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回程, 姜舒意捧着裝滿櫻花的瓶子,心還留在唯美山頂。

美麗脫離生命體很快就會幹枯失色,她惆悵感嘆:“朱顏鏡花辭樹, 最是人間留不住。”

韓時伸手觸碰玻璃下的花色, 說道:“你可以相信現代技術。”

“做成幹花嗎?”姜舒意不喜歡, 搖搖頭,“沒有靈魂。”

“如果做成精油水晶皂, 水晶蠟燭, 能賦予它靈魂嗎?”

姜舒意霎時笑道:“你早就想好了啊。”

“當然也要征求你的意見。”韓時收回手, 放在腿上。

姜舒意點點頭:“我覺得可以。”

說話間,車輛轉了個弧度很大的彎道, 她來不及穩住身體, 慣性傾斜, 直接倒在韓時懷裏。

她尴尬地起身, 可彎還沒轉完,半起的身體再次投入韓時的懷抱。

“……”姜舒意的嗓子像被某種力量掐着,發不出聲。

韓時用手托着她臉頰,語氣低柔:“連續彎道,先別動。”

“你的傷。”喉嚨松了些,她開口道。

“沒事,不是第一次壓着了。”

這是實話卻令姜舒意霎時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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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同床的第二晚,她先睡沒什麽心理負擔,早上醒來發現手壓着他, 胸貼着他。

那時, 不知他受了傷。

不是第一次壓着了, 這話說明他知道被壓卻沒動。

這種紳士禮貌大可不必啊!

“韓時。”她喑聲喊道。

“嗯?”他嗓音更蘇。

“我頭暈。”想立刻去死。

韓時朝她這邊稍稍移動,讓她的頭能枕在臂彎上:“暈車嗎?”

“……”姜舒意喪失語言能力又不敢動, 只能垂眼看着面前的大長腿,腦子裏猶如老式火車過境,高溫蒸汽快要從耳道噴薄而出。

韓時不常換香水,熟悉的木質冷香現在尤為濃烈,吸進鼻腔冷冽清爽,不能給身體降溫反而火上澆油。

不知過了多久,姜舒意僵硬地坐起來,将頭抵在櫻花瓶子上。

韓時問她要不要喝水。

她搖頭。

韓時問她難不難受。

她搖頭又點頭。

“那回家吧,我本來定了餐廳吃晚飯。”韓時拿起電話要取消訂位。

“我餓了,想吃東西。”比起回家孤男寡女,她更想去人多的地方平靜心情。

“好。”

來到小橋流水溫雅清靜的江浙菜餐廳,姜舒意終于恢複狀态,能正視韓時了。

餐單交到她手上,她點了三菜一湯,适合兩人食量。

無論賺多少錢,不浪費糧食是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

服務員離開,姜舒意用濕巾淨手。

韓時也一樣,但他淨手的動作更優雅仔細。

白色方巾先擦拭掌心,再穿過指縫清潔每根修長手指。

他的手骨節分明,甲型圓潤覆蓋指尖,沒有一點多餘的指甲和死皮,整只手膚色均勻光潔,活動時手背肌腱與靜脈血管清晰突起,男性力量隐而待發。

據說手好看的男人顏值通常不差。以前姜舒意沒特別注意這點,現在證實了。

準确來講,與韓時日常相處,她逐漸有了一些癖好。

作為職業人像攝影師,美型的人見多了會拉高審美阈值,韓時卻在阈值之上,令她随時能産生新鮮感。

她将這種感覺定性為靈感思維。

婚戒在韓時左手無名指上泛着低調光暈,姜舒意垂下左手,怕他看見她沒戴婚戒。

以他的缜密這不是能隐藏的秘密,但他沒提,她便默認他不知道。

菜上齊了,姜舒意和韓時一樣垂着左臂,用餐不扶碗。

吃了一小會兒,韓時說:“可以幫我盛碗湯嗎?”

“好。”她單手拿了個空碗,往碗裏舀兩勺湯,問道,“夠嗎?”

“夠了。”韓時拿回碗,忽然說,“你的左手也傷了?”

“咳咳——”姜舒意被話嗆到,抽紙掩唇咳嗽,“沒傷。”

“沒傷就好。”韓時低頭喝湯,并不深入,非要她把手拿起來看。

虛驚費神,姜舒意想了想老實交代:“我把婚戒放家裏了,太貴重沒舍得戴。”

韓時用餐巾沾唇,淡淡道:“任何飾品放着不戴已經失去價值,何來貴重可言。當然,你的東西你有權處理。”

姜舒意從未覺得幾千萬歐元的婚戒屬于自己,那是給外人看的儀式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也是母子對抗階段性勝利的标志,總之不是她的東西。

用餐接近尾聲,有人過來請韓時移步小敘。

那人應該與中洲集團有合作關系不好推辭。

姜舒意見狀主動說自己先回家。

司機送她回到小白樓,她抱着春的氣息走過花園,見到肉絲,告訴它今天去陽泉山頂看夕落花海。

肉絲晃了晃草尖兒,她笑了:“總算有點回應了,媽媽很欣慰。”

凡是家裏養的動植物,她一律将其視為自己的兒女,媽媽這個自稱越說越順口。

打開門,小雪糕飛撲上來,險些撞掉懷裏的櫻花瓶。

她緊緊握住粉色瓶子,斥道:“小雪糕,你差點闖禍。”

狗子哪管禍不禍的,見着主人只管撒歡兒蹭蹭。

姜舒意将櫻花瓶放在玄關櫃上,指着瓶子對它說:“這個不能碰,知道嗎?”

等了主人一整天的狗子垂頭失落,憑什麽它比我高貴,嘤——嗚嗚——

雪糕哼哼唧唧,姜舒意又心軟了,俯身愛撫。

狗子這才甩尾高興,咧嘴吐舌。

姜舒意帶它來到沙發前,打開投影,站着消食。

來回走動中,看見茶幾上的書本中露出一小截金色封套。

她打開書本,取出封套,發現是封生日邀請函。

函面設計偏女性化,質感高級富有藝術氣息。

指尖猶豫着要不要打開看看,最後還是将它物歸原處。

路瑤早晨來過,不知是不是她帶來的。

看了會兒電視劇,姜舒意上樓洗澡換衣,然後到書房打開電腦,将停留在腦中的美景具象化。

作為攝影師無時無刻不想着構圖,光線,色彩等問題。自然是最大調色盤,天工造物的神奇教會人們怎麽運用光影色彩。

別人感嘆景色夢幻旖旎,攝影師想得卻是線性色彩搭配多麽合理。

職業病并不影響今天短暫的旅程,夢幻童話被裝進容器裏帶回家。

關閉電腦已過十一點過,韓時沒回來。

他說裴稷是夜間活動的生物,自己也差不多,以前在法國經常隔着時差深夜回消息。

商業需要應酬,白天忙工作,夜裏忙交際是商界男人的常态。

姜舒意不打算等他,回到卧室入睡。

一覺醒來才睡了半個小時,下意識轉頭眯眼看,身側的床鋪冷冷清清,他沒回來。

她側身面對平整空位,忽然有點不适應。

僅僅幾晚,竟已習慣身邊有人躺着,那人不在會想他在幹什麽,怎麽還不回家。

迷迷糊糊,半夢半醒,感覺床鋪微微下陷,迷惑人的香味随輕柔動作氲散蔓延。

精神松弛了,姜舒意沉沉進入夢鄉。

周末是職場人關閉鬧鐘,享受自然睡眠的日子。但有生物鐘調節,并沒睡太久。

姜舒意懶洋洋地睜開眼,發現韓時也沒起床。

戶外光線透過窗簾,朦朦胧胧照着他平躺側顏,精雕細刻的骨相真是百看不厭。

眼睛舒服了,手開始癢癢。她弧度極小地摸到手機,滑出相機,借天然濾鏡拍下精美男像。

相機拍攝聲微乎其微,韓時忽然轉頭,眼神沒有初醒的惺忪,非常清醒。

手機掉在枕頭上,姜舒意像被點了穴,眼睛一眨不眨地與他對視。

糗出多了羞恥感便會降低,人的慣性真可怕。

“我已經開始工作了?”韓時嗓音微啞,磁力驚人,“我不太了解模特行業,攝影師拍照前不需要和模特溝通嗎?”

“……需要。”姜舒意将薄被往上拉,順勢把手機塞進枕頭下。

韓時側過身體與她相對。

室內光線不足,他背對朦胧光影看着特別深沉。

“你別側躺,壓着傷臂不疼嗎?”姜舒意目光閃躲,不落在實處。

與韓時的距離沒有很近,可他引力太強,地點又在床上,名義還是夫妻,種種前置條件令氣氛迷之暗昧。

聽到這話,韓時很自然地擡起左臂平放在枕上。

他身高一八七,手臂必然不短,如此放置就像在姜舒意頭頂支起保護傘,将她罩在他的世界裏。

沒有女人會覺得這是一種冒犯,相反如鳥兒找到栖息地,想怎麽跳躍嬉鬧都可以。

姜舒意發現每次都是自己先招惹他,營造出令人臉紅心跳的氛圍。他被動散發性感魅力,且将分寸拿捏地恰到好處。

修為涵養是美化人體最好的濾鏡,她一開始以為婚後同居生活是面透視鏡,能穿透精致看到并不美好的內在,如同校服到婚紗的同學,被生活瑣碎折磨得精神憔悴。

但韓時表裏如一。

高嶺之花進入生活雖不再遠隔雲端,遙不可及,神秘吸引力卻更加強大。

或許這種感覺來源于不确定,不确定他對這段婚姻持什麽态度;不确定他展現的包容溫柔是不是因為在乎;不确定他脫離路瑤的掌控會不會變樣;不确定婚姻關系能維持多久。

現在開口問不合适。當初潇灑無畏的人是她,他淡定無波地接受,并給她奢華盛大的婚禮;消息秒回的尊重;連夜趕路七百公裏,親自駕艇出海給她撐面子。

商界白月光名不虛傳,不知和他走到盡頭會便宜哪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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