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許雲容被齊氏拉着回屋坐下,知道家裏都惦記許久,便安慰道:“我都好了,放心,謝嫂子記挂。”

齊氏眼圈便紅了,“跟我還說什麽謝,你不知這幾個月,父親、你哥,還有我多心焦,也不許我們去看,只突然下了旨,要賜婚,也不知你這遭的什麽罪。”說着便拭淚。

許雲容道:“都是小傷,禦醫醫術高明,早給治好了。”

“那就好,這幾個月京城裏各種各樣的傳言很多,我的心也總懸着,咱們家居然出了個太子妃,閑下來時一想,總覺着不是真的。”

齊氏說着便笑,又撫着許雲容的頭發道:“雖說你的品貌配太子妃之位綽綽有餘,可畢竟深宮高牆,咱們家又不是高門大戶,父親和我們都擔心你受委屈啊!”

許雲容何嘗不曾心生膽怯,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用,反安慰齊氏道:“嫂子放心,皇家規矩多,我只謹言慎行便是。”

“是呢,父親和你哥哥都是正直本分之人,斷不會要你拉帶什麽,我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別無他求了!”

許雲容眼圈也紅了,将頭靠在齊氏肩上道:“我自是不用擔心這些的,我也會好好的,不讓你們擔心。”

停了一會兒又問道:“怎麽不見父親和哥哥?”

“還不是在忙你的婚事,這皇家的禮節還真是多,對了,你回來了就做些長輩們的衣帽鞋襪吧,雖說只是做做樣子,但總不能少了不是,也不知宮裏的欽天監是怎麽看的日子,婚期定得這樣急。”

許雲容疑惑道:“如今是進行到哪一步了?”

“翻過年就要納征了!”齊氏道。

“這麽快!”許雲容呆住,又道:“這婚事有我沒我一樣嘛!”

齊氏聽了笑個不住:“你就只管上花轎,別的還能做什麽!”

之後的日子宮裏一時派人來,一時又有旨意,許府一大家子除了許雲容都要忙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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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雲容其實也不輕松,只因宮裏果然如霍昀所說派了位女官過來。

這女官三十歲左右年紀,高挑身材,巧眉細目,肌膚白淨,眼神溫柔從容,觀之可親。

霍昀既說了會讓人打點,女官看着又好相處,許雲容也就放松下來,虛心求教。

相處了幾天之後,熟悉了才知道了這女官的來歷,原來她叫南宮芳,自十三歲入宮便跟在皇後身邊,十分勤謹能幹,二十歲得了皇後的賞賜出宮,嫁給了一個在兵部任職的七品小官,之後生了一兒一女,日子雖過得雖不甚富裕,倒也平淡溫馨。

不想前年南宮芳的丈夫忽然患病,卧床不起,看郎中抓藥,家裏的錢花了個精光,還欠了外債,纏綿病榻一年多,人還是去世了。

南宮芳孤兒寡母,沒了收入,還欠了錢,萬般無奈,只得将兒女托給婆婆照看,自己又求了皇後,再次入宮當差。

這次皇後派她來教太子妃規矩,意味着她以後多半要歸東宮使喚了。

若真是如此,南宮芳是有些願意的,畢竟這天下以後都是東宮的。

臨來時太子竟然派蔡三喜來遞話,只是為了讓自己去了許府對許雲容多通融擔待,在皇後面前多多美言。

雖說是有些女官仗着自己是皇後派來的,為難即将進宮的妃子或秀女,但南宮芳倒不是那等輕狂的。

何況太子都發了話,這位新晉太子妃又秀外慧中,待人和氣,南宮芳便刻意放低了身段,教得盡心盡力,不過幾天,兩人便相處得十分融洽了。

之後的正月,京城下了場大雪,天寒地凍,待到冰消雪融之時,皇家便着人送來了聘禮:聘金、玉器、如意、綢緞、府邸良田……

林林總總塞得許府滿滿當當。

因婚期緊迫,納征這日也将請期的流程走完了,就定在了二月初十。

只有不到半個月了,許府阖府上下,更是忙到了十分,誰都不能閑着,清掃庭院,修補破損,張羅喜筵,懸燈結彩……

轉眼到了這日,許雲容一早便被叫起來,先是沐浴,頭發絲、指甲縫都一點一點洗了,之後便是護膚揉面,用蜂蜜、玫瑰花瓣制成的香膏塗面,當然少不了上妝,描眉、眼線、撲香粉、塗唇,還有梳頭,許雲容幾乎是做了半天的木偶,一動不能動,中飯也是對付着吃了一口。

好容易上好了妝,未時剛過,南宮芳帶人捧來了禮服鳳冠,伺候許雲容穿衣,裏衣、玉色紗制的中單、深青色的織金雲鳳紋翟衣,還有描金玉革帶、大绶、玉佩等等,最後是九翬四鳳冠,足足穿戴了半個多時辰,這之後許雲容便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當雕像了。

在惴惴不安中又枯坐了半個時辰後,外面終于隐隐傳來了鼓樂之聲,迎親的隊伍到了。

許雲容被宮人扶起,因坐得太久,腿腳都有些麻了,好在皇家講究雍容威儀,倒也能跟得上前面宮人的步子。

一時來到前廳,許家衆人及太子已相互行禮畢,院子裏站滿了迎親的使者。

許雲容便上前跪倒向祖母及父親拜了四拜,許父少不得叮囑道:“此去嫁入皇家,要貞順淑德,勤慎孝敬。”停了停又道:“自己也要保重,莫讓家中惦念。”

許雲容低聲應了。

許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孫女,想到今日一別,自己已是風燭殘年,不知還能否再見,險些落下淚來,盡力忍住了方道:“家裏不須記挂,你好生保重為要,也需沉靜恭謹,不辜負皇恩。”

許雲容應是,又低頭拜了拜,一滴淚落在青磚上。

這時鼓樂聲又起,催着新娘子升輿起駕。

宮人催促,許雲容只得起身,被扶着乘輿出門,又換乘鳳轎,霍昀也登上了辂車,儀仗隊,鼓樂隊在前,迎親主婚者居中,最後是侍衛,簇擁着兩人回宮。

許雲容坐在轎內,手持卻扇,覺着這條通往東宮的路真是漫長又枯燥。

此時雖已進入二月,但依舊清寒蝕骨,許雲容只覺手腳冰涼,不一會兒小腹便隐隐做痛,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受涼。

這時不論多疼也得忍着,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鳳轎終于落下,東宮到了。

此時的東宮自然也裝飾得喜氣洋洋,紅彩綢,紅燈籠,燙金的雙喜字和大蠟燭。

許雲容下了轎,霍昀上來扶了她的手,兩人沿着長長的紅氈進入內殿。

道路兩旁是特意選拔的儀仗,門外是侍衛,個個儀表堂堂,門內是宮女,容貌秀麗,都是衣飾無二,連個頭都差不多高。

殿內高坐着帝後,下面站着些皇親貴胄,宰執大臣,連臨賀長公主也來了,只不過躲在角落裏,冷冷地看着。

之後的儀式都是刻板的流程,許雲容随着禮官的高喊聲,莊重的禮樂聲,下拜,起身,再拜,再起……

接着在皇親命婦的恭賀聲中被送入寝殿,這時許雲容已是腹痛地有些麻木了。

強撐着與霍昀相對坐好,有女官呈上食案,兩人各吃了一口,喝了合卺酒,接着撤下食案,女官扶着兩人由對坐改為并肩坐,便退了出去。

兩人默默坐了一會兒,霍昀從寬大的冕服袖子裏伸出手來,握住了許雲容的手,說道:“看你臉色不好,要不要緊,手這樣涼。”

許雲容只覺手上一暖,身上的不适也消融了些,便回以微笑道:“不妨事。”

霍昀想起了前世,許雲容也是這樣乖巧而拘謹地坐着。當時他沒想到父母給他選得太子妃這樣美貌,十分驚喜,大婚之夜也是柔情蜜意,愛不釋手。

後來漸漸發現自己的這位小妻子不僅容貌美,性格更是有趣,心地好,善良心軟,但不濫好人,對下人賞罰分明,治理東宮井井有條,喜讀書,愛書畫,但又不刻板教條,總能從市井的游記話本中淘出好書來……

是以時間越久,霍昀越能發現許雲容的好,感情也越來越深,為了保證許雲容的利益,他甚至使了手段,不讓其他任何妃子有孕。

但後宮不是普通的後宅,各方勢力角逐,波谲雲詭,也怪他一時不慎,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局面……

外面的喧嚣漸漸散去,應是宮宴結束,帝後回宮了。

南宮芳帶人進來,替許雲容卸妝更衣,霍昀也自去沐浴。

大婚前尚衣監已比照許雲容的尺寸做了幾十套燕居服、常服等,裏衣也準備了十幾套,各式顏色都有,因是正日子,南宮芳便挑了一件大紅的幫許雲容換上。

霍昀換衣出來,見許雲容已收拾好了,便拉着她的手行至桌旁坐下,道:“你今日一天沒吃好吧?我給你準備了好東西。”

許雲容驚訝,“什麽好東西,這麽晚了,還要吃東西不成?”

霍昀一邊招手讓宮人呈上來,一邊笑道:“一會兒還有正事要辦,怎麽能讓你餓着肚子。”

許雲容不解其意,正納悶着卻見宮人呈上來兩道菜、一碗雞蛋羹,一壺熱酒。

霍昀道:“臨睡前還用膳也不舒服,只墊墊肚子罷了。”

許雲容卻道:“這酒是熱的嗎,我想喝一杯。”

霍昀意外,笑道:“這可是京城潘樓的瓊液,很是烈性的。”

話雖這樣說着,卻仍是倒了半杯遞與許雲容:“喝半杯暖暖肚子也好,今日實是有些冷。”

其實這東宮的寝殿自是不冷,又燃着龍涎和沉香灌制的宮燭,光焰搖曳,香氣氤氳。

許雲容吃了半碗羹,又半杯酒下肚,覺得五髒肺腑都暖和起來,臉上也透出紅來。

一時宮人撤去殘羹,兩人都重新洗漱了,霍昀便道:“不早了,安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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