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管好你的眼睛

第二十章 管好你的眼睛

洞內,拓跋野雖是疲憊,卻心有防意,磨了許久,方小憩片刻,麥拉斯慌亂的腳步便從外傳出。

“小可汗!”

拓跋野眼皮擡了擡,透着警惕寒意的眸子露出,他的眉尾微挑,便見麥拉斯指着洞外。

“有火光……”麥拉斯皺着眉道。

這話只說了一半,拓跋野卻立時蹙眉,聽懂了意思。他起身,随之行至洞外,便見黑夜籠罩的山間,瑩瑩的火光點綴其中,慢慢地向着上方移動。

“……是援軍嗎?”麥拉斯看他神色凝重,猶豫到。

拓跋野抿着唇,視線停在那火光處,半晌後,垂在腰間的手漸漸收緊。

“你看那裏。”麥拉斯聽見他冷着聲音,指了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離火光聚集處有些距離,站在山腰間,便顯得渺小又虛糊,乍一看只見灰暗的一片,似乎與別處沒有什麽區別,然而麥拉斯定睛了片刻,一顆心卻猛然晃了下。

那躲在遮了大半月光處的灰暗裏,隐隐冒着煙霧的餘燼,一點一點地向着上空拂去,仿若一場大火剛剛就在那裏洶湧過,又被大雪澆地隕落。

正是阿索那部落的方向。

“族人……”麥拉斯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眼底寫滿了驚訝和傷痛。

——雪崩突如其來,一計将阿索那的王權全數擊沒,偌大的王族群龍無首,是策劃這一切的人動手最恰當的時機。

拓跋野想過他們會趁這時鸠占鵲巢,卻沒料到,他們會直接一把大火,将那些無辜的人民燒困在其間。

阿索那王朝被一網打盡,援兵自顧不暇,那徘徊在神山下的火把是從何方,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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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幫畜生!”麥拉斯吸了幾口氣,一拳砸向石壁。

拓跋野身上的寒意逐漸散向四周,眼底如同冰窟,手背上的青筋隐在薄皮之下,拳在片刻後松開,走出山洞。

麥拉斯看見他動作,便緊随而去。

他的心中很清楚,如今阿索那大勢已去,小可汗是身邊唯一的主心骨。

拓跋野目光掃過洞口被雪蓋了大半的草木,伸手向前,便拽來一簇雜草。

麥拉斯只是停了須臾,便悟出拓跋野的用意,轉而去了另一邊,揮手拖來一團團的草木。

阿索那是而今版圖上數一數二的武力強國,倘若不是栽了這一道,手握強兵,他國是斷不敢輕易前來冒犯的。

如今的兵火均在山下的大營中,武士已受困于他人,山下火光閃爍,如若拓跋野們沒有猜測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派人挖着雪地,尋找阿索那王族的蹤跡。

盲目反擊只會全軍覆沒,現在要做的,只有穩住自身,保全最後的兵力。

現在彙集的三人負傷,只留下一個麥拉斯尚且無事,但倘若真的動起手來,必然寡不敵衆。抓緊時間休養生息,躲過搜尋是現下最好的辦法。

拓跋野顯然想到了這一點,麥拉斯随之明白,跟着他圈來一片又一片的草木,神山洞口本是隐蔽,加之草木遮蔽,遠看,便好似融進了一片厚雪當中。

麥拉斯手上還在拉扯,卻見拓跋野停下,眉眼隐在暗處,不再動作,他有些疑惑。

“小可汗,怎麽不繼續了?”

拓跋野微微蹙上眉,沒有立即回話,須臾後又轉身,看向已行至半邊的火光。

“不對。”拓跋野聲音沉沉。

“……什麽不對了?”麥拉斯問,又有些着急:“您快些說罷……”

拓跋野收回目光,轉而對着山洞的石壁看了半晌,繼而擡手,覆上斑駁的石壁。

“能夠策劃出這場大難的人,一定對阿索那熟悉非常,神山上唯一能夠栖息的山洞,他們一定知道在哪裏。”

所以妄圖拿草木遮蔽住山口,讓他們無法發現,根本不切實際。

麥拉斯聽見他的解釋,很快悟出這一道理,下一刻,便見拓跋野抽出短刀,在那石壁紋路的某處猛地紮入,巨大的聲響随即震入耳膜,厚雪夾着碎石應聲而落。

麥拉斯還沒反應,便被拓跋野拉了一把,堪堪避入了洞內。

石壁崩塌,将洞口盡數掩埋,狂嘯的寒風被隔絕在外,連同着微弱的月光,一時間,只剩下虛虛燃燒的火把,在維持着光亮。

麥拉斯眼底閃過震驚,不可思議地看向拓跋野,卻見後者身形微晃,冰天雪地,下颌卻流下了冷汗。

“您怎麽把洞口封起來了……小心!”麥拉斯話到一半,趕緊去接拓跋野,手還沒有碰到,後者已而撐住石壁,穩住了身形。

刀斬古石,一瞬間需要爆發的力氣有多少,只有握刀的本人知曉,拓跋野渾身帶傷,肋骨折斷,這一擊動作實在太過大了,面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下。

他不着痕跡地吸了口冷氣,薄唇輕啓,方待解釋,另一道聲音卻從身後響起。

“洞口的隐蔽不易發現是建立在他們不知山洞存在的基礎上,可是我方勢力敵者已全然摸清,神山的山洞,他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前來搜查,那麽遮蔽就已經沒有了任何作用,唯有将洞口封住,僞造成雪崩後的自然現象,才有可能幸免于難。”

這聲音,麥拉斯自然熟悉不過,偏頭望去,果見那日蘇已睜開眼睛。

話明明是回答自己的,眼神卻停在拓跋野身上。

“才歇息幾時,便這麽迫不及待醒了。”麥拉斯幾步走過去到他面前,有意無意地擋住了拓跋野。

那日蘇并未理睬他,視線落在拓跋野那裏,将他從上至下打量一遍,随後看向火堆另一邊,毫不意外地在那裏看見了昏睡的江不聞。

拓跋野分布在身上的傷口沒有藥物清理,血跡被低溫凍地結痂,頭發淩亂地披散着,外面的衣物都在他處,任旁人看了,誰也不會想到阿索那纖塵不染的小可汗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呀……”那日蘇淡淡的面容上眉尾一挑,唇角勾起一抹笑,說得尖酸刻薄:“這還是我的哥哥嗎?”

拓跋野面色冷漠,一個眼神都沒有多給他,處理好洞口後徑直走向了江不聞,重新讓他靠到了自己身上。

那日蘇受到忽視,卻并未生氣,只追随着他的動作看過去。

江不聞的臉色還是很差,不過已比先前撐着一口氣時好過太多,拓跋野離的時間有些長,少了軀體的熱度,光靠火把燃燒的維系,寒意輕易便鑽進了身體。

拓跋野剛回來,他便下意識地靠上了他。

真乖。

那日蘇盯着江不聞依順的動作,略顯驚訝地腹語了一句。

一片帶着霜雪的寒葉忽而向着自己襲來,他心神一晃,立時退讓開,葉鋒蹭過臉龐,留下一道細細的傷口,那一頭,拓跋野的聲音緊跟着便傳了過來。

“管好你的眼睛,那日蘇。”

他收回擲葉的手,外袍上拉,将江不聞的面容藏在了衣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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