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傅靈羨當然知道這毒不是她下的。

但是現在滿朝文武,都覺得是她下的毒。

提議祭拜高祖是她提議的,具體禮儀環節是她的人制定的,甚至這酒都是她端的。

現在有人彈劾她,都不是說她下毒,而是說她“光明正大下毒,簡直無法無天。”

這話說的,好像是“就算下毒,起碼也暗戳戳下啊”似的。

如果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她一定會說:“我是傻麽?”

正是因為祭拜高祖是她提議的,禮儀環節是她制定的,這酒更是她端的,她才完全沒有下毒的理由!

瓜田李下,她怎麽也得避嫌啊。

傅靈羨現在也是有苦說不出,卻沒想到陛下剛醒就召見了她,且避退左右,對她說了這麽一句話。

她是真的愣住了。

她原本以為,年僅九歲的小皇帝一定也會懷疑她,且絕不會見她了。

沒想到對方不僅見她,還叫她……皇姑母。

傅靈羨雖也是傅氏同姓族人,但并不是高祖枝下的,只是當初高祖喜歡她年少伶俐,於是收她做了義女,因此若論與陛下的血緣關系,并不算近。

於是乍一聽到這個稱呼,就算是她竟也一時有些動容。

她望着傅平安,正要跪拜,對方開口道:“皇姑母不要多禮了,朕、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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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實在太過於虛弱,這話只說了一半便說不下去,陛下的虛弱程度讓傅靈羨皺起眉頭,她靠近,思量片刻,輕聲道:“陛下是怎麽知道,自己中毒了呢?”

傅平安就愣住了。

她當然是看面板的。

但是如今想來,從昏迷到現在,她都沒有聽到過別人的一句整話,作為一個九歲孩童,一下子想到自己是中毒,好像确實不應該。

【失眠的一天天:不會穿幫吧?】

【芋泥波波奶茶:啊……一時沒想到,不過問題不大,你沉默就好了,然後等她說話了,再按剛才教的說。】

傅平安便沉默下來,垂眸望着錦被。

實際上,傅平安是真的不想見傅靈羨。

要傅平安自己看來,那酒明明是傅靈羨端上來的,就算不是她下毒,一定也和她脫不了幹系。

簡單來說,多少是有點遷怒。

而且,她都已經知道傅靈羨會造反了,還巴巴地貼上去——這正常麽?

芋泥波波奶茶告訴她正常。

【芋泥波波奶茶:無所謂,不管是不是攝政王下的毒,你現在必須這樣說。】

【芋泥波波奶茶:我和朋友分析了一下形勢,感覺情況和之前想的,可能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芋泥波波奶茶:如果平安是以板上釘釘的嗣皇帝身份來的,那麽在城門口的迎接儀式不該如此簡單,甚至於,她以遠方皇親身份入城,也不該一點動靜都沒有,唯一的可能是太後偷偷請她入京的。】

【失眠的一天天:你是那個時候還沒來麽,薄長史說過,以前還有個晉王世子,都已經被封為太子了,結果被廢了,我估計滿城文武,在今日之前,都沒辦法确定平安能做天子。】

【芋泥波波奶茶:那太後的權勢大的驚人啊,文帝去世前把攝政王召回來,或許就是為了壓制太後的權勢,那麽如今最好的辦法,反而是放權給攝政王,好讓他們互相制衡。】

【芋泥波波奶茶:所以不僅要這樣說,還要裝可憐,就像你對太後做的那樣。】

傅平安覺得這話說的不對,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裝可憐,她是真的難過,太後來的那天她想到阿娘阿翁,今日她又驚懼於自己的處境,沒有眼淚,反而是忍着。

情緒稍稍放松,淚水便洶湧而出,傅平安難過時就想抓住什麽,不自覺伸出收去,抓住了傅靈羨的衣袖。

一拉,沒拉動。

傅平安仰頭看着對方,淚水漣漣,臉色蒼白,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瘦骨嶙峋的手腕。◇

傅靈羨看了片刻,長嘆一聲,上前走到床邊,低聲道:“陛下……您是如何想的呢?”

【芋泥波波奶茶:我總覺得主播裝可憐是有一套的。】

【平安寶寶真可愛:是真的很可憐啊,嗚嗚嗚】

【失眠的一天天:怎麽可能是裝可憐,中毒了好不好】

【長安花:不能先入為主啊,主播才九歲呢。】

【芋泥波波奶茶:哦哦也是哦,我的我的。】

傅平安正要說話,眼淚鼻涕卻流到了嘴巴上,她擡手擦臉,沒什麽力氣,胡亂抹了一把,便聽見攝政王又長嘆一聲,随後一張帶着香味的手絹把她臉上的淚都擦幹淨了。

攝政王也坐到了床邊,靠着傅平安,揉着她的頭低聲道:“別哭了陛下,臣知道您害怕。”

傅平安渾身一僵,好半天才放松下來,開口道:“我……朕要知道是誰想害我,這滿宮上下,除了皇姑母,我不知道還能信誰。”

傅靈羨微微皺眉:“為什麽信我呢?我如今才是最可疑的人。”

【失眠的一天天:這攝政王是個杠精,別人都不懷疑她,她還沒事找事。】

【跑調歌後王阿米:這說明她很理智啊,我喜歡理智的。】

【失眠的一天天:你喜歡她也不是你的,她有女兒了。】

【鶴別青山:不是親生的,是一個為了就她死在戰場的手下的。】

【失眠的一天天:……什麽啊,難道主角為了冰清玉潔,這背景這身份,還要感情空白?】

【鶴別青山:這是有原因的,她作為天乾從來沒有發倩過,懂?】

【平安寶寶真可愛:啊?為什麽會這樣啊,基因病麽?】

【芋泥波波奶茶:你們能不能不要閑聊啊?主播現在正在關鍵時刻好不好?】

傅平安确實在關鍵時刻,因為這事多少需要她做點臨場發揮,她望着傅靈羨,邊思索邊開口道:“……正因為,是皇姑母你提議去高祖廟,祭天酒也是你端過來的,你就才是那個,最希望一切順利的人,因為若出了什麽事,定會尋你的責任。”

傅靈羨聞言長長吐出一口氣,道:“正是如此。”一個九歲孩童都懂的道理,滿朝文武竟沒人說話。

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

想來是裝傻。

這朝堂如今看來,簡直就是太後的一言堂。

傅靈羨憋着一口氣開口道:“陛下若是相信臣,便将這事交給臣來處理,臣定會将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她說完這句,望向傅平安,卻見傅平安露出遲疑之色,沒有第一時間同意。

傅靈羨心裏一沉:“陛下不信臣麽?”

傅平安道:“不是,而是……”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聲:“太後娘娘駕到——”

傅平安像是脫口而出:“萬一這事是……宮中之人做的,朕讓你徹查,那太後那豈不是會不高興麽?”

如此說完,像是有些後悔自己說太多,又閉上眼破罐破摔說了句:“朕畢竟住在內宮。”

這話已經是明示,傅靈羨若有所悟,深深看了傅平安一眼。

而這時太後也闖進來了。

在門口被傅靈羨的親衛攔了一下,此時不免有些火氣,看見傅靈羨便說:“你那親衛真是無法無天,竟然敢在此處攔吾,莫不是以為這皇宮是你家的?”

傅靈羨垂手道:“不敢。”

太後快步走到床邊,坐在傅平安身邊,憂心道:“皇帝醒了怎麽不第一時間來叫吾呢?”

傅平安道:“夜深,恐母後已經睡了。”

太後用手帕抹了抹淚:“吾興寐憂心,根本睡不着覺,知道你醒了,高興得立刻就過來了,竟也沒想到,還有人更快。”

傅平安道:“母後,是朕讓攝政王來的,希望她能徹查此事。”

太後脫口而出:“這事還要查麽?分明就是她……”

大概自覺失言,太後突然噤聲,但似乎還是不滿,冷笑道:“你是怎麽哄得皇帝叫你查這事的?”

【長安花:是她們演技太好還是我太傻,我真的感覺好像不是她們倆。】

【失眠的一天天:不要懷疑,是你太傻。】

傅平安道:“其餘的事,請母後與皇姑母同諸大臣讨論,我實在是……”

她是真有些累了,眉骨靠上的位置,正一突一突地疼,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覺得這疼痛叫她無法思考,她皺起眉頭,低低呻|吟了一聲,太後忙道:“快宣太醫來……”

傅平安睜開眼睛,目光飄忽,落在攝政王的臉上,見攝政王也正看着她,目光探究,若有所思。

來不及深思,傅平安又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窗外天色煌煌,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身體竟不難受,只覺得好像輕飄飄的,連根手指都動不了,耳朵裏像是堵了棉花,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世界安靜的有點可怕。

與安靜的世界相比,彈幕裏非常熱鬧——

【失眠的一天天:醒了,醒了醒了。】

【平安寶寶真可愛: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了嗚嗚嗚。】

【無論魏晉:現在身體覺得怎麽樣?】

【失眠的一天天:正常人被放了一大盆血能好麽?】

【芋泥波波奶茶:古代用這種療法很正常,大家不要慌,醒了就好。】

傅平安正要開口,手臂一陣溫熱,她支起眼皮,看見一個陌生女孩跪坐在床邊,正靜靜看着她。

那女孩看上去和她同齡,但眼神淡漠,如老叟般一片荒蕪。

【長安花:哦哦對了,介紹一下,這是攝政王的那個幹女兒,後來被你祭天了的那個雲平郡主。】

傅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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