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進入卧室, 女孩已經睡了。

漂亮長發鋪了半枕,懶卷樣式襯得容顏精致小巧,薄被蓋在鎖骨以下, 略微扭曲的姿勢令窄細吊帶滑落香肩。一只手臂和纖美腳踝都露在外面, 雪白耀眼。

女人味和少女感毫不違和地同時出現, 宛如嬌花欲開還閉。

韓時感覺室內溫度合适,便沒有去動她, 盡量不發出聲響地脫衣, 進浴室洗澡。

洗完上床, 身體重量和動作不可避免地輕晃床鋪。

姜舒意翻身,往他這邊靠。

微蜷着的嬌軀不斷調整位置, 仿佛在找最舒服的支撐點。

最後, 頭抵在他肩上, 不動了。

她或許單純地覺得靠了個物體, 讓垂着的頸椎不受力。

韓時壓住呼吸,傷臂被她手臂壓着,雖不重,但長時間的壓力累積下來,骨傷隐隐作痛。

昨夜她可能緊張地沒睡好,連翻身都沒有,一個睡姿保持了一夜。

今晚她接受了男人的存在,釋放壓力,正常入睡。

這是好的開始, 就算她整個人壓上來, 韓時也會寵溺地包容。

清晨, 姜舒意悠悠轉醒。

睜眼看見一尊唯美藝術品近距離地映入眼簾,自己的手親密地挽着他的手臂, 側睡的姿勢擠壓胸部,睡衣吊帶挂在肩下,再亂動就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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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吸一口涼氣,悄悄将手從韓時的手臂下抽離,臉皮發燙,心咚咚跳。

雙手合十,放在眉間,保佑這幕沒被韓時發現。

她将吊帶提上來,輕緩起身。

睡着的時候明明穿着外衣,怎麽睡着睡着不翼而飛了?

當然,她不會懷疑韓時脫了她的衣服,一定是太熱,下意識把累贅給扔了。

目光四巡,果然,外衣被踢到床尾,可憐地縮成一團。

……習慣一個人睡,精神稍微放松就忘記家裏多了個男人。

她回頭看着韓時的睡臉,好想對他說:“我以後去客房睡吧”。

哎。

帶着失态的窘促,姜舒意下床洗漱。

投喂完小雪糕,門鈴聲響起。

她偏頭朝外看了看,放下手中狗糧,開門出去。

鐵藝門外,一個衣着嚴肅的男人将手裏的東西遞給她。

“這是什麽?”她不接來源不明的東西,盯着男人問。

男人說:“這是韓夫人送來的早點。”

韓夫人……她也是韓夫人,但男人口中的韓夫人必然是路瑤。

很久沒有動靜的婆婆登場了。

她提了下唇角,接過早點,說:“謝謝婆婆。”

男人面無表情,像個傳話AI:“韓夫人說小姐有空多學學廚藝,外賣不衛生且有損健康。”

“是這樣的。”她點點頭,“但我點的外賣都是信得過的餐廳現做現送。”

“最近會有保姆上門打點家務,請小姐不要無視韓夫人一片苦心。”說完,男人轉身離開。

冷漠,機械,命令,高高在上的韓夫人所作的安排不容抗拒。

姜舒意沒有将早餐扔進垃圾桶,她知道這份餐點不是給她的。

進屋後,她将“母愛”放在餐桌上,去廚房做自己的早餐。

若是被這種小事影響心情,很快就會得抑郁症。

所以沒觸及到底線,她都能心平氣和地面對。

八點二十,韓時起床,他很難得睡個懶覺。

穿着舒适的家居服,看起來悠閑俊逸。

姜舒意已經準備出門了,看見他,說:“婆婆送來的早餐,放在餐桌上了。”

韓時喝水的動作停頓。

他回國并未告知父母,處理完當天的工作連夜包機回來。

昨天開晨會,法國高管才知道他已離境。

任性的事不常發生,母親送來早餐不是關愛,是一種無言的警告。

韓時點點頭,并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多年的順從,從娶姜舒意進門那刻,雄鷹展翅不會再困于屋檐。

十點,裴稷到了。

他進屋坐在沙發上說:“第二次來,還是男主人在家比較舒服。”

韓時問他下面的工作進展如何。

裴稷說:“你手下的人和你一樣認真負責,法國那邊的副總是個人才。”

韓時系好領帶,帶上手表。

“去醫院穿這麽正式幹嘛?”裴稷不解地歪頭問,“萬一要做CT,還得脫。”

“去完醫院,要回趟家。”韓時說,“我匆忙回國,法國那邊工作交接沒做完,副總升職要和我爸商量。”

“你為什麽匆忙回來?”裴稷明知故問。

韓時沒回答。

“昨晚都陪你去玩過男模了,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不好講的?”

對于韓時的戒備冷淡,裴稷早就習慣,但他覺得真哥們應該無話不談,感情這種事幫不上忙,可情緒壓抑太久對身體不好,他願意給韓時一個傾訴渠道,說完就算,不傳八卦。

韓時看了他一眼,問:“你想聽什麽?”

“當然想聽實話。”裴稷站起來走到韓時面前,從他手裏拿過領帶夾,親自給他戴上,“你和你老婆不是真正意義的聯姻,你什麽時候看上她的?”

韓時對他突然靠近并不排斥,看着他為自己整理衣服,波瀾不驚地問:“你為什麽對她感興趣?”

“我感興趣的是你什麽時候對女人感興趣。”

“很繞,你的表達能力一夜退化。”韓時從他手中抽回領帶,單手将它放進馬甲裏,說道,“我和她是高中同學。”

“啊?”裴稷擡起頭與韓時平視,“你高中不是在聖帝雅私立學校上的嗎?”

韓時說:“在那之前,我在昆山中學上了一學期課。”

“啊?”裴稷顯然無法理解他為什麽要去小地方蹉跎一年,路瑤怎麽可能同意。

只會啊,表達能力果然退化了。

韓時看了看表,提醒:“預約時間快到了。”

“走吧,路上聊。”裴稷拿起車鑰匙,在小雪糕頭上摸了把,“小狗挺可愛。”

韓時邊走邊說:“我兒子。”

裴稷:“啊?”

韓時:“……”

今天雲層偏厚,風大陰涼。

這種天氣對傷口或骨病不太友好。

韓時坐在副駕,輕輕捏着左臂。

裴稷的餘光注意到他的動作,不免關心:“不舒服嗎?沒有夾板和繃帶,我以為你康複了。”

“接近康複,昨夜睡姿不好,壓太久有點麻木。”韓時說。

說到睡姿,裴稷難免要關注他生理健康:“你傷了一只手,運動起來方便嗎?”

“不方便。”韓時沒有往那方面想,很自然地回答。

裴稷出謀劃策:“可以讓她在上面。”

“?”韓時轉頭看着一臉真誠的裴稷,“你在說什麽?”

“說很重要的事啊。”裴稷完全不覺得男女和諧有什麽不妥。男人對一個女人有感覺,會想擁有這個女人。如果愛得深,恨不得溺死在她懷裏。

“我不知道路阿姨怎麽教育你的,這些年從未聽你說過性方面的話題,這是很基本的生理需要,沒什麽可恥,不必諱莫如深。”

韓時将視線轉移到車前方,說:“性方面有什麽好聊的?”

裴稷說:“不是讓你聊性,你在女人眼裏遙不可及,這點你自己知道嗎?”

“不知道。”韓時絲毫不覺得女人視他為遙不可及的月光,因為每次出席商業活動都有女人主動接近,要他的聯系方式,更有甚者給他遞房卡。外國人開放不拘泥于性別。

“我告訴你,女人覺得你距離感很強不是件好事。”裴稷繼續說,“男人在女人眼中分兩類,一類存在于想象中,夢中情人是女人用自身渴望刻畫出的完美意境,找到載體前,形象朦胧不實。找到載體後,完美濾鏡會将載體捧上神壇。你就是那個載體。”

“別以為做神有什麽好,女人在腦中可以和你颠鸾倒鳳,各種姿勢不重樣。當你真的出現在她們面前,她們不敢為所欲為,唯恐有色物質玷污你的神格。”

韓時認真聽着:“另一類是什麽?”

裴稷:“另一類存在于現實中,雖然不如夢中情人完美,但能觸碰。可以撒嬌,可以倚靠,可以胡作非為,那種男人是女人身心停泊的港灣。”

“你是第二種?”

“我?”裴稷搖頭,“我上不上,下不下的。有些女人覺得我遙遠,有些女人覺得我可親。”

韓時說:“也有女人向我發出邀請。”

“外國女人和狂花浪蝶不算啊。”

“……”韓時沉默片刻:“怎麽消除距離感?”

“主動點兒。”裴稷毫不吝啬傳授經驗,“你老婆的工作對象都是俊男美女,鏡頭下大到微表情,小到眼神變化都從她眼中過。被拍者為了記錄那一刻的完美,會竭盡全力散發魅力。那些人論全面素質不如你優秀,但家庭生活不需要神的存在,你懂我的意思吧?”

韓時不是未開竅的木頭,無論路瑤怎麽扼制他的人性,他始終睜着眼睛看世界。

三觀形成時期,他有過冰冷人偶的迷茫期,姜舒意就是那個時期闖進他的生活,讓他看見不一樣的色彩。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神,自律是因為心裏有人,容不得其他人模糊她的臉。

要說情調手段他都會,但姜舒意受過傷,行為過激很可能揭開她的傷疤,他克制自己緩步慢行。

這樣會讓女孩産生距離感嗎?

他陷入沉思。

越野車駛入醫院停車場,裴稷提醒:“到了。”

韓時回神,兩人下車。

周五的醫院人山人海,最不愁生意的只有醫院了。

雖然有預約,但公立醫院除了急診沒有VIP通道,韓時也不願為了自己傷,插別的病人的隊。

他和裴稷在等待區等着叫號。

兩人外型出衆異常醒目,毫無意外地引來關注,幾個一看就知訓練有素的年輕男人穿過人流,來到韓時面前,畢恭畢敬道:“少爺,您身體哪裏不舒服?”

裴稷放下手機,看着幾人搖頭嘆氣。

韓時不想回國,是有原因的。

“常規體檢。”韓時沒有将不悅寫在臉上,但語氣比問話那人還冷漠。

那人說:“做體檢有專業的機構,不用來醫院排號。”

“已經排了。”

這時,大屏顯示號碼和女聲語音播報,外科門診叫了韓時的號。

他在很多人的目送下進入門診室。

之後拍片繳費,路瑤派來的人全程緊跟。

他的家事裴稷不好說什麽,慶幸自己的父母沒有管得這麽嚴。

做完檢查,醫生說骨傷基本愈合,再養半個月就能康複,期間不要提重物,不要擠壓手臂,多休息,保持心情愉快等注意事項。

離開醫院時,裴稷問韓時需不需要送。

他說:“正好回家。”

“那回見。”裴稷先行開車離去。

韓時走到豪華轎車旁,車門已經為他打開。

他沒有立即上車,先給韓照勳打電話。

得知父親在公司,他不打算回家了。

司機聽他要去公司,又給路瑤打電話。

他看着天空飛舞的鳥兒,像裴稷一樣無語搖頭。

中洲控股集團中國總部坐落在最繁華的商圈,五十二層高樓頂着[中洲控股]四個大字傲視群雄。

韓時進入空間巨大的門廳,前臺接待立刻出來迎接他。

他微微點頭,乘坐專用電梯直達董事長辦公室。

韓照勳正在和法國那邊通電話,看見他,将握筆的手往下壓了壓。

韓時坐在沙發上,秘書進來送上咖啡。

結束通話,韓照勳放下筆,問道:“為什麽回來?”

韓時:“法國所有項目已入正軌,可以回來了。”

韓照勳:“回來待多久?”

韓時:“不打算再駐外。”

韓照勳雙手交叉,放在颌下看着韓時。

目光不嚴厲,是一種穩如泰山的淡定。

韓家的男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韓時迎着父親的目光,堅定不動搖。

“國內公司有幾個新項目,你來接手。”一番對視後,韓照勳默認兒子的歸來,并即刻發布工作任務。

韓時點頭道:“我會盡快做完法國公司的交接。”

韓照勳:“你空缺的位置怎麽安排?”

韓時:“升副總,他一直跟着我,熟悉公司運作。”

韓照勳:“我考慮一下。”

公事交代結束,韓時端起咖啡,淺抿一口,說:“我不希望母親窺探我的生活。”

韓照勳了解路瑤,但也無奈,問道:“她又做什麽了?”

“派人跟蹤我。”韓時說出醫院的事。

“她覺得做什麽都是為你好。”韓照勳靠在寬大柔軟辦公椅上,終于卸下商業化面具,露出身為人父、人夫生活化的樣子。

“她自己被父母精心隔離在象牙塔裏接受精冷教育,就想讓你走她走過的路。于商業而言,這是培養繼承人最好的方式。”韓照勳實話實話,不希望母子反目成仇,但也無法偏袒感情缺失的路瑤。

韓時的教育一直是路瑤親力親為,當時韓照勳也覺得獨苗應該好好栽培,才能擔起繼承人的重擔。

可兒子眼中色彩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麻木。

生而為人,怎能為了事業取得成就,毫無情緒地做個提線木偶。

韓家的教育不是這樣的。

發現問題後他不顧路瑤的反對,在韓時初中畢業的那個暑假将他送到昆山,離家療養的父親那裏,希望老爺子給韓時講點路瑤從未講過的道理。

那個暑假韓時得到些啓發,第一次提要求,想在昆山中學讀高中。

昆山雖是小城,昆山中學卻是學習氛圍良好,出過不少學霸的名校。

路瑤并不認可,大發雷霆,去療養院和老爺子吵了一架,但最終順從韓時的意願,給他報了名。

這只是強勢母親的緩兵之計,僅僅一學期她就将韓時接回市裏。

一時脫軌并不影響她遠大的規劃。

她覺得嚴是愛,松是害,韓時的優秀離不開苛刻的精英教育,一味叛逆放縱自己,別人提起他只會說:“那個含着鑽石湯匙出生的富二代,是中洲控股集團的少爺。”

而不是現在這樣拿掉家族前綴,尊重地說:“那位優雅紳士是中洲控股集團CEO,業界标杆,青年領袖。”

她的苦心韓時必須理解,卻忽略了生而為人的自然天性。

韓時向父親明确表示工作可以精密,生活需要透氣。

韓照勳說:“這麽多年,你母親沒跟我說過真心話。這件事我會和她談,你休息幾天,調整好狀态來公司上班。”

“好。”韓時起身離開。

韓照勳也壓抑,商業聯姻婚禮熱鬧,生活冷清。

路瑤的美麗是帶刺的玫瑰,即便想靠近也會被刺紮傷。

生完孩子韓照勳很少碰路瑤,任務完成,剩下的只有程式化的冰冷語言。

韓時走出公司,打了輛車去國金彙。

在離廣場近的咖啡店看書度過下午時光,五點乘電梯上樓,來到姜舒意的攝影工作室。

姐夫突然到來,驚呆所有工作人員。

助理火速報告姜舒意。

她也感到意外,不知道韓時來幹嘛。

放下手中顏料,她将垂下來的額發別到耳後,走出妝造配色室,擡眸便看見韓時顯眼地站在門口。

她走過去,正琢磨第一句話怎麽說。

韓時忽然伸手,拇指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頰。

在場工作人員紛紛捂嘴,防止自己尖叫出聲。

啊啊啊啊——姐夫,殺人別用甜寵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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