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好了,會議到此結束,散會。”

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公司裏的成員全都站了起來,拿起文件夾就往外走。

幾個稍微八卦一點的女職員在出了門口之後,悄聲說道:“我們的總經理真的是鐵血作風,星期六都要開會。”她看了看表,“哎呀,不得來了,都六點多了,我得趕快回家換件衣服陪我男朋友吃飯去。”

“你呀!”旁邊的人說道:“就記挂着你那男朋友了,咱們總經理可真的是有帥又有氣質,多對着他一會兒,有什麽不好?!”

“那是你!”女職員說道:“就你花癡,總經理是什麽人?一個眼神殺過人,我們這些小職員就全軍覆沒了,還想沖上去讓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呢?唉,世上不會有這麽好的事的。”

“我哪不知道啊,真是的,想想都不可以嗎……”

身後的幾個男職員又在談論着晚上要去哪裏喝酒,張遠出來,拿出手機看了看。有許勻的一個電話,本是答應了和她一起吃飯的,大概讓她等急了。

他拿起電話回撥了過去,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莫名地變得溫柔了。

“對不起,剛剛開完會,有點晚了,我馬上過去。”

“沒關系。”她的聲音一向體貼,“不用着急。”電話裏想起了高級餐廳悠揚的小提琴聲,旁邊的侍者在問:“小姐,你要點什麽菜?”

許勻捂住電話,“我等人,謝謝。”

張遠聽着她移開手掌的聲音,“那你快過來吧,我在這裏等你。”

“好。”張遠的眉梢眼角似乎都被春風化開過,停住腳步微笑答道。旁邊走過幾個女同事,看着張遠的樣子,取笑道:“張經理,跟誰打電話這麽甜蜜?”

“還用說,女朋友呗!誰不知道張經理是我們企業部的絕世好男人,對他的女朋友好得不得了。剛打完電話,是要去陪女朋友吧?”

張遠微笑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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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甜蜜?什麽時候結婚哪!我可等着你的喜酒呢!”

“對呀,對呀!”幾個部下的女職員圍着張遠跳起來,被她們圍着,張遠回答:“我想等再過一段時間,等我們都穩定下來再說。”

“現在還有什麽不穩定的呀?早點結婚,生個孩子多好!”

“是呀,是呀。”旁邊的人應和道,“早結婚早好嘛。”

其實他也并不是沒有這樣的想法,他已經差不過工作了三個月了,也算适應,如果不出大問題的話,他真的就像今年跟她結婚。

“不過我得先問問她的意思。”

“當然當然啦!至少也得有個浪漫的求婚方式對吧?”

他們并肩遠去,幾個女同事羨慕地說:“張經理,您的女朋友真幸福,有您這麽好的男朋友……”

“總經理?”旁邊的助手小王提醒,盛浩宇站在門口已經一段時間了。盛浩宇收回眼神,神色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鎮靜,眼神卻和剛剛開會時完全的理智有些不一樣……

小王分辨不出那是什麽。

“走吧。”盛浩宇沒有等他想明白就命令道。

夜,九點。

煩躁的城市的車水馬龍凍結在這裏。

盛浩宇停車在許勻的樓下已經快一個小時。自從知道他住在這裏後,他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到這裏看着她。

大部分的時候就是看着她那一扇窗口的明燈,在樓棟圍成的薄涼的天空裏,像是最璀璨的星輝一樣,他常常可以看見她的人影在窗口晃來晃去,有時候還會屈身出來收衣服,關窗……

這個房子是租的。

大概占她工資的一半。

她是一家國企的小職員。

她跟她的爺爺住在一起。

每天早上八點鐘上班,六點鐘下班。

工作并不是非常出色,但是謹慎認真。

人緣只是一般,但是有着一兩個最知心的朋友,平常待在家裏不出來,周末的時候會出來逛街,聚會……

她仍舊是他可以想象出來的樣子,有種疏離的親近感。

他擡起頭看着她的那扇窗口。

今天是一片暗淡的沉寂,他知道她和他出去了,不過爺爺好像不在。刺眼的車燈從遠方的墨色道路中行駛過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認識那輛車子。

這些日子以來都是他送她回來。

常常看着她帶着微笑從他的車上下來,兩個人總會在車窗面前惜別很久,偶爾親吻,偶爾擁抱……是熱戀中的人的依依不舍。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在這裏沉靜地看了他們多久。

只是,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翻騰。

他點燃一支煙,手放在方向盤上的時候,青煙袅袅升起來,隔着車窗和青煙看她和他的離別,每次看着她單獨一個人上樓,樓上窗口人影的交錯……

他忽然想到。

為什麽他一直都沒有想要去找她的勇氣?到底是什麽阻止着自己跨向她的第一步?

只是,他突然發現了今日的不同尋常。

許勻在下車之後,張遠也跟着下車,接着他們一同走上了樓梯……

“進來吧。”許勻打開車門邀請張遠,張遠走進,他并不是第一次來到許勻家裏,只是這樣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還是第一次。

“爺爺回老家了?”張遠問道。

許勻點點頭,換下鞋子後,讓張遠坐下,就問道:“要喝什麽嗎?”

張遠搖了搖頭,“我不渴,熱水器在哪裏?”

許勻指了指浴室,剛剛她跟張遠提到自己家裏的熱水器壞了,昨天洗了個冷水澡有些感冒,張遠就二話不說地要來幫她修。

“有沒有工具?”張遠脫下西裝,走進熱水器問道。

“有。”許勻拿過去遞給他,看着張遠蹲下身軀旋開水管的螺絲,她有些亡羊補牢似的說道:“其實,你也不用特地來幫我修,明天我找個人修就好了。”

張遠一邊修着一邊回答道:“快到秋天了,總是洗冷水澡對身體不好。而且你現在一個人,中午又不回來,晚上叫別人來修的話,不太方便,我也不放心。”

許勻不再說話了,專心地遞東西給他。

他總是這麽為她考慮,讓她常常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沒過多久,張遠就修好了,許勻沒有想到一向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張遠做修水管這種事也非常的順手,只是很快地她看到張遠撲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這房子有些老了,水管都已經生了鏽。

張遠白淨的臉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幾個紅褐色的痕跡,張遠看到她笑,也不禁笑起來,看了看自己滿是鏽痕的手說道:“我現在也是雙手沾滿了血腥了。”

許勻笑着引他到水池去洗手,又趁他洗手空隙去泡了杯咖啡說道:“所以你這個罪大惡極的人,應該多喝點黑心黑肺的東西。”

她給他泡的是一杯弄弄的醇香咖啡。

張遠洗好手走過去,在她彎腰泡咖啡起來的時候,從身後靜靜環住她的腰,并不顯得突然,就像是睡覺時,身體靠後,自然的貼住了溫暖堅實的牆壁一樣。

張遠的臉貼着她的長發,輕輕嗅着她的香氣,“我們結婚吧。”

他已經考慮這個問題很久了。

這個房子是在太老又太小,這些水管和熱水器也已經不是第一次壞了,以前雖然都是許勻的爺爺修的,但是這樣又能長久到哪裏去?而且這樣的環境對爺爺也很不好。

爺爺的年紀畢竟也大了,許勻工作也忙,不可能總是照顧着他。

他知道許勻擔心爺爺,于是說道:“婚後,我們可以把爺爺接過來跟我們一起住,我也不想爺爺一個人孤單的住老人院,我還想讓爺爺幫我們帶孩子。”

許勻輕輕笑出來,孩子的事她還沒有想到呢!

張遠見她輕笑,心內早就如同暖流傾注,把她翻過來,,貼着額頭,聲音輕柔低回:“你答應了?”

許勻抿唇,瞥見他臉上還未擦幹淨的褐色痕跡眼睛,他一向幹淨而優雅,今天卻像個傻傻呆呆的毛頭小子,她的眼睛笑得彎起來,像是淺淺的弦月。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人應該珍惜的是現在。

她已經遠離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想,開始得到自己平淡而幸福的人生。

她伸手擦了擦他有些髒的臉。

張遠近距離地看着她,像是柔碧波一樣湧動着,忽然上前覆住她的唇,與他一貫的輕柔淡遠不同,這次他顯得急躁而略帶侵略性,還未等許勻反應過來,他已深入她的唇齒之間,火熱交纏。

許勻被他吻得招架不住,連連退後幾步,正好倒在長條的沙發上。

張遠趁勢把她壓在了身下。

若說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是騙人的。畢竟也是二十好幾的大姑娘,這些事耳濡目染地也會接觸到一些。

更何況,她和張遠認識的時間也夠久了,以這個高速發達的城市未婚之前男女關系發展的程度看,他們兩個大概可以算是古代人物。

張遠是個男人,卻從來沒有強迫過她。

許勻心裏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忍讓和體貼,兩個人差不多都已經談婚論嫁了,有些事情也就是理所當然了……

只是雖然這樣想着,許勻的心裏依舊有些未知的恐慌。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經歷第一次的女生都是這樣的,但是她怕,手心都微微出汗。

張遠的身軀伏在她身上,呼吸已是非常的急促和粗重,而許勻則是完全堵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帶着鼻音飄出來的嗯唔。

過了很久,張遠才從她的唇上離開。

滿目迷離地看着她,而許勻的眼神也盈盈地帶着不知所措地朝上望着他,兩個人視線相交着,空氣中仿佛有什麽在啪啦啪啦的響。

張遠努力平複自己,但聲音仍明顯的帶着絲絲的喑啞,“小勻,別怕。”

許勻的臉已經燒了起來,但沒有避開視線,張遠看着她忽然輕輕笑了一下,連像是有一層水霧在裏面籠罩的眼睛也瞬間變得溫和包容。

他沒有再急躁,而是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俯下身再次輕柔地含住她的唇……

許勻有種天暈地轉的感覺,腦子裏空白一片。但是他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臉上,帶着某一種不自覺的溫柔和愛護,她的心就忽然覺得平和了。

慢慢地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回應着他的吻。

只是沒過多久,張遠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兩個都有些迷醉的人被這刺耳的鈴聲驚醒了,像是從暖熱的水泉中拉入寒風中一般,兩個人停住動作不動。

張遠還舍不得從許勻的身上離開,只是放在案幾上的電話鈴聲一直不停地吵鬧着。

它散着深藍色的光,劃過他們的眼光餘角。

也許是什麽要緊的事。

他只好抱歉似的笑笑,坐起身來,拿過手機。許勻也坐了起來,伸手理了理衣領,長發有些淩亂,臉已經紅得像一只大番茄一樣。

“總經理。”忽地,張遠開口。

許勻吃了一驚,眼神閃過一絲無措和其他莫名的情緒,連她自己也無法形容出來,她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不自覺把衣領裹得更緊了。

盛浩宇坐在在黑夜中散着流光的寶馬車內,看着遠處高樓上透光的窗簾,他的手在方向盤上握緊,剛剛看到窗簾處有人影一起倒下去……

不知怎的,他心頭居然像是極細的線拉近纏繞住了一般,生生的繃緊和疼。

他們是情侶發生這種事,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為何他會莫名地害怕和惱怒,甚至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張遠。

這樣的事本來他是不屑做的,他原本以為就算自己有絲絲的心動,也不會對她在乎到這種程度。

但是腦子裏的這些想法還沒有徹底理順,他一貫地冷靜和靈敏,讓他的聲音立刻如同平常一樣冷淡無波:“張經理,你今天下午交給我的企劃案在哪裏?”

“我已經放到了您的桌上。”

“我沒看到。”盛浩宇繼續面不改色地說道:“後天會和德國的投資方洽談,明天是公司的全組會議,要用到那份計劃,這樣吧,九點鐘之前,你把文件的電子版發給我。”

張遠遲疑了一下,他明白盛浩宇一直是雷厲風行的做事态度。

他也不好推卻,他知道那份文件的确是緊急的。只是那份文件的電子版現在還在家裏的電腦上,現在是八點半,要在九點鐘之前交給他,他勢必得回去一趟。

“有什麽問題嗎?”那邊問道。

張遠搖了搖頭,說道:“沒問題,總經理。”

那邊的通話斷了,張遠看着手機,燈光漸漸熄滅。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對不起,小勻,公司裏有點事,我得回去了。”

許勻低頭不答,說不清到底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

張遠轉身撫了撫她的長發,微微笑着,“早點休息。”他拿起旁邊的西裝站了起來,許勻連忙站起來送他。

兩個人被這打斷的事件攪了興致,倒反而不知道說什麽好。只是張遠還是依舊特別地體貼人,望着許勻的微笑已經寬容溫和,“我先走了。”

手上搭着西裝,他在出門的時候,轉身看她。

“明天見。”

許勻點點頭,微笑起來,“明天見。”

張遠走後不久,許勻正在收拾東西。

門鈴忽然響了。

許勻以為是張遠丢了東西回來,但仍舊不敢大意,手裏拿着剛剛擦桌子的抹布走到門邊,隔着門問:“誰呀?”

那邊沒有回應。許勻有些詫異,小心地一字一句地問道:“是張遠嗎?”

她直覺不是張遠,因為張遠并不是會跟她開這樣玩笑的人。門鈴聲又響了一下,伴随着一個冷淡又熟悉的聲音滲進來,“是我。”

許勻驀然一驚,反而沉默了。

站在門外的盛浩宇聽她一直不說話,問道:“你不給我開門嗎?”

“你怎麽會來?”許勻的聲音算不上歡迎,只是帶着應有的客氣。盛浩宇沉默了一段時間。他本想說只是想來看看她,又想說其實一直待在她樓下很久了,直到今天,才來見她。

然而一向的自尊和驕傲讓他什麽都說不出來,更何況他也想問自己,既然在她樓下待了那麽久,又為什麽直到今天才來見她?

“先讓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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