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7章
傅燃來到二樓時, 明萱正坐在椅子上，悠然地刷着手機。
“怎麽樣？聊完了？”
他走到她身邊，扯了把椅子坐下。
明萱沒應, 用下巴指了指室外。
傅燃視線順着掃過去, 只見王可欣正在露臺上蹲着, 從這個角度隐約可以看到她蹙緊的眉頭。她凍紅的雙手在泥濘的地上抓來抓去, 捧起一灘雪, 捏了捏，又煩躁地扔到一邊去。
室外還飄着雨夾雪, 她發梢全都被打濕，看起來格外狼狽。
傅燃不解，“她在幹嘛？”
明萱擡了擡眼，“堆雪人啊。”
“外面地上都是雪水，雪人怎麽堆得起來？”
明萱笑了聲，“那就是她的事了。”
半小時前, 兩人做了最後的談判。
王可欣答應明萱，直到所有節目錄制結束之前, 安分守己, 不再挑事。
至于她今天将明萱丢在山上這件事……
“你讓她堆幾個？”
“八個。”
Advertisement
什麽時候堆完, 明萱什麽時候消氣。
對王可欣來說, 這大概是最能擊潰她全部自信的懲罰了。
王可欣一直嫉妒明萱的家世，處處與她作對，頻繁挑事。但她嫉妒的, 最終成為了她忌憚的。
她吃定了明萱懶得和她計較, 卻沒想到, 一旦明萱拿起武器，稍微揮動一下, 她就毫無還手之力，這是降維度的打壓，哪怕王可欣有再多不甘，除了服從，只能服從。
傅燃慢悠悠地“噢”了聲，随後笑了笑，“行，可以。”
“怎麽？”
明萱放下手機，扭頭看他，“覺得我過于狠毒？”
傅燃聳肩，“完全沒有。”
“換做我，我只會做的更絕。”
“況且。”傅燃懶懶地與她對視，輕挑眉梢，“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
……
王可欣這八個雪人是到了傍晚降溫了才堆成的，她吹了一下午冷風，雙手早已沒有知覺。她邀請明萱去看，一排髒兮兮的雪人，歪歪扭扭地羅列在露臺上。
“明小姐，這樣可以了嗎？”王可欣眯着眼對她假笑的樣子，特別像盡職的房地産中介。
明萱掃了一眼，淡淡地“嗯”了聲。
“那您接下來還有什麽吩咐？”
“話少點，聽到你聲音我會煩。”
“……”
明萱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露臺，回了房間。
王可欣一人站在原地，用力握了握拳。
*
後幾期的錄制裏，所有人都發現了一件事：原本風風火火的可欣，近來話特別少。
夏小圓問明萱，“她是怎麽了？自從那天之後，就一直不怎麽說話了。”
明萱無辜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
導演嘗試和可欣溝通過幾次，對方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思前想後，節目組決定再改改劇本。
阿召的熱烈追求讓可欣倍感壓力，一個是自己喜歡的傅燃，一個是滿眼是她的阿召，可欣百般無奈，內心不舍，多次躲在房間裏哭。
可欣這邊算是鋪墊好了，但新的問題出現了：傅燃更不配合。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成天圍着明萱轉，根本就不是來正經錄綜藝的。
但也不好和這位大總裁說，實在沒辦法了，導演只能私底下找到明萱，他先是把一個平板拿到明萱面前，随後苦着一張臉道，“我也只能找你幫忙了。”
“這是什麽？”明萱不解道。
導演嘆氣，“你先看了再說。”
他點開一段視頻，視頻的時間是她和王可欣上樓談話的那天，導演錄了段樓下聊天的素材。
當時衆人正圍繞着明萱和謝堯互換禮物展開話題，謝堯招架不住彤彤的追問，也就說了。
“我送了她一副耳環，她送了我一條項鏈。”
“呦呦呦，這麽浪漫。”
“雙向奔赴啊，恭喜恭喜。”
其他人都在起哄。
一直沒說話的傅燃這時卻忽然湊了過來，随口問道，“她送你什麽項鏈？給我看看。”
語氣是帶了命令的口吻，聽的人心裏發虛。
謝堯乖乖扯開衣領，給他看了眼。
一條男士項鏈，上面挂着一個小巧精致的箭，款式沒見過，應該是手工定制的。
怕傅燃不理解，謝堯還好心解釋道，“這把箭，就是我和明萱在劇中出現過的。劇中我的角色為她擋了一箭，兩人才因此定情。”
說完，謝堯還害羞地抿了抿唇。
“哇哇哇！”
“萱萱好用心啊，戳到我了。”
別人越起哄，謝堯嘴角就越彎，此時此刻的氣氛剛剛好，傅燃卻冷不丁說了句，“不是這個意思吧？”
謝堯轉頭，“啊？什麽？”
傅燃指了指他的吊墜，慢悠悠開腔，“這是什麽？”
謝堯，“箭啊。”
傅燃揚眉，“那不就得了。”
他一本正經道，“她罵你呢。”
“……”
“…………”
明萱面無表情地關掉視頻，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導演嘆氣，“你看，就這樣，咱們之後還怎麽拍，這素材剪都沒法剪。”
雖然明萱也不知道導演為什麽會找上她，但她出于警惕，她立刻和傅燃撇清關系，“但……我也不好勸他吧，我跟他其實也不是很熟。”
“稍微熟那麽一點也夠用了，組裏其他人他是理都不理。我這實在沒招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稍微勸勸他。咱們就剩兩期了，能安生錄完就行。”
“哎呦，我這幾天愁的……”
明萱默默瞥了眼導演，還真是。
剛開始錄制，還是一個充滿文藝範的年輕導演，錄個綜藝的功夫，頭頂肉眼可見地冒了好幾根白頭發。
看得出來是真愁……
“行吧。”說到底事情也是因自己而起，明萱應下，“我試試。”
當天晚上，明萱主動喊傅燃來陽臺，把導演的意思原封不動轉述給他。
“還剩兩期了，你好好錄，敬業一點。”
“對可欣和謝堯不要有情緒，該怎麽演就怎麽演，別搗亂，我們已經給劇組添了太多麻煩了。”
好好錄？
“我一直在好好錄。”
不對那兩個人有情緒？
“繼續炒cp可能不太行吧？”
明萱就知道他不會輕易答應，撇了下嘴，“我難得喊你出來幫個忙，這麽不給面子？”
“是啊。”傅燃笑得吊兒郎當的，“難得大晚上找我出來，竟然不是說情話。”
“……”
明萱見狀，只好使出殺手锏，她伸出手指指向他，“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是你說要接下來要在我面前好好表現的。”
傅燃無奈，“換種方式表現不行嗎？”
明萱冷酷回絕，“不行。”
他還想再掙紮，“大小姐，你這是叫我去出賣色相。”
明萱上下瞟他幾眼，平靜道，“差不多得了。”
見她态度堅決，傅燃想了下，他目光漫上來看着明萱，忽然心生一計。
“行，先說好了，要我答應你可以，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明萱瞥他，“什麽？”
“還沒想好。”傅燃唇角輕揚，“等我想好了，自然會告訴你。”
*
最後兩期的錄制，傅燃終于肯老老實實按照劇本走了。
只不過時常會出現，人在跟可欣炒cp，眼睛卻寸步不離地跟着明萱的現象。
最先發現這個現象的是王可欣，這幾天的錄制，她的心情總是忽上忽下。
每次看到傅燃朝她走來，她都會雀躍，每次看到她看向明萱，她的心又會失落。
傅燃和她交往過的那些人都不同，她從沒有得到過他，所以一直挂在心上，念念不忘。
而且，眼下最能幫助她和明萱對抗的人，只有傅燃。
所以王可欣抓住最後的機會，拼命讨好傅燃、表現自己，她已經使用渾身解數了，只祈求能從他那裏稍微得到一丁點的好感。
綜藝最後一期，是雙向告白。
錄制選在浪漫的下雪天，采用現場直播的方式。
導演再三囑咐過是直播，今天一定不能出差錯。
錄制開始，所有人坐在長方形桌前，桌上點着十幾根蠟燭，氣氛安靜又暧昧。
彤彤和謙哥作為第一對互相告白的情侶，兩人毫無阻力，牽手成功。
緊接着是明萱這一對。
謝堯與明萱面對面坐着，謝堯明顯有些緊張，但還是率先開口，“明萱，能跟你出現在同一劇組拍戲，又能共同來到這個大家庭，我感到很幸福。今天想借着這個機會，對你說句真心話，明萱，我喜歡你。”
含情脈脈，情深意長。
氛圍渲染的剛剛好。
明萱正要開口回應，斜對面的傅燃忽然咳嗽了一聲。
“咳——”
察覺到打斷了這對“小情侶”的對話，傅燃懶懶地舉手示意，“不好意思，清個嗓子。”
明萱頓了頓，重新看向謝堯，“我也……”
話還沒說完，傅燃又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将她剩下的話直接蓋過。
“咳咳咳——”
“不好意思，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嗓子不太舒服。”
“……”
還能再刻意一點嗎？
明萱無奈，趁着鏡頭沒對準自己時，狠狠地瞪了傅燃一眼，加以警告。
随後，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謝謝你的喜歡，能親耳聽到你的告白，其實我又驚喜又歡喜。”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傅燃又在咳嗽，明萱這回沒再理會，她故意扯着嗓子加大音量，像在與傅燃發出的噪聲做出對抗一般，任憑他把嗓子咳冒煙，她也絲毫沒有停頓。
終于完整地将那句臺詞說了出來，“我演過很多戲，在戲裏告白過戀愛過失戀過，但都是做不得真的。和現在要做的要說的都不同，謝堯，我也喜歡你。”
與她聲音同時消失的，還有傅燃的咳嗽聲。
明萱完成任務，松了口氣，完全沒留意到傅燃默默別開的目光。
第二對牽手成功，下一位發言嘉賓輪到傅燃。
按照劇本，他應該對可欣深情告白。
王可欣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目光灼灼地看向傅燃，傅燃起初沒什麽反應。
導演舉着牌子，再三催促後，他才重新轉過頭。
但傅燃并沒有看王可欣，而是将視線對準了明萱。
“明萱。”他開口喚她的名字。
明萱原本手肘在桌子上，單手托腮，呈現一個放松的狀态，聽見傅燃的聲音，她後背整個僵直了。
不只她，在場的其他人都默默吸了口涼氣，導演直接一拍腦門——完了。
明萱僵硬地扭過頭，看了傅燃一眼。
燭火搖曳間，傅燃一雙桃花眼中映出火苗，它燃燒，瘋漲，如同無法克制的情感，洶湧澎湃。
“很抱歉，我不是職業演員。”
“其他的我都可以配合。”他緩慢地眨了下眼，淡淡開口，“但是對着別人的臉說出喜歡兩個字，我做不到。”
“我喜歡的人，自始至終就只有一個。”
客廳裏沒開燈，唯一的光亮都集中在桌上。所有人都不自覺屏住了呼吸，這空間安靜得好像只剩他們兩人了一般。
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交錯，盤旋，明萱全然愣住了，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面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實。
在這虛妄之中，她又切切實實地看到傅燃沖着她揚了下唇，薄唇輕啓，低聲道，“是你，明萱。”
“我喜歡的人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