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chapter 13
第十三章
神山高中，A班。
“我的名字是六角橘……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裏，能和同學們好好相處。”在六角慎司的旁邊，我低着頭磕絆道。
面對座下那麽多人，我沒有什麽勇氣直視。進來時，也是跟在哥哥的身後。
被那麽多人上下打量着，說不緊張是假的。
“六角橘？開什麽玩笑。”
臺下清澈的少年音一出，學生們的議論聲便被按下暫停鍵消失，所以就算不是很大聲，也異常清晰地傳達到耳邊了。
一定是個很受歡迎的人吧。他一開口，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我擡眼看去。
落在視網膜裏的，是一片美麗的金色。
春季不熱不冷，但他的打扮确實卻看起來被火焰炙烤着似的，滿是活力。
察覺到我的視線，像太陽一樣的少年瞬間盯住了我：“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問我嗎？
“對不起，”不知道該說什麽。我低下頭，認為自己之前可能冒犯過他：“我沒有了以前的記憶。”
“那我的名字你也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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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
“咚——！”裝滿的書本的課桌被那個少年一腳踹翻。
學生們可能也沒見過這樣的少年，于是在課桌倒地的時候，齊齊發出了不小的驚呼。
“向陽這是怎麽了？”
“咦，好可怕的表情。”
“喂，向陽太一，不要破壞公物！”班主任怒道：“你們之間有什麽糾葛出了學校再說，老師我可是很頭疼的！”
他叫向陽太一？
果然人如其名。就像貨真價實的太陽一樣。
“記住，我的名字：向陽太一。”白色的室內鞋踩在書本上，他從口中擠出這幾個字。
像在忍耐怒氣。
我能感覺到，并且不知為何感到了心疼。想去安慰。
身體要行動的一瞬間，六角慎司便抓住了我的手，微笑道：“我們該下去了，要坐在我的旁邊嗎，橘。”
“別碰她。”向陽太一走過來，扯住了黑發少年的領口，面無表情地威脅道：“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東西，但別想動我的東西。”
平淡的語氣仿佛點燃炸彈前的一點火星。
六角慎司只是冷笑：“你要當着大家的面，欺負轉校生嗎？沒想到神山高中還有這樣的人啊。”
兩人對峙着。
在講臺上的教師抓狂地揪住頭發哀嚎道：“喂，我還在這裏啊，是把班主任當成了擺飾品嗎？真是夠傷人的。”
此時，我離這個陌生的少年只有一步的短暫距離。
呼吸因此放緩。
不斷地眨着眼睛，細小的記憶碎片迸發。
「這個世界，我最挂念的存在，就是你。」
少年低語着。
「……」
明明我知道他呼喚了我的名字，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內容。
快想起來快想起來。
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于是我不斷逼迫着自己回憶。
“橘，你怎麽了？”在我蹲下來，捂住自己的腦袋縮成一團的時候，向陽太一急忙松開對方的領口，掰開我圍在外面的手，對上了我的雙目。
那雙手很炙熱。
還帶有一股熟悉的蜜柑味清香。
“……你”可能是被我的淚水吓到了，少年說不出話來，咬着牙站起，狠狠地把六角慎司壓在了黑板上，面色不虞地問道：“你這家夥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我擦去因為過度回憶引起的生理淚水，對眼前的一切感到了尴尬和羞恥。
“能不能……不要這樣了。”
我朝金發少年露出一個笑容：“或許，我們之前認識……但無論怎麽說都是過去。重新開始吧？”
這就是我大張旗鼓的入學。
高中生活的開始。
——
自從那天說了要重新開始後，我能感覺到向陽太一的靠近。
只有一點課餘時間，也要跑到我的座位和我講話。就算我要去廁所，也說可以陪我去。
“如果換一個性別，太一肯定是我最好的閨蜜。”
這樣調笑的話不但沒有讓他發笑，還讓氣氛一下變冷了。
“嗤——”六角慎司看到他吃癟的樣子，發出了高高在上的嘲笑聲：“正好橘需要一個閨蜜，向陽同學，你能勝任這個職位的吧？”
“能不能不要打擾我們啊，兄、長、大、人？”向陽太一歪頭笑道：“我們之間可沒有你能插入的縫隙。”
自開學以來，兩人就一直針鋒相對，水火不容。
打球的時候，誰也不讓誰，拿出千萬分的勢頭想壓對方一頭。就算被分成一隊成為了隊友，也會刻意忽略對方搶占先手。
這樣無意義的鬧劇，又開始了。
“我出去一下。”
“我陪你去吧？”x2
“不要，誰也別跟過來！”就是受不了兩個人總是在搶奪我一般吵鬧，我才想靜一靜的啊。
拜托了，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吧。
身後少了尾巴的我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
我去到了E班門口，透過透明的玻璃窗戶往裏面看。
“啊，那個。請問你是想找誰呢？”輕柔的少女音呼喚我：“我看到你在這裏徘徊了好一會，便忍不住上前。”
我微偏頭顱，看見海藻長發的少女。
“秋濑集……是這個班的學生嗎？”
“你找他嗎？”她微笑道：“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孩來找集呢。他在天臺，要我帶你過去嗎？”
天臺？
我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說起來，我還沒自我介紹呢。”少女走在前面引導我，優雅端莊的樣子讓我羨慕不已。
像可靠的學姐一樣幫助我這樣的陌生人，還使用敬語。怎麽看都是一個強大卻溫柔的存在。
“我的名字是山本葵。你呢？”
「果然，你對他……不過你做我的競争對手的話，也是無所謂的……」
一個記憶碎片閃入了大腦。
“我叫……六角橘。”
來到神山高中後，我的記憶被不斷喚醒。但還是太少，不至于讓我想起自己丢失的是什麽重要之物。
“橘？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她推開天臺的門：“啊，他好像在那裏，我就不過去了。再見。”
我點點頭：“再見，山本同學。”
——
擡眼望向天臺時，我不由地吃了一驚。
全是向日葵。
慘白皮膚的少年穿着黑色的風衣，拉起帽子遮住太陽，沉默地澆着這些嬌豔的花朵。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抿唇皺起了眉，一副被煩惱困擾着的樣子。
“抱歉打擾了。”我敲了敲天臺的門，出聲道：“我能過去嗎？”
他摘下帽子，剛想說“不”，卻在看見我的瞬間止住了話頭：“你是那天在神社……嗯……随便。”
我走過去，很快便發現了秋濑集皺眉的原因。
他面前的幾盆向日葵失去了活力，狀态頹靡。
一簇一簇的花盤被畫上了死亡的黑色。
見他這樣為難，我開口道：“要我幫忙嗎？”當然，我能幫得上的也只有這個了。
秋濑集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拜托了。”
我蹲下身仔細看了一眼花朵，便伸手去撫摸。淡綠色的光芒覆蓋過的地方，起死回生般地生長了起來。
比起「治愈」人，治療植物簡單多了。
對上秋濑集遮蓋不住的欣喜表情，我也露出了笑容。
這個人真的是非常溫柔啊。
明明那天在神社，那麽抗拒讓我幫他治療傷口。卻因為喜歡的向日葵，放下了糾結。
“……謝謝你救了它們。”秋濑集在看見我的笑容後別扭地躲開了視線：“沒想到，我們還能見面。原來有緣再見不是在開玩笑嗎？”
“不是緣分。”我說道：“有聽過一句話嗎：‘每一次和你見面，都是蓄謀已久的陰謀。’我是最近才轉入神山高中的。”
對他說了一些暧昧的話。
「從見到你的瞬間，我就在想自己說不定能從你身上找到什麽失去之物。」
是的。
我認為失去之物一定與秋濑集有關。
“……要幫忙澆水嗎？”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便轉開話題：“就算是灑下一點水珠，花朵們也會感謝你的。”
修長骨感的手指遞給我一個白色的水壺。
我點點頭，接過了水壺。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少年的手指。像冰塊一般。
“秋濑同學體質好像有些特殊呢，總是這樣冰冰涼涼的。”
“是極陰體質，不但會常年冰冷，還吸引惡鬼。”他收回手。淺白色的發絲遮掩不住番茄色的耳朵。
“這樣啊，辛苦你了。”我被一株向日葵吸引，偏愛地停留了多一會。
“等一下。”秋濑集忽然按住了我的手，把水壺從那朵花上移開。雖然很快就彈開了：“……不能……這樣澆水，太多了……”
“抱歉，我還以為多澆一點會比較好。”我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半帶歉意道：“下次我會注意的。”
“唔，嗯。”
“秋濑同學，很少接觸人吧。”雖然這樣的事情不用過多分析便知道。
“嗯……”不願意多說什麽似的，只是在用語氣詞應答。
這個天臺是在荒廢的教學樓上，很少有人經過，樓層也很高，因此我也看到了許多未見的美麗風景。
“……因為會給他們帶來厄運。”
秋濑集忽然這樣說。
“嗯？”我把往下看的視線轉到了少年身上，然後了然地笑了起來：“說起來，見到你的第一面，就是在逃避惡鬼。就是因為這個不願意和別人交往嗎？”
“……”
“那你說，如果你知道這些向日葵會枯萎，就不會去種它了嗎？”
他搖了搖頭。
“對呀，不能因為結局是走向悲劇的，就不去經歷事情。”
“你就從沒給我帶來過厄運。”
“極陰體質從來就不是這樣的東西。”
好像在哪裏，說過這樣的話。
「不能因為早就預料到結局是悲劇，就選擇逃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