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史書上寥寥數語,便寫盡這皇帝的一生。

小說作者六個銅板并沒有刻意改變慕容離的性格,只是在其間挑出一個女主,歷史上慕容離第一任妻子廢後白姝珰,她重生後對慕容離徹底死心,跳出情愛圈子,也惹得無數男兒折腰。

男主便是歷史上推翻南朝的江翮(he),盛世華朝的開創者,若說慕容離是惡名昭彰的暴君,在史書上被人極盡醜化的奸角,那江翮就是雄才偉略的聖主,後世無數人膜拜的對象,兩人之間形成鮮明對比。

劇本改編自小說,描述的是廢後白姝珰重生後改變自我,利用自己所知道的未來,改變命運,從後宮到朝堂,一步步謀劃,最終達成所願成為一代賢後的故事,典型的大女主套路,但是勝在女主性格出色,男配出彩,因此小說黨衆多,當年還曾風靡一時。

岑遠放下劇本,看向何斐,“斐哥,我一定會努力的。”

他沒有再說什麽虛浮的詞藻,短短的一句話,就足以表明他的态度,餘下的,只能讓時間來證明。

岑遠對自己有信心,倒不如說是對衛昭和系統有信心。琢磨演技的這段時間,他可以清楚感覺到自己和其他人的差距,真是猶如天塹,總感覺有什麽在阻隔自己,明明心裏已經可以将那些東西消化透了,可是一旦需要表達出來,卻又僵硬的像喪屍一樣。

借用他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來描述:他的演技,只能感動自己。

想到這裏,岑遠眉心浮起一抹淺淺的暗結,暗暗嘆息一聲,随即又振作起來。

“斐哥,還沒告訴你,我認了一個師傅,是衛昭。”

岑遠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他來之前通過系統888查過何斐的近況,很不好。他現在是何斐手上唯一的藝人,公司高層對他打壓不斷,業內人士也差不多都和他斷掉了聯系,毫不誇張的說,岑遠現在是他手上最後一張牌,關鍵是他這張牌,奇爛無比。

現在告訴他這件事,應該會緩解一下心情吧,畢竟,那可是衛昭。

然而事實出乎他的意料,何斐這麽正經的人,陡然聽見自家小藝人的話,一臉詫異的看向岑遠,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半晌,才猶疑的說道:“你沒做什麽……嗯,別做傻事。”

衛昭那樣的人,在圈子一直都是頂尖的存在,現在岑遠忽然告訴自己他和衛昭有關系,他首先想到的不是驚喜,而是驚吓。

至于自家小藝人的話,他也只當他在胡說八道,那可是衛昭,出道以來零緋聞的影帝,身邊的朋友都是圈子裏的大神,動動嘴就能碾死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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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遠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只能無奈的打消,要不是他自己就是當事人,他聽到這件事的反應一定比何斐還有激烈,何斐不相信也怨不得別人,說到底還是他太差勁了。

岑遠心情低落,也不想再說什麽。

何斐叫岑遠過來明顯不只是因為劇本的事,還有另外的事情。

“劇組早就開工了,扮演男三的演員因為一些意外受傷,暫時不能拍戲,所以你的戲份會有點兒趕,明天就要進組,我給你找了一個生活助理,人還不錯。”

岑遠點點頭,他也是混過娛樂圈的人,自然知道這裏面的水有多深,恐怕那位演員不是因為意外。他是公司簽約的藝人,第一次拍戲,又是那樣的情況,當然要和劇組的人搞好關系,一個生活助理不可或缺。

他留了個心眼,問何斐要來了劇組其他人的資料,最淺顯的那種,但是好歹自己心裏也有個底了。

看到白英琪的名字的時候,他詫異的挑眉,忽然覺得自己此行兇險,暗中将人記在心裏,又看了看女一號和男一號的介紹,都是娛樂圈最近風頭無量的一線明星,最不濟的白英琪也是接近二線的藝人,唯獨他,一個十八線小藝人。

岑遠相當佩服何斐的手段,卻不知道這其中有絕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功勞,或者說是他那張臉。

業內人士都知道,導演田蒙有個特點,喜歡顏值高的藝人,這一點從他開始拍戲選用的角色就可以看出來,業內甚至外面都人盡皆知。

先不說他手底下演員的演技,就拿顏值這一項來說,哪個都各有千秋,要知道這可是娛樂圈,那些演員幾乎每一個都能在娛樂圈裏評上上乘,關鍵是人家有顏還努力,就算是輕松小白劇也能讓人看得津津有味。

田蒙也因此走進人們都視野範圍之內。

但是他拍戲有一個局限,都是一些戀愛腦的小白劇,久而久之,觀衆都有些膩味,他現在急需轉型,沉下心來拍出一部轉型劇。

這部《姝珰傳》是他第一步嘗試,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因此,田蒙把它看得極重,不惜舍下一張臉皮四處求人,才終于請來了娛樂圈裏兩位顏值與演技并重的演員飾演男女主角,沒想到,才開機沒幾天,就發生這樣的事。

飾演慕容離的是今年剛出道的藝人,長得不錯,屬于時下流行的病弱美男,但是也僅此而已,要說田蒙在整部戲裏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慕容離的選角,太醜,和他想象的差的太多。

導演嘛,總需要有一些豐富的想象力。況且人家正史上都說了:南朝慕容帝,字離,美姿容,見之忘俗。

還有一句話稱贊過他:自古美人如名将,人間不許見白頭。

寥寥數語,已經極盡誇贊。

田蒙雖然不滿意這個角色扮演者,但是也不代表希望他出事,電視劇還沒拍攝幾天呢,人就出事了,左腿骨折,現在算是徹底廢了。

田蒙作為導演臉上火辣辣的疼,又急又怒,偏偏這還是個比較重要的角色,顏值要求比男女主角還高,他不敢馬虎大意,畢竟都是有前車之鑒的,不要求百分百像,至少也要有60%的吻合度。

就比如他以前選擇的演員,才藝不怎麽好,一路大火都是靠一張臉,天知道他只是想找一個花瓶,沒苛刻要求什麽演技,畢竟現實中能演出小說裏慕容離的人設的演員也沒幾個。

一夜之間,田蒙都快愁白了滿頭黑發,雖然他這本來就是染的。

他這事雖然發生的突然,可在娛樂圈這個圈子裏,分分鐘都能昭告天下,還有不懂事随意亂發微博求關注度的原·男三號,所以謠言幾乎見風就長。

田蒙忙的焦頭爛額,岑遠就是這樣被何斐遞出去的。

突然在一堆殘次品裏見到這麽個人,田蒙激動得手都抖了,尼瑪,什麽時候出現了這種妖孽,他不收就活該遭天譴!

田蒙和何斐是多年相交的好朋友,但是他們一直在衆人面前掩飾得很好,所以何斐靠着他們的交情,成功讓岑遠走進劇組。

這些事情都是岑遠一概不知道的,何斐沒多說,他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

又交代了幾件事情,才揉着額角讓岑遠離開。

岑遠早就知道他這個經紀人,除了在事業有成之外,其他時間都呆板得有些無趣,這次肯定是準備自己解決問題。

岑遠想着,臉上不禁流露出擔憂的神色,關切的說:“斐哥你也別太累着自己了,我這裏還有一些茶葉,你沒事泡着喝,偷得浮生半日閑嘛。”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癟癟的口袋裏掏出一把塑料包裝袋。

“888,這到底這麽回事?!說好的清熱解火菊花茶,怎麽是這麽一副鬼樣子,你的臉呢?!”

自己就不應該再對這不靠譜的系統抱有期待,這樣包裝劣質的東西,斐哥怎麽會要,關鍵是還花了他一百星星值,他的命!

岑遠默默計算,還有八天。

察覺到他的沉默,何斐态度大方的收下菊花茶,他閱人無數,怎麽看不出小孩的緊張和擔憂,心頭頓時一暖。

自古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小孩有這份心意,他已經很喜歡了,當然這菊花茶,不管……咳,他一定會喝的。

岑遠自己覺得尴尬的離開,另一位當事人倒是滿臉寵溺的看着他,只可惜岑遠沒回頭。

他出了門,走樓梯。

何斐的辦公室原本在十二樓,現在調到了三樓,可以說是被人徹底擠了下來。

雖然何斐平時為人低調,對人态度也和藹,但是人心難測,在他失勢時,多的是跳梁小醜,都迫不及待的想踩上一腳,甚至最開始叛變的就是他手裏的藝人,和其他人一比,謝雲竟然還算是好的。

真是可笑。

這些東西都是岑遠從888哪裏了解到的情況,知道了何斐的近況之後,岑遠不禁想到了自己,好像和他在一起比較近的人都倒了黴,他的運氣……岑遠細思極恐。

清脆的腳步聲在樓梯間回蕩,缥缈又詭谲,平時這裏根本沒什麽人路過,一時間,竟然只有岑遠一個人。

銘星財大氣粗,連樓梯間都修得極寬,能同時容納八個人并排走下來,一點也不擔心浪費空間,走個十幾階,就會又一扇小窗口,又窄又小,讓人懷疑錢是不是都被用來造樓梯了。

岑遠皺眉看着開得高高的窗口,玻璃窗都沒打開,這設計明顯很不合理,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大早晨,這裏卻冷得讓人發抖。

岑遠把劇本夾在腋下,搓了搓發涼的指尖,腳步加快了不少。

空間黯淡的像蒙了幾層黑紗,唯一的光源竟然就是牆上貼着的安全通道指示燈,散發着綠油油的光。

突然,岑遠呼吸一窒,被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人一手捂上嘴巴,強迫着拽到樓梯死角,他來不及掙紮,那人卻已經放開了手。

低沉喑啞的聲線傳入他的耳膜,“是我,衛昭。”

岑遠瞬時松了一口氣,背對着衛昭翻了一個白眼,他忽然發現這人很不靠譜啊。

見岑遠沉默,衛昭毫不尴尬的說道:“我沒多少時間,這是我的QQ號,有事聊天。”

他說着,把手裏的小紙條塞給岑遠,自認為自己這個師傅做得還挺負責,把小號漏給岑遠,這可是連他經紀人都不知道的。

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要不是岑遠自己手心裏還靜靜躺着小紙條,他都懷疑自己剛才是在做夢,夢見了衛昭。

岑遠右手虛虛的攏了攏,似乎還能感覺到那人殘存的體溫,岑遠忽然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剛才神似癡漢的舉動,兩團紅暈升上雙頰。

剛才那麽癡漢的人怎麽可能會!是!他!

絕對不是!

雖然沒人看見自己那副樣子,岑遠仍舊惱羞成怒,連腳步也變得淩亂起來,眨眼間就跑出樓梯口,真是像風一樣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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