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陳明夏不明所以地看向鳳憐星:“你為什麽要這樣說。”

鳳憐星不停的搖頭:“因為這都是真的啊。”

陳明夏道:“這不是真的,就像我,我一直都覺得你很優秀,怎麽可能嫌棄。”

鳳憐星看向了陳明夏,他的目光直愣愣地落在了陳明夏身上,但是很快,少年的眼睛中又浸透了水汽。

“你撒謊,你不會喜歡我的,我們聯姻典禮上,你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陳明夏一愣,聯姻典禮?他還以為鳳憐星根本就不在乎這個。

“聯姻典禮是個意外,你知道的。”陳明夏說。

不過鳳憐星并沒有聽進去陳明夏的解釋,他不停的搖頭道:“我知道的,沒有人喜歡我,也沒有人在乎我。”

陳明夏這次是真無奈了,他不打算再和醉鬼計較了。

站直身體後,陳明夏直接彎腰把鳳憐星抱了起來,少年并沒有反抗,而是安安靜靜地接受了他的動作。

陳明夏垂眸看了一眼懷中的少年,他覺得少年好像又輕了一些。

“走吧,我帶你回去。”陳明夏抱着鳳憐星往回走。

可是少年卻小聲道:“我想再坐會。”

許是鳳憐星此刻的聲音比較清明,陳明夏看了一眼旁邊的石椅,将人放了上去。

坐在石椅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陳明夏突然聽到一個很輕的聲音。

“我可以靠着你嗎?”

陳明夏聽出鳳憐星聲音中的小心翼翼與試探,竟讓人覺得十分可憐。

“可以。”

在得到陳明夏的允許後,鳳憐星的眸子微微睜大,他小心翼翼地把腦袋靠近陳明夏,在貼近脖頸的地方,他甚至可以聞到那清淡的雪蘭花香。

緩緩地将眼睛閉上,鳳憐星感受着陳明夏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沉穩而有力。

鳳憐星覺得自己從未和任何人有如此近距離的靠近,又或者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敢靠近一個人吧。

鳳憐星其實很想擁抱陳明夏,但是他不敢,也不能。

靠着對方,對他來說已經是最極限的選擇了。

陳明夏的體溫透過衣衫傳遞到鳳憐星的臉頰處,溫暖而又舒适。

“陳明夏,你喜歡什麽樣的人?”少年的聲音裏帶着醉意,與風一起飄散。

陳明夏側眸看向鳳憐星,只能看到一個毛絨絨的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乖巧而安靜。

陳明夏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有些不解道:“為什麽問這個?”

鳳憐星的長睫顫了顫,他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只是好奇。”

陳明夏抿唇,他并沒有回答鳳憐星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呢?你喜歡什麽樣的人?”

空氣安靜了幾秒,就在陳明夏以為鳳憐星不會回答的時候。

突然聽到少年說:“我喜歡溫柔、強大、冷漠、獨立,或者沒有這些也可以。”

陳明夏皺眉:“什麽叫沒有這些也可以?”

鳳憐星笑了笑:“當你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其他所有的條件都可以沒有。”

“……”陳明夏沉默了片刻。

随後他感覺有些不對勁,為什麽鳳憐星說的那麽具體,就好像有喜歡的人了一樣。

不過,陳明夏仔細想了一會,他實在想不出鳳憐星會喜歡上誰,而且平日裏,也沒見鳳憐星和誰過分的親近。

不等陳明夏多想,他就聽見少年問道。

“你呢?”

陳明夏思考了一會,開口道:“大概喜歡那種與我很合得來的人吧。不過……你說的對,有可能當我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其他很多條件都不重要了。”

陳明夏沒有喜歡過誰,以至于他懷疑自己還會不會有動心的那一天。

他雖沒有喜歡過誰,但是他見過自己朋友動心的樣子。

有人是一見鐘情而克制不住的瘋狂迷戀,有人是細水長流的默然心動,但不管是哪一種,陳明夏都能夠看到他們的瘋狂。

擡頭看向天空中的明月,陳明夏忍不住笑着想:自己該不會是孤獨到終的命吧。

雖然很好奇愛情到底是什麽,不過陳明夏覺得自己一個人也很好,至少現在,就很好。

想到這裏,陳明夏想到了歐妙靈,那個容貌始終保持在豆蔻年華的女子。

陳明夏不知道她與自己的祖母當年到底是何等的相愛,以至于讓她在祖母去世後依舊守護着陳家,從未有任何的動搖。

或許這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嗎?

就這麽想着,陳明夏突然覺得自己右肩膀上一輕,他下意識的動作快速而敏捷地接住了鳳憐星垂落下來的腦袋。

少年的頭發漆黑而柔順,他的皮膚極軟,幾乎觸之可破。

陳明夏第一次發現鳳憐星的臉竟然會那麽小,只有他巴掌的大小,他一只手就可以握住對方的臉頰。

少年輕柔的呼吸聲噴薄在手上,讓陳明夏覺得癢癢的。

突然,少年的眼簾動了動,鳳憐星緩緩地張開眼睛,他的眼睛清透的仿佛水之琉璃,好看而讓人心動。

眼神中帶着茫然,鳳憐星似乎在極力分辨眼前的人是誰。

陳明夏見鳳憐星看了自己好久,忽然,少年伸出手臂,小聲道:“抱抱。”

陳明夏直接愣住了,鳳憐星這是把自己認成誰了?

陳明夏并沒有動作,而是有些疑惑地看向鳳憐星。

漸漸的,少年把手垂了下去,他的表情由期許到失望,最後是滿滿的自嘲。

陳明夏突然想到了鳳憐星之前說過的話。

——“你也嫌棄我,對吧。”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沒有人會喜歡我的,我知道。”

——“不會有人想要看見我的,我蹲着,這樣就看不到我了。”

——“你撒謊,你不會喜歡我的,我們聯姻典禮上,你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我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一個所有人都讨厭的人。”

陳明夏看着對面的少年,他看着少年臉上的失望與自嘲,莫名地伸手抱住了少年。

這是他第一次以這種方式擁抱一個人,有種陌生而奇妙的感覺。

陳明夏覺得鳳憐星真的太瘦了,瘦的可憐。

懷中的身體突然顫動了一下,随後,陳明夏感覺鳳憐星伸手回抱住了他,少年将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久久沒有動彈。

鳳憐星閉上眼睛,他感受着周身的溫度,也感受着alpha有力的擁抱。

心中甚至感動到想要哭泣,鳳憐星覺得這是他偷來的時光。

或許,也就只有這個夜晚,可以與酒夜一起沉淪。

不知過了多久,陳明夏感覺懷裏的少年沒有了任何動靜。

他低頭看了下去,只見少年鴉羽般纖長的睫毛下是一雙緊閉的眼睛。

陳明夏想:鳳憐星真是醉的不輕。

他起身把少年抱起,然後将人送回了房間。

為鳳憐星蓋好被子後,陳明夏看着床上的少年。

今晚的鳳憐星和他想的很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颠覆了他之前對鳳憐星的認識。

陳明夏的目光在少年身上停頓了幾秒,他的眸子裏帶了幾分好奇。

微垂眼簾,陳明夏輕輕地将門帶上,他看了一眼月色,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首都星

軍區醫院

“您放心吧,一切正常。”醫生看着手中的檢驗報告道。

陳明夏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他問道:“當時我被人注射了一種東西,能夠檢測出是什麽嗎?”

醫生托了下眼鏡道:“或許是麻醉劑之類的,因為現在你的體內沒有任何異常,應該已經全部代謝掉了。”

陳明夏垂眸,的确,除了前幾天他感覺脖頸處有些異常外,之後再沒有發現什麽不适。

“好,謝謝醫生。”陳明夏拿着報告單重新回到了軍隊。

他已經将叛軍的情況向最高指揮部進行了報告,但是現在還沒有收到回信。

陳明夏回憶起當初他與那黑袍人交手時的場景,對于對方的身手,陳明夏越想越覺得奇怪,他甚至覺得對方的身手很熟悉,總感覺在哪裏見過。

想了一會,陳明夏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片段。

那是歐妙靈在兒時向他演示的一套動作。

陳明夏皺眉,他當然知道那黑袍人不可能是歐妙靈,可是……那套動作卻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壓下心中的疑惑,陳明夏覺得疑團越來越大了。

先不說叛軍裏為何會出現此等人物,而此等人物又為什麽會對他的招式比較熟悉。

而他在上報最高指揮部後,就一直沒有再接到其他的通知,這到底是因為什麽。

如果是平時,他可以直接去問父親母親到底出了什麽情況,但是這幾日,他父母從未回過家,顯然在商議什麽大事。

帶着心中的疑惑,陳明夏回到了陳家,想找歐妙靈問清楚。

可是讓他吃驚的是,歐妙靈在三日前去指揮中心,現在還沒有回來。

陳明夏沒辦法,只好先回到軍隊中,接受訓練。

絕對軍事化的訓練裏包含着理論、實踐、合作等很多項目。

對于這些項目,陳明夏從沒有擔心過。

不論是哪一項,他的成績都是遙遙領先。

說來也奇怪,陳明夏經常會與鳳憐星組隊,而他們的每次任務都極難。

雖然任務很難,但是他與鳳憐星每次都可以完成。

在接觸的過程中,陳明夏與鳳憐星的配合越來越好。

而陳明夏也真正發現,原來他與鳳憐星一起合作,兩人的效率竟然可以這麽高。

不得不說,鳳憐星從武力到謀略上都是絕對拔尖的存在,與鳳憐星一起合作,完全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你受傷了?”陳明夏問。

他從鳳憐星的身上聞到了血腥氣。

“嗯,訓練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鳳憐星答道。

陳明夏皺眉,他突然想到那次在鳳憐星分化期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

“你訓練的時候經常會受傷嗎?”

而且那傷痕,實在不像是訓練時候留下的,倒像被人用鞭子打的。

但是……陳明夏抿唇,怎麽可能有人敢打鳳憐星呢?

陳明夏想要從鳳憐星臉上看出些什麽,但是很顯然,他失敗了。

少年的神态自然,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鳳憐星好像除了那晚醉酒時展露出了完全不同的一面,其餘的時候,他還是和往常一樣,讓陳明夏懷疑那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陳明夏不知道鳳憐星還記不記得那晚發生的事,但是鳳憐星沒提,他也就沒有再問。

“這次任務由我主要負責吧。”陳明夏說道。

鳳憐星抿唇:“我的傷沒關系,只是小事。”

陳明夏皺了皺眉頭:“那也要好好包紮,你是不是又沒包紮。”

陳明夏聞着明顯的血腥氣道:“先坐下,我給你包紮一下。”

少年安靜地坐了下來,他看着陳明夏取出醫療箱向他走來。

睫毛輕輕顫動,鳳憐星低頭看着陳明夏小心地擡起他的胳膊,然後把衣袖卷了上去。

“你确定是訓練受的傷?”陳明夏皺眉看着鳳憐星手臂上的血痕。

條條血痕與蒼白的皮膚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讓人看着就覺得疼。

“這個傷,很像是人為留下的。”陳明夏說的時候還是保守了一些,其實他覺得這不只是人為留下的,甚至可以說是被鞭打留下的。

但是很奇怪,不應該啊。

“……沒有。”鳳憐星低聲道。

陳明夏擡眸看了鳳憐星一眼,随後又低頭處理少年的傷口。

明明消毒液塗上去會有針刺一般的疼,但是鳳憐星卻愣是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為了減輕痛苦,陳明夏在處理完傷口後,就進行了簡單的包紮,并且留下了足夠的通風縫隙。

将醫藥箱放在一旁,陳明夏對鳳憐星說道:“這次的任務就由我主要負責吧,你休息一會。”

陳明夏說完直接起身。

他回頭看了一眼少年,總覺得鳳憐星身上好像隐藏了很多秘密。

兩人的關系在一次又一次的合作中拉近,而陳明夏越接近鳳憐星,便越覺得鳳憐星與他印象中有很大的不同。

時間過的很快,在一年的時間中,陳明夏與鳳憐星經歷了很多場試煉,直到最後奪取兵器的終極試煉。

“因為自從那三位前輩以後,再沒有出現過s級,所以這項試煉沉寂了數十年。”冷雨嚴肅道:“現在經過最高指揮部的批準,這場試煉再次開始,而那封印的武器,正等待着它們最新的主人。”

“那些武器皆是由光腦所化,具體有多少武器,怎樣的武器,我們也不知道。只是具知,當年那三位s級的前輩,有兩位是以劍為武器,一位是以槍為武器,在那三位前輩去世後,他們的武器也重新幻化成了光子,返回到了光腦中。”

“本次試煉,你們或許會遇到他們的武器,也或許不會,希望你們到最後,能夠找到屬于你們自己的s級武器!”

冷雨說完,他又将所有的注意事項講了一遍。

這次試煉并不是簡單的比試,因為除了s級,誰都沒有進去過,裏面的情況到底是什麽樣的,沒人知道。

試煉前還有三天的時間作準備,等三天過後,試煉将正式開始。

鳳家偏院

“沐瑤,你怎麽來了?”鳳憐星看着面前的少女問道。

沐瑤笑了笑:“憐星哥哥,我聽說你要進入那終極試煉了。”

鳳憐星垂眸:“嗯。”

“那場試煉兇險萬分,真的沒關系嗎?”沐瑤擔心道。

鳳憐星起身站到窗外,他看着外面清涼的景色道:“沒關系,而且……陳明夏與我一同進去。”

沐瑤的眸色動了動,她現在從憐星哥哥那裏,聽的最多的名字便是“陳明夏”。

那位高高在上的陳家少爺。

沐瑤不禁想到了一年前的聯姻大典,那個時候,憐星哥哥一個人穿着一身紅衣站在那裏,最終卻也是一個人離開。

沐瑤從來沒見過憐星哥哥露出那麽難過的表情,即使只有一瞬,她也察覺到了。

那個時候沐瑤真的很想去質問陳家少爺,究竟為什麽不出現在聯姻大典。

只是,沐瑤知道自己并沒有那個資格。

深吸了一口氣,沐瑤的目光看向鳳憐星房間內的雪蘭花。

以前她從來不知道憐星哥哥有那麽喜歡雪蘭花,整個房間幾乎堆滿了雪蘭花。

而雪蘭花淡淡的花香也一直停留在這裏,時而濃郁,時而清淡。

沐瑤抿唇道:“憐星哥哥,陳少爺的信息素應該是雪蘭花香吧?”

不然,沐瑤很難想象憐星哥哥為什麽會擺放那麽多的雪蘭花,一簇又一簇,而且越來越多。

“是。”鳳憐星的長睫動了動,他俯身輕觸雪蘭花柔軟的花身,看着那雪白的花瓣,如同雪山上最聖潔的存在。

沐瑤抿了抿唇:“陳少爺,他究竟是什麽打算?”

“什麽怎麽打算?”鳳憐星擡眸看向沐瑤。

沐瑤道:“憐星哥哥,再過幾個月,你的成熟期就到了,如果沒有alpha的标記,就需要靠自己渡過發情期。而且,你與陳少爺本就定有聯姻婚約,上次因為意外沒有舉辦成功,再次舉辦,也應該由陳家少爺先提出。”

空氣靜了幾秒,鳳憐星抿唇沒有說話。

沐瑤有些着急道:“你該不會是打算自己硬熬過發情期吧?”

以沐瑤對憐星哥哥的了解,在這種情況下,憐星哥哥是絕對不可能在發情期去接受別的alpha的信息素。

而且s級的omega與普通omega不同,一般的抑制劑對于他們根本不起效果

“我自有打算。”鳳憐星低聲道。

沐瑤是真的着急了,一般憐星哥哥說他有打算,那就是沒打算的意思,難道要自己生生熬過去??

沐瑤皺了皺眉,便聽到鳳憐星說道:“小瑤,你的學業繁忙,不用管我的事情了,我心中有數。”

沐瑤聞言看了鳳憐星一眼,她真的不相信憐星哥哥心中有數,這種事情,他除了會自己傷害自己,還會幹什麽。

但是沐瑤沒有再多說,多說無益,或許她到時候可以幫幫憐星哥哥。

只是不知道陳家少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不過既然能夠讓憐星哥哥這麽喜歡上,想必陳家少爺必定不負盛名。

陳家

陳明夏一直都很好奇,他在一年前上報了有關叛軍的事情,卻一直沒有得到回複。

只有中途歐妙靈找到他,讓他重新演示複原了一遍當初與那黑袍人對戰的招數。

更奇怪的是,少女在看完他的招數後,整個人都怔愣住了,然後直接閃身離開,直到現在也沒有出現。

陳明夏深吸了一口氣,他覺得事情遠遠不是他想的那麽簡單,而那個黑袍人又到底是誰……

垂眸回憶着當時的一切,陳明夏的神情越來越嚴肅。

作為s級的alpha,他當然很清楚自己的實力。

而能夠将他打敗的人,陳明夏想,那或許,或者說必定也是個s級的存在。

倒吸了一口涼氣,陳明夏甚至有些不敢往深處去想。

因為這個世界上的s級,按理說就只有他與鳳憐星。

除非……有人死而複生,不然根本不可能會有這麽強悍的實力。

輕呼了一口氣,陳明夏覺得自己的猜測可怕極了。

如果真的有人沒死的話,那麽……

起身走到湖邊,陳明夏的指腹摩挲着杯口,他喝了一口水,看着平靜的湖面下暗藏的波濤洶湧。

或許是在軍隊中經歷的多了,或許是自己的觀念變了。

陳明夏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做到像之前一樣獨善其身,他也漸漸明白了他們這些世家大族的責任,與這個世界不可改變的規則。

他的初心,既變了,也沒變。

試煉場外

陳明夏遠遠地就瞧見了沙地中站着的少年。

少年一身黑衣,身姿挺拔清瘦。

陳明夏看着鳳憐星的背影,他與鳳憐星的關系與之前大不相同,或許現在,可以稱得上是朋友。

“戴上這個吧。”鳳憐星見陳明夏來了,便将手中多餘的一雙銀絲手套拿給了他。

“光腦幻化出的武器中,有的會帶有電波,戴着它會好些。”

陳明夏接過銀絲手套:“謝謝。”

鳳憐星看了一眼時間:“試煉會在一個時辰後開始,一旦開始,就沒有退出的機會了。”

陳明夏點頭:“我看過之前的前輩所留下的經驗記錄,試煉中的武器皆屬于最頂級的精良,它們擁有自己的神智來選擇合适的主人。”

鳳憐星抿唇:“進去光腦十分兇險,務必小心。”

“嗯。”陳明夏說完又看向了鳳憐星,他擡眸道:“你身上的傷應該痊愈了吧?”

鳳憐星的指尖微顫,他抿唇道:“已經好了。”

陳明夏點頭:“那便好。”

有時候陳明夏覺得鳳憐星好像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受了傷便想着自己硬抗,也不去處理傷口,就在那獨自感受着疼痛。

“下次還是要及時處理好傷口,不然有可能會感染發炎。”陳明夏又忍不住說了一句。

鳳憐星的睫毛輕輕顫動,他的眸色動了動,鳳凰尾翼般的纖長精致的眼尾微微上揚。

少年沉默了幾秒,随後開口道:“無所謂的,因為沒有人會在意。”

一瞬間,陳明夏以為自己聽錯了,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覺得面前單薄美麗的少年好似一朵冷淡的玫瑰花,甚至是連自己的生死都會置之度外的冷淡。

陳明夏往前走了一步,他神情認真地看着鳳憐星說道:“鳳憐星,即使沒有人會在意,你也必須在意你自己。”

時間仿佛在此停頓了幾秒鐘,鳳憐星長睫微微顫動,他擡眸看着面前的陳明夏,看着對方認真真誠的眼睛。

心髒再次劇烈的跳動起來,鳳憐星覺得自己的臉頰甚至開始發燙。

躲閃般的收回了視線,鳳憐星突然低頭道:“快要進去了,我們往前走一走吧。”

說完,鳳憐星便趕緊往前走去。

少年的背脊挺直,神情冷峻,只是他雪白的耳角卻帶着不易察覺的紅色。

通往光腦的試煉之門很快就打開了。

當陳明夏與鳳憐星邁進去的一瞬間,便感受了一股強大的精神壓制。

在這種壓制下,如果精神力等級低的人,甚至會直接神智失常。

“小心。”陳明夏道。

他與鳳憐星接連躲過好幾個精神風暴,然後繼續往前走。

面對前面白茫茫的一片,陳明夏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

但是在強大的精神力的支撐下,他可以辨別任何事物的方位。

光腦主腦的內部只有s級的精神力有資格進入,從始至終,進入光腦的只有五個人。

陳明夏在走每一步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可是他卻覺察到鳳憐星似乎一直都走在自己前面。

說“走”似乎有些不對,應該用“擋”更為準确些。

如果換做以前,他或許會猜測鳳憐星可能想要搶在他之前拿到武器,可是現在……

陳明夏突然冒出一個神奇的想法,

鳳憐星,該不會是想要保護他吧?

陳明夏往前快走了幾步來到鳳憐星旁邊,與他并肩而立。

“現在只是光腦最外層,到了內層只怕威壓更重。”

僅僅在最外層便有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感覺,可見越往裏越會産生巨大的威壓。

陳明夏知道光腦的厲害,卻沒想到光腦竟然會擁有如此強大的精神力。

長長的軍靴踩在白色的沙地上,深一下淺一下地陷入沙子中。

四面席卷而來的攻擊,讓他們需要集中精力來應對這所有的一切。

未知的事物讓人感到恐懼,即使強如陳明夏、鳳憐星,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緊張,以及快速跳動的脈搏。

很快,越來越密集的攻擊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不斷的閃身與躲避,陳明夏與鳳憐星耐心地破解所有的招數。

長期的訓練讓兩人的招數與性格得到了進一步的完善,這種完善不只是技戰術的純熟,同樣填補攻擊性格上的缺陷。

陳明夏穩健的風格在訓練中多了搏殺與進攻,而鳳憐星則是變得更加的沉穩耐心。

在一來一回中,席卷而來的攻擊很快被一一破除了。

正當陳明夏想要松一口氣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腳下的沙子一松,整個人被迅速拖進了沙子裏。

白沙不斷地注入口鼻,窒息感蔓延在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周圍沒有任何支撐物,身體就好像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一直不停地往下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陳明夏的世界中只剩下黑暗。

突然,無數畫面從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一樁樁、一件件,從前世到今生,從出生到現在。

時間的流轉在這裏仿佛停止了,陳明夏沉浸在無數記憶中。

最強烈的情緒體驗在這裏展開,這種來自回憶裏最甜蜜的拉扯讓人幾乎可以沉淪。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又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在這個幻境中,所有人都呆在這裏,每一個畫面都栩栩如生,真假如一。

或許過了整個人生的時間,鬥轉星移,滄河飛入。

陳明夏緩緩地睜開眼睛。

周圍是一片荒涼的墓地,空無一人。

陳明夏起身看向周圍,他知道自己通過了剛才的試煉,幻境的試煉。

不得不說,那場幻境的試煉可以直入人心,找到人內心深處最深的欲望,最想要的渴求。

輕呼了一口氣,陳明夏活動了一會身體,他看向四周荒蕪的墓地,這些墓地上刻着每一個人的名字。

陳明夏走進墓碑,上面沒有畫像,只有一個人名,與一句話的介紹。

眼睛動了動,陳明夏看到很多熟悉的人名。

這些都是軍事理論課上的很多英雄戰士。

他們一生的職責與使命便是戰死疆場,捍衛自己一生的信仰。

一座座墓碑,帶着戰勝血氣方剛的力量,又蘊含着強大震撼的精神。

陳明夏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感覺自己全身似乎都被這種偉大的戰鬥精神所震撼。

陳明夏不知道是什麽支撐着他們,他只知道這種精神讓他們永垂不朽。

走過一座座墓碑,陳明夏忽然想到了當時c城的亂象。

無數人的流離失所與食不果腹,病不能從醫,饑不能從食,浮漂間的生存也無法得到最基本的保障。

眼簾微垂,陳明夏的眸子中劃過很多思考。

他漸漸地走到了最後一塊墓碑前,看着這漫山遍野的墓園,與英勇不屈的碑詞。

長久的沉默後,陳明夏輕嘆了一口氣。

他緩緩走了出來,擡頭擡頭看了一眼夜空。

忽然,一陣巨響,陳明夏只見最前方忽然出現一個石門。

這石門裏面極黑極深,讓陳明夏本能地感受到危險。

微微皺眉,陳明夏判斷了一會時間,他心想:鳳憐星怎麽還沒出來。

雖然剛才那個幻境逼真到幾乎可以當真,但如果沒有很深的執念,以他們的實力,還不至于被困在裏面。

又等了一會,陳明夏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繞過墓園,看到一些零星的精神力量。

順着精神力量往後走,陳明夏感受到了剛才那種恐怖的精神威壓。

當他再往前看的時候,一片漫無邊際的沙漠忽然出現。

白沙與黃沙混合交錯在一起,燥熱而又危險。

而沙漠上正躺着一個昏迷的少年。

陳明夏快步走了上去,他看見鳳憐星此刻正無知無覺的昏迷着,少年的雙眸緊閉,唇色蒼白如紙。

陳明夏将少年從沙地上扶起來,少年的手無力的垂落下來。

陳明夏只覺得少年周身冰冷,就好像被泡進了冷泉,他的額頭上布滿了冷汗,臉色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

“鳳憐星!”陳明夏喊道。

不過少年顯然是沒有任何回應,他的雙眸緊閉,眉宇間一片平和。

仿佛一個睡夢中精致的玉人,卻怎麽叫都叫不醒。

陳明夏輕輕拍打着鳳憐星的臉頰,可是少年沒有任何反應,他安靜地仿佛睡着了一般。

陳明夏眉頭一蹙,鳳憐星這明顯是陷入幻境中了。

怎麽會這樣,他一直以為鳳憐星的心智無比堅定,如今怎麽會被陷入幻境中。

不行!再這樣下去,不只是醒不過來的問題了,而是生命會有危險!

陳明夏将自己的額頭抵在鳳憐星的額頭上,他試圖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感染鳳憐星,雖然無法進入鳳憐星的精神海,但至少能夠起一點提醒的作用。

遙遠的夢中,鳳憐星看着眼前的一切,他遠遠地看着面前發生的事情,就像在看一個別人的故事。

但即便是故事,他也想要一直看下去。

在這裏,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是快樂的。

所有的一切逐漸融合在了一起。

一種巨大的魔力吸引着鳳憐星,鳳憐星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走。

即便是深淵,他也甘之如饴。

“鳳憐星——”

“鳳憐星——”

“鳳憐星!”

眼眸中露出一絲迷茫,鳳憐星的腳步漸漸放緩。

“鳳憐星,這些都不是真的!不要陷進去!”

緩緩眨了眨眼睛,鳳憐星琉璃般的眼睛遲緩的動了動。

不是真的,可要是真的該多好呢。

如果走進去了,是不是就是真的了呢。

目光中帶着迷茫,鳳憐星感覺自己的心好痛,這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從心髒蔓延到四肢百骸,讓他痛不欲生的痛。

鳳憐星突然很想哭,他看着面前的一切,明明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唾手可得。

明明就在他的面前,只要伸一下手就可以摘到。

可是……他能摘嗎?

眼淚順着精致的眼眶往下流淌,少年伸了伸手,卻終究無法碰觸。

緩緩地跪在地面上,鳳憐星用雙手捂住臉頰。

淚水順着下巴流落在地面,鳳憐星最後又看了一眼,他緩緩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是有陳明夏的方向,也是陳明夏剛剛叫住他的方向。

陳明夏收回自己的精神力,當他緩過神後,只見身下的少年此刻也睜開了眼睛。

少年的眸色帶着潋滟,眼尾還帶着水痕。

而在陳明夏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一把被少年抱住了。

力度之大,甚至讓陳明夏感覺被勒的有些疼。

少年的身體帶着涼意,他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肩膀處,輕薄的呼吸讓頭發随風而舞動。

陳明夏的雙臂有些僵硬,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一個怎樣的動作。

因為鳳憐星的反應有些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不知抱了多久,鳳憐星輕輕松開了手,他低垂着眼眸,讓人看不清神情。

陳明夏抿唇看了一眼鳳憐星,他開口道:“雖然不知道你究竟看到了什麽,但那已經過去了,往前看,不要往後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