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他身下,雪地在強大壓力下深陷進去,祁葉已經沒有血可以吐。
祁葉認出來,這是沈家的老家主。
“沈清灼呢?”祁葉艱難從地上爬起,縱使身上沒有一處好地方,無懼地擡頭與他直視。
眼睛裏,是極惡地兇殺與暴戾。
“你不會再見到他了。”
老家主道,拿出一個鼎塔一樣的東西,法器一開,瞬間有一道光将祁葉收入其內。
皇甫瑛踉踉跄跄,順着印記追出來。
發生這樣的事,很快皇城內人盡皆知,他損了百名戰士,其他聽令皇甫瑛的傭兵玄衛應聲趕到。
見到沈老家主,皇甫瑛利落地朝他抱拳一揖,“多謝沈家主出手降服這魔物,造福九洲子民!”
衆兵團緊跟俯首。
老家主頗有威嚴睨向他,“你是誰?”
皇甫瑛抱拳低頭,“在下皇甫瑛,是雲國的太子。”
“嗯。”
老家主聽後沒有過多的情緒,不輕不重應他一聲。
就在這時,手裏的鼎震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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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白光順着黑霧乍現,方鼎竟在沈老家主手中炸裂成無數碎片。
祁葉,弄碎了降妖魔的法鼎,逃出來了。
另一邊,祁延年由于跟祁葉的同命契還在,祁葉以命相搏受到重創,連同祁延年也吐出一大口血,昏厥過去。
沈老家主失了一件法器,看着四周霧毒以及祁葉消失的地方,陷入沉思。
皇甫瑛後知後覺被嗆了一口毒,連忙捂住口鼻,下令道:“都給本宮追!加派人手封鎖雲城,一只蒼蠅都不要放出去!”
此處還在雲城皇宮之中。
祁葉抱着魂飛魄散之心抗擊,在被法鼎熊熊業火煉化之前,将全部業火吸入脈搏,破鼎而出。
在一瞬間,祁葉脈搏盡數碎裂。
雲城被更嚴固地封鎖密不透風,所有人都在搜尋祁葉。
雲城的沈、君、祁三家,滄蘭學院黎蘭院長,整個皇甫皇室的親王、皇子。寒月宮當今宮主行蹤不定喜怒讓人摸不透,但寒月宮向來以天下大事為己任,千百年來,向來有難必出,此次與寒月宮一起出來的是宮主的侄兒,雷雨澤。
祁葉沒有往雲城外去,而是藏在了皇城內。
更甚至,藏在了皇甫瑛的東宮裏。
他從沈老家主手中逃出來筋脈寸斷,法鼎中的業火被他全部吞入體內,自知這樣下去,他活不了多久。
那是上古神蓮的業火。
一同在祁葉體內打轉的,還有三粒蓮子的印記。
祁葉奄奄一息,忍受着從四肢百骸傳來的痛苦,從未有一刻覺得這麽痛過。
仿佛要将他整個燒化。
可是在他的身上,分明未有一物。
他緊緊蹙着眉,疼得他在地上抽搐、翻滾。祁葉還不知道時,一朵黑色的蓮花圖騰出現在他額心。
上古有四大神蓮,業火紅蓮、功德金蓮、淨世白蓮、滅世黑蓮。
祁葉忍受着筋脈的被焚燒,一次次昏死過去又活過來,仿佛看到阿修羅地獄的勾魂官朝他走來。
然後,勒住他的脖子,要将他拉走。
祁葉不想跟他們走。
他還沒有最後再見沈清灼一眼。只要沈清灼還沒有親口說出不要他,他都不會走的。
突然的,祁葉想起沈清灼給他的那株七葉珈藍。
第一次見沈清灼,他去到幻霧森林,并非真的想得到什麽神草,只是想去就去了。
筋脈全部碎掉的祁葉動一下都困難,費了好長時間,中途七葉珈藍好幾次從手裏滑出來掉在地上,終于被他拿起來。
他沒有馬上用。
祁葉看着那七葉珈藍,又猶豫了。他殺了人,沈清灼知道了,會希望他活着嗎?
他是不是應該去死?
七葉珈藍又一次掉在地上,祁葉像剛才那樣又拿出他與沈清灼的靈筒,艱難地放到耳邊。
心想,他主動認錯,沈清灼會不會失望少一點?
可是他等了好久,等到他又快要睡着了,靈筒也沒有響應。
沈清灼,把另一只,扔掉了嗎?
業火燒完他的心脈,接着燒上他手裏的七葉珈藍和靈筒,只差最後一點,就能從內将祁葉完全焚燒。
祁葉在又一次失去意識之前将那只靈筒保護好,拿起手中的七葉珈藍。
聽說此物除了重塑筋脈外,還能讓人變得好看。如果他能再好看一點,尾巴再光滑一點,沈清灼會不會願意多看他幾眼?
祁葉将七葉珈藍吞下後昏睡了三日。
又沒完全睡着,他覺得自己還有一點意識在,身體卻不受他控制,仿佛靈魂和身體被分離了一樣。
這三日,皇甫瑛果然一次未曾踏入過東宮。
祁葉從地上起來,業火還在他體內無法被取出來,他斷掉的筋脈卻已被修複好,祁葉化作黑龍的樣子,趁着神草效力還沒過,難得的梳理起鱗片。
沈清灼喜歡他這樣的樣子,這是他唯一有的了。
……
祁家。
繼三日前祁延年在皇家水牢突然吐血昏迷被擡回去後,如今過了三日,皇家禦醫和寒月宮來的醫師跑了無數次,總算把人喚醒。
祁安寧趴在床頭抱住他哭得涕流不止,“爹,你總算是醒了,吓死孩兒了,孩兒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雖然已經吃過藥,祁延年還是頭痛欲裂,有一瞬間的迷糊,“我這是怎麽了?”
祁安寧抱着他的脖子大哭,“爹,都是祁葉那魔物,您暈倒在水牢中暈了三日,孩兒去到時,看到您吐了好多血,肯定是祁葉那魔物做的!”
祁延年想起來,劇烈的撕痛讓他捂住心口咳了咳,面色變得陰沉。
沒錯,确實是祁葉,那同命契……
祁延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心口,急迫問道:“祁葉呢?他怎麽樣了?”
祁家此時不只有祁家的人,還有寒月宮和皇室的人。
見此,感嘆祁延年雖然平日裏表面對祁葉不上心,到緊急時刻還是擔心着祁葉。
只有皇甫瑛知道,他這是怕祁葉先死了,他也活不了。
皇甫瑛這三日忙瘋了頭,水牢那日他也受了不輕的傷,卻沒來得及治理,今日聽到祁延年要醒,才抽空走了一趟。
他一開始本沒想過來。
在他心裏,祁延年顯然沒有什麽值得讓他多看幾眼的地方。
甚至,如今他已悉知,若不是因為祁葉是魔種留不得,他會更傾向欣賞祁葉。
當然,如果跟沈清灼訂婚的不是祁葉。
他承認,他針對祁葉,除了因為祁葉是魔種外還有這層關系。
就算祁葉不是魔種,沈清灼對祁葉特殊相待,他也不會留着祁葉。
沒有什麽,是他皇甫瑛得不到的。
愛人也一樣。
……
雲城封鎖了好幾日,聽說魔種降臨在雲城,城內尋常百姓和許多修煉者都不敢出來,街上做生意的都關了,只剩月上梢高樓一點沒變得蕭索。
那晚與沈清灼來到月上梢聽琴時,祁葉就想,他以後要把這樣的樓買下來,送給沈清灼。
外面到處防控森嚴,皇宮內反倒是最松懈的地方。
祁葉不知道這時候去見沈清灼他還願不願意見自己,他用掉了沈清灼的七葉珈藍,也沒有任何能給沈清灼的。
祁葉在玄衛眼皮子底下輕松進入皇宮內部,所過之處,玄衛全部昏倒在地上。
他去到皇家特供的煉丹房內,看到裏面一個個各型各樣的丹爐。
祁葉以前,也是會煉丹的。
他從前撿到過一個丹爐,後來丹爐壞了,他就沒再試過煉丹。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煉丹。
這項技能,仿佛他天生就有的,就像現在天底下幾乎已經沒有魔,所有魔都被封印了,他卻生下來體內就有一半魔族血脈。
祁葉比較喜歡的是毒。
但是在遇到沈清灼之後,他也沒再用過了。
他發現,自己身上也帶着毒,不知為何,他的血液比一般人顏色都暗。
他不敢讓沈清灼知道。
雲城重心放在了城內外,雲帝皇甫馳騁将一切交由皇甫瑛外出雲游,皇宮裏反倒沒多少人,祁葉将皇宮裏剩餘的所有玄衛兵團都弄暈,在皇家的煉丹房中又待了三天。
被他吸入血脈中的紅蓮業火還留在體內,有時候還是會折磨着他,但是祁葉發現,這種業火是可以被操控的。
只要他表現得比它更強勢,就是他操控紅蓮,而不是紅蓮操控他。
不過一到深夜祁葉放松警惕時,還是會被痛昏再痛醒。痛到有時候,祁葉想砍斷自己的手,掐斷自己脖子。
在炸毀了皇宮裏的第八個煉丹爐後,祁葉終于能操控業火用到丹爐內,比一般的火效果都更好。
這一日,有一名皇家的煉丹師進來。
見到祁葉,吓得臉色青紫要往外跑,還沒等跑出去,被祁葉弄暈在地上。
祁葉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了。
髒了。
他拿着手上三十三顆品階、功用都不同的成品丹藥,從皇宮拿了一件黑色的帷帽鬥篷将自己遮得嚴嚴實實,隐去身上的魔力,去往地下商城。
這些加起來價值可能還沒沈清灼給他買那一顆丹藥用的錢多。但他也兌換到了幾十萬個玄石,如果他足夠有耐心等拍賣,還能得到更多。
祁葉只想快速拿到玄石,以最低的價格賣給地下商城,帶着玄石離開。
在他走後,地下商城迎來巨大轟動,每顆丹藥被中間人标以天價送入待拍賣會場。
外面,都是抓他的人。祁葉帷帽下的臉冰冷無比,從他們面前走過。
那些玄衛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搜遍雲城要找的魔種,就在他們面前。
祁葉記憶力很好,去過的地方都能記住。
他去到後來他與沈清灼去過的地方,發現已經被燒毀了,沈清灼也早離開了。
在經過沈家範圍時,祁葉停了許久,然後低着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