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旁觀的愛（二）
大一的關鍵詞就是思鄉病、老同學、慢熱和懷舊。我對新環境總是後知後覺。離開的時候，卻早已經離不開他們了。
我對寝室生活心不在焉，旁觀和等待才是我學習生活的真正主題。暗戀不是計劃，回憶卻是人生的重新開始。如果說，夏日私語是現實的飄渺和情感的漣漪，那麽旁觀的愛就是夢的真實……
我在夢裏看着她，靈魂則在旁觀着我。有光明就有影子；每個靈魂也會有一個影子，而我是她的影子。影子見到光明，它就消失了；但過去見到她，我就做一串的夢……
等待的現實像是臨時的生活，見面能否真的拯救我？會不會卻成為結束？我揣揣不安，茫然未知。渴望見到她，又不能開口。我找老同學聊天，又給遠方的同學寫信。幾乎每天都會收到信，課上讀信回信，讓自己忙碌着。都在傳遞什麽消息呢？上大學的喜悅？還是對高中的懷念？或許只是在表達熱情。
我的旁觀是因為缺乏勇氣嗎？似乎不完全是。高中的時候，晚上聊天時會給女生打分。也許是大家太習慣于分數了。也許是還沒發現旁觀的真正奧秘。白天課間的時候，男同學們趴在窗口或陽臺上，津津有味地讨論他們所認為的最美女生。平時做啥都沖鋒的男生，此時站在高高的陽臺，遠遠地看着他們公認的那位“校花”走來，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我想，這有什麽好小心翼翼的呢？為了證明自己的勇氣，我就走到他們的女神面前，倒退着看她。而那位女生正跟幾位同學并排，邊走邊聊着什麽。
大學校園裏最不缺的是青春氣息，還有理想和憧憬。微生物課上，我們用顯微鏡觀察細菌。它們用鞭毛游動，忙碌不知疲倦，有些像出了故障，在不斷轉圈。小生物們急不可耐的繁衍後代，幾乎不加選擇。它們能有什麽意識，又怎能自由去選擇呢？它們結合成合子，有些忙着出芽生殖，還有轉圈的像在猶豫或圍觀。這簡直就是大學戀愛的微型模型。我無法接受莫名其妙的日久生情或淡忘。因為心有所想，所以向身邊的一切偶然關閉。這是我的驕傲。
我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另一半。人來到這個世上尋找自己的另外一半，他一定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按照帕斯卡的概率論（這門課也不幸掉進了莫非定律），真愛恰好出現在同一個班級的幾率幾乎是零。所以，教室戀情不過是青春的騷動不安，而大四的“黃昏戀”則是誤解的友情。前者是向往，後者是懷念，都是愛心帶來的幻影。楓懿說過：戀人相互喂食是過早激發的撫育後代本能。我不幻想生死之戀，但對迅速成對的“就近戀愛”毫無興趣。
裴夫卻說：時間和空間是愛情的殺手。
然而，楓懿卻因為跟女生共撐一把小雨傘的傳聞，而被我們調侃了一回。雲沖說：“楓懿，你當時心裏一定在抱怨：傘還是太大了！”。楓懿從不忘記帶雨傘。女生怎麽反而忘記了呢？楓懿跟打傘的女生一直頗有默契，然而大家并未多麽關注，或許是楓懿總把情感隐藏起來，以至于我們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畢業後，那位女生卻跟一位大膽表白的男生走了。那是幾年後的事了。
一生的快樂就像地下的礦藏，就像天空的星辰，看似無限，總量卻是固定。所以欲望滿足，精神就陷入空虛。越放任，越難找回自由。所以戀愛的快樂也要珍惜節約。只有唯一才完美，否則就是衆多碎片。
我得知在遙遠的城市，江依真畢業後順利考上了我們的高中部。回憶起來，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家裏的茉莉花正含苞欲放。嫩綠精致的葉子恰好襯映出小巧的白花，不喧鬧，也不孤單。
江依真就像茉莉（英文名稱Jasmine，剛好同她的姓第一個字母J相同）。
大一第一學期，我想起了那位喜歡照鏡子的初中帥哥同鄉小虎。他現在也考上了我們的高中部。我很感激他，因為他而使我遇見了格林。
在信裏，我跟他說了很想認識江依真的事。他說幫我找女生跟她說一說，并建議我先給她寫信。他告訴了我，依真的班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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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教室恰好是我原來的教室。這似乎給我們的關系，又增加了一點緣分和巧合，讓我感到像是一種收獲。
我按照他說的，給格林寫了信。在信裏，我遺憾自己沒有妹妹，希望能跟她成為筆友，成為她的哥哥，并附上一張夾着紅葉的節日賀卡。紅楓葉是我們過去共同的學校所缺少的，記憶裏的高中那裏只有翠綠透亮的綠楓。選擇上旬寄出新年賀卡，這樣可以給她留下回複的時間。如果她願意接受的話……
新年前收到了江依真的回信。信有些厚，不由有些期待。打開後，卻看到了一張紙板，我的心不由一下墜落。這或許是一種女孩們的拒絕方式，又覺得被她拒絕也很正常。
在失望的時候，我還是打開看了，卻發現是一張獨特的賀卡！不由又喜出望外。
這是一張外表樸素，打開卻非常特別的立體新年聖誕卡。一棵帶有紙張本色的立體聖誕樹，随即生動地躍将出來！天然的紙板，沒有沾染任何顏料。上面除了祝福語，還有她親手素描的一片楓葉。同樣沒有塗抹任何顏色……
我的心砰砰地跳着，非常激動。當時，并未細想這賀卡隐含的意義。賀卡裏夾着折疊工整的精致信箋，裝飾着花朵，散發着清香。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寫的字，碳素墨水（比黑墨水更持久）筆跡秀氣。寫的不多，整整一頁，就像是她第一次對我說話，雖然聽不到聲音。
在信裏，她說很奇怪我是怎麽認識她的，自己沒交過筆友，不妨有這第一次，也沒有哥哥，有一個也不錯。她還說學習很忙不能經常寫信。
在清香裏，我把她的信讀了一遍又一遍，不舍得存起來，就攜帶着這封信，在同學面前在教室裏來來回回地走，在校園裏漫無目的游蕩。幸福跟随着我的腳步；信箋的香味溢滿整個冬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