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傅平安在一本《生理衛生知識手冊》上查到了和叛逆期相關的知識。

上面說叛逆期指青少年心理的過渡期,在這期間青少年獨立意識和自我意識日益增強,會用各種手段來确立自我與外界的平等地位,傅平安對這個看法表示無法理解。

她與外界……不平等麽?

但是她也并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這些,田昐成為禦使大夫的第一天,便上奏提出數條政見——

一是建議立田氏為太後,追封永安王為太上皇,這是為了展現皇帝孝心的必要舉措;

二是收回郡國的鑄幣權,郡國的錢粗制濫造,人民苦破錢久矣,中央則應另設置官署,用以制幣;

三是控制軍費開支,只去年一年,軍隊花銷巨大,如今四海安定,并不需要如此龐大的軍隊;

四是攝政王辦飲鹿宴并不符合禮制,如此龐大的宴會可由太常負責,方顯朝廷重視……↓

田昐提出的這些實際上都是和傅平安讨論過的,這些建議有些是想要達成的,有些只是渾水摸魚的,畢竟田昐提出四條,若是攝政王全部否決了,也有點不合适。

首先,一受到阻撓,攝政王本來就是太後同意封的,太後也還在後宮,若是又多出一個太後,哪怕已經死了,也是在邊緣化她的全力。

二聽起來就比較合理,傅靈羨也早就被郡國的錢惡心死了,氣得簡直想把那些蛀蟲哄到京城全部啥了。

三就不可能,這簡直是赤|裸|裸打她的臉。

如此,四就又只好同意了,因為聽起來很合理。

傅平安聽到否決一,自然理所當然是要難過的,在議事時她也時不時提一下,被否決後,長籲短嘆,看起來是個小可憐。

如此,反而沒有人注意到她在設立新的官署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塞了很多田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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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結束已經是中午,傅平安正準備回去,她新官上任的舅舅田昐給她使了個眼色,她心領神會,待其他官員離去,又叫人把田昐領了進來,田昐行禮,先是誇贊了傅平安表現甚好,主意也很妙,随後又說起現狀,說陛下太過於勤勉,一個人處理如此多的政務,對身體無益。

傅平安覺得頭疼,因為彈幕因為他的話也活躍起來——

【Dededela:對對對,我也覺得,小孩兒怎麽能不睡覺。】

【武大萌:現實中的親人也發現了啊。】

【二柱子:還是得現實中的親人督促,我們這種雲爸媽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傅平安道:“舅舅,有什麽話可以直說麽?”

她懷疑田昐是想插人到她身邊,語氣很生硬。

田昐道:“哈哈,臣是想說,陛下還記得阿枝麽?”

傅平安一愣:“當然記得。”

上次出城,她本來想去見阿枝,但是陳宴說阿枝已經說親,最近正待字閨中,不太見外客,傅平安也不想給阿枝添麻煩,就沒去。

阿枝已經有了新的生活,她為此感到開心。

田昐卻說:“陛下`身邊如今正缺人,阿枝想來幫你,其實臣也覺得不合适,便想着下次把阿枝帶進宮來,陛下勸勸……”

“好啊!”傅平安當機立斷地同意了。

她雙眼發亮,看着田昐,道:“她想做什麽職位?尚書如何,尚書之位還空着。”

田昐聲音戛然而止,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陛下也答應的太幹脆了。

實際上他猶豫,一是因為阿枝是地坤,二是因為擔憂陛下覺得他是在安插自己的人手。

誠然他多少也有這個念頭,但實際上只是想留個後手,他如今看着陛下,就仿佛是看着一輪冉冉升起的太陽,他确定陛下總有一天會領馭天下。

半晌田昐道:“她是地坤。”

“朕知道啊。”

田昐無奈笑了笑:“那……好吧,臣會替她寫薦文,只說她是阿枝的胞妹,其餘事就要陛下和她自己注意了。”

“朕會的。”傅平安神采奕奕。

田昐昨日聽見陛下提出一條條政見,犀利敏銳,心中感嘆對方實在非凡,甚至還有隐約恐懼,今日見狀,卻又松了口氣。

陛下是念舊

心軟的人。

兩人又讨論了些細節,田昐便行禮告退,他剛走到門前,傅平安突然出聲:“舅舅,阿枝如今叫什麽名字?”

田昐道:“姓孫,名綠枝。”

傅平安在心底念了下這個名字,随後忍不住笑了。

那還是叫阿枝嘛。

回到寝殿已經太晚,傅平安有點餓過頭了,沒什麽胃口,有的沒的扒拉了幾口飯菜,正準備去書房繼續看折子,琴菏來報,說薄嬌兒求見,傅平安一時恍惚,腦海中薄嬌兒的形象又清晰起來。

自從搬到朝陽宮之後,傅平安就再也沒有見過薄嬌兒,誠然,這也就只是兩個月之前的事而已,但對於忙碌的傅平安來說,仿佛已經是很久。

但她沒恍惚太久,随即便開口問:“她見過誰麽?”

琴菏道:“前日築陽夫人來過,但沒見太後,也不曾發生什麽事,便沒禀告陛下。”

傅平安沒記錯的話,築陽夫人是太後的小嫂子,也是薄嬌兒的母親,傅平安過年的時候曾見過兩次,對方是個胖乎乎的小矮個,總是一團和氣的樣子。

但上次被革爵的薄家人中,就有她的丈夫築陽侯薄倡。

她大概已經明白薄嬌兒想說什麽,但想到當年那個一臉得意地替她出主意小女孩,心裏還是一軟,便說:“讓她進來吧。”

很快薄嬌兒求見,脊背挺直表情凝重,只是兩個月,對方仿佛長大了一些,或許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長得比較快,又或者這場政變對她的心靈造成了沖擊。

結果踏進房間的時候,她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摔倒,頓時五官擠成一團。

傅平安站起來去扶她,無奈道:“走路要看看地上啊。”

薄嬌兒本來緊張得身體都在顫唞,聽到這話,眨巴了下眼睛,兩行眼淚便落了下來,她抿着嘴唇似乎想忍住,但眼淚還是很快沾濕了衣襟,傅平安嘆了口氣,道:“嬌兒有什麽話都可以說,朕聽着呢。”

猶豫了一下,她又開口:“但有些事,朕也不能全權決定。”

薄嬌兒終於開口,聲音發抖:“陛下……陛下會把嬌兒送出皇宮麽。”

“嬌兒想走麽?”傅平安問。

薄嬌兒咬着嘴唇,重重搖了搖頭。

“為何不想?宮中無聊,你不是一直這樣說麽。”

“……可是回到家中,若是被抄家,嬌兒會被充作官奴,嬌兒……不想做奴婢。”

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哭聲,嚎啕道:“我不想做奴婢,母親跟我都說了,她叫我求陛下讓我留在宮中。”

【噔噔:她會不會在騙人啊,我記得她以前就挺會騙人的。】

【l :這算什麽騙人,她說的是實話啊?】

【芋泥波波奶茶:不,重點是,你們知道讓她留在宮中是什麽意思麽?她是個地坤。】

【失眠的一天天:……哦,做妃子啊?】

【平安老婆:卧槽,這一手算盤打得妙啊,要是能做妃子,只要生了孩子,遲早有翻身的機會。】

傅平安本來被薄嬌兒哭得有些心亂,看見彈幕突然清醒過來。

原來是這個意思!

薄嬌兒未必知道這操作是為什麽,但築陽夫人肯定知道。

而且……其實薄嬌兒也未必不知道,她畢竟也不是六歲了,當年她自己也不正是這般作态,哄騙了太後和攝政王麽。

傅平安心情複雜,此刻她有點明白當初太後和攝政王的心情了,其實是有點無奈的。

她拿出手絹給薄嬌兒擦眼淚,腦海中思緒萬千,但最後還是嘆了口氣,道:“朕不送你出宮,好麽?”

薄嬌兒打着哭嗝,看着她說:“真的麽?”

傅平安揉了揉她的腦袋:“可是你從小住在宮中,難道不思念家人麽?”若是未來築陽侯一家真的被抄,她又是否會恨她呢?

唉,她此刻的心情,一定就是太後當初的心情吧。

但是,太後一定比自己緊張,畢竟薄嬌兒不可能在宮中獲得權力,而她當年卻是在坐上手握權力的那個位置的。

薄嬌兒擡起頭來,她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期期艾艾開口:“那、那可以把阿娘接進來麽?”

傅平安搖了搖頭。

薄嬌兒道:“……那好吧,阿翁的話也未必記得我,他有四十多個孩子呢。”

傅平安本來正憐惜地望着薄嬌兒,聞言卻有點沒繃住表情:“怎、怎麽會,不是說你只有三個哥哥,一個妹妹麽?”

“那是同母同胞的,阿翁有十幾個姬妾。”

傅平安:“……”

到底是她小看了大家族!

【十七:好會生啊!!】

【地瓜:我怎麽開始已經覺得浪費了,本來人口就少,還要抄家處死。】

【藍若:對啊,去做苦力好啦,萬一以後要挖煤呢,可以去挖礦啊。】

這些事都是後話。

傅平安安撫好了薄嬌兒,讓琴菏把她送回了金桂宮,但心裏對到底怎麽處置她還是沒譜。

她只好先把這是擱置一邊,準備走一步看一步,自己這邊,則開始準備鑄幣官署與飲鹿宴的事。

傅平安還是很重視飲鹿宴的,但是她同時也覺得,攝政王的心情,她也要好好考慮一下。

過去一個多月,傅平安雖然已經非常克制,但如今也不得不承認,還是有些膨脹的。

有一點便是,她與傅靈羨已經許久沒有交流了。

如今田氏已位列三公,飲鹿宴又被定性為官方,傅靈羨就算再怎麽自信肯定心裏也有些想法,傅平安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探探對方的口風。

但如今自己再單獨召見她,她說不定都覺得是參加鴻門宴,所以飲鹿宴是個不錯的機會。

事情真是太多,傅平安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幸好在飲鹿宴的前一天,阿枝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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