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前生
前生
夜從胤在這件事情上就是故意的。
下午時分，他去讓兇元在酒樓裏要了不少當地最著名的飯菜，有江南的甜品也有獨屬于京城的鹵鴨，各種各樣的小吃。
這一桌子擺上來夜從胤自認為是琳琅滿目的菜肴，不過他也是剛來此地不太熟悉，殊不知這些飯菜明複遠看着只覺眼熟。
他有些好奇：“葉公子的廚子如此精通南北菜系麽，我見這幾道好像并不是一個系列的。”
夜從胤臉不紅心不跳：“特意來此地讓他去學的，不知老爺夫人還有小公子喜不喜歡。”
這些菜對于明複遠自己來說是經常吃到，所以并沒有什麽稀奇的。不過這鄰居葉公子如此熱心腸他也是喜歡廣結好友的，所以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
而此時此刻的明矜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幹脆把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低頭甚至不敢看任何人。
他埋頭吃飯，不過手上筷子多往甜醋魚和糖醋丸子上吃。
雖說明複遠看起來年老些，不過男人在一起難免少不了美酒，夜從胤也給他倒了一杯。兩人互相敬了杯酒，互相說着客套的話。
不過夜從胤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總去掃明矜雪，一旁的明夫人倒是觀察甚微，心中有些異樣。
夜從胤問他：“小公子怎麽不說話，飯菜不和胃口麽？”
他忽然搭話，這讓心不在焉的明矜雪如臨大敵。他猝不及防的擡頭，正好與夜從胤對視一眼，心中又覺撲騰撲騰的跳個不停。
這個眼神……太熟悉了，前幾日做夢那倒在自己懷中的妖媚男人，不就是他麽！
有一瞬間明矜雪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惹了什麽妖邪，一向不信那些神鬼傳說的他心思有一瞬間的動搖。
他愣了半天也不知回話，等到明夫人戳了戳他的胳膊才如夢初醒：“啊……沒有沒有，飯菜很好吃，我只是不愛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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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複遠也馬上說道：“他就是這樣，話不多，葉公子不要在意。”
這段插曲暫時被忽略過去了，夜從胤不是很滿意。他只能不斷去給明複遠敬酒，兩人越說越多，直到酒過三巡。
彼時明複遠已經有些醉了，但夜從胤的面龐仍然從容不改，這讓縱橫酒場起碼二十多年的明複遠十分不解。
他腦袋已經有些懵了，這後輩竟然連上頭都沒有，怎麽會有這麽能喝的人？
于是明複遠有些暈乎，旁邊的明夫人扶了扶他，怪罪道：“別喝了，等會兒晚上又難受。”
見此情形，夜從胤連忙将骷髅骨呼喚進來：“你去準備些醒酒的茶水，晚輩還有些話沒與老爺聊聊呢。”
其實這情況就已經暗示明家要走了，不過夜從胤依舊厚着個臉皮，左右不過一牆之隔，多留些時辰倒也無礙。
他在院中的涼亭裏擺起了醒酒的茶水，還有些飯後小點心，夜從胤慢慢将明複遠扶了過去。唯獨明矜雪在身後磨磨蹭蹭的跟上來，實在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給這幾人都道上茶，夜從胤說道：“不瞞二位長輩，晚生從家中離去除了第一件事是立根，第二件事便是成家。”
“特意請您二位來此，是想……求娶明小少爺。”他毫不掩飾，倒是直白的和明複遠說了來頭。
這些話聽在明矜雪耳朵裏更是炸裂，本來就心生有鬼，他還火上澆油，更是覺得沒地鑽了。明矜雪耳朵有些紅，卻沒敢說什麽。
明複遠若有所思看了明矜雪一眼，暫時沒回答。
而明夫人則是在心裏想，這京城裏的大多數也認得他們明家，明矜雪的婚事許多人都知道，這人的意思是……
她知道，明矜雪的确惹人喜愛，是京城少有的雙兒少爺，也是個貨真價實的美人。可她兒子因自幼天公不作美的原因，與商家瓜葛沒有斷幹淨，所以只能牽了這紅線，互相抵消那命中的劫數。
可這忽然冒出來的葉公子，又是什麽來頭？
夜從胤還不知道面前這倆人在想什麽，仍是從容不迫的喝着茶。明複遠咳了一聲，随後嘆了口氣：“我與葉公子相談甚歡，不過小兒的婚事……早有命運安排，老夫也不敢違抗天意的指示。”
“什麽叫命運的安排？”夜從胤眯起眼。
明複遠知道這人可能不是個好惹的，來頭的确不小，所以也不敢欺瞞：“我兒剛出生時身上攜帶了一個火紅色的胎記，此物随着他生長越長越大，還會引得火燒潰爛。我們求遍名醫，最後在一個道士那裏弄出了兩張符咒，還有商少權的頭發，焚燒在一起才使這胎記消失。道士說，他二人前世有因果，今生若結為夫妻才能解了孽緣，這叫我們如何不信？”
“不信，我兒就會死。”明複遠說罷，臉上有些無可奈何。
一旁的明矜雪有些呆愣，原先只是聽說那若有似無的無稽之談，可事實竟然是如此曲折離奇麽？他有些郁悶，面上不太高興。
夜從胤聽見這些話後心中更是疑慮重重，怎麽可能……沈聽雪前世情緣明明是自己，那個商少權是什麽來頭？！
不過明家父母說話倒是一直很尊重，也沒特意誇大其詞，所以夜從胤沒有顯露更多的表情。他仍然保持着笑容，低聲道：“原來是這樣，不過我心悅于明小公子，那些因果孽緣我是不太相信的。此事先不必多說，我送幾位回去。”
再聊下去就不禮貌了，他和家丁一起扶着明老爺和明夫人，确定幾個人全回去以後才離開。不過夜從胤并沒有真的如此聽話，而是趁着後院的院牆直接翻了過去。
他直接敲了敲明矜雪的房門。
裏頭的明矜雪正想收拾東西去洗漱，聽見敲門聲還以為是自己的書童，沒問就直接開了。可他和夜從胤面面相觑之時，對方吓了一跳。
明矜雪問道：“你……你怎麽會在這？”
“你別怕，我不是要對你做什麽。”夜從胤笑着看他，“明小公子真的相信天意？難道你自己沒有心上人麽，真的要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相信是一回事，同不同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明矜雪見他這般模樣，也不是很确定的問道：“為什麽……我在夢中見過你？”
他沒有回答夜從胤的話，而是答非所問的去問另一件事。這一件事令明矜雪困擾許久，所以此時此刻他還是選擇問了出來。
這也正是夜從胤想要的，他果不其然故作驚訝：“你見過我？那還真是巧了，我對你一見鐘情，你與我夢中相遇，難道不是我們天生一對麽？”
“你覺得對不對，阿雪。”他刻意将這聲呼喚放輕。
阿雪這個聲音，也與夢中的聲音重合，仿佛疊在一起。明矜雪感覺自己渾身一酥，緊接着也開始袒露心扉：“一見鐘情還談不上吧，我們也沒做什麽。但我确實不喜歡商少權，我更想……自己找喜歡的人，然後在一起。”
因為是文雅愛文學的小少爺，所以他期盼一個紅塵畫本中的故事。那才是适合他的傳奇，而不是遵守父母的指腹為婚，亦或者是和不相愛的人在一起。
也就是這句話，正中夜從胤的心思。
他立刻說道：“那我們就一步一步與你父母求證，什麽叫姻緣天定。若能讓所有人看出，他商少權與你其實并沒有瓜葛，是不是就能遵從你的本心了？”
明矜雪猶豫片刻，随後堅定的點點頭。
畢竟夜從胤這些話好像只是在幫他，他也十分巧妙的說：“無論公子喜不喜歡我，我是不會強人所難的。下次見，我希望你也能盡快擺脫這些無稽之談的牢籠。”
第一件事，先否定那道士說得對，與明矜雪站在統一戰線上。
第二件事，自是先表明心意，讓他心有存念，但又不完全捅破。夜從胤在三界行走這麽多年，早就把大道理和小心思全都拿捏了個遍。
沒人能玩得過他的心。
他告別明矜雪後，當着他的面輕松躍上高牆，随後說道：“早些休息。”
但徹底離開明矜雪視線以後，夜從胤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明複遠所說的那些概念應該不是騙人的，出生就帶的火紅胎記定是先前夢音所傷留下的火焰痕跡。
而商少權絕對不是現世中人，既然跟沈聽雪扯上了關系，那他肯定當日也在場。可是……這個人會是誰呢？
回到府邸中，夜從胤問骷髅骨：“本座讓你去查的商家找到了麽，我倒要看看這是什麽人。”
骷髅骨說：“找到了，尊上什麽時候去會會他？”
“就現在吧。”夜從胤先走在前面，随後化為一團黑影，倆倆消失不見。
兩團魔氣無聲無息間進了一個更大的山下，一旁又無數連綿不斷的大山相接。而商家的土礦産業就在這裏，他們的房子倒是又大又寬廣，這裏也聚集了不少人力物力。
穿過外面重重關守，兩團黑氣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商少權的房間。
夜從胤重新幻化成人，站在他床邊仔細看了一眼，光看容貌卻并不知這人到底是誰。
他無法，上前用手探了探，一探便能看到一個人的前世之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