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許雲容回到玉華宮,剛沐浴出來,便見霍昀也回來了,不由笑道:“今日這樣早麽,我以為積攢了一天的折子,又要看到半夜呢!”
霍昀擡起胳膊讓宮人服侍着脫去龍袍,罕見的臉色有些疲憊。
“沒心情看了,反正也是積下了,不若明早再看。”
說完自去沐浴。
許雲容甚少見他如此,心裏納悶,只得鑽進被子裏,望着床帳上繡的精致的龍鳳出神。
一時霍昀出來,掀開被子也擠了進來,許雲容只覺一股清冽冰涼的氣息撲來,忙縮成一團,笑道:“你身上太涼了。”
霍昀将裏衣脫下扔在一邊,露出結實緊致的胸膛,笑道:“也不知是誰每夜抱着我取暖的。”
許雲容讓霍昀裹緊被子暖了會兒,方湊了過去,摟了他的脖子,連冰涼的雙腳也湊了過去,笑道:“有皇上在,湯婆子都用不着了。”
“嗯。”霍昀埋頭在許雲容的頸窩,含糊道:“我幫你取暖,你幫我解乏。”
一時燈火熄滅,星月漸隐。
許雲容已是疲憊至極,昏昏欲睡。
霍昀幫她整理,蓋好被子,卻聽她嘟囔道:“皇上說,丁如秀可不可憐?”
霍昀一頓,反問道:“假若你是丁如秀,你會怎樣?”
“那能怎麽樣,反正皇家吃喝不愁,看病吃藥不心疼,就養好身子再說呗!”許雲容睜開眼睛道。
“所以說,這便是人和人的不同了,有人得隴望蜀,貪心不足,有人适可而止,不争不搶。以丁如秀自身來說,她再有詠絮之才,身子孱弱成那樣,也嫁不到好人家,甚至有可能嫁不出去,我是讓她當了個有名無實的嫔妃,可也給了她榮華富貴,還有她的家裏人也多有優待,她若還不滿意,生出別樣的念頭來,那可真是不知好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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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昀又用力彈了一下許雲容的額頭,用一種怒其不争的口氣說道:“你是不是又可憐起她,覺得對她有愧?”
“沒有。”許雲容否認,揉了揉被彈疼的額頭,“我向來是別人敬我一尺,我敬別人一丈,她先是送來賀禮,轉眼又冷冷的,我不與她計較,也不再理她就是了。”
“嗯,吾妻通透。”霍昀笑眯眯地點頭,倒像是在誇個孩子。
“那皇上方才為何不開心?”許雲容笑問道。
“我再不開心,見到你便什麽都忘了。”
“睡吧!”兩人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頭挨頭地睡了。
臨近年尾,京城又下了兩場雪。
裴叔言公務繁重,進宮次數也越來越多。
這日向霍昀報呈完公事,出了嘉明殿,還未走到宮門,忽然有一個小內侍低頭快步走近,悄悄遞給了裴叔言一個紙團,擦肩而過時,那小內侍還說道:“公子若有回信,可提前寫好,下次交與奴才。”
裴叔言只覺心驚肉跳,攥着那紙團,手心都沁出了汗,出了宮疾馳回家,進屋關門方展開來,仔細讀了數遍,仍是放炭火盆裏燒了。
年尾也是後宮最為忙碌的時節。
要清洗灑掃,要裝飾一新,張燈結彩,要準備賀歲樂舞,還有就是最重要的歲首朝賀宴飲。
這些事雖有內官各司其職,但免不了請許雲容斟酌定奪,是以還未到除夕,許雲容已忙得頭暈眼花,腰酸背痛了。
因飛山園新近修成,有一處大殿內設了戲臺,戲臺之下不但寬廣敞闊,對面還修了二層看臺。
霍昀便打算将正旦之日的宴飲安排在這裏,連同後宮命婦的宴請也一處辦了,邊聽戲邊喝酒,熱鬧喜慶。
許雲容也覺着好,先定了樂舞戲曲,還有果盤菜肴樣式,便讓宮人去準備。
臘月二十八這日,許雲容又親自前往查看。
卻見飛山園也已裝飾一新,戲臺更是敷金施彩,豪華豔麗,底下除了正中皇帝的位置,便是按百官位階依次排列。
許雲容看着甚好,又緩步上了二樓後宮命婦宴飲處。
見這裏也已布置完成,太後的座位在正中間,自己的位置偏左靠右,其他座位有三人一桌的,也有兩人一桌的。
都用紅色箋紙寫了位份姓氏,用以區分是誰的座位。
許雲容拿起幾張箋紙看了看,皺眉道:“這是誰安排的座位,怎麽齊夫人的排在最末?”
南宮芳連忙叫過一名宮女詢問,方回道:“禀娘娘,說是季宮令安排的。”
“笑話,她來這裏插什麽手,把座位換了,太後旁邊是成安侯夫人不變,本宮旁邊換成齊夫人。”
南宮芳應是,正要去安排,卻聽有人高聲道:“皇後娘娘!”
許雲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季清妍來了,也不理她,只催促南宮芳道:“按本宮說的辦,不用理她。”
“皇後娘娘。”季清妍走近了道:“我查了宮中的舊禮,命婦們的座次應與她們的夫家品級一致,您兄長的品階不高,所以您嫂子理應排在後面。”
許雲容涼涼地望了季清妍一眼,冷冷道:“你說的宮中舊禮是什麽時候的,前朝?我朝從未用過,新春酒宴,後宮以太後、皇後為尊,那太後和皇後的娘家人自然也應坐在最顯要的位置,你才來了幾天,班門弄斧。”
許雲容輕蔑地看了季清妍一眼,轉身欲走。
季清妍卻仍不死心,又争辯道:“這個位次是問過太後的,皇後有什麽異議,去和太後說!”
“本宮說與不說,輪不到你來多嘴,倒是你,一個小小的宮令,跑這裏來指手劃腳,目無尊卑,你該自稱‘奴婢’,去敬事房領二十大板,免得不長記性。”
季清妍被堵得無話可說,臉漲得通紅。
她本意是羞辱一下許雲容,再激怒她,去找太後理論,那樣無論結果如何,都只能是讓太後更加不喜許雲容。
卻不想許雲容根本不把這些當回事,直接就改了。
自己還被鄙視加打板子,雖說敬事房看在太後的面子上不會真打,但這已經讓她顏面掃地了。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季清妍氣得差點吐血。
炮竹聲聲中,除夕夜到了。
許雲容和霍昀陪着周太後在重華宮守歲,也無非吃吃喝喝,說說家常。
許雲容性子冷清,丁如秀坐了一會兒便走了。
單靠霍昀氣氛也起不來。
太後便又開始了每年的戲目,抱怨冷清,抱怨抱不上孫子,催促霍昀納妃。
霍昀耳朵也聽出繭子了,只心不在焉地應付着。
許雲容撐到子時,已是困倦得不行。
正睜不開眼時,霍昀卻不知從哪變出個紅包,拆開一看,竟是一疊銀票,目測有好幾千兩。
心裏不由樂開了花,雖說宮裏吃喝不愁,皇帝寵愛,也不用她打點什麽,但誰不喜歡銀子呢!
第二日正旦,霍昀先是到祖廟祭告,又到重華殿接受百官朝賀,之後便是到內宮向太後叩頭,受皇後嫔妃的禮,當然只有許雲容和丁如秀兩個人。
接着便是到飛山園宴飲聽戲。
那飛山園已吹打起細樂,先唱的是《早春朝賀》,之後便是太後喜歡聽的《福祿天長》、《五谷豐登》等等。
許雲容并不喜歡看戲,只偶爾掃一眼臺上,照顧一下太後,然後便是與嫂子齊氏說話。
雖說貴為皇後,但許雲容也也甚少有機會見到家人,尤其是父兄,今年祖母也因為年老行動不便未能進宮,只齊氏帶了女兒蘭姐兒來。
蘭姐兒已有五歲,穿着桃紅小祅藍色裙子,頭上綁着紅結,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十分可愛。
許雲容憐愛地将她抱在懷裏,一小塊一小塊的喂她蘋果吃。
成安侯夫人曾氏坐在周太後一側,見女兒周寶妍侍立在旁,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起初她認為霍昀風華正茂,又英明有為,是個明主,皇後又久久無子,便想女兒能進宮搏個位分,也是貪圖皇家富貴,拉帶成安侯府的意思。
不想霍昀對皇後如此專情,連太後也勸不動,女兒進宮每日只是守着老太婆,根本無出頭之日,白白浪費了大好年華,便心生悔意,想着還是出宮尋個門當戶對的罷了。
想到這裏,曾氏忍不住說道:“太後,讓寶妍陪我坐會兒吧,我也是許久未見她了。”
周太後從戲中回神,轉頭看了看周寶妍,便也笑道:“是哀家忘記了,寶妍快去陪陪你娘。”
周寶妍早站得不耐煩,聞言暗暗松了一口氣,謝過太後,就要坐到曾氏身邊。
季清妍卻笑道:“曾夫人,太後娘娘是真疼寶妍姑娘,平日裏在昭明宮,不管是好吃的,還是好玩的,都緊着寶妍姑娘,更舍不得寶妍姑娘受累,今日過節,就更是了。”
周寶妍聽了,不由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曾氏也笑道:“侄女随姑,太後可就寶妍這一個親侄女呢!”
許雲容在一旁聽了,不由暗笑。
夜裏回到玉華宮,躺在床上,便當笑話講給霍昀聽,又道:“你的好表妹快撐不下去了,要當逃兵了。”
霍昀道:“你以為呢,要不是那姓季的插一腳,她早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