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表白了
金婆婆送的那枚鱗片散發出柔光, 包裹住白棠的身體,讓白棠有了“淩波微步”的能力。
白棠踩在水面上,足尖輕點的位置泛起一圈圈漣漪。少年一身白衣,從澄澈的海面走來, 彼時遠方天際是被水洗過的夜色, 湖面的昙花開得舍生忘死。
雪白的廣袖垂下,撫過層層疊疊的花瓣, 繡着精細紋路的衣擺拖曳在水面上,朦胧的人影倒映在海面上, 連帶着破碎的月光若隐若現, 好似一場迷離的夢境。
因為金鱗的緣故, 一層柔光籠罩住白棠全身, 他的頭發好像也染上了淡淡的光華。
白棠沒有戴着面紗, 那張臉在夜色中就如同光芒所在, 将四周的一切都照得明亮。似桃花秋水的眉目微斂, 白衣黑發,好似丹青繪成, 他走到小舟前,垂眸看着蘇思遠。
蘇思遠的手放在一朵昙花上, 往裏面灌輸能量, 微微俯身的樣子像是在放花燈。
看到水面上的倒影, 男人的眼睛彎了彎, 他扶着花枝, 擡眸看向白棠, 輕聲道:“昙花很好看,是月下美人。”
蘇思遠看着面前的月下美人,那位廣袖長袍的少年,繼續說:“雖然只是昙花一現,但美麗無限。”
波光粼粼的水面,隐沒在寂靜中的潮汐聲,還有這樣靜的距離。
有些事情白棠想了很久,在想他和蘇思遠之間的關系應該是什麽。
他想,他應該是喜歡蘇思遠的。而蘇思遠也是喜歡他的。
喜歡的人正好喜歡自己,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嗎?
有很多東西忽然就福至心靈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像昙花一樣。他是愛慕昙花的人,而蘇思遠是昙花。
如果害怕昙花的花期太短,就放棄培育一朵昙花,放棄守着它花開的機會,難道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嗎?
帖子中的那些發言浮現在他的眼前。
死別受不了,生離又如何受得了。由愛生憂,由愛生怖,若離于愛,無憂亦無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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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若是離了你,無憂無怖亦無愛。
白棠立于水面上,水色漫上他的眼睛,那雙如綠潭般的眼眸倒映出蘇思遠的面容。
那是一個英俊而溫柔的男人,笑起來比昙花還要好看。
有些事情其實早已命中注定。很多事情,如果現在不敢去做,以至于生生錯過,那麽他會後悔終生的。
白棠看着蘇思遠,露出了清淺的笑,他說:“是呀,昙花真的很好看。”明明昙花開了一片,而他的目光卻從來都在這個男人身上。
*
低沉缥缈的歌聲從遠處傳來,白棠聞聲回過頭,他的黑發一半撥在頸側,另外一半披在身後。寬大的袖子垂在衣側,長長的衣擺逶迤在水面,從肩頭到腰際,再到雪白的綢緞,它們之間連成了一條如潺潺流水的曲線。
順着那條曲線,無數的昙花盛開在水面上,像是星河旁散落着的繁星。
夜空如洗,孤月當空,浩蕩海面上那一襲白衣之人,占斷了世間所有顏色,壟斷了天地光華。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妖怪,都呆立在原地,半點不敢出聲。
“咔嚓——”那是快門按下的聲音。一位攝影師恍惚地拍下照片,将那張驚豔世人的影像留了下來。
“你們是誰?”白棠轉過身就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和白茫茫的一片。
黑壓壓的那片是深海艦隊,其中座頭鯨一只妖怪就創造了巨大的黑暗。而白茫茫的一片是水母記者們,她們被白棠的聲音喚回了現實,靈魂回籠後,理智卻一溜煙飛走了。
水母記者們氣勢洶洶沖了上來,營造出了萬馬奔騰的氣勢,“啊啊啊啊男神我們是來采訪你的啊啊啊啊!!!”
白棠:“???”
白棠有些害怕地坐上蘇思遠友誼的小船,拉着蘇思遠一起面對熱情洋溢的水母們。
“白棠男神!請問您是什麽品種的妖怪啊!”一只粉嫩嫩的水母最先發問。
“我是鈞玉草,落雷而生。”白棠表面看似從容淡定,其實內容慌的不行,他拽着系統,讓系統和他一起直面長、槍炮彈。
“哇,落雷而生,男神你充滿了神秘色彩啊!”水母記者閉眼開吹。
“男神,您頭頂的小綠苗好可愛,它是您的本體嗎?”另外一只水母緊接着提問。
白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綠苗,帶着一點羞赧道:“它不是我的本體……不給摸。”
白棠這樣的神情殺傷力巨大,一大片水母齊齊撲通掉進水裏。
“男神男神,你為什麽要叫白棠呀?”
“因為我花開的樣子,就像白色的海棠花。”白棠說完有些緊張地笑了笑,當他展顏一笑時,所有的妖怪瞬間啞巴,一眨不眨地看向白棠。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白棠莫名有些緊張。
見過大風大浪的系統安慰道:“沒事,以她們對你的追捧,最出格的問題不過是你有沒有對象。”
果不其然,下一秒,水母記者們就爆發出了尖叫,尖叫聲堪比海豚音,幾乎要在海面上掀起巨浪,“啊啊啊啊男神你什麽時候開花啊?!”“男神你覺得我可以陪你開花嗎?”“男神你喜歡什麽樣的妖怪啊!!!”“男神男神你有心上妖嗎?!”
場面之激烈宛如海嘯爆發。
白棠略慫地抿了抿唇,他試探性着豎起手指,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一霎那,海面瞬間歸于寂靜,靜到連根針掉到水面,都能聽到。面前的妖怪們緊張地捂住自己的嘴,臉上寫滿了“我又很乖哦”的真誠。
大家這麽安靜,白棠都不好意思咽口水了,他一個一個回答道:“還要很久很久才能開花。”
“你應該不适合陪我開花。”看到那個小水母沮喪的樣子,白棠趕緊安慰道:“因為你就像大海裏的水晶花,适合盛開給他人看。”
小水母:“……嘤。”
“我喜歡什麽樣的妖怪?”白棠的目光落在粼粼的水面上,他輕聲道:“我喜歡,溫柔的,英俊的,穩重體貼的妖怪。”
一直當做背景板的蘇思遠動了動指尖,脊背慢慢繃緊。
“性子不要太急,從容一點就好。說話不要滿嘴跑火車,說到做到,言出必行才好。但也不要太沉悶,”白棠垂首,小聲道:“會說些情話更好。”
眼前好像浮現了那晚蘇思遠說着土味情話的樣子,男人橫抱起他,垂眸溫柔道:“該睡覺了,暖床的小妖怪。”
其實那個時候,那些未名的情愫就不可控地湧上心頭,和花骨朵一樣,藏着未說出口的喜歡。
喜歡什麽呢?
喜歡蘇先生呀。這個會說情話的蘇先生。
“他應該要熱愛生活一點,比如種種花,泡泡茶,曬曬太陽。”
譬如滿天飄灑的玫瑰花雨,飄蕩在空中的棉花,還有盛開在湖面的昙花。
或許是更早一點的事。
比如他推開窗口,看到花園底下澆水的男人,陽光照在那個男人的身上,給他鍍上一層金邊。蘇先生提着花壺,亮晶晶的水花灑落在綠葉上,而那雙棕色的眼眸靜靜地望向他。
極淺的眸色,所以什麽情緒浮動在上面,都看得出來。
那些溫柔的,纏綿的,隐忍而深情的喜歡。
系統說的真的沒錯,蘇先生這個人,連喜歡都藏不住。
*
蘇思遠撥弄着昙花的手一頓,猛然垂在了水面上,攪亂了一片寧靜。
那倒映着昙花的水面變得晃蕩混亂,就如同蘇思遠起了地震的內心世界。
心中已是兵荒馬亂。
紛紛揚揚的樹葉全部掉落下來,只留下光禿禿的枝幹。樹懶緊緊抱着大樹,緊張到兩爪哆嗦,尖銳的利爪在樹面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深深的,痕跡。
為什麽樹木有紋理?因為我每次一想起你,就會忍不住抓着樹面,從樹根抓到枝桠,從白天抓到黑夜。
你說的那個妖怪是誰?
他是我嗎?
他一定是我,對不對?
那兩只小耳朵可憐巴巴地蜷縮在一起,既渴望傾聽,又害怕聽見。
“對待工作要認真負責,這樣就有能力賺錢養家。”
總是西裝革履的蘇先生,在公司中努力工作的蘇先生,給他開後門,拿到創業證的蘇先生。
還有那……有着濃濃黑眼圈,顯得十分憔悴的蘇先生。那個蘇先生把頭枕在他的肩上,英俊的臉在陽光下呈現出白釉的光,濃密的眼睫投下一小塊陰影,那長長的眼睫,好像随時會被驚醒的蝴蝶。
白棠搖了搖頭,“也不用太努力工作了,他可以負責貌美如花,讓我來賺錢養家。”
“這樣他平時就能在家睡大覺了。”
蘇先生是一只樹懶,作為一只樹懶,幹什麽要那麽累呢?他應該曬着太陽,抱着大樹……也許要抱着他送的抱枕呼呼大睡。馬上就要到七夕了,到時候蘇先生就可以收到禮物了,蘇先生會喜歡嗎?
會嗎?
一定會的。
白棠不知道什麽時候,說着說着,臉上就帶了一點朦胧的笑,他擡起臉,轉頭看向蘇思遠,看了許久。
看着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看着眼裏倒映出的自己。
原來我在想着蘇先生的時候,竟然是笑着的呀。什麽是喜歡一個人呢?是不是想起他,就忍不住笑起來呀?
白棠這樣好心情地笑,他看着蘇思遠,一字一頓道:“我有心上妖了。”
全場一片死寂,所有的妖怪好似都被點了定身穴,他們看到那位廣袖長袍的少年眉眼彎彎,快樂地笑了起來,“我喜歡他。”
“他也喜歡我。”
“你說對嗎?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