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7 章
有一句老話說得好,盛極必衰。
三個月後,當何天蓮和羅煜城渡過了蜜裏調油的閃婚初期,兩人之間像加了糖精一樣的過度甜膩裏到底是泛起了一絲苦澀。
KTV包間的沙發上,何天蓮盡量維持着臉上的笑,看屏幕啊,看燈光啊,看唱歌的人啊,就是不看自己右手邊的那倆人。
“還喝?差不多得了啊!”自己也喝得不少的羅煜城搶下卓清雅手上的酒杯,本能的把這個一直東倒西歪想往自己身上靠的人扶正坐好。
白翔看着坐在羅煜城另外一邊的何天蓮,不得不捏着一把冷汗承擔起救場的重任,趕緊坐到何天蓮身旁,奉上果盤,低聲安撫:“弟妹啊,讓你見笑了,今天這不是慶功宴嘛,大家都喝大了……”
H.E海外首秀大獲全勝,一幫子人飯後又來到KTV續攤,一派歌舞升平。
卓清雅在飯局上話不多,可找人拼酒的勁頭很是高調,一向不太合群的人倒是奇跡般的把場子炒得很熱鬧。
到了KTV後,場面更是喜慶到一個讓何天蓮不太喜慶的高度——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在看到自家丈夫身邊黏了另一個女人的時候,大概都沒法太歡脫的。
白翔這麽一說,反倒讓何天蓮不好顯得太計較,接過果盤淺笑着回應道:“這場仗确實打得漂亮,大家辛苦那麽久總算沒有白費,群魔亂舞的倒也合情合理。”
雖然某個借酒撒歡的菇涼過界了一點,但因為并沒有正面的交鋒,何天蓮也不會冒失的發作而讓場面太難看。
一向和卓清雅不對盤的市場部部長搖頭晃腦的端着杯子湊上來,在某個同事鬼哭狼嚎的歌聲裏大聲對何天蓮喊道:“要不要找人先把清雅送回去?”
這不挑事兒嗎?淨添亂!
白翔橫他一眼。
歌聲停歇,包間內沸騰的氣氛低調了一點。
“沒事兒,羅煜城有分寸的。倒是你啊,明天還要上班的,可能節制點比較好吧?”何天蓮一把甜嗓語調輕軟,話說得大方得體,賢妻的姿态給羅煜城做足了面子,讓在座的H.E同仁欣羨不已。
羅煜城是真的有點醉了,可是依然在人聲鼎沸中準确的捕捉到妻子的聲波,在聽到何天蓮的話後,表情很受用的轉過頭,剛想伸手摟住妻子,那一邊的師妹又靠了過來,他趕緊再把人推回去靠在沙發背上。
設計部部長小聲在白翔耳邊嘀咕:“看看,看看,人家這老婆娶的,那叫一個正确啊。啧啧,搞得我都想結婚了。”
白翔心有戚戚焉的點點頭,嘴剛要張開,又有人拿起麥克風開吼了。
于是他只好大聲沖何天蓮喊道:“你家還有木有單身的姐妹好介紹啊?先申明,我就要你這款的啊,溫柔體貼,知所進退……來來來,先敬一杯謝媒酒……”
何天蓮騰出一只手去拿自己面前的飲料罐子。
一旁早已微酣的羅煜城卻反應敏捷的擡手舉杯,把白翔的杯子輕輕撞開,舌頭有點打結,神情卻是不容挑釁的凜然:“謝什麽謝,何天蓮有且只有一個,這款式由本埠獨家壟斷,您下輩子請早。”
找SHI。當他的面還敢指名要他老婆這一款,當他不會喘氣兒還是怎麽的?
何天蓮嘴角上翹,微微垂下眼簾,認真的對付着手裏那個不被衆酒鬼青睐的果盤。
“天地良心,我對我弟妹可沒敢有想法,這是我親妹!”白翔果然一喝酒就亂HIGH,“哎,弟妹啊,你家真沒單身的堂姐表妹啦?我跟你說,這個可以有。”
羅煜城懶得理他耍白癡,順手接下老婆手裏的果盤,換上裝滿牛肉幹的小碟子。
何天蓮鎮定自若的接過來:“翔哥,我認真的想了一下,我家單身的堂姐表妹就沒有,單身的堂兄倒是有兩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個人認為何天藍比正一哥知所進退。”
白翔被驚恐的跳起來拉攏自己的外套,瞪圓了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滿座的哄笑聲中,整晚話都不多的卓清雅卻突然嬌聲嗔道:“師兄你還敢喂啊,何姐剛才正餐就已經吃很多了,小心她回去修理你噢,減肥可是女人的終身事業!”
到底還是杠上了啊。
一時間場面有點冷,唱歌的也不唱了,發酒瘋的也不嚎了,一衆人等齊齊向何天蓮看去。
嗯,這姑娘不是省油的燈啊。每次發言都是觀望很久才脫穎而出,謀定而後動,是個人物。只可惜每次的切入點都奇怪得不得了。
何天蓮一邊在心裏評估對手的實力,一邊鎮定的接受衆人驚訝目光的洗禮,理直氣壯的把手上的食物送進嘴裏,吃得氣定神閑。
反正都吃了,也不怕被別人笑話。
認真的把嘴裏的食物吞下去以後,何天蓮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飲料,再用紙巾輕拭唇角,才看向卓清雅,笑容清冽如水:“我一向認為,在飯桌上表現得對食物興致勃勃的樣子是很美好的。吃東西認真,态度好,說明這人熱愛生活。年輕而充滿食欲的生命多好啊~是吧?”
“原來還可以這樣講呀?那你不擔心吃太多會把別人吓到嗎?”卓清雅醉眼迷蒙着提問的表情單純而好奇,很有求知欲的樣子。
何天蓮好脾氣的回答:“別人怎麽樣我是不知道啦,至少我自己是這麽想的:如果答應了別人的飯局,就堅決不在桌上提減肥的事情。在飯桌上計較熱量,會讓同桌而食的人很掃興的。”
“對對對,我也最怕遇到那種,吃兩口就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然後就看着我,搞得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設計部的大姐大被自己下屬的冒失驚得酒醒了大半,主動跳出來打圓場。
卓清雅臉頰紅紅的,微微側着頭,又往羅煜城身上靠,笑得很可愛的樣子:“可能是我們小康之家見識淺薄了,我媽媽從小就教我說,女孩子跟男人不一樣,吃東西一定要克制,不然就顯得很失禮。我以為何姐家是高門大戶,對個人形象的要求會更嚴謹呢,不好意思啊何姐。”
你才很失禮好不好!人家都結婚了你這是要鬧哪樣?!
“哎翔哥,你看大家都喝成什麽樣子了,你也注意掌控一下節奏好不好,”設計部大姐暗暗瞪了卓清雅一眼,趕緊拉起何天蓮,“能麻煩你陪我去趟洗手間嗎?”
慶功宴後的這場續攤讓少有的幾個清醒人士心驚膽戰,只好草草結束,提前散場。
何天蓮的第六感告訴她,一切還沒有結束。
果然,剛走出包廂,卓清雅搖搖晃晃的來到何天蓮身邊,甜甜的說:“何姐,我可不可以搭你們的車?”
設計部大姐大過來拉她:“小胖開我的車送你們,保證安全抵達,我特地交代他不要喝酒的。”別鬧了親,坐我的車包郵哦!
卓清雅略顯靈敏的閃開了:“領導,我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反正我跟師兄住同一區,何姐不會介意的,對吧?”
“那就這樣吧,立秋,你帶清雅先去停車場,我馬上來。”羅煜城扶額交代完畢,往洗手間蹒跚而去。
何天蓮扶住卓清雅搭上自己肩膀的手臂,笑着說:“行了,大家都鬧騰得差不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卓清雅側身靠在車門上,擡眼看向站在面前的似笑非笑的何天蓮:“你以為你贏定了,是不是?”
“這是事實,不需要以為。”對手終于正面進攻了,何天蓮一點也不意外。
“你錯了,事實上我倆的籌碼差不多一樣重,”卓清雅笑了,笑容是驕傲的,眼神是睥睨的,“你和師兄之間有一紙婚書,可是我和他之間有你永遠追不到的曾經,整整八年。也就是說,我們其實還是同一個起跑線。”
我還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咧!
“八年是很長,抗戰都能勝利了——可你還是沒有拿下一個羅煜城,”何天蓮笑得很輕很輕,“我真意外你居然用了‘曾經’這個詞。我一直覺得,‘曾經’這個詞是這個世界上最悲傷的悼詞。‘我曾經年輕過’,‘我曾經快樂過’,‘我曾經幸福過’,這樣的話一說出來就已經是過去式了,代表着擁有過但是已經失去,好像今後也不會再有了似的。”
雖然何天蓮的家教是與人為善,但“何”這個姓氏背後的煊赫與高傲意味着退讓是有底線的。寒碜人這件事對何天蓮來說,不是會不會的問題,只看有沒有必要而已。
聽了她的話,卓清雅背靠車門緩緩的滑坐在地,淚如泉湧,原本已經有些淩亂的妝容被淚水沖刷得稀裏糊塗,與她此刻一敗塗地的情形倒是映襯得宜。
“看看,你不也有溫良謙恭之外的另一面嗎?你也會惡毒,也會猙獰……到底是比我好在哪裏啊?不過是因為你姓何,這就是你制勝的底牌不是嗎?”卓清雅自暴自棄的反手一捶車門,報警器刺耳的鳴叫悲傷的回蕩在空曠的地下停車場裏。
“如果羅煜城真的是那麽猥瑣的男人,也不會值得你這麽心心念念了。”何天蓮不是聖母,對這個觊觎自家男人并頻繁挑釁的女人生不出半點同情,卻也不打算再趁勝追擊,就只那麽站着,淡淡的看着她用眼淚祭奠自己血流成河的單戀。
“你動手?”何天蓮身後響起響起羅煜城不豫的聲音,帶着疾走後特有的急促氣息。
何天蓮回頭,他陰沉的臉色映入眼簾——
這一晚上揮之不去的不祥預感終于得到印證了。、
多麽爛俗的橋段,真夠給它狗血一大盆的。
“我沒有,你最好相信。”何天蓮挺直背脊,倔強的迎着他的目光。
羅煜城抿緊唇,沉默的上前扶起哭倒在地的卓清雅,往停車場的出口走去。
婚後第一次冷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