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兩人甩脫那人後,狠狠倚在牆角喘着粗氣,林珏緩了緩:“我們先藏到城外去,等天黑了,我們再摸黑進來,去剛剛說的賭坊、花樓裏找找。”他們倆現在勢單力薄,實在不适合再跟那群人起沖突了,只能先做縮頭烏龜,能躲盡躲了。
晚上,林珏祝苼兩人一路摸過去幾個賭坊找人,都沒有收獲,最後便是花樓了。
清河鎮不大,花樓也不過一兩家。花娘原以為是有生意上門,即便一把年紀了,依舊笑得風姿綽約出來迎客。結果一聽倆人是來找人的,臉色立馬就垮下來了,不住地招呼人來把他二人往外推:“沒有,沒有,別擋着我們做生意。”
林珏熟練的從懷裏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到花娘手上,花娘颠了颠荷包的重量,臉上重新挂上笑:“你說誰啊,羅成益啊,他可有好些日子沒來過了。”
林珏有求于人,語氣異常客氣:“麻煩再想想,他平日還有什麽愛去的地方或是相好的姑娘沒有?”
花娘竟真托着頭想了半天:“相好姑娘?這個倒是真沒有,從前他雖說也總愛往我們這跑,不過他可不是什麽長情的主兒,那些姑娘們換來換去,沒見他對哪個上過心。至于,愛去的地兒嘛…”
邊上一人補充道:“聽說城外以西五裏,新開了一家小館,規模不大,可盛在新鮮,裏面淨是玩些新奇花樣的,分走我們不少生意,你們不如去哪找找,說不定那羅成益也去了那處。”
花娘也認同地點點頭,說道:“對對對,你們去那兒看看。那兒要是沒有,你們就再去周邊幾個鎮子上找找,反正他就是在這周圍一片混日子的。”
兩人照着花樓的人說的,找到城外這家小館。
祝苼突然停下腳步,看向不遠處的幾個“熟面孔”,正是曾經她在連安鎮外的樹林裏遇到過的那幾只游魂,他們幾個圍做一團,正中央的竟是那個陳家丫鬟。
孤魂野鬼沒有實體,通常都是一股氣一般的存在,飄來飄去。即便是這樣,祝苼也能看出被圍在正中央的陳家丫鬟狀态并不好,她顫抖着,虛浮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了一樣。
陳家丫鬟也看到了祝苼,她提起自己所有的氣,掙紮着沖向祝苼:“是他,就是他,他就在裏面,你幫我殺了他,你幫我殺了他。”其他幾只游魂反應過來,都趕緊拉住她,離石獅子太近,對他們這些鬼魂沒好處的。
祝苼心領神會,知道要找的人就近在眼前了。大多數游魂都沒有什麽殺人放火的本事,盡管曾經冤死,再次見到昔日的殺人兇手,他們也什麽都做不了,甚至如果對方氣勢強盛的話,反而還會折損鬼魂那為數不多的氣力。他們大多都活得很窩囊,不能接受死亡的事實,不願面對嶄新的輪回,看到生前的愛人或是仇人,也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孤零零地飄蕩。當然,怨氣特別重的惡魂除外。
林珏看祝苼突然停住不前,呆呆地不知在看什麽,忙喚她。祝苼被他喚過神來,看向他:“應該就在裏面了。”
倆人進了這家花樓,詢問後,順着花樓裏的人指向的方位,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姑娘堆裏的羅成益,其左臉果然有一條長長的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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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苼見到羅成益的那一刻,身體突然變得僵硬,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被塵封已久的記憶開始不斷湧入到腦海裏。十八年前,就是他,舉着高高的火把,帶着一群人從外面圍住陳府,一步一步厮殺進去,每一步都踏着陳府的屍首,滾燙的鮮血飛濺到祝苼的身上,她本以為他們也是來拜訪陳府的,還抱怨說,怎麽有人這麽晚來做客啊。結果,他們甚至沒有宣布陳府的罪名,先殺掉守門的護衛,打開陳府的大門,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再将門關起來。
屬于他們的殺戮開始了,祝苼看不到陳府裏面的景象,可她能聽到,裏面絕望刺耳的哭喊聲,兵器相接的金屬聲,刀砍在人的血肉上聲音是頓頓的,還有噗哧噗哧血液噴濺的聲音。當時尚且幼小的祝苼,聽着慘如地獄般的聲音不斷襲來,她拼命地掙紮着,她想要掙脫桎梏去為陳家做些什麽。可她什麽都做不了,她太小了。祝苼不知道他們到底殺了多久才把人全部殺光,好像很久很久,終于在沒有了哭喊聲,他們在府裏搜羅了很久,最後才終于出來,帶着滿滿一大箱子。
“這府裏所有的玉都在這了,肯定有他要的,走。”這是他們說的最後一句話,随後就消失在這無盡的黑夜中,只剩下祝苼一個人哭到顫抖。
林珏突然看到祝苼哭了,手忙腳亂地去幫她擦眼淚。
祝苼直接用衣袖一把将眼淚抹盡,找回記憶後,祝苼被憤怒的情緒包圍住,直接拿着五色玉玉佩走到羅成益面前,舉着玉佩,拽着他的衣領問他:“這塊五色玉你認得吧。”
羅成益看到五色玉,臉色頓時變了,可見祝苼不過一個小姑娘,強自鎮定道:“什麽呀,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說着起身就想走。
林珏大步上前,堵住他的去路。
祝苼怒聲質問:“我們都知道了,幾個月前就是你拿了五色玉去當鋪當掉,你哪裏來的五色玉?這是不是就是你當初去搶的陳家那塊?你到底為什麽要殺了陳家滿門?是誰指使的你?”
祝苼把話挑明了,不止羅成益,其他人也俱是大吃一驚,林珏面色陰沉,死死地盯着他,聲音冷得吓人:“是你嗎?”
羅成益一看不好,企圖裝傻蒙混,大聲喊着:“什麽五色玉,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一邊喊一邊伸手推開林珏。
林珏反手抓住他的胳膊,與其扭打起來,其他人也都亂作一團,慌忙躲避,生怕傷到自己。
三下兩下,羅成益便被林珏制住,羅成益知道自己不敵林珏,可仍然嘴硬:“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無緣無故來抓我,當心我把你告上官府。”
林珏冷哼一聲:“你敢去官府嗎?”
花樓的大門砰地一聲被從外面踹開,看清來人後,三人俱是一驚,是之前偷襲他們的那夥人,看羅成益的反應,顯然之前也是跟他們交過手的。
那群人沒有二話,上來直接開打。對他們三個人,沒有任何顧忌,就是下了死手,勢必要讓他們三個死在這裏。
祝苼自己倒是不怕什麽,只是得稍微分出些心神注意不要讓林珏傷了,不要讓羅成益死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若是他死了,這些天的功夫都白費了。
這夥人上次就注意到祝苼有古怪了,這次交手更加證實了。不過他們也算是訓練有素了,驚詫過後,立即調整策略,直纏住祝苼即可,分出更多人手去殺林珏和羅成益。
羅成益被打急眼了,慌不擇言,喊道:“我從來沒出賣他,他何至于要對我下殺手。”那夥人一聽這話,生怕他再吐露出更多不該說的話來,直接一劍奔着羅成益的胸口刺來,千鈞一發之際,林珏飛身一檔,劍身一歪,只刺中了胳膊。
祝苼心知敵衆我寡,再打下去不定要吃多少虧,直接用掌風狠狠一推,便将那夥人都推飛出去。恢複記憶之後,她的靈力也恢複了不少。趁着這夥人沒有還擊的餘力,她趕緊拉上林珏和羅成益逃走。
林珏和羅成益都被祝苼驚得還沒回過神呢,就又被祝苼拉着狂跑,對沒錯,是狂跑。羅成益也想不明白,這個小姑娘怎麽能跑得這麽快,跟飛也差不了多少了,再加上他又受了傷,早就疼得不行了,喘着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不行李,我…我不行了,我跑不…跑不動了。”
祝苼聽見聲音,停下來回過頭去看,林珏也累得喘個不停,祝苼看了一眼周圍,還還算隐蔽,便在這裏停下來休息,羅成益的胳膊早被血浸透了。
林珏從身上摸出一個藥瓶,将裏面的藥粉灑在羅成益的傷口上,再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撕開,将羅成益的傷口綁住止血。
祝苼的聲音出奇冷漠,對着羅成益說道:“到底是誰指使你去陳家滅門的,你不用狡辯了,我知道就是你,我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林珏壓下心底的疑惑,眼下還是先撬開羅成益的嘴,順着祝苼說道:“你也看到了,那夥人勢必要殺你滅口,你若還是不說,那群人再來你就等死吧。但你若是肯說出真相,即便是有對簿公堂那一天,你因為主動自首,至少能保住一條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羅成益低頭想了很久,最終嘆了口氣,仿佛認命一般全都交代出來了。
時隔十八年的一樁慘案,終于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