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深夜的醫院, 白熾燈透着未知結果的恐懼,紅十字彰顯救死扶傷的力量。

出租車一腳剎在急診科門口,姜舒意掃碼付款, 下車調整呼吸。

帶着不怎麽好的心情來醫院, 必然要有個适應過程。

停車場與急診科隔着道牆, 留出生命通道。

姜舒意偏頭看了看,除了熟悉的豪車其他都是比較普通的車輛, 來探望的人該走的走了。

她走到豪車前, 湊近車窗往裏看, 隐約可見韓時和司機都在休息。

輕叩駕駛室車窗,司機睜眼轉頭看見她, 沒有猛烈坐起來, 輕輕地盡量不發出聲響地打開駕駛室車門。

“太太來了。”司機下車, 禮貌道。

姜舒意點點頭, 壓着聲音問:“韓時剛睡嗎?”

司機說:“剛睡不久。”

“辛苦你陪夜。我來了,你去附近賓館開個房睡會兒。”

司機剛要婉拒,姜舒意又說:“疲勞駕駛不安全。”

“好的。”

姜舒意要把開房的錢轉給他,他連連擺手:“不必了太太,我的薪水足夠多了。”

司機離開後,姜舒意緩緩打開後面車門。

車內燈光亮起,韓時動了一下,并沒有睜眼。

他來醫院依然穿得很正式,像一根緊繃的弦, 轉動頭部的弧度很小, 似乎睡着了還注意着形象。

姜舒意想起路瑤有天突然來家裏, 見他穿家居服表情眼神都透出反感,好似他該二十四小時保持精致, 不容許露出散漫的樣子。

他穿西服很帥,但她更喜歡他随性搭配色彩,頭發松散搭在額間自由放松的模樣。

姜舒意上車,輕柔關閉車門,回頭猝然對上韓時半張開的雙眸。

迷離眼神一眨不眨緩慢聚焦,不可思議地擡手,将手背輕柔靠在她臉頰上,唇線一點點上揚。

“打擾你休息了。”姜舒意整個人無法動彈,能動的只有嘴。

“你為什麽不睡覺,跑來醫院?”韓時收回手,坐起來。

姜舒意搖搖頭,左手環胸,右手肘放在左小臂上撐着臉頰。被他碰過的地方隐隐發燙,要遮住浮現的熱。

韓時偏頭靠近她,追問:“搖頭是睡不着,還是不想睡?”

“都有。”

“擔心?”

“嗯。”

“擔心什麽?”韓時一步步引導。

“擔心你熬夜影響傷勢恢複。”姜舒意被他看得目光亂飛,來之前想好的話完全忘記了。

他換衣服來醫院不可能噴香水,但車內滿是他獨特的氣味,冷調木質麝香令人目眩神迷,精神無法集中。

韓時進一步靠近,深邃眉眼帶着些笑意,嗓音低得近乎呢喃:“說擔心我,不要後綴,很難嗎?”

“不難……”姜舒意屏住呼吸,他靠得太近,産生靜電,心輕飄飄地跟着他的磁場飛舞。

“說擔心我,我想聽。”他蠱惑引誘,如同“惡魔”在耳邊低語。

姜舒意招架不住,即刻投降:“我擔心你一個人……唔……”

後話被堵在唇間,他輕咬唇瓣,低吟:“不要後綴。”

不會他就教,教到會為止。

肺部灼熱似火,掌心出汗發麻,手指緊緊扣着座椅兩側。她無法自已,宛如缺水的魚,主動探出身體,游向救命水源。

可她又那麽生澀,嘗到滋味便想退縮。

獵人睜開眼,将羞澀表情盡收眼底,熟透的果實誘人采摘。

韓時不再克制,拉松領帶,伸手輕握住纖柔天鵝頸。

燈光暗了下來,只有黑暗與難抑的鼻息聲。

不知過了多久,姜舒意軟在韓時懷裏,身體燙得需要馬上挂急診。

韓時适應黑暗,視物非常清晰,将她的發別到耳後,俯身在她耳邊說:“現在會了嗎?”

“我擔心你。”她乖乖說。

無力抵抗,只能妥協。

韓時沉沉地笑,磁力浮動的鼻息化作羽毛在耳畔淺淺地拂:“你來我很意外,也很開心。”

“我現在能說話嗎?”姜舒意耳朵很敏感,躲他的氣息,更緊地往他胸前靠,聲若蚊吶。

“當然。”他擡颌離開,給羞澀女孩喘息的空間。

姜舒意離開懷抱,坐好。

幽暗像快遮羞布,她舔唇,聲音有了力量:“我想和你一起面對。”

“好。”沒問面對什麽,有這份心就夠了。

晨曦浮現,護士過來告訴韓時,病人醒了。

姜舒意猛地驚醒,眼睛被光刺得又閉了會兒,啞聲道:“我去洗手間洗個臉。”

她素顏出門,沒帶化妝用品,靠着韓時迷迷糊糊睡了幾小時,醒來需要清醒。

而韓時完全沒有初醒的狀态,領帶發型依然一絲不茍,精神面貌沒有任何瑕疵。

韓時陪她去,在洗手間外等候。

很快,姜舒意整理好自己走出來。即便不化妝,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依然很出挑。

“我叫司機開車送你去吃早餐。”韓時說。

“你呢?”

“我上去說清楚。”

姜舒意扯住他的手,并肩說:“一起面對。”

韓時笑了,喜歡她這股子勁。

兩人來到病房外,從窗戶可見醫生護士圍着病床在詢問情況。

他倆在外等着。

醫生走後,李嘉萌父母從病房出來,看見姜舒意同時愣住。

“你來做什麽?”李夫人眼睛紅腫,悲傷過度導致精神萎靡,不見昨日辦宴會的風采。

李嘉萌父親皺眉不語,大佬都經過風浪知道克制情緒。

姜舒意微微颔首,道:“我理解兩位長輩的心情,發生這種事我也很難過。作為韓時明媒正娶的妻子,曾經做過心理幹預治療的病人,我想告訴李嘉萌妹妹感情遭遇挫折不是輕生的理由,珍惜自己,活下去才能遇到命中注定的人。在這之前,給予生命的父母更重要。”

話落,李夫人瞬間轉過頭去。

最後這句話太戳父母心了。

韓時溫柔地看着姜舒意,受過傷害破繭成蝶的女人發着光,他為她驕傲。

轉而他對李嘉萌父母說:“叔叔阿姨,我妻子的話也是我想說的話。無論外界怎樣議論我的婚姻,任何阻力都無法改變我已婚的事實。嘉萌妹妹的錯愛我無法回應,希望她振作樂觀面對未來,下一個路口有愛她的人等待。”

李嘉萌父親咬咬牙,讓出進門通道:“你們進去說給她聽。”

進入病房,李嘉萌臉色慘白,眼角流淚,看見韓時淚更洶湧,顫巍巍喚道:“韓時哥……”

姜舒意抽紙為她擦淚,她咬唇閉眼并未抗拒。

韓時問道:“門外的話你聽見了?”

李嘉萌緩緩點頭。

“你真的愛我?”

姜舒意擦淚的手微滞,很快繼續動作。

李嘉萌睜開雙眼,盯着韓時看了好一會兒,說:“愛。”

“這不是愛,愛不需要猶豫。”韓時說,“我們從小認識,我的冷漠讓你害怕。你來我家玩,我看你一眼你就躲起來,恐懼顯而易見,這是喜歡或者愛的表現嗎?”

李嘉萌毫無血色的唇顫抖着,說不出話。

韓時繼續:“我們交流的次數屈指可數。我成年後懂得情緒管理,獲得一些褒獎,你聽說了想起從小認識的關系,覺得你比別人離我近,某些場合講出來,羨慕的聲音令你産生虛榮感。你愛的是別人眼中的韓時,不是我本人。”

“韓時哥,我真的喜歡你……那時害怕,因為小女孩害羞心虛,不是恐懼。”眼淚伴話簌簌掉落。

“你覺得我分不清害怕和害羞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現在争論這個沒有意義,我們彼此過好自己的生活,成年人不要讓身邊的人操碎心。”

“韓時哥……”除了喊名字,李嘉萌說不出像樣的話,她的思想認知與韓時差距太大。

“還有別輕易被人左右,生命只有一次,虛假承諾畫的餅能看不能吃。”

言盡于此,韓時相信這些話李嘉萌聽得懂,不會再傻第二次。

他朝姜舒意伸手。

姜舒意把紙丢進垃圾桶,與他十指相扣。

李嘉萌愣愣看着關閉的房門,覺得自己是個可悲的笑話。

醫院外朝陽蓬勃,前來求診的人絡繹不絕。

生命在此誕生,死神在此徘徊。高興與祈禱,掙紮與絕望,這裏每天上演着人生悲喜劇。

姜舒意暗暗嘆氣,問韓時早餐想吃什麽。

“你早餐一般吃什麽?”韓時正确示範了解對方日常的方式。

姜舒意說:“一般在公司樓下買卷餅豆漿或者三明治咖啡,有時間自己在家烤面包,煮粥。你呢?”

韓時:“你問的是國外還是國內?”

“國內。”

“國內什麽時段?”

姜舒意愣了,吃個早飯這麽麻煩嘛,還分時段。

“所有吧。”她說。

韓時看着她隐壓着奇怪的表情,嘴角揚了揚說:“在父母家六點半起床,七點吃早餐,家裏廚房做,中西式餐點都有。婚後吃過你做的茄汁焗豆,熏肉煎蘑三明治,手磨咖啡。”

“你有特別喜歡的口味和讨厭吃的食物嗎?”姜舒意探他喜好。

韓時實話說:“喜歡手磨咖啡,溫軟的粥食,不喜歡吃黃豆和熏肉。”

一道閃電在姜舒意頭頂炸開,做一次自我感覺豐富的早餐,兩道餐點完全踩中韓時雷區,好尴尬。

“不喜歡吃你還吃啊。”當時真看不出他挑食。

和煦陽光下韓時微微低頭,聲音和光暈一樣帶着淡淡色彩:“因為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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