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做夢的第三天

做夢的第三天

“你誰?”

在聽見我這番殺傷力極大的話之後,我仿佛有那麽一瞬間在那人好看的鳶色雙眸中看見了一絲類似于困惑的神情,不過那樣的情緒卻是稍縱即逝,消失之快讓我甚至産生了它根本沒有存在過的錯覺。

“鏡裏醬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呢。”他又無比輕快地笑了起來,在我還未來得及之前先一步捧起我垂在兩側的手,輕輕俯下身,清冽的氣息倏忽間近在咫尺,微涼的唇畔落在我的指尖,“那麽,就把這當作是第一次見面吧。”

“還請允許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那人幾乎是貼在我的耳畔,以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音量細細低語道,“你好,美麗的小姐,我是太宰治,今晚的月色真不錯,你願意和我一起殉情嗎?”

???

槽點要素過多以至于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先從哪點開始吐起,我像是觸電一般迅速地抽回了被他虔誠捧住的手,如果不是看在室長也在場的份上,我可能就要立刻當場表演罵人了。

太宰治看着我的反應,就仿若是看見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一般,臉上漾起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

不過他并沒有再繼續對我進行下一輪糾纏攻勢【?】,而是輕快地拉開室長身旁的椅子坐下,順過桌上的菜單拿在手裏翻看,換上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非常自然的過渡到了下一個話題,“大家點好菜了嗎?反正也是我的委托人來買單,你們千萬不用客氣啦。”

……

這種異常欠揍的感覺,總覺得和某位缺席的梅姓老師非常相似。

說到某位梅姓老師,從進火鍋店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見過他,雖然他又跑出去摸魚撩妹的可能性很大,可這裏我就暫且當作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禱把他徹底提出了我的夢境吧。

本來心無旁骛吃着先上的甜點的道明寺仿佛也因為太宰治前番的種種行為而戒備起來,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室長身邊的輕浮少年,小聲嘟囔着和我咬耳朵,“雖然在我們國家吻手只不過是最基本的禮節,可眼下卻還是在霓虹這裏,如果鏡裏醬覺得失禮的話可以直接說出來的哦。”

“……你這個土生土長的日本人究竟在胡說些什麽啊。”

我滿臉黑線。

“啊,我想起來了!”道明寺完全無視了我上一輪的吐槽,努力将塞滿的紅糖糍粑吞咽下去,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我就說他為什麽看起來會這麽眼熟,原來是以前出任務的時候我有在異能科裏看見過他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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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科?

難道他是異能科的人?

“即便名義上是私人的聚會,不過既然太宰君特意從橫濱趕來一趟,想必是有相當棘手的事情發生了吧。”

室長風輕雲淡地放下手裏捧着的茶盞,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徑直切入了主題。

太宰治“啪”地一聲合上了手中的菜單,不改面色地輕笑道,“青之王也還是一如既往的開門見山呢。”

“其實呢——”

他的話音陡然一轉,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火鍋店牆壁,青春靓麗的少女正在海報上笑得一臉燦爛,“我這次的委托人是知名的校園偶像,西園寺深雪。”

西園寺深雪?!

盡管我對于自己夢境中的愛抖露體系不甚了解,但是這位最近紅遍了半邊天的國民偶像的名字我還是略有耳聞的,倘若非要拿現實裏的偶像做個具體例子比較的話,我想她大概就是類似于是橋本環奈一類的存在吧。

“噗——”

還來不及等我做出反應,身旁的道明寺竟然直接把嘴裏剛剛喝進去的茶悉數噴了出去,極大一部分都灑到了我的臉上。

“對……對不起,鏡裏醬我不是故意的……”

縱使被水嗆得淚眼汪汪的,但他還是一邊艱難地咳喘着一邊從桌面上的餐巾紙盒裏抽出紙巾遞到我的手上。

“安迪,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還是稍微冷靜點吧。”

我接過他遞來的紙巾默默擦拭着臉上的水珠,憑着感覺輕拍着道明寺的後背給他順氣。

“啊啦,安迪君難道也是深雪醬fan club裏的資深會員嗎?”

太宰治人畜無害地眨了眨眼睛,看似一本正經地向道明寺提問道。

“只要是在東京的live我基本上都會申請抽票,抽中的話我會看時間和鏡裏醬加茂他們換班……”

注意到室長饒有興趣的目光,我立刻不着痕跡地偏過頭用眼神暗示了一下還在滔滔不絕說着話的道明寺,然而不出我所料的是這從不看空氣的孩子根本沒有看懂我的意思,還在一個勁地表達着自己對深雪醬的迷弟之情。

“咳……”我清了清嗓子,十分刻意地打斷了道明寺的話,“太宰先生,還請您繼續說下去吧。”

太宰治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如果安迪君有興趣的話下次我會問深雪醬多要幾張票請你們Scepter4特務科的成員一起去。”

我發誓有一瞬間我真的在道明寺的眼睛裏看見了閃閃發光的星星,“真的可以嗎!謝謝您,太宰先生!”

……

這孩子這麽單純好騙真的沒有關系嗎,随手給他一顆糖的話是不是就會乖乖跟着陌生人走了啊。

“那麽讓我們言歸正傳。”

太宰治吹了一聲口哨,難得斂起了一貫輕浮的表情,“深雪醬在巡回live橫濱站的時候找上了我們武裝偵探社,說是發現有奇怪的異能者粉絲跟蹤狂一路從東京跟蹤她到了橫濱。”

“當然,我們也立即調派了人手前去保護她。”他擺了擺手,輕描淡寫地繼續說道,“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反而打草驚蛇被狂覺察到的緣故了呢,自從那之後那位跟蹤狂先生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所以這次委托的具體內容就是希望請你們可以派出人手在東京裏保護她的安全,直到抓到那個跟蹤狂為止。”

“畢竟管理特殊能力者以及處理各種特殊能力者事件也在Scepter4的工作範圍以內吧。”

太宰治笑眯眯地把話題抛了回來。

室長的鏡片反射過頭頂上那片暖橘色的燈光,他意外地沉默了起來,大約是思忖着對太宰治方才的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他醇厚的聲音響起,“我會認真考慮派遣的人員的。”

“也就是委托被接下來的意思了嗎?”

這番話明明應該是詢問的語氣,卻被太宰治說得格外坦蕩篤定,就像是早就預料到室長會答應了一樣,他毫不猶豫地接話建議道,“我認為鏡裏醬是最合适的人選哦。”

???

突然被cue,不知所措。

“……千城君嗎?”

室長的視線也随着他的話順理成章地偏移了過來。

“居,居然要派鏡裏醬去嗎!這也太狡猾了點吧!”

他的話音才剛剛落下,我身旁的道明寺就急得快要跳到天花板上了。

“……盡管我的确也很想去親自教訓一下那位已經進階為變态的跟蹤狂啦,可我也是Scepter4裏少有的擁有治愈能力的隊醫,如果缺席其他緊急任務的話,說不定會造成無法挽回醫療事故的發生。”

我花了一分鐘組織起了發自肺腑的真心之言,順帶也是想要搶救一下我和道明寺之間的塑料同事情。

沒想到和他相處這麽久的時間居然還比不上一個西園寺深雪,我的內心還是有那麽一點小傷感的。

“抛開這一切的因素,千城君,你願意前往嗎?”

室長灼灼的目光穿透過那層反着蜜光的鏡片,落到我的身上。

“……”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行無視了一旁道明寺可憐巴巴的眼神,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倘若可以的話,這一次我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別人,而不是一味地被他人守護。

即便在最開始我心裏就清楚這絕對不是一場簡單的私下聚餐,就連火鍋店那股令人食指大動的空氣裏都飄蕩着充滿算計的氣味【?】,可我還是毅然決然毫不猶豫地跳進了坑裏。

一旁的太宰治并沒有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看着我。

……被我認可并下決心跟從的青之王算計我也就認了,為什麽這個人也擺出了一副正中他下懷的樣子啊!

我真的好想一巴掌扇飛他的狗頭。

下次在入睡之前也許一個讓太宰君可以在我的夢境裏徹底消失的願望吧。

狠狠敲詐了太宰治【的委托人】一頓之後,我又捂着圓滾滾的肚子毫無羞澀之意地和室長道明寺并肩走出了火鍋店。

心靈上受到的創傷當然要用食物來填補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诶,我為什麽要用又這個字?

“咦,太宰君呢?”

道明寺不虧是道明寺,在再三囑咐讓我一定要幫他要到他心愛的深雪醬的親筆簽名之後就把見不到愛豆的傷心完全抛到了腦後。

好想在這裏加上#你根本不是深雪醬真正的粉絲#和#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的tag哦。

“……誰知道,可能先走了吧。”

縱然嘴上這樣滿不在乎地說着,但我其實還是有些在意之前室長的那句話以及在太宰治本人剛見到我的時候說出的那番話。

莫非在夢境裏也存在什麽無厘頭的【去追尋你失去的記憶吧,燒酒!】此類的隐藏私設?

如果當真如此的話,那我的腦洞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大概是可以直接出道去當幻想輕小說寫手的那種程度了。

“我剛剛聯系了一下伏見君,他出任務的地方離這裏不遠,似乎可以順便過來一趟把我們也一起捎回屯所的樣子。”

漆黑的夜幕中,室長從路的彼端緩緩走來,他的手裏還握着亮着光的終端,“大家就在這裏稍微等一下吧。”

……

伏見君不情願的表情霎時間生動形象地浮現在我的眼前,吓得我趕快甩了甩頭,把這樣的驚悚畫面迅速驅逐出腦海。

……太可怕了,再繼續想下去今晚會睡不着的。

“對街有鏡裏醬最喜歡的哈根達斯店耶!”

道明寺突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嘗試引誘着可憐弱小但肚圓的我。

我順着他指的方向望了過去,那還真是一家新開的哈根達斯冰淇淋店。

“……”

“今天還是算了,這個月的工資還沒有發。”

我想了想工資卡上剩下的餘額,默默流過幾行老淚,心想着回去之後一定要再痛揍那個老夢魔幾次。

“诶,你真的不買嗎?”

道明寺有些不敢置信。

“再吃我就要穿不下我的小裙裙了。”

我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起來。

“也是哦。”

他借着路道旁的燈光仔細地打量了我一番之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

我随便客氣一下你居然還當真了???

就在我拼命自我暗示不要和道明寺小朋友計較的時候,一道清越的聲音突兀地劃過靜谧的夜空,傳入我的耳際,“鏡裏醬。”

我應聲回過頭。

入目的首先是那被夜風吹拂起來沙沙飄動的沙色風衣,不同于之前的那片暖橘色蜜光,這次他和深沉的夜色融為了一體,似乎只要我稍稍偏移過些許目光,他就會立刻墜入身後的那片黑暗之中。

“可以過來一下嗎?”

……絕對不要。

我明明是想這樣說的,可是雙腳卻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動了幾步。

“口是心非的鏡裏醬。”

太宰治驀然輕快地笑了起來,纏滿繃帶的雙手倏忽間從口袋裏抽了出來,他的掌心間捧着一罐小小的,我朝思暮想的哈根達斯。

“自那之後,我又想了想。”他的聲音極輕,不去仔細捕捉的話仿佛都要在這沙沙作響的夜風裏湮滅不見了,“只有把這個賠給你我們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重新認識吧。”

“……”

對于他所說的事情,我并沒有任何印象,因此我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麽,于是索性選擇了閉嘴沉默。

“不接受嗎?”

這樣的話從他的嘴中說出來似乎就變成了另一種牽引性極強的誘導,這樣的違和感讓我很不舒服。

“你說的那些,我一點印象都沒有。”紛亂的思緒紛紛湧上心頭,經過一番糾結的斟酌之後,我橫下心來,緊抿住唇畔逼自己做出決斷,“我們今天真的是初次見面。”

我現在最迫切想要知道的是,這一切到底是單純地想讓我陷入困擾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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