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因為因為因為……因為許闵他不行!”

“他不行?他怎麽你了?”葉輕下意識擰了一下眉頭,把這句話往不好的方向理解了。

“不是那個意思。”郁初星編不下去了,直言:“是這樣的,許闵他喜歡男生啊,所以……對不上號,嗯。”

“他喜歡男生?”這個答案讓葉輕相當意外,但轉念一想高中的時候性向不一定能确定下來,又突然理解了,“哦,我明白了。”

郁初星想要跳過這個話題,不料葉輕卻沒有停止的意思。

“所以談這麽多的男生裏面,你最喜歡的是97?”

97,她果然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其實我和97沒有談過戀愛。”郁初星掌心已經有了冷汗,言語吞吐:“嗯,但确實,97是我最喜歡的那個。”

葉輕翻過身來,黑暗中凝視郁初星幾秒鐘。

她其實很想問郁初星,她和97是否相識,97是不是她們的某個高中同學。

葉輕不知這好奇心從何而來,這種感覺卻真實存在着。

她看着郁初星,最終卻還是沒有問出這個問題。

她在想,如果郁初星将那個人稱作“97”,而不是稱呼他的名字,那确實有不便之意。

短暫的沉默裏,葉輕最終沒有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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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轉移了話題:“明天還有一天,準備怎麽過?”

郁初星這邊松了口氣。

“不知道啊,關在房子裏,你會不會覺得挺無聊。”

“我挺喜歡的。”葉輕說:“特別是這兩天,還好有你在,不至于時間這樣漫長。”

一句話讓郁初星心頭熨帖。

“要不你真的把那房子買了吧,住我樓上,我每天都來找你玩。”

葉輕看着郁初星,看不真切,腦袋裏無意識浮現出郁初星的模樣。

她說:“我會認真考慮一下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漸漸困意襲來。

忘記話題在什麽時候中止,也忘記了什麽時候睡着的,時間在散漫中溜走了……

*

清晨,一覺醒來,已經過了早飯時間。

葉輕支起身來,撩了撩額前的頭發,見郁初星将醒未醒,問她:“餓不餓?”

郁初星迷迷糊糊窩在被窩裏看她,“不餓。”

葉輕只是笑,她順手拿起手機查閱消息,目光停留在屏幕幾秒,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我奶奶早上打電話給我,沒接到。”她翻身下床,立馬将電話撥通出去,“我打個電話。”

她表現得如此緊張,郁初星一下子就醒過來,有些擔憂地看着她。

葉輕站在陽臺打電話,期間問出幾個簡短的問題:

“什麽情況?”

“穩定下來了嗎?”

“好,我馬上來一趟。”

挂了電話,轉身看郁初星已經在穿衣服。

“你幹嘛?”

郁初星想也沒想說:“我陪你去。”

“外面雪好大,你就在家裏好了。”葉輕眼神柔和起來,語氣也比剛剛和緩些:“沒關系,我奶奶高血壓,我去醫院看她一眼就回來。小周早上替我去醫院了,病情穩下來了,沒什麽大礙。”

郁初星停下手裏的動作,聽到周清辭的名字,心沒由來沉了一下。

葉輕的家屬,和她又不熟,她去了能起什麽作用。

更何況周清辭在啊,那個場合,應該是不需要她吧?

“哦哦,好的,你去吧。”

葉輕走到衣櫃旁準備換衣服,期間郁初星已經去了衛生間洗漱。

她什麽都沒說就默默走開了,但葉輕似乎感受到她一點點低落的情緒,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是錯覺嗎?葉輕這樣問自己。

她回過頭看向衛生間的門,不放心叫了句:“小郁?”

那邊很快有了回應:“嗯?怎麽啦?”

她用的語氣詞是“啦”,葉輕松了口氣,看來是自己想太多了。

“沒什麽。”葉輕在衣櫃裏找到合适的大衣,突然想起大清早小周就趕了過去,她的女友景肆會不會也跟過去呢?

一想到三個人要見面,葉輕就不自在起來,躊躇一番,她對郁初星說:“我改變主意了,你陪我去,可以嗎?”

衛生間的水龍頭突然停了。

停頓三秒,郁初星的聲音再次想起:“啊,好呀。”

這邊葉輕彎了彎眼睫,又是“啦”又是“呀”的,她壓根沒生氣,是自己想多了。

要出門可不是容易事,門衛室的大爺如臨大敵,将她倆攔在門口,怎麽都不讓出去。

最終還是物業過來,還得拿出家屬的住院證明。

葉輕無奈照做,才得以放行。

但條件是:三小時後必須回來,且兩個人都必須回來。

葉輕不想浪費時間,帶着郁初星就往外走。

從小區出來,雪比想象中更大,街道阒無一人,幾輛鏟雪車正在為了明日通運做準備。

郁初星看了眼自己的車,已經完全被雪覆蓋,估計門現在都打不開更別說開車了。

葉輕早有準備,她看了眼手機,“別擔心,我叫司機來接我們,他說馬上到了。”

于是兩人并排站在街道,冷風簌簌,郁初星朝雙手哈了口氣,搓了搓,揣進兜裏。

“冷嗎?”葉輕看向她,已經伸出一只手,“來吧。”

其實吧,好像也沒那麽冷,但那是葉輕的手呀,郁初星想也沒想就将手伸了出去。

柔荑觸碰,葉輕掌心的溫暖很快包裹上來,郁初星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向地面的雪,唇角止不住上揚,心頭燃燒起一點火苗。

她心想,這樣的冬天長一點,再長一點點吧。

“你平常戴手套嗎?”葉輕問她。

“不戴。”

“那你真該買雙手套戴戴,不然長凍瘡了。”

郁初星唇角漾開笑:“我的手很奇怪,只冷,但不長凍瘡。”

這時司機姍姍來遲。車門一打開,葉輕松開了手,郁初星将手揣進兜裏,跟着她上了車。

司機是奶奶的雇傭的老司機了,跟了葉家幾十年。

葉輕上車後,他便立馬打了個招呼,叫了聲葉小姐。

葉輕颔首,問他奶奶的具體情況。

他說情況已經穩定下來,透過後視鏡,目光又落在郁初星的臉上。

郁初星注意到他的視線,含笑颔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車上一路無言,雪路不暢通,十分鐘的車距開了二十分鐘,下車時,葉輕突然對郁初星說:“小周的對象可能也在。”

周清辭的對象,景肆?郁初星記得好像是這個名字。

哦,郁初星突然明白葉輕為什麽要叫她過來了,為了避免三人見面尴尬吧,當然有可能尴尬的只是葉輕。

郁初星瞬間有種自己是工具人的感覺。

但很快葉輕又解釋:“我覺得自己可能會不自在,你在的話我會好很多,你別覺得有什麽。”

她說得這麽誠懇,郁初星又沒那種感覺了。

“明白了,那走吧。”

進入醫院,四周的氛圍有些沉悶,消毒水的味道撲鼻而來,長長的廊道上,郁初星能聽見她們的腳步聲。

葉輕奶奶被安排在單人病房,臨到門口時,葉輕擡起手輕輕敲了敲門。

很快門內有了回應,腳步聲漸近,來開門的是周清辭。

郁初星看向她。

她面容秀麗,眉眼之間透着清湛的光芒,在看到葉輕那瞬間露出笑容,甜聲甜氣地叫了一個姐。

還沒等葉輕介紹,周清辭就開口說了第二句:

“這就是郁姐吧?”

郁姐,她小嘴兒真甜。

郁初星比較意外的是周清辭竟然還記得她,雖然她們上學時是見過面。

“你好小周。”郁初星主動伸出手,淺淺和周清辭握了一下。

這邊葉輕目光在周清辭身上停留一秒,視線越過她的肩膀,很快落在了她身後那個女人身上。

景肆,周清辭的女友。

女人身姿颀長,墨發束起,露出優雅的天鵝頸,紅唇雪腮,眉眼比例絕佳,成熟又風韻,絕對是姬圈頂配的姐姐。

百聞不如一見,郁初星今天總算看到了這個傳說中的景小姐。

啊,好漂亮,她真的很漂亮。

景肆先看到葉輕,她勾了勾唇,嗓音溫和,主動和葉輕打了招呼:“好久不見。”

葉輕颔首,拿出慣有的清洌嗓音:“好久不見。”

沒有想象中的敵意,但也不熱情,相互不鹹不淡。

病床上,奶奶坐起身來,笑得和藹可親,“來啦?輕輕來啦?”

葉輕走到床邊握住奶奶的手,語氣柔和不少:“對的奶奶,你怎麽高血壓又犯了?”

“還不是因為吃。”奶奶的手在葉輕手背拍了拍,樂呵呵:“張姨沒管住我,下次不我不吃了不吃了,那些什麽油膩的我都少碰!”

周清辭走過來搭話:“是了奶奶,飲食方面你真得注意一下。”

奶奶年輕時就是個吃貨,老了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她總說人生不吃不快樂,吃了才能開開心心。

确實,開心是開心了,把自己吃進醫院卻不是一次兩次,拿她沒辦法。

葉輕回頭去看郁初星,向她招招手,讓她到奶奶身邊去。

“奶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葉輕終于品出這個詞的生疏。

連忙又加了一句:“也是我的好朋友,郁初星,你叫她小郁吧。”

奶奶視線落在郁初星的臉上,很快揚起笑容,“小郁啊,小姑娘真水靈啊!”

郁初星連忙開口叫:“奶奶好。”

奶奶盯着郁初星看了幾秒,似在回憶:“诶?我是不是很多年前見過你?你以前是不是經常來家門口看輕輕?”

葉輕眼神茫然。

郁初星頓了一下,“沒有,沒有的事,第一次見您。”

奶奶拍了一下自己腦門,“哎喲看我這記性,老是記混!”她側目去看葉輕,笑着說:“對了,輕輕,去外面看看張姨給我辦好手續沒。”

葉輕走出病房,周清辭快步跟了出來。

郁初星和景肆則是留在病房裏和奶奶聊天。

“姐,姐。”周清辭邊走邊叫她,語調雀躍,直到和葉輕并肩在一起,才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葉輕。

葉輕有些莫名:“怎了了?”

“你和郁姐?挺多年沒聯系了吧?”

葉輕颔首:“對的,她聯系的我。”

“那她談戀愛了嘛?”周清辭抿唇笑,眸光閃爍。

葉輕覺得好奇怪啊,什麽情況啊。周清辭怎麽會是對這種事感興趣的人呢,她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有景肆肆嗎。

“你今天怎麽回事?”

周清辭臉上帶笑,“沒什麽,就問問,好奇。所以她談戀愛了嗎?”

“她沒談。”

周清辭巴掌一拍,雙手合十,嘴巴裏念出一句:“那太好了!”

像是在打啞謎,葉輕根本不知道周清辭想表達什麽。

還有,剛剛見面的時候,周清辭居然叫郁初星郁姐,葉輕還挺驚訝的。

雖然高中的時候周清辭見過郁初星幾次,但兩人的關系僅限于“見過”。

“你在說什麽,什麽太好了,我聽不懂。”

周清辭直言:“我一直很喜歡她啊,女神的存在啊,她不是以前我們學校的大美女嗎?你們那一屆的級花不是嗎?”

“是嗎?”葉輕相當茫然,“我忘記了。”

“她很漂亮啊!追她的人那麽多,你還是她同桌,你這些不知道??”

不能怪葉輕,她真不知道,又或者是真的忘了。

興許是她從來不關注這些,也或許是那時候她天天和郁初星待在一起,她們的話題從來不是這個。

“哦……所以呢?”

周清辭意味深長看了葉輕一眼,目光裏多少有點恨鐵不成鋼。

“算了算了沒什麽!咱們去看看張姨!”

病房裏,奶奶正在吃剛削好的水果。

景肆和郁初星兩人坐在一起,盡管是第一次見面,但也沒想象中那麽尴尬。

無非就是閑聊:

“景小姐在南邊那邊經營公司是嗎?”

景肆點點頭,“是的,今年剛好和阿姨有過合作。”

她口中的阿姨,就是郁初星的母親,當年和郁初星父親離婚之後,專心搞事業,簡直女強人一個。

所以北城和大生意沾點關系的,多少都聽過她母親的名字。

郁初星突然想起上個月的時候,母親好像和她提過景肆的名字。但當時她頗為不耐煩,所以錯過了和景肆交換微信的機會。

既然今天這麽巧,既然人已經坐在面前。

郁初星想起以後可能和景肆會有交集,便主動提出:

“以後說不定會有合作,我們要不要加個微信?”

景肆揚唇,“好啊。”

她們互相交換微信,這件事在葉輕和周清辭回來之前只字未提,這是一種心知肚明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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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在病房裏待了兩個小時,陪奶奶聊了會兒天,時間有限,幾個年輕人準備折返,而照顧奶奶的任務則是安排在張姨身上。

張姨跟着奶奶很多年,一直照顧飲食起居,所以很放心。

臨走前,葉輕叮囑奶奶不許再偷偷亂吃東西。

奶奶笑着打哈哈:“知道嚕知道嚕,知道注意的。”

她年紀越大,說話反而越來越像一個孩子。

葉輕都走到門口,回頭看了奶奶一眼,心一軟,又倒回去握了握奶奶的手,手指在她手背上揉了又揉,反複叮囑她注意身體。

依依不舍,最終還是離開了。

從病房出來,行走在醫院的走廊上,四人并肩而行。

周清辭走在景肆和葉輕中間。

沒走幾步,景肆問她:“你手冷不冷?”

周清辭觑她一眼,露出笑容,接着又靠了上去,撒嬌的語氣:“你說咧?”

“我認真問你呢。”景肆眼裏有寵溺,“手拿過來。”

周清辭非常自然地伸了過去,兩人十指緊扣,周清辭揚起唇角,往景肆肩膀上貼了一下。

葉輕抿了抿唇,但她什麽都沒說,她甚至沒有看周清辭一眼。

但郁初星相當敏銳,她好像嗅到了葉輕的情緒。

“葉輕。”郁初星主動靠近,試圖找一個話題緩解她的情緒,她問她:“你肚子餓不餓?”

葉輕搖頭,面容些許蒼白:“有一點。”

“那等會兒我做飯給你吃。”

這邊周清辭笑着搭話:“對啦,解禁之後我們可以約呀,姐啊,你真是的,別這麽宅。”

葉輕淡淡回應她:“知道了。”

“對了郁姐。”周清辭又擡眼看郁初星,“你多帶我姐玩玩!她悶得很!”

葉輕悶得很,郁初星贊同這句話。

她莞爾:“好,我會的,解禁之後我天天帶她玩。”

四人很快走到醫院門口。

周清辭鬧着肚子餓了,景肆便哄她,說回家給她做好吃的。熱戀期的兩人黏膩得不像話,或許她們不是有意的,葉輕覺得很紮眼。

而葉輕自始至終什麽都沒說。

她甚至有幾秒鐘都晃神,仿佛在思考什麽問題。

“姐,走啦!”周清辭揮揮手。

葉輕這才擡起頭,眸子裏的低落一閃而過,她最終還是露出了笑容,“回去吧,今天辛苦你們了。”

“說這些幹嘛!真是的!”周清辭又對郁初星揮手說拜拜,語氣裏多少有點不舍:“郁姐,下次一定要約!”

郁初星受寵若驚,“好,沒問題。”

景肆已經上車,周清辭拉開副駕駛的大門,委身坐了進去。

她們互相又友好的道別了一次,最終景肆驅車而去……

站在街邊,世界突然好安靜。

葉輕目光随着剛剛車子離開的方向,此刻已經空空蕩蕩。

郁初星拍了拍她的肩膀,“還好嗎?”

葉輕回過神來,沒說話。

郁初星明白,怎麽可能不明白這種感覺。

又又又一次的,她覺得自己就是葉輕,她們真的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她們這麽幸福,你是不是挺傷心的啊。”郁初星看似漫不經心,實際挺擔心葉輕:“別裝了,要是真的悶,就發洩出來。”

“有一點傷心。”葉輕終于選擇說實話,但話鋒一轉:“但又覺得應該是這樣,挺好的。”

郁初星感受到她的低落,心情更加低落。

她擡眼看了眼天空,無聲感嘆:每個人的世界卻又好小。

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裏,每日祈禱着願望成真,但好像別人所抛棄的,正是你想追逐的。

如何緩解這種心理落差感?很難。

她忽然不知道怎麽安慰葉輕。

因為她也無法安慰自己。

于是她們就這樣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最終葉輕說:“好了,走吧,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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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到家過後,肚子餓得咕叽咕叽地響,兩人早飯和午飯都沒吃。

葉輕情緒比較低落,郁初星看出她做飯的興致不高,便提出給她做。

“這樣吧,今天你歇着,我來做飯。”

“會做嗎?”

“放心啊!”郁初星将她推到沙發旁,讓她歇會兒。

葉輕只好坐在沙發上。

郁初星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的語氣:“閉目養神吧~等着吃飯吧!”

葉輕唇角上揚,只說了倆字:“謝謝。”

郁初星轉身便進了廚房,而進廚房第一件事就是下載烹饪軟件。

她其實不會做飯!!!!

但她又想給葉輕做好吃的!

她一定要給葉輕做一頓好吃的!

在app裏找過幾個比較日常的家常菜,郁初星覺得自己有能力做好這件事。

她在冰箱裏拿出肉絲解凍,又開始洗青菜,接着有板有眼地跟着教程走。

沒有廚藝天賦,但用心跟随指導,也不至于完全沒有思路。

她将肉絲腌好,又起鍋燒油,按照百度寫的,在合适的時間下菜。

即便熱油下菜是每個廚房新手都會害怕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葉輕,她一定會點外賣。

但她還是心甘情願做這件事。

怎麽可能讓葉輕吃外賣,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學着葉輕昨天那樣,将蒜扔了進去,當油遇到水,郁初星機敏地後退幾步,又慌慌忙忙倒下肉絲翻炒翻炒,接着下配菜。

霍霍幾下,郁初星覺得好像也沒那麽難。

兩菜一湯,耗時将近一小時,案板周圍被她弄得有點亂。

但總算大功告成,她又将四周收拾幹淨,才又端着菜出去。

客廳內,葉輕正在閉目養神。

郁初星将菜放在桌子上時,見葉輕睜開了眼睛,語氣略帶睡意:“已經做好了?”

“都一個小時啦!”郁初星把餐盤擺放整齊,又将煮好的米飯盛出來,“嘗嘗,我的手藝怎麽樣。”

葉輕站起身來,略帶疲态,但為了迎合郁初星還是勉強擠出笑容,誇贊她:“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那快坐下來吃~吃完之後就能忘掉煩惱了!”

安慰葉輕,讓葉輕心情好起來,郁初星覺得這件事比自己的情緒更優先級。

她不停給葉輕夾菜,甚至開始說冷笑話給葉輕聽。

葉輕就算再遲鈍也感受到郁初星的那份心。

“小郁,謝謝你。”葉輕夾起一筷子肉絲,慢條斯理吃起來,“好吃,心情都好了。”

“真的好起來了還是假的好起來了?”

“真的,好多了。”葉輕平複好心情,開始傾訴:“或許我需要一段時間來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也覺得這段單戀該畫下句號了。”

葉輕一句話,郁初星心情明朗起來。

她将這句話回味了一遍,不确定地問她:“什麽意思,你要放棄了嗎?”

葉輕垂下眼簾,“嗯。”

“因為覺得她們不會分開了,是嗎?”

“對。”

“那你會慢慢接受別的人嗎?”

葉輕說:“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這也許是這麽多年來,從葉輕口中聽到的最好答案。

即便這個消息只是意味着,葉輕是因為絕望過頭而選擇放過自己,與任何人無關。

即便這個消息并不代表葉輕不喜歡周清辭了。

但郁初星已經滿足了。

也許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理解郁初星,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會在愛這件事上落空千次百次依舊選擇去愛。

也沒有人知道,當一個人持續落空之後,她的要求會變得有多低。

上天若是稍稍給她一點糖吃,她便會滿足。

郁初星看着葉輕,難掩心頭千緒,可萬語彙聚在嘴邊,她也只說出那句:“挺好的,你慢慢來。”

葉輕說:“聖誕節去滑雪吧,日程确定下來吧,等會兒我就去請假。”

郁初星愣了一下,“好啊,完全可以。”

“叫上你的朋友們。”

“她們沒空,哈哈。”郁初星抿了抿唇,快樂幾乎快從眼裏溢出來,“你以為每個人都像我們倆單身,時間多,做什麽都自由。”

“那倒是。”葉輕有些釋懷,“也挺好。”

她想了想,又說:“但在這之前有兩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郁初星點頭,“嗯哼,你說。”

“第一,陪我看房,第二,相親的時候來救救我。”

郁初星笑得更開心了,“沒問題啊,但在這兩件事前,你也有一件事要做。”

“什麽?”

“今晚別擱我一個人睡。”

葉輕笑了,她突然覺得郁初星這個人好可愛好有意思。

“好,沒問題。”

興許是郁初星那頓飯有效,也或許是葉輕自己想通透,傍晚的時候,她心情明顯好多了。

郁初星追了幾集美劇,閑不下來,開始找別的樂子。

偶然發現葉輕家裏居然有寶貝。

“你居然有音響呀!怎麽不放點歌來聽!”

這對音樂發燒友來說是何等誘惑!

葉輕看了眼音響,“是朋友送的,平常不怎麽聽。”

郁初星愛不釋手,“這款是某A品牌的限量款,在幾年就已經停産了,你這朋友買這音響花了點心思。”

有市無價,但也要看用在誰身上,明顯沒有投其所好。

葉輕表情很淡定:“那聽起來是我浪費了,你想聽就聽吧。”

“真的哦?我真的會放哦?”

葉輕:“我也說真的。”

郁初星才不客氣,她拿出手機開始連接藍牙,在不驚擾鄰居的情況下,客廳響起了音樂。

一首音律和緩的英文歌響起,葉輕一聽有點耳熟,後知後覺以前在國外求學的時候聽過,也許是歌曲比較上調,葉輕一聽便想起了那天的場景:

陽光明媚的廣場上,一個彈着吉他的年輕人對另一個年輕人唱了這首情歌。

郁初星唱了一句,她聲線清越,聽起來非常舒服。

葉輕停下了手裏的工作,一瞬不瞬看着郁初星。

注意到葉輕的目光,郁初星有點不好意思,“怎麽,你也會唱嗎?”

解決尴尬的方法就是——把讓你尴尬的那個人也拉上船。

郁初星走過去去拉葉輕加入,剛開始葉輕不情願,在郁初星的熱情炮轟下,葉輕敗陣下來。

兩人站在客廳中央,葉輕推辭:“我不知道歌詞,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調子。”

“不要你唱不要你唱~”

郁初星拉起葉輕的手。

原來她是想拉着她跳舞。

她們跳過一次,在周牧牧酒吧那天晚上,但那晚人好多,葉輕一點狀态都沒有,她甚至沒有太大印象。

“可以一起跳舞嗎?”郁初星眼裏閃着期待,“在這漫長又無聊的時間裏找點樂子。”

姿勢都擺好了,不跳也說不過去了。

葉輕倒是不怎麽排斥這樣的動作,她覺得郁初星挺有想法的,至少在她無趣的生活裏撒了點兒鹽。

“不太會跳。”葉輕吸了口氣,“但可以跳。”

窗外雪花飄零,雪天裏,屬于傍晚的冷淡光芒落在葉輕的肩膀上。

郁初星緩緩靠近,恍惚間覺得這場景和夢境有點像,或許有時候真實比夢境更加夢幻。

她手指順着葉輕的手腕向上,最終落在了葉輕的腰上。

葉輕眼神有些無措。

敏感如郁初星,她怎麽可能不知道葉輕在想什麽。

此時歌曲已經切到下一首。

“別多想,我只是想唱歌想跳舞而已。”說完這句話郁初星就伏在葉輕的肩膀上,她摟着她的腰,輕輕擁着她,輕輕哼着那句:“You'd never know that I keep trying to impress you.”(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其實在費盡心思取悅你。)

歌詞很暧昧,暧昧到葉輕突然覺得耳朵有點燙。

什麽情況。

可葉輕完全不敢多想,因為郁初星唱的就是正在放的歌。

也許她根本無意,也許只是巧合。

郁初星性感的聲音擦過葉輕的耳朵,她們抱在一起,随着郁初星手臂收緊了些,兩人身體有意無意觸碰在一起。

葉輕腦袋忽然有點暈了。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郁初星,也是第一次明白了周清辭說的“她那麽好看”是什麽意思。

實際上,葉輕從來沒有覺得郁初星不好看,只是葉輕的世界裏好像從來沒有這種概念。

在歌聲引l誘耳朵的那幾秒鐘。

葉輕在郁初星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她思緒有一秒鐘的游離,穿梭在不明不白的時間裏,這一刻,她覺得郁初星的眼睛漂亮得像是海,而她是沉浮在海裏的某只水母。

這一瞬間,她也和天生沒有大腦的水母一樣,無法思考了。

也是這一瞬間,葉輕恍惚明白了一件事。

她和這世界的所有人一樣,是敏感的生物,需要情緒彌補,而不是像提線木偶一樣在活。倘若一直站在沒有回應的峽谷裏,是不是在浪費美好年華?

也許應該像郁初星說的那樣,她該放下了。

現在不也挺快樂的嗎?

“你唱歌挺好聽。”葉輕說,“和從前一樣好聽。”

“以前?”郁初星眼含星光,“什麽以前?”

“就是畢業後你送我的那盤磁帶,唱給我的兩首歌。”

“哦,這樣啊~”郁初星彎了彎眼睫,唇角笑意綻放,“難道不是應該說,現在比以前更好聽?”

一曲結束,郁初星松開了葉輕。

下一曲繼續,兩人卻沒再繼續。

距離拉開,葉輕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有多奇怪,她壓下心裏的異樣,琢磨着這友情之間似乎還是要有一條明晰的界限。

恐怕是今天受到了什麽刺激。

最終選擇什麽都不想。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得開會了。”葉輕移開視線,看了眼時間,七點半她有一個線上會議。

郁初星也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大膽,怕吓到葉輕,及時懸崖勒馬。

“行,你開會,我洗澡去。”

兩人識趣拉開距離,郁初星轉身去卧室拿屬于她的換洗衣物,葉輕則是去了書房。

各做各事,互不打擾,那點怪異感默契地只字未提。

很快郁初星抱着睡衣去了浴室。

而葉輕,則是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打開電腦,預備會議。

很快浴室傳來水聲,葉輕被這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她腦袋裏突然浮現出剛剛和郁初星擁抱時的近距離畫面。

郁初星的臉映在她的腦袋裏。

又想起周清辭那句話“她很漂亮你知道不知道”。

葉輕晃晃腦袋,後背升起一點寒意,奇了怪了,今天真的很奇怪。

而後葉輕馬不停蹄打開會議,開啓連接,慌忙進入工作狀态......

這邊,郁初星站在花灑下,回憶起剛剛葉輕的表情。

她很确定跳舞的時候葉輕在盯着她看,卻不知道那個時候的葉輕在想什麽。

葉輕在想什麽呢……

郁初星将花灑調到最熱,擡起頭沖刷自己的臉頰,緋紅蔓延到脖頸往下,淋了好久,她試圖将所有的妄想沖出腦袋。

怎麽可能,葉輕不可能會有暧昧的想法。

倒是她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克制中,剛剛不小心對葉輕又有了十分強烈的感覺......

郁初星:每天都在憋,誰懂啊。

葉輕:默默寫下計劃:以後談戀愛一周七次,一次2小時。

郁初星:?倒也不必這樣。(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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