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孟昀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VIP病床上。
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和自己旁邊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儀器,他有點懵圈。
護士發現他醒了之後,立即叫來了醫生。
醫生走過來,檢查了孟昀身體狀況,翻開他的眼皮,還拿燈照了照。
醫生問:“自己叫什麽還記得嗎?”
“孟昀。”
醫生舉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得清楚嗎?”
“清楚。”
醫生比劃出一個數字,“這是幾?”
“三。”
醫生記錄完畢後說:“沒什麽大問題,可以轉普通病房了。”
“哎,醫生。”孟昀叫住他。
醫生駐足:“怎麽了?是哪兒覺得不舒服嗎?”
“沒有不舒服,我想問問,我得了什麽病。”孟昀想起自己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感覺,真的跟要死了一樣。
他忘了自己當時有沒有對覃念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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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不是故意要杠上覃念,他只是有點不習慣心裏突然闖進一個人。
未經他的同意私自闖進來,他鬧點小情緒,不過分吧?
他自己覺得不算過分。
醫生恨不得拿白眼瞅他。
孟昀動了動手指頭,“很嚴重?”
“可不。”醫生的語氣裏透着絲絲揶揄,“辛虧你同學及時送你來,否則就那麽點老鼠藥非毒死你不可,毒不死你也得給你留下一堆後遺症。”
“老鼠藥?”孟昀瞪大了眼睛。
醫生提醒他,語氣裏帶着些許無奈,“這麽大孩子了,以後吃東西自己注意點。”
“那我現在有什麽後遺症?”
“後遺症啊……”醫生笑了笑,“估計你下輩子都不敢吃醉蝦了。”
調侃完,醫生就走了。
孟昀躺在床上,半晌,罵了一句:“呂鵬你個混蛋玩意兒。”
竟然拿來一壇藥老鼠的醉蝦給大家吃。
過了一會,他看着空無一人的四周,喃喃自語:“覃念呢?”
別的事或許都模糊了,但他記得,是覃念背着自己沖去醫院的。
“勁兒真大,一路跑好像就沒停下。”
想到這兒,孟昀垂下眸,扯着唇角,笑了。
覃念,念念。
有點兇,還有點啰嗦,但孟昀決定,就她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就想去見覃念。
但是醫生不允許他出院的。
在普通病房又呆了一天之後,醫生通知他可以出院了,“年輕人長身體,體質也好,恢複得真快。”醫生笑眯眯地,“本來我最多同意你明天出院的。”
孟昀當着醫生的面蹦蹦跳跳,“我覺得沒問題了。”
醫生點點頭,“那你要通知家長來接你嗎?”
孟昀臉色一沉,“不用,我這麽大的人。”
“你這孩子。”
“我要走什麽流程?”孟昀拿出手機,“要付錢嗎?”
“不用,你同學都幫你付清了。”醫生道。
孟昀也沒多問是哪個同學,轉身就想離開病房,都忘了換下身上這套病號服,還是護士提醒,他才想起來要換回自己的衣服。
換上衣服後,孟昀簽了字,然後一身輕松地離開醫院。
剛走到醫院門口,他想起來丢了什麽東西。
他伸手摸摸脖子。
脖子上空空的。
孟昀趕緊轉身,沖回病房。
病房裏,整理床鋪的護士們正在讨論剛出院的中學生孟昀。
其中護士将近四十歲了,是這裏的護士長,滿是憐惜地跟小護士道:“剛才那孩子真可憐,住院三天了,一個來看望他的人都沒有。”
小護士好奇地問護士長:“也對,他家長都不擔心他嗎?”
護士長道:“之前送他來醫院的還是他同學。”
“看他的衣服鞋子褲子,都是大牌。不像是沒爹沒媽的。”
“或許父母是生意人,都太忙了吧。”
“但是,再忙的父母,得知子女身體不舒服,都會緊張得放下一切來探望的,何況是誤食老鼠藥這樣嚴重的事。”護士長搖頭,身為兩個孩子的母親,她是沒辦法這麽冷靜的,“不敢相信,什麽樣的父母會這麽狠心。”
躲在門口的孟昀踟蹰不前。
一直等到裏面人不怎麽聊天了,他才走進去。
護士們看到他,各自有些不好意思。
孟昀面色如常地問最年長的護士長:“請問,我有沒有遺落東西在這兒?”
護士長搖頭,告訴他:“這裏都清理過了,沒有發現什麽。”
“是一個項鏈。”孟昀焦急地詢問各位,“吊墜是小的彌勒佛,白金色的。”
衆人紛紛搖頭。
其中一個參與了孟昀搶救手術的護士說道:“小哥哥,你來的時候脖子上就沒有吊墜哦。”
孟昀又不死心地翻了一遍床鋪,确實沒有。
他垂頭喪氣地離開醫院。
一個人,忽然茫然起來,不知道能去哪兒。
稀裏糊塗的,他竟然又來到了學校。
孟昀沒有進校園,而是去了校園旁邊的花店。
小奶狗發出嗷嗚嗷嗚的撒嬌聲,圍着孟昀的腿腳轉悠。
孟昀彎腰抱起它,十分自來熟地在花店門口坐下。
今天,花店老板穿得還是碎花裙,墨綠色的碎花裙,上面的花朵是藕白色的小玫瑰。
入秋了,花店老板在外面套了一件同色系的羊毛開衫。
花店老板給他倒了一杯溫水,“你今天又逃課了?”
“不是,我今天病假。”孟昀懶懶地回答,手裏不停地揉捏着小奶狗的腦袋,小奶狗被摸得興奮不已。
“夜裏天會冷,就算身體好,晚上也要記得蓋被子。”花店老板笑嘻嘻的端給他一盆小雛菊。
孟昀瞄了一眼:“今天不買花。”
“這個送你,我自己養的。”
淺粉色的小雛菊,嬌貴,不好養。
“那謝謝了。”孟昀又瞄了一眼,“還蠻好看的。”
花店老板彎腰,慢慢地将這盆花放在孟昀邊上:“我放你邊上啦,你走的時候別忘了。”
孟昀閑着無聊,一邊撸狗一邊同花店老板寒暄:“最近你生意好嗎?”
“今天還行。”說話間,花店老板還在忙着包紮一束花,“估計我手裏的是最後一單生意,也是你們學校的人訂的。”
孟昀扭頭看了一眼:“唷,這康乃馨不錯,這麽大一束。”
“好幾個學生一起訂的,定了九十九朵。”花店老板道,“可能是送某個老師的。”
“也許吧。”孟昀也沒多想,随口又問了一句,“這小奶狗起名字了嗎?”
花店老板眯着眼笑了,眼睛成了一對月牙兒,“沒名字,就叫小狗。”
這小奶狗是別人丢垃圾桶裏不要的,花店老板聽到聲音後翻了半天才找到可憐兮兮的它。
“那多寒碜。”孟昀舉起小奶狗,“古時候講究人家都說賤名兒好養活,不如叫你小賤賤?”
小奶狗:“汪汪。”
“你瞅,它答應了。”
花店老板撲哧一笑,“它哪兒懂。”
“小賤賤?”
“汪汪。”
“小賤賤……嗯……好像太賤了點。”孟昀想了想,“還是叫你小白吧。”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對了,認識你這麽多年,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花店老板愣了一下,“是嗎?”她歪着頭,看着孟昀的側臉,“好像是的。”
最開始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花店門口,看着母親忙來忙去,偶爾會同比自己小三歲的孟昀說說話。
那個時候她太孤獨了,孟昀也不太想搭理她,她總想忍不住和孟昀多說幾句話。
“你叫啥?”孟昀問。
“我叫曲檸,檸檬的檸。”花店老板曲檸打量着孟昀,“之前你一直挂着的吊墜呢?”
孟昀放下小白,有些神傷地說:“大概……丢了吧。”
這時,C中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了。
孟昀半躺在舒适的躺椅上,無奈地嘆了口氣。
今天是覃念值日。
不過,馬文隽、張天力還有呂鵬都留下來幫她。
教室很快被打掃幹淨。
“念姐,花你去取嗎?”馬文隽甩了甩濕漉漉的手,“明天早點去醫院。”
呂鵬一臉要死掉的表情,抱着覃念的胳膊哀嚎着,“念姐,我的小命就等你來保護了,嗚嗚嗚。”
張天力翻着白眼,“辛虧我們沒吃,不然全員住院。”
呂鵬繼續嗚嗚嗚,一邊嗚嗚嗚一邊抱怨着:“我哪兒知道我拿的那罐本來是要毒老鼠的啊,我哪兒知道我媽加了老鼠藥還不跟我說啊。”
馬文隽努力想把手上的水甩到呂鵬臉上,“你說說你,能幹點啥。”
張天力表示不明白:“話說,呂鵬啊,你媽媽咋想的呢?”
呂鵬攤手:“我媽說咱家院子裏有老鼠,家裏的光纖斷了兩次,來維修的人說是老鼠弄的,所以她就想到了毒死老鼠這種歪門邪道。”他抱着覃念的胳膊甩來甩去,“求求你了念姐,明天咱們去醫院的時候你一定幫我說說好話,我可不想被昀哥罵啊。”
馬文隽嘿嘿笑了,故意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醜陋面孔:“罵你都是輕的,不打死你算我昀哥大度。”
呂鵬撇嘴,繼續委屈樣兒:“嗚嗚嗚,我媽這兩天覺都睡不好了,每天晚上做噩夢,一直纏着問我誤食的同學怎麽樣了。”
馬文隽翻白眼:“可拉倒吧,那能是誤食嗎?那不是你瘋狂推銷的結果?”
“啊啊啊啊啊,我錯啦,我錯啦錯啦!”
“別嚎了。”覃念一臉疲憊地搖了搖頭,“明天我在呢,你們怕什麽。”
“千萬別給昀哥刀啊,萬一他上頭了我怕我被他打死。”
覃念扯開呂鵬的手:“你一天到晚想什麽打打殺殺的。孟昀不是那種沖動的小孩。”
張天力吐舌,道:“念姐,咱可認識昀哥好多年了。”
“好了,都回去吧。花我去取,明天我們醫院見。”覃念背起書包,一副大姐大的做派,“還有沒補齊的作業請盡快補給我,不然以後出事念姐不幫你兜着了。”
呂鵬欲哭無淚,“啊啊啊啊,還要寫作業,殺了我算了。”
“不寫明天我不去了。”覃念嘟起嘴巴。
“寫寫寫寫。”呂鵬忙不疊地點頭,“念姐說啥就是啥。”
張天力揉着手,“都怪呂鵬。”
一會他還得找別班的同學抄作業,太難了!
離開學校後,覃念徑直朝花店走去。
一想到這家花店,她腦海裏就冒出了花店老板的那一身碎花裙。
“她是不是只有碎花裙這一類的衣服啊。”覃念嘀咕着,“蠻別致的一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