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是在怕我走嗎

第四十一章 你是在怕我走嗎

太子受封之日定在衆人到達王都的第二天,多日來的奔波終于塵埃落定,時間卻還是緊急不待,在這間隔的一天裏,是他們唯一可以好好休整的時候。

這些天裏染上的風塵,因為條件只粗略地洗漱過一遍,即便四季在冬,也到了好好清理的時候。

嬴豐皇帝很看重阿索那的來者,下面的人,自然對四人服侍有加,知道他們風餐露宿已久,待其用好佳肴後,立時引導着他們進了皇宮玉池。

玉池是天水凝聚而成,單個便占據了小半個卧房那麽大,水面上染着氤氲熱氣,升騰地飄到空中。侍女們早在之前,布置好了花瓣藥草,還有羊奶。

中原地方的人們,比阿索那那群漢子們要會享受地多,一頓舒服的泡澡,足以把前日的疲憊掃蕩而空。

這些天裏,江不聞在馬車中多少積攢了一些力氣,身上的傷好轉了一些,能夠自己行走,拓跋野便拉着他一只手,牽引着他向着玉池走過去。

拓跋野雖然貴為小可汗,卻從來沒有讓人親近服侍的習慣,二人方踏進玉池中,他便讓侍從全都退下,只留下他們兩個人。

江不聞不知道要做什麽,只覺得熱氣從前方氤氲過來,拂在臉上輕飄飄的,又很柔和。

拓跋野則看着他的臉,頓了幾息,神色掩在披散下的黑發之下,須臾後,伸出手,碰上了江不聞的前腰。

江不聞在這些天裏,對他的戒備已經輕了許多,但因為腰身敏感,眼睛又無法視物,故而觸覺十分靈敏,拓跋野的手剛剛碰到,他便下意識地蹙眉,後退了一步。

“你……幹什麽?”

半封閉的玉池裏,人體發出的聲音都顯得有些空靈。

拓跋野眼神一晃,探出的指尖停在氤氲的空氣裏,縮了一下,又伸了過去。

“幫你寬衣……”他沉聲開口,過了一會兒,又多補充了一句:“這些天奔波不斷,身上清理了,才會舒服。”

這個長段裏添加了很多陌生的詞彙,江不聞停留了片刻,方消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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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遲疑道。

他清隽的眉依舊皺着,拓跋野頓了須臾,再次碰上他的衣帶,感覺到衣物之後,江不聞因為觸碰微微收緊的腹肌,眼色都更加沉了一些,長密如鴉羽的眼睫垂落,打上一片陰影。

衣帶抽出,衣物松弛下,領口垮垮,露出江不聞瘦削的鎖骨,白皙的脖子裸露在外,很快大片的胸膛也顯現出,隔着即将全褪的衣物,隐約可見兩點粉紅。

拓跋野拈住他領口的手頓了又頓,半垂的頭已經全垂,視線飄忽,早就從江不聞的身上轉移到了他的赤足。

也不知是不是玉池的水霧太過焦熱,讓他的耳根都抵上了紅意,此情此境,氤氲的水汽竄動在二人炙熱的呼吸之間,讓久壓在心底的情欲達到了頂峰。

拓跋野覺得心中發堵,感受到身體的燥熱,愈發覺得江不聞的肌膚冷涼又解渴。

“……你不舒服嗎?”身前的人忽然道。

拓跋野張唇,好好地運氣一周,片刻後擡起頭,啞着聲音:“……沒有。”

他說罷,抄起了江不聞的膝彎,幾步上前,将人放入了水中。

身上的衣物在下水的一刻全然褪下,江不聞白如玉脂的身體被水波虛晃地遮蓋住,被水打濕的幾縷長發沾在了肌膚上,黑白映襯,在情欲上頭下,愈顯得引誘而勾人。

地面的實感在一瞬間消失不見,轉換為不穩的水波,重心偏移,江不聞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拓跋野的臂彎,後者的身體卻猛地一顫,讓他一時地愣住,抓上的手又松開。

他鮮少在拓跋野的身上感覺到很大的反應,這個顫栗無疑讓他非常意外,他的思維實在遲鈍了些,注意力放到這處,很容易便忽略了那一處。

抓起的手松開,失重感便沒有了支點,一瞬間向着水面栽過去,拓跋野眼疾手快,在他撲進水下的一剎那拉上他,天地周旋轉動一圈,江不聞赤|裸的身體便毫無預兆地壓上了他的胸膛。

……

拓跋野腦中轟地一聲炸響,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他半松的衣物在方才的拉扯下被撤下大半,江不聞好巧不巧,額頭正好撞上他的喉結,受撞人吃痛,壓了壓眉,鎖骨處又有些發癢。

懷裏人呼出的熱氣一時之間,全部噴灑在他的脖子上,仿佛隔着皮肉一寸一寸地嵌入心髒,讓它灼燒難忍——

難忍……忍。

拓跋野閉起眼睛,眉間擰成川字,手指紮進手心,混沌的腦海中,竭盡全力,拼湊出了這個字。

那一邊,江不聞卻朦朦胧胧,不明不白,頭磕到了拓跋野,好半天不知所動,迷愣地停在那裏。

上方終于低啞地響出一道聲音,拓跋野眼底泛紅,極力讓自己冷靜地把他推開。

“江應……你起來。”

江不聞聽到他的話,走神的意識終于回過,張了張唇,手抵上他赤着的胸膛,便後退了一步。

拓跋野的嗓音裏低吟一聲,只覺得江不聞碰他的手冰涼,好像要把他凍傷。

“你……放輕松,靠在池壁上。”他啞着嗓音,看着江不聞順應地摸索到池壁,很慢很慢地靠上去,待他平穩後,手搭上池面,便要從玉池裏出去。

玉池的空間很大,足夠兩個人同時浸泡,但拓跋野心髒狂跳,實在是無法再在這份旖旎的氣氛裏呆下去。

江不聞聽見身旁的水聲,稍愣地偏過頭,皺了皺眉,手比心快,已抓住了亵褲的布料。

“……”他張了張唇,啞着沒說出話。

熱水浸泡着渾身的肌膚,讓他整個人都松弛下來,蒸地他有些發沉,故而抓着褲腳的力氣很小,拓跋野頭腦發昏,忙着出去,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這份力道。

手中的布料被掙脫,江不聞有些慌神,呼吸稍稍急了些,剛抵上池壁的腰背很快離開,轉身伸出雙手摸索到半空之中。

“你qu……qu……”他心裏着急,吐出的字成了氣音,全數浸沒在了水霧之中,拓跋野沒有聽見,腳步聲離他越來越遠。

江不聞手足無措,下意識地想去追過去,腳下一滑,這次沒有他人的助力,徹底地跌倒在了水裏。

身後“嘩啦”一聲,拓跋野離去的步子一頓,倏而轉身,便看見了在水中撲騰的江不聞,發絲後的瞳孔驟縮,幾步上前便重新跳進水中,把人撈了上來。

“咳咳咳咳咳……”江不聞嗆了水,悶在前面用力地咳嗽,拓跋野被他吓出冷汗,身上躁動的情欲立時輕下了許多,抄起他的膝彎便将人抱上了岸。

江不聞一嗆就咳得停不下來,拓跋野蹙起眉,扶他坐到凳子上,順着他的背輕輕拍了兩下,視線落在周圍,想去找些水來替他順氣,方要離開,手卻被拉住。

這次江不聞抓得很緊,邊咳着聲,便将先前未說出去的話說出口:“你去……哪裏?”

他皺着眉,忐忑和不安不加掩飾得表現了出來。

這是在他們決裂之後,他第一次在江不聞的身上看見這樣的神情,而露出這樣表情的原因,又僅僅是不知他的去向那樣簡單,心中飛快地閃過一點驚異,讓他一時有些愣住。

他下意識地覆上他的手,溫聲安撫:“我給你找些水,你別急……”

江不聞悶着聲音咳嗽,聽到了話,手中的力道卻沒有減下,過了片刻後,搖了兩下頭,大概的意思就是不需要、不用。

拓跋野長眉壓了壓,心底生疑更甚,就這樣陪着他直至咳嗽緩解,随後伸出一只手,碰上了他的臉。

江不聞下意識地往後一退。

“你在怕我走麽?”他終于将疑問問了出來。

熱氣升騰,讓江不聞的臉上有了幾分血色,拓跋野說完後靜靜等了他一會兒,卻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藏在眼底後期冀黯淡下,拓跋野垂了垂眼皮,悶悶地握住他的手腕,只當沒問出那句話,帶着他向着玉池外走去。

拓跋野對江不聞的好,從前是因為喜歡,但在江不聞因他失明後,這份純粹的愛就變了質,摻進了贖罪和補償。只不過兩者一樣的地方,就是拓跋野對他的這份好裏,從來沒有想要因此得到些什麽。

簡單點來說,他為江不聞所做的一切,無論是細微的照料,還是擋刀擋傷,或許在別人眼裏,他是付出了多少多少,但在他自己的心裏,卻從來沒有這一份概念。

因為從一開始,他就給自己的罪行下了定義,他的罪惡無法贖清,江不聞也應該永遠地去恨自己。

可是剛才,江不聞緊叩在他手腕上的手,和忐忑的神情,卻讓他第一次有了這樣一個想法:是不是他已經變成下意識、行慣性的好,卻能在對方的心裏産生一些波瀾,甚至是依賴,甚至是更多的東西?

這個想法仿佛一瞬間席卷了曾經所有的觀念,讓他産生了一種不該有的期待,一瞬間驅動起聲帶,讓他控制不住地去開口詢問。

……只不過江不聞沒有說話,沒有回應。

拓跋野便大概清楚了,這個想法是并不應該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的。

抱有僥幸的希望,是角落裏的蜘蛛網。

嬴豐王宮。

拓跋野帶着江不聞回到安頓的宮殿,照顧他躺下,随後找來兩張床褥,簡單地搭了一個地鋪。

除卻他發熱不清的那夜外,其他的所有共處一室,他都是安分地和江不聞分開來,只是守在他的身邊入睡,這次也不例外。

浸泡過水的身體掃淨了疲憊,宮殿裏沒有危險,兵權也暫時借用到,積壓在心底的石頭落下了許多,身體少有地放松下,困意便接踵而來。

“是。”

拓跋野快要睡着的時候,耳邊忽然傳出了一道聲音。

他剛開始并沒有反應過來,幾息過後轉過頭,便看見了江不聞同樣轉過來的臉。

他便立時清醒過來,恍惚間聽懂了什麽。

剛才在玉池裏,江不聞沒有回應的問題,在這時得到了應答。

【……我是怕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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