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那天宋聽白在電話裏并沒有說出準确的看戲時間,只說過幾天,我便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清晨,陽光剝開層層雲霧,難得起一個大清早,我照常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後,便站在全身鏡前糾結着穿哪身衣服。
只是今天在衣櫃裏翻找衣服時,我意外的看見了之前夢中,宋聽白送我的那兩件衣服。
我震驚的把那兩條衣服拿到面前,湊近仔細看了看,确實是夢中的那兩條無異。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個又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我的腦中炸開,我開始猜測那場夢的真實性。
從剛開始能夠反複夢見宋聽白到後來他向我表白,再到我們在一起。
這些事情接連串在一起,實在是有些太巧了。
難道是自己最近精神恍惚,把幻想都當成了現實嗎?
眼見着我抓着那兩件衣服的手越來越緊,思緒忽然被手機鈴聲所喚醒。
回過神的那一瞬,我踉跄着往後退了一步,手也立馬脫了力。
我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哪怕只有一半是真的也好。
我轉身哆嗦着撈起靜靜躺在沙發上的手機,發消息的人正巧就是宋聽白。
【ui:中午有空麽?一起吃個飯,我的戲排在下午,吃完正好帶你去裏面逛逛。】
讀完這條消息的瞬間,我仿佛松了很大一口氣,就像瀕死的魚被放生回了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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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手機屏幕,挽起一個釋然的笑,回【港: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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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前些天咳出血的事情,我挂了今天早上的號。
現在還是早上八點,我拉上窗簾,随手在外面套上那件長款的卡其色風衣。
如今已是十二月中旬,那件白色的緞面及膝裙肯定是不能穿了,而我又恰巧怕冷,便在裏面配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和毛絨馬甲,下身是一件水藍色的牛仔褲。
也不知是不是天氣越來越冷的原因,我最近倒是瘦了不少,體重很快就下了一百,現在只剩下96斤。
整理完自己出行要用到的東西,我踩着小白鞋出了醫院。
打車坐到附近的入口,我下了車,直奔醫院大門。
這年頭挂號并不容易,我在網上查了許久的教程,最後才好不容易的約上了一個。
也無法去追求那些所謂的“主任”與“副主任”,我在大廳中央的椅子上坐了大約十五分鐘左右,醫院的機器終于報到了我的名字。
聞言,我站起身,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而後拎起包往裏面走。
也是這次去看病,我結識了往後我的主治醫師——宗野。
伸手推開門的瞬間,我能感到一陣暖風撲面而來,緊接着就是一個中年女人的絕望聲音。
“醫生,我兒子這個病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我順着中年女人的視線看向位居主位上的男人,而他也恰巧對上我憐憫同情的視線。
卻看見他并未作出什麽太大的反應,只是嚴肅的與那中年女人說:“這位女士,請您冷靜,你兒子的這個病已經步入晚期,就算現在砸錢進行治療,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而站在她旁邊,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幾歲的男生如今終于開口有了一絲反應:“媽,這就是命啊。”
中年女人看見兒子臉上那生無可戀的表情,終究還是傷心的大哭了起來。
男生見狀,看見了站在他們倆身後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而後對着身後的宗野道:“宗醫生,謝謝你了,我先帶着我媽走了。”
沒過多久,就見男生帶着那中年女人消失在了視線當中。
一進來就看見這幅生離死別的場面,我的內心一時間五味雜陳,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恍惚間,我忽然想到曾經在網上所看到的一句文案:且敬我生命之山,亘古長青。
你看啊,人就連好好活着也成了一種奢侈。
我抿了抿唇,看向身前的宗野,沉默着将手上的醫保卡遞給他。
男人幹脆利落的接過,然後拿着卡往機器上一刷:“哪裏不舒服?”
“其他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就是前幾天咳嗽的時候咳出了血。”
我的聲音平靜的像是一汪死水,泛不起半點波瀾,仿佛我口中所說的這件事情與我本人并無關系。
聽到這裏,宗野點點頭,在鍵盤上敲了幾下,伸手拿起小手電筒和一個未拆封的木棒。
“嘴張開我看看。”
我聽話的照做,木棒抵進嘴裏時那種強烈的壓迫感讓我只想吐。
“舌頭放下來一點。”
宗野面色如常看着我喉嚨裏面的狀況,半晌,出聲道:“你最近有沒有感受到呼吸困難這樣的症狀。”
宗野收起了手上的手電筒,一只手将剛才我所使用過的木棒掉進桌上的小垃圾桶,目光看向我。
“有,但那應該是我抑郁症所産生的軀體化吧。”我有些難受的咽了咽口水,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一定。”宗野一邊說着,修長的指尖又往鍵盤上敲打了幾行字。
良久,他将打印機上的紙張送到我的面前:“這樣,你先去樓下的那邊的CT室拍個片,等結果出來了再來找我。”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我的心裏漸漸的湧上一種不安的情緒,我伸手将桌上的那幾張紙拿了過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向宗野問道:“醫生,這個過程用的時間長嗎?”
宗野聞言,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似是在開玩笑:“拍個片能用多長時間?”
“那出結果呢?”我接着問。
“這個過程一般是12到24個小時之間,今天再來給我看肯定是不可能了,你出了結果明天再來找我吧,我幫你留個號。”
聽見宗野口中的這番話,我的心不知為何,無故的放心下來。
我看向宗野,嘴上笑起來:“那就麻煩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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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醫院的時候正是中午十一點半,我還是依舊沒有告訴宋聽白我去醫院的事情。
我拎着包緩步走出醫院,路過醫院外面的十足,想了想,從裏面買了一碗關東煮出來。
早上起的太早,走的太急,連早飯都還沒來得及吃,剛才又在醫院經歷了這麽一遭,我的胃表示有些頂不住。
站在十足門前匆忙的吃完了碗裏的這些東西,我終于重新提起步子向前走。
宋聽白這次帶我來了一家傳統的日式料理店,全店由多個小包間組成,可謂是非常有隐蔽性。
我們跟随着店員的指引進了宋聽白預約的那間包廂。
筆尖是好聞的栀子花香的味道,面前是喜歡的人。
我忍不住的想記錄下此刻的幸福。
罕見的從包裏拿出手機,趁着宋聽白低頭看菜單的間隙,快速的對着對着身後的宋聽白拍了一張。
只見照片上,我對着手機鏡頭遮掩住了半張臉,伸手比了個耶,臉上蔓延着幸福的笑。
身旁一側則是一張棕色的木桌,上面赫然擺着一個花瓶,花瓶上是我最喜歡的花朵——滿天星。
而餐桌一側的男人,額前的碎發随着他低頭的動作散落下來,他盤腿坐在軟榻上雙手捧着一本黑色的菜單仔細的查看着,手上的青筋微顯,增添了幾分禁欲的氣息。
我正滿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誰料身後的宋聽白忽然出聲:“雲疏桐。”
我被吓得條件反射,下意識的将手機往身後藏,背過手,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回道:“嗯?怎麽啦?”
“你剛才在拍什麽,我看看。”
宋聽白說着,就不容置喙的向我湊近過來。
這個距離,我能清晰的聞見宋聽白身上那股洗衣凝珠所散發出的果香,還能清晰看見他脖頸出上下滾動的喉結。
我被宋聽白的舉動吓了一跳,一時間直接沒了動作。
“拿到了。”
宋聽白輕而易舉的就從我的手上接過了手機,到了輸入密碼的環節時頓了頓,擡眸看向我:“密碼多少?”
我偏過頭咬了咬牙,還是将密碼告訴了他:“你生日。”
聞言,我看見宋聽白意外的挑挑眉。
修長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我看見光在他的臉上亮起。
“其實我也沒有拍什麽別的照片啦,就是想記錄一下今天我們倆去了哪兒而已,你別多想啊。”
我邊說着,眼神止不住的向旁邊望去。
正當我視死如歸之時,宋聽白忽的舉起手機朝向我。
“怎樣?”
我順着手機屏幕上看去。
只見宋聽白拿着我的手機在我的朋友圈裏發了這張照片,并配文:和男朋友一起吃午餐
我的臉頓時漲的通紅,大叫着從宋聽白手上搶過手機,想要删掉。
名字卻被宋聽白叫住:“雲疏桐。”
我捏着手機聞聲看去。
“別删,求你了。”
我看着宋聽白的臉,手上的動作也漸漸緩了下來。
“你就忍心把你這麽好的男朋友在你的朋友圈删除啊,這家店平時人很多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約上,你難道臉一個朋友圈都不願意發嗎?還是……我只是你随口答應下來解決寂寞空虛的工具?”
“不是的。”
宋聽白這時候已經攬住了我的肩,我被他的伸手的動作帶進了他的懷裏。轉頭對上他的瞬間,我甚至能感受帶他輕微的呼吸。
“看在你求我的份上,那我就大發慈悲不删這條朋友圈了吧。”手機屏幕已被關上,我還順帶将它扔到了一邊。
宋聽白笑起來,揉了揉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