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林覺遠回到車上,氣悶得很。

他坐了一會兒之後,一賭氣翻開手機,直接按下快捷鍵。

快捷鍵“1”,這幾年一直都沒有變過。

占線。

數滿一分鐘,重撥。

占線。

再一分鐘,又撥。

占線。

占線。

……

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林覺遠一直坐在車裏。後來他已經不再嘗試撥通那個號碼,卻還是不想走。

外面來來往往的學生多了起來,下晚自習或者約會歸來的男孩女孩神采飛揚,有沒有緣份,把她再帶過來一次?

放棄了撥號的林覺遠漸漸冷靜下來,他開始慢慢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給她打電話了。

他想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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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把她抱在懷裏,狠狠地親吻,如果不肯跟他離開過夜,就在車上做也可以。

如果她連那樣也不願意,他就要蠻橫地告訴她:別忘了我給過你多少錢!夠買你跟我再睡一百次了!

反正她對他也沒有情意,這種話說出來不怕傷她,倒是很傷自己。

當初分開時給了她那麽多錢,算是坐實了兩個人之間只有物欲毫無情份的關系。可他沒有辦法不那樣做,真的很怕,怕她會再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

本來是懷着遇見她的期待而來,真的遇見了才知道這是應該躲避的事情。

她是他的毒藥,罂粟一般美得致命,看不見還可以茍延殘喘,一旦看見了又不能碰觸,他會被活活憋死,磨死,從心髒開始,六腑都被淩遲,外表全然看不出來,內裏卻是血肉模糊。

他知道是自己開始得不對,在最初的最初,不應該那麽性急,如果換成對待女朋友的方式,先矜持着慢慢熟悉了解,再一步一步縮短距離,按部就班地走到最後,也許會好很多。

可他真的忍不住。

她太香嫩可口,不馬上把她吃了,自己都會痛恨自己,恨自己暴殄天物。

雖然沒有開好頭,他還是以為她後來會慢慢愛上自己的。

誰知竟然沒有。

那天,自己都被自己感動,原本是不可能的婚姻,他還是給出了承諾。

那一刻真的很認真,他相信如果自己誓死抗争,最後家裏一定會不得不作出妥協,畢竟他是林家的獨苗,如果他非她不娶,他們不同意他就脫離家庭或獨身終老,投降的一定不會是他。

他以為她會感激涕零,然後他們重新開始,她會為他再懷上孩子,然後生下來。

可是她說:不。

輕飄飄的一個字,把他的滿腔熱情抛到了九霄雲外,扼死在荒蕪的宇宙裏。

從來沒有那麽挫敗,那麽受傷,他到底做了什麽,讓她這麽看不上他,這麽勉強,這麽不情願。

她到底憑什麽不在乎他?!

可不管是憑什麽,為什麽,只要結果是那樣,他就無話好說。

她就是不愛他,無論他為她做到什麽程度,她都無動于衷。

林覺遠一直在車裏坐到外面的學生又漸漸少了,想來是已經進入每晚的宿舍門禁時段,剛才就沒有遇見的人,這時再要遇到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他疲倦地發動車子,離開了X大。

回到家裏,衣服都懶得換,直接走到電腦前,打開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她,淺笑微微,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他緊緊盯着她唇角羞澀的笑意,低喘着用雙手把自己送上頂端。

然後是一落千丈無邊無涯的空虛與寂寥,還有委屈。

以前他最鐵杆兒的哥們兒丹子跟他說過網上一個風傳一時的帖子,一個女人發的,說婚後發現丈夫幾乎不碰自己,直到有一天晚上起夜,才發現他竟然在對着電腦自-慰。

寧願自己解決也不要碰妻子。

那時的他覺得這種人真是莫名其妙,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結婚?

現在他覺得這很正常。婚姻是一種責任,未必與愛相關,甚至未必與性有染,好比他自己,八成也是要結婚的,也許很快就要結婚了,而就算是婚後,通過這樣的方式制造的快樂也比床上的妻子對他更有吸引力。

至少眼前看着的人是她,雖然僅只是照片,到底還是她。

第二天他再見到溫迪,就對她說:“你想要什麽樣的戒指?如果就在這裏挑,我可以抽空陪你,要是想去香港買,那可能就得你自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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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晚上,顏顏應約陪陸堯去看電影。片子是陸堯挑的,臺灣片,名字很奇怪,《20,30,40》。

其實是一部女人片,比較文藝,顏顏懷疑陸堯先前并不知道會是這種內容,小男生哪有喜歡這種調調的?

電影裏講了三個女人的故事,她們分別是20歲,30歲和40歲。其中飾演30歲女人的是劉若英,她是一名空姐,瘋狂地愛着一個已婚男人,這個男人卻對她不冷不熱,更不會給出任何承諾。

而另一方面,一個二十多歲非常帥氣的大男孩則瘋狂地愛着她。影片中有一段他們倆的床戲,演得頗為激情,但是劉若英對待大男孩就如同對待一件打發寂寞的工具,希望他不招則不來,揮之即立去。

電影散場後他們出來,陸堯對此顯然心有戚戚:“劉若英真是傻,當然應該選那個愛她的男孩嘛!”

顏顏瞥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正常得很,太容易得到的就不會珍惜,而且女人都傾向于喜歡比自己大的男人,沒幾個人會那麽大方要對小弟弟奉獻母愛。”

陸堯站住了,像是在賭氣:“這不公平!”

顏顏停住腳步回頭看他,他又一步跨上來,懊惱地說:“誰說男的比女的小就一定要女的奉獻母愛?如果這男的即使生理年齡上小點兒,心理年齡也還是很成熟,很會疼人照顧人,那你怎麽說?”

心理年齡很成熟?你不是在說你自己吧?

顏顏忍着笑,息事寧人道:“那當然好啦,所以還是有很多成功的姐弟戀的例子嘛。好了好了,不過是電影,你跟誰較真兒呢?”

陸堯抓住她的手,低沉卻擲地有聲地說:“顏顏,你今年二十三歲,我今年二十歲。”

“嗯,所以?”

“女大三,抱金磚。”

顏顏扶了扶額,說:“陸堯,我不知道你家裏是什麽背景,不過一定不是一般有錢吧?你好像不需要抱金磚了吧?惦記着這個幹嘛?”

陸堯咬了咬牙:“那給你抱金磚還不好?”

顏顏笑起來:“我不想抱金磚,謝謝你的好意了。”

她說着,盡量不着痕跡地試圖把手從他掌中抽出來,卻被他一股大力阻住。

這是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顏顏,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對你是怎麽樣,你心裏清楚得很,為什麽一直這麽半裝糊塗不明不白的樣子?你還要我等多久?”

顏顏停止了掙紮的努力,正色看着他:“陸堯,你不挑明,我也一直給你留着面子,可我的意思你也很清楚,我們不可能的。”

“為什麽?就因為我比你小?”陸堯急了,臉上又流露出剛才那種“這不公平”的表情來。

顏顏嚴肅地說:“陸堯,我不跟人随便玩玩的,你年輕,你是男的,你條件優渥,可以随便游戲花叢,我不行,我不會這樣。”

陸堯捏緊她的手,有些懲罰的意味:“誰說我是随便玩玩?我是認真的,我是真的下定決心将來要娶你的!”

顏顏“哈”的笑了出來,嘲諷的意味強烈得刺目:“下定決心?陸堯,你根本不了解我,你甚至不算有多認識我,你不過是知道一個表面上的我而已,你怎麽就敢提到婚姻這麽沉重的字眼?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你知道我經歷過什麽嗎?你知道我的過去你能承受得起嗎?你現在這個年齡,根本連自己想要什麽、會成為什麽樣子都不清楚!就算你很堅定,就算你能一直這樣下去,你知道你的家庭會怎麽看待我嗎?你知道他們能不能接受我?你把一切想得太輕巧了!”

陸堯是那種軟硬不吃的性子,顏顏的反彈越兇,他的氣焰就越盛:“那你說啊!你有什麽大不了的過去?你不就比我大三歲嗎?不也是個二十出頭沒出過象牙塔的女大學生嘛!你有什麽了不起的?說得好像多有閱歷似的,有本事你說出來呀,不怕我嘲笑你就說出來呀!”

“那好,你聽着!”既然是躲不掉的事,顏顏索性攤開來,“我告訴你,我是一個垮臺貪官的女兒——私生女,他現在正在監獄服刑;我遺傳了我媽媽的身份,曾經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兩年多,我們有過最親密的關系,但我們不是戀愛,不是男女朋友,我是他花錢包養的情婦,我還流掉過一個孩子。”

她一口氣說出來,這番從未出口的話,沒想到竟然這麽流利順暢:“你現在怎麽想?還跟剛才一樣嗎?”

她輕松地、甚至有些發笑地看着一下子變得呆若木雞的男孩子,在适當的停頓之後,輕聲說了一句:“再見,陸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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