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韓時離開, 去人少的地方接聽電話。
姜舒意擡起手指,玻璃戒指映着燈光微微發亮。
不多會兒,一個女人擠到她身邊, 笑道:“大攝影師, 我們又見面了。”
姜舒意看着她, 沒什麽印象。
“上次,你給我兒子拍照, 滑滑板那倆小孩兒, 羊角辮小姑娘記得嗎?”女人幫她回憶。
這麽說有點印象了, 姜舒意點點頭:“你好。”
“上次那個照片被幼兒園老師拿去做展示,我在家長群裏可風光了, 謝謝你。”
“不客氣。”
“你現在經常回昆山嗎?”女人還想她幫自己兒子多拍幾張照。
姜舒意說:“不一定。”
“你能不能在昆山開家影樓?很多家長喜歡你的攝影風格。”
“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這樣啊。”女人面露遺憾, 目光落在她無名指上, “上次你戴得婚戒超美, 我好奇上網查類似的藍鑽戒指,價格吓死人要上千萬美元,那些鑽戒還不如你那枚漂亮。”
女性對珠寶有天然的好感,姜舒意聽完笑笑,沒更正貨幣彙率。
女人不能直接問她為什麽換戒指了,可八卦之心難以遏制,又道:“現在這枚戒指也好看,得小幾十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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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舒意看着玻璃戒指說:“它的價格你要問老板。”
攤主和近處的顧客聽到對話都驚呆了,上千萬美元的婚戒是什麽概念?電影都很少這麽拍。
攤主合上驚掉的下巴, 對那女人說:“不要小幾十萬, 只要五十二塊錢, 你也可以擁有類似美戒。”
這下輪到女人呆若木雞。
啊這……
韓時打完電話走過來,問姜舒意:“還要挑別的嗎?”
“不了。”她搖搖頭。
“走吧。”韓時輕輕牽着重新戴上戒指的素手。
攤位前所有人目送他倆離去, 女人喃喃自語:“以為婚變了……她老公也太帥了吧,有錢人真會玩。”
濱河綠道燈光閃爍,景觀樹枝上挂着彩燈,明明滅滅頗有火樹銀花之感。
姜舒意逐漸習慣外出被韓時牽手或扶腰,夫妻甜蜜通過這些親密姿勢傳達出來迷惑旁觀者。
和他默默走了一段路,她詢問:“婆婆打電話有什麽事?”
韓時說:“提醒我明天的宴會別遲到。”
姜舒意沒問什麽宴會。他回國必然要熟悉國內的社交場合,路瑤不會讓他空閑太久。
“婆婆很細心,參加宴會還親自提醒。”她說。
韓時目光随光影變幻,沒什麽表情:“在她眼中我永遠長不大。”
這句話透漏的信息與姜舒意所想無差,韓時厭煩約束,卻被血緣關系捆住手腳。
她無法插手母子關系,如果路瑤不那麽強勢,她還可以從中調和,可惜路瑤不需要。
“今晚住酒店,還是住我父母家?”
平凡家庭,住宅面積不大,九十幾平套二空間不如韓公館休閑用的玻璃房大,故而她有此一問。
“不打擾的話,回家住。”韓時只在姜家外面停留過,想看看她從小生活的家裏長什麽樣。
漫步回家,溫馨燈火如舊,父母已經下班回來了。
韓時從車裏後備箱裏拿出小型旅行箱,相同的衣服不能連續穿兩天是從小被安排的習慣。當然這也是保持潔淨,注重儀容儀表的禮儀。
開門進屋,李雪妍剛好從廚房走出來,手裏端着新鮮果盤。
“你們回來了。”她慈愛地招呼,“吃過晚飯沒有?”
“吃過啦,數年不變旺旺面。”姜舒意換鞋,給韓時拿了一雙新拖鞋。
李雪妍放下果盤,不滿意道:“昆山好吃的不少,你怎麽帶韓時去吃面?”
“他也喜歡吃面啊,”姜舒意回頭問韓時,“是吧?”
“是的。”韓時把旅行箱放在鞋櫃旁,說,“在爸媽家住一晚,打擾了。”
“一家人還這麽客氣。”李雪妍忙過來拿箱子,“家裏小湊合住,你別介意。”
姜舒意噗呲一笑:“客氣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很少見到她如此輕松活潑,韓時淺淺彎了下唇。
這個家緊湊但溫馨,家具不多幹淨整潔。桌上放着小雛菊和白色桔梗,清新淡雅,田園質樸氣息令人心情愉悅。
姜然戴着老花鏡,從書房走出來。
韓時叫爸,他明顯一愣,随即點頭,又說一遍家裏逼仄的話。
無論女兒和韓時夫妻關系如何,天然差距是難以跨越的溝壑。韓時站在高嶺上,山下人擡頭仰望,他帶着斷層華麗拾階而下,清冷華貴不可靠近。
姜舒意和母親把行禮箱推進卧室,打開衣櫃,從行李箱裏拿出衣物挂起來。
李雪妍看衣服有些皺褶,又去拿挂燙機來熨平。
客廳裏,韓時和岳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已經播了十幾集的連續劇沒從開頭看不知道劇情人物關系,但兩人都貌似看得很認真。
母女在卧室小聲對話。
李雪妍說:“被單要重新換,你們喜歡純棉的還是絲綿的?”
姜舒意表示都行。
李雪妍邊收床笠邊說:“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別這麽随意,韓時第一次來家裏,不能怠慢了。改天我和你爸抽個時間去家具城轉轉,換點新家具,這床也小了,得買張寬大的。”
“媽媽,我們不是接待總統,客廳家具可以換新,卧室就這麽點大,床寬了占地方。”
“那換個寬敞房子。”
“……”
姜舒意很早就要出資給父母換新房,他們說在這裏住慣了,鄰裏街坊也親,去新環境要适應很久不願意換。
現在為了不常來昆山的韓時換房子,姜舒意多少有點無語。
并非覺得韓時不值得大費周章,而是父母在意身份差距,刻意讨好晚輩大可不必。
卑微是不自信的直觀表現,越卑微越讓人瞧不起。
來的是韓時不是路瑤,他要是嫌房小會直接住酒店。
姜舒意給母親建立自信,說韓時不是勢力眼。
這點不用說李雪妍也知道,但路瑤的态度在她心中留下陰影,高攀意識生根發芽,自卑難以避免。
之後兩人聊了點別的,姜舒意出去吃水果,李雪妍很快鋪好床。
姜舒意用小叉子戳了幾顆葡萄進房給媽媽吃,看見滿室紅光,整個人愣怔住。
床上喜慶紅濃烈鋪展,被套繡着兩只鴛鴦戲水,床單花邊是老一輩傳統審美,這種風格市面上已經很難看到。
李雪妍主動說來源:“你結婚前我扯布托馮裁縫做的,樣式跟不上時代但寓意好。鴻運當頭,鴻案相莊,紅紅火火。”
“額……好。”就是太刺眼,真是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你和韓時早點睡。”李雪妍咽下葡萄說,“昆山有靈氣,也有你們年輕人追求的氛圍感。”
姜舒意嗯嗯應着,沒看出氛圍感。
父母和韓時沒什麽話聊,她把睡衣給韓時,讓他去洗澡。
李雪妍又開始擔心:“韓時有傷,洗澡方不方便?”
“媽媽……”姜舒意扶額嘆氣。
“哎,照顧人習慣了。”李雪妍收拾吃剩的水果,“單手做什麽事都麻煩,你姥爺骨傷那半個月都是我給他做清潔。”
姜舒意:“韓時還年輕。”
“年輕就不知道疼了?付出是相互的。”單就韓時不在乎門第差距,頂着壓力把受過傷的女孩娶進門,就值得李雪妍為他說話。
姜舒意立刻看穿母親的意圖:“媽媽,你難道要讓我進去幫他洗。”
李雪妍卻說:“你們沒行夫妻之實,這種事不好做的。你去浴室外問問,表個心意。”
過來人懂需求,身體得不到滿足,心理滿足也行。
要求不過分,姜舒意走到浴室門外,輕輕叩門:“韓時,洗完了嗎?換下來的衣服放在洗衣籃裏就好,我明天打包帶回去。沒開封的牙刷牙膏在洗漱臺下櫃子裏,還有別的需要……”
“你進來。”浴室門打開一條縫。
姜舒意透過狹窄縫隙看見韓時穿着睡衣,便放心地進去。
“怎麽了?”她問。
韓時邊用毛巾擦濕發,邊道:“我沒找到吹風機。”
姜舒意彎腰找遍幾個櫃子也沒找到,只能向母親求助:“媽媽,吹風機放哪兒了?”
李雪妍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在吊櫃頂層,放下面容易受潮。”
“知道了。”姜舒意關上浴室門,墊腳打開吊櫃,吹風機所在位置她的身高夠不到。
一只手從她背後伸上去,移開放在吹風機前面的洗衣凝珠盒子。
姜舒意半轉頭,餘光可見浴袍下突起的鎖骨。
韓時與她距離很近,因為洗漱臺所在的通道本就狹窄,他能拿到吹風機就沒必要讓她去搬凳子。
姜舒意的感官嗅覺已經被他的氣息全面覆蓋,随行禮一起帶來的沐浴露是獨屬他的味道,這個牌子國內沒有,國外也鮮少見到。
霜雪覆蓋花木原香,前調偏冷,中調因體溫上升泛出淡淡麝香腥氣。
腥氣不是難聞的腥,類似自然界動物強勢所愛散發的信息素。索愛成功信息素消散,後調便是溫存後放松的餘韻。
這種調性與某品牌香水類似,香水名為:Devil\'s kiss.
惡魔之吻血腥缱绻,要麽保持距離,要麽抵死纏綿。
韓時通過獨特香氣傳遞靈魂不安于現狀,渴望解脫釋放,高冷紳士表象下潛伏激流,一旦決堤便會狂野奔騰。
姜舒意不知道自己的感覺對不對。
成年人性格不單一,表面人生體現姓名、年齡、外貌、工作等基本輪廓。
私下人生展現血肉,價值觀,美學,人生态度。
還有一層隐秘人生,藏着無法對任何人提及的秘密。
普通人尚且如此,商界攪弄風雲的大佬性格層次更豐富。
韓時是那種無論距離遠近,就算同床共枕,也無法穿透他的神秘了解他真實的人。
不過,并未對他做過了解,得過且過的心态會在他靠近,産生催.情素的影響下搖擺不定。
一抹涼意打算姜舒意的思考,是韓時潮濕額發上的水珠滴在她後頸處,很快被衣領吸收。但清涼觸及敏感地帶,感覺無限放大。
男人無法喚起她的深層欲望,韓時例外。
他從不刻意制造氛圍,每個暧昧瞬間都水到渠成。
索愛信息素味浴香是最強致幻劑,調動感官情緒進入他掌控的世界。
姜舒意手指收縮握緊,控制自己別胡思亂想,默念他是藝術品,染指要負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