但凡出現異性，你就會表現出各種不爽。尤其你來參加綜藝後，做出的種種舉動非常奇怪反常，我總得知道原因是什麽。”
“現在看來，一切都說得通了。難怪你這兩天一直追問，先前還用可欣來試探我的态度，原來是急着在我身上找到我也同樣在意你的證據。”
傅燃只是靜靜聽着，并沒有開口否認。
什麽可欣，什麽吃醋，他的關注點從不在旁人身上，他的目的自始至終就只有一個。
大概只有切身感受過才會理解，從開始在意的那一刻，你就已經不再是你自己了。你的情緒、舉止、思維，會不由自主因為另一個人逐漸失控。
他也從沒想過，自己會因為一個人變得小氣，變得計較。做不到灑脫，更做不到不在意。
傅燃此刻的心情抑制不住的低落，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忽然問了句，“所以，那你呢？”
明萱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我？我什麽？”
思考了片刻，才了然。
她反問，“你是想問，我喜不喜歡你？”
“嗯。”
“我認為這個答案，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既然你還在糾結，那我就再告訴你一次。”
明萱一字一字，極為認真道，“不喜歡。”
她果斷而幹脆地扔出的答案，叫他心裏一沉。
傅燃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真的？”
他是不死心，開始認真而笨拙的試探。
但這兩個字在明萱看來，自信又多餘。尤其與之前的事稍作聯想，忽然間就叫她氣不打一處來。
“什麽真的假的，一個答案而已，有那麽重要嗎？”
傅燃頓了下，點頭，“重要。”
明萱笑，“我其實挺不理解的，你喜歡別人，別人就一定要喜歡你嗎？說白了，你喜歡我也是你自己的事，為什麽非要從別人嘴裏聽到自己期待的答案才心滿意足？”
傅燃微怔，眉頭不自覺蹙起，目光卻始終不離面前的人。
他本就有一張倜傥的面孔，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哪怕此刻的神情困惑又驚訝，也難免帶着幾分多情。
想必是從沒聽別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他看上去還有點受傷。
“我知道，傅少爺從小衆星捧月，受人追捧，喜歡你的人數不勝數。哪怕到現在，所到之處總有人為你駐足，連上個綜藝都有人為你争風吃醋，費盡心思想要得你歡心，你過慣了這種生活，可能是會産生一些誤會。覺得別人理所應當都該迷戀你，但我不是。”
“我承認，從前我喜歡過你，你帥氣出衆，又對我出手相助，青春期時的小女生很難招架得住。但誰都有看走眼的時候，喜歡你只不過是我不小心走錯的一條路，更正之後，我才發現，你也只是個自大高傲不懂得如何尊重別人感情的小男孩罷了。”
明萱第一次在他面前光明正大地說起從前的事，或許是情緒和氛圍都已經就位，她摒棄掉成年人的體面，直白地将想法和情緒剖開給他看。
“承認嗎？當年的你做錯了。但你最大的錯并不是拒絕我，更不是沒有和我雙向奔赴同樣喜歡我。”
“你最大的錯就是明明可以禮貌拒絕，但你偏偏選擇最惡劣的方式，用語言去傷害，用行為去藐視。你剛回國的時候，曾經問過我好幾次，為什麽毫無緣由地針對你，我可以告訴你，是因為偏見。因為你曾經做過的事，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對你抱有偏見。”
傅燃眼睫顫了顫，緊抿着唇線。
明萱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既無奈又生氣，“哪怕你現在和從前比，已經成熟穩重了許多，但在感情上，還是一塌糊塗。你問我，為什麽別人都行，可欣不行，你覺得我是在吃醋嫉妒，今天既然決定把話說開，我幹脆和你說個清楚。”
“我是和她有過節，但這麽介意你和她互動說到底還是因為從前的事，從前她和我一起給你遞過水，但你為了忽視我，故意選擇了她，你難道不記得了嗎？”
傅燃張了張嘴，一時之間陷入沉默。
見他這幅樣子，明萱驚訝地挑了下眉，“你果然不記得了？那你記得可欣是誰嗎？”
對方仍是無言。
“高中的王可欣，她追過你。”
說到這，明萱不免覺得好笑，“也對，追你的人那麽多，你哪裏會記得她。”
她鮮少與人一次性說這麽多話，但有些話又不得不說，她讨厭拖拖拉拉，不清不楚的感覺。
“當年那事兒你可能早就忘了，你也可以說我記仇。我之所以沒有忘記，是因為那件事對我切實造成了傷害。我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已經改掉了，但現在看來，似乎并沒有。”
“傅燃你有顆察言觀色的心，不會不知道王可欣對你有意思。你利用她來試探我，本質上和當年的行為有什麽區別？同樣都是随意利用別人的感情去達到自己的目的，不論出于何種原因，都是惡劣的，不光彩的。”
“如果你還是當年那個幼稚，惡劣的你，我完全沒理由喜歡你，又怎麽會再次跳進喜歡你的這個火坑。傅燃，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傅燃沒說話，明萱也沒再盯着他看。
她知道，兩個人這場談話，她摻雜了太多的個人情緒進去，以至于對他進行了長達二十多分鐘的語言攻擊。
她當然也知道，無論是誰在聽到喜歡的人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後，心裏都不會好過。
所以她理解傅燃此刻的沉默，理解他垂下的眼簾，和失落的情緒。
她給他足夠的時間去消化。
良久，明萱主動倒了杯茶水，朝他的方向推了過去。再次開口時，語氣已不像剛剛那麽鋒利。
“你以前曾對我說過，單戀是單戀，戀愛是雙向的，兩者不能混為一談，現在我也把這些話送給你。”
“真正的喜歡，不會急着去要對方一個回應。如果因為你的喜歡而去幹擾別人，這并不甜蜜，而是負擔。”
“作為舊識也好，朋友也罷，衷心地忠告你，尊重每一份感情，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
自那晚之後，傅燃請假了。
拍攝進度暫停，這幾天只拍一些雙人和單人的鏡頭素材。
導演說是他工作有另外的安排，但謙哥卻說傅燃是因為身體不适。
“我親眼看到他坐車走的，那天早上他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臉色也很難看，意氣風發的大帥哥忽然看上去脆的跟張紙似的，我都沒敢大聲和他打招呼。”
“我靠，聽起來好嚴重，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
幾人在一旁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論了起來。
明萱低着頭，默默在面包上塗着花生醬，沒搭話。
她記得那晚她将所有的話說完後，傅燃隔了會才終于有了反應，他動了動手指，先是喝了口水，随後又慢條斯理地夾了塊肥牛給她，一切的動作都非常機械化。
他全程都沒擡眼與她對視，明萱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緒。
她說，“我吃飽了。”
傅燃答，“那我送你回去。”
“你不吃了？”
“嗯。”
兩人返程，傅燃也是一言不發。
夜色濃重，到了深夜，城市裏的燈已經暗淡了下來。
傅燃心情不佳，明萱也就沒搭話。
兩人坐在車子裏，中間卻像隔了一道透明的牆。
直到車子開回到別墅區，明萱主動開了口，“我今天的話，有一部分也是好意。”
“你選擇性聽。”
說完，她推門下車。
這時傅燃低沉的聲音卻從身後幽幽地傳了過來。
只有四個字。
“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