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一時閃神,手略微一頓,筆尖黑色的墨滴在白色的宣紙上暈染開來。無奈的嘆了口氣,擱下筆,看了眼尚未寫完的字,順手将鎮紙玉案壓了上。

離開桌案,輕輕推開阖着的艙棂,突然透進的冷風,不由打了個顫。

平靜的湖面泛着幽光,寬闊的湖水載乘着各色畫舫、游船。攏了攏身上的外衫,靜靜地呼吸,湖水特有的失潤氣息。

其實早就料到,若真要出宮他們定不會阻撓,但沒想到的是,這一路順利地竟無一點阻礙,只因為,手心裏握的這枚,白色龍紋玉飾。玉質是罕見的鸾山寒魄,流暢精致的細美雕紋,滑潤沁骨的冰冷觸感,不論哪一點都說明這玉的不平常。

而他,卻随手給了我,只說是方便讓我在宮裏行走……

這艘畫舫是前些年七苓一時興起置辦的,恰巧彤和青她們今天得空,所以硬跟了出來。只不過都被我留在外室,不然這會兒定是吵吵嚷嚷。

算算時間,二哥也快到了。

“少爺,怎麽又在吹風了?”略帶責備的聲音随着推門而入的人響起。

唉,苒兒定又皺眉了,可是,我真的需要一些空氣,胸口堵的難受。

随手擱下手裏的盤子,将大敞的窗子阖小一半,轉過身理了理我身上的雪戎。“少爺,雖然在宮裏這幾天你的身體有些好轉,可還是大意不得。湖上的風不比岸上,寒氣重。”

“嗯。”淡淡點了點頭,落在艙外的眼神并沒有收回的打算,“苒兒,有爹娘的消息嗎?”雖然娘有時會玩的忘了時間,可是一月至少一封‘家書’,是從未少的。過了今天,就滿一月了。

回身倒了杯茶,“沒有,夫人定是碰上什麽有趣的事兒了。”

看了眼苒兒遞上的茶,碧綠的葉芽正随着水暈晃當,一片悠閑。是谷裏的茅尖。

也許吧,何況有爹在,不會有什麽問題。

“這湖,都這麽熱鬧?”喧嘩的鬧騰聲好像不止從不遠處的那艘華麗官船上傳來,更多的是湖岸上那一衆的圍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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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不知道?”疑惑的看着我,“那是宮船,今天是宮中衆位、餘晖國兩位殿下和一些官家少爺小姐出游的日子。”

怪不得那些百姓像是看什麽稀有動物似的,原來都是在看他們傳說中的大人物。不過,單是他們出色的外貌,也足夠引人眼球。

游湖?的确是個不錯的借口。

“離他們遠些。”太吵了。

“是。但是少爺,見過二少爺之後,你得吃點東西。”

看了眼認真的苒兒,淡淡地笑了笑,“我們,去見二哥吧。”

如果我沒猜錯,這會兒二哥已經到了。

“九兒!”剛撩簾子出來,就聽到二哥似大石落地般一聲驚呼。

擡眼對上二哥略微激動的神色,歉然的笑笑:“是我,二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是啊,當初走的急,未留只字片語,只怕他不單是在為我挂念,還……

“怎麽?現在才擔心二哥是不是生氣?會不會太晚了?”皺眉看了我一眼,在身旁的椅子上坐定。

用眼神制止了一臉不滿的青青,心裏不由苦笑,說真的,難得能有一個疼寵自己的哥哥,我還真怕他生氣。

“二哥,我……”

“傻九兒,二哥怎麽可能生你的氣?二哥只怕你受到傷害,你該知道自己的身體受不得颠簸。”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寵溺的摸了摸我的頭,“如果被娘知道,二哥就慘了!”

看着二哥故作害怕的模樣,不由輕笑出聲:“不會,娘才舍不得,最多給我多找幾個嫂嫂罷了。”

“你這小鬼,連二哥都捉弄。”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真沒想到,鼎鼎大名的未央閣,世人喻為‘樂神’的若夜公子居然是我的弟弟——小九你。”少了平時的儒雅,此時二哥的眼裏是我不熟悉認真和……震驚。

“咳,咳咳!”喉嚨有些麻癢,忍不住咳嗽出聲。

“少爺!”彤和青青驚呼道,竟是不知所措,二哥臉色一凝,伸手摸上我的脈。

苒兒皺着眉:“二少爺,還是讓少爺回內艙吧,少爺受不得湖上的風。”

“好。苒兒,去端些暖身的熱茶或湯來。”也不管我願不願,勁自吩咐。

“是。”點點頭,回身對一旁的兩人道:“彤,你和青先出去,看着點綠兒。”

“知道了。綠苓也真是的,不就一幅畫嘛,至于那麽認真?比起閣裏的十二月卉,它也不過是張塗了墨的紙。”青青不以為然的嘀咕,随着苒兒走了出去。

彤看了我一眼,也福身退下。

推着我回到內艙,“九兒,這些丫頭可都不簡單。傲雲客棧的《滄海圖》居然被說成‘廢紙’,天下間恐怕找不出幾個。”

“二哥,你錯了。在她們眼裏,除了自己看得順眼的,其他都是‘廢物’。”

“不盡然。”含笑的眸子閃過一抹狡黠,“辟如,青苓方才提到的‘十二月卉’。二哥我,可是好奇得很啊!呵呵!”

揉揉額頭,就知道。

“二哥,那不過是十二幅普通的花卉圖。”

“普通?九兒,如果我所料不錯,未央閣裏應該少了一幅《梅月》,對嗎?”淡淡的笑笑,別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倒了杯茶,輕啄了口。

嗯?二哥怎麽知道?除非……

“二哥,你別再捉弄我了。”有些措敗的摸摸鼻子。

“哈哈!這可是你說的,那二哥就暫且原諒你上次的不告而別和故意‘隐瞞’二哥你是若夜公子的事了。不過九兒,你總該滿足二哥一些‘小小’的要求吧?”放下手裏的茶杯,滿意的點點頭,眼裏閃過一絲贊嘆。

“二哥,你想怎樣?”頭又開始痛了,這是那個儒雅沉穩的二哥嗎?

“呵呵,九兒,也沒什麽。二哥只不過想要你的幾幅而已。哎,你先別急着推托,也別告二哥你不擅丹青。”斜睨着我,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

“那……這樣吧二哥,回頭讓若兒帶你去畫苑,你自己挑幾幅上眼的。雖然只剩下十一幅,不過應該還能入眼。”現在的我,根本沒什麽精力畫畫,全身懶洋洋的,提不起勁。

“二哥,我有一點不明白,《梅月》怎麽會在你的手裏?”當初畫苑遭劫《梅月》被盜,苒兒她們毫無蹤跡可尋,前些日子又聽岩王提起,而今……

“這事說起來倒是巧合。”起身走到窗前,“去年三月,我因朋友之邀前往江洲,有天晚上……”

聽完二哥的話,眉頭不由地皺了皺,一點線索都沒有,不過是一幅畫而已,有什麽理由讓人窺竊?若是為了錢就更說不通了,十二幅圖為何只要《梅月》?

“九兒,你當初是怎麽想到畫那幅畫的?”轉過身,一臉認真的問。

當初?

“……那年,雪下的很大,谷裏的寒梅開的特別的嬌豔……”

一朵朵遇雪怒放的白色梅花在風雪中傲然枝頭,風成就了她的身,雪駐煉了她的魂。

突然就想起了她,和她最喜歡的那首詩……

“爹娘不在,我就趁着若兒她們不住意偷溜出去,一時心血來潮,提起筆,随手畫了畫。”只不過,“畫中梅是以……曦瀾灤洲陸路為枝,山脈為葉,河泊為萼。”

那令人厭惡的三天,卻是走過了灤洲山塞要道。當然,還有很多是這個時代的人尚未發覺的……

“對!就是這個!九兒你可知道,整個昊轅大陸從未有人能畫出一幅半寥的山河地圖!更何況,是把地圖用完美的花卉水墨顯于紙上!怎能不讓有心人窺視?”此時的二哥眼裏是滿溢的震驚和佩服,接着卻被擔憂取代。忽然一笑:“不過,有爹娘和哥哥們在,誰也別想動我們的寶貝九兒。”

心,暖暖的,輕笑了笑:“二哥,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斷定畫苑主人和若夜公子是同一個人?”

“呵呵,九兒,不是二哥斷定他們是同一人,而是因為你是若夜公子,二哥才會這麽認為。”在我身旁坐定,“不瞞九兒,二哥也曾去過未央閣,只不過走的不是正門。”一派悠閑,絲毫不覺有什麽不對,“畫苑閣局與水居相仿,所用筆墨和擺設更是一模一樣。所以我就猜想,未央閣的兩位神秘人物必是同一人。而且,九兒啊,你的字很特別,這種字跡可是和《梅月》上的提詩分毫不差哦!”不知什麽時候,方才未寫完的詩稿正被二哥拿在手上,笑笑的望着我。

嗯,看來幾個哥哥都承襲了爹爹的聰明,不像娘。

“好了二哥,咱們不說這些了,今天找你,還有別的事。”正了正神,心不勉有些堵。

“‘燧玺’的事,我都知道了。苒兒若兒把你擔心的都和我說了。但是九兒,你身體弱,這些事交給二哥處理就好,你要乖乖的。宮裏不比外面,危機重重。瀾帝的居心尚未可知,你……”

“二哥,你別擔心了。等宮裏的事了,我們一起回家。”輕笑地打斷二哥,有些事,不是那麽說的清的。

而我,也不是無知孩童。既然二哥你不想我擔心,那我還是當什麽都不知道吧。

“燧玺”既是皇族至寶,他們又豈會輕易放過?先不論它是否真與未央閣有所關聯,恐怕今天與二哥碰面也是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苒兒端着盤子,步履無聲的進來,在我們身前各放下一盞青瓷:“二少爺,這是少爺釀制的百果酒。少爺,茶。”

茶?比藥還苦的,也能叫茶?看了眼手邊的青盞,再看看二哥。只見他放下方才拿在手裏的那張宣紙,輕嘗着果酒,眼中精光一閃而逝,滿臉的享受。心裏還真有些不是滋味。

“嗯。”點了點頭,“苒兒,出什麽事了?”剛才好像聽到船外有些聲響。

“沒什麽,不過是幾只自以為事的蒼蠅而已。”

咦?能讓苒兒讨厭的,難道是宮船上的人?可是,那也不只幾只吧!

對上二哥似笑非笑的眼,“咳,二哥,我真的喝不下。”眨眨眼,滿臉的無奈。

嘆了口氣,“算了。九兒,若是不舒服要及時告訴二哥。”

“嗯。”笑着應允。

苒兒已然知道會是這樣結果,什麽也沒說。

外面的吵嚷聲越來越大,苒兒和二哥仍是不為所動,只是眼裏的不奈卻是不容忽視。

“哼!真是給臉不要臉!那若夜公子不過是皇上一時興起的玩物,你們還真以為自己傍上大靠山了!屈屈幾個青樓的丫頭也敢攔本公子的路,你們可知道這船上都是些什麽人?”

“周二公子,記得嘴巴擦幹淨了再出門,不然,本姑娘不介意替你好好洗洗!”小綠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咬牙切齒。

“什麽人?就算天皇老子來了,我青苓也不放在眼裏!敢侮辱公子,就得有膽量承擔後果!你不過是小小相府的公子,占着有個得寵的‘皇妃’哥哥居然不把你身後的那些個正主兒放在眼裏,在這裏亂吼亂叫算個什麽東西!”

沒有聽到彤說話,外面也像是突然安靜了下來。

“你們--!”

“夠了周子悉!你還懂不懂規矩!今天是出來游湖的,還閑不夠惹眼?也不怕三皇子六公主笑話!”

好像是曦雲溱的聲音,看來,今天這場游湖宴,就是大皇子想出來的法子了。

“三殿下,子悉不敢!”雖說不敢,卻仍是有些氣勢淩人。

“不敢?哼!本公主看你是敢得很!告訴你,夜岚是本公主的朋友,再讓本宮聽到你那些碎語,管你是誰的弟弟,本宮定讓你--”

“小五。”微冷的嗓音出聲阻止。

“大皇兄--”

“姑娘,方才周公子言語過失之處還請見諒。只是我等早就耳聞未央閣的七位姑娘各有擅長,且都不凡,不知姑娘是七苓中的哪幾位?”淡然的語氣帶着疏離的冷漠,雖是尋問卻是語帶威壓。

苒兒對我點了點頭,随後出了內艙。

二哥的臉色從聽到剛才周子悉的話後就變得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呵呵,俗話說的還真是有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瀾帝,這就是你留我在宮裏的目的吧,就是讓天下人都知道,你現在寵幸的是我,未央閣的若夜公子。你是讓我成為衆矢之的,做一面潇妃的擋劍盾牌吧。不過可惜,衆口悠悠,傳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如果你針對的只是我,随你怎麽樣,我都可以裝作不知道,但你的目的是“燧玺”和尹莫山莊,所以,我不會允許……

“九兒,你……對皇帝……二哥知道,對那樣的人物,不動心很難,何況你剛出來,外面的世界一切都很新奇……”

“二哥,你不覺得,男人愛上男人,很……奇怪嗎?”出聲打斷二哥的胡想,雖然對于我來說,愛上女人才是奇怪。

“不,九兒。對于別人,二哥或許會無法接受。可是你不同,你需要有個強勢的人照顧你,寵你,愛你。這些,是女人無法做到的。”二哥的眼神很認真,臉色也很認真。

而我卻忍不住失笑:“二哥,我可不像你想的那麽沒用,而且有苒兒她們在,我可什麽都不缺。”

二哥幽深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九兒,其實你對什麽都不在乎,對自己更是苛責,我想這麽多年如果不是爹娘無時無刻的守着你,那些丫頭寸步不離地跟着你,你早就放棄自己了。是不是?”

二哥的語氣不重,甚至很輕,可我,卻覺得有千金之感。心神一顫,是這樣的嗎?這麽多年來,總是覺得自己都活在等待裏,等着時間一點一點的消逝,等着哪天,自己可以徹底的消失。

其實,我從沒把心放在這個世界吧,因為我,早就已經是不存在的,又何苦徒惹心債?

“他”,卻是不同的。

第一眼,“他”的冷漠和強勢就讓我覺的心顫,那種感覺,像是弱者對強者的崇拜、敬重和向往,更多的是被那種傲視天下的氣勢所吸引。

那樣一個人,無論是怎樣,他,都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他注定高高在上,注定被世人仰望……

而我,确是被遺棄的。僅管曾經,我擁有的是無盡財富,無上權力。但不一樣的是,我的一切,都不是我甘願的,沾滿血腥的手,每每在午夜驚醒時令人作嘔,只有在吐盡胃裏所有的東西,耗盡全身精力時,才會停止。而後,就再也無法入眠。

我和“他”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

“他”是那麽理所當然的站在那個無人敢接近的高度上;而我,從來都不是心甘情願,卻又不得不,向着那個頂端前行。黑暗的地窖裏,老頭的話猶然在耳。

……殺了他們,或是成為所有人的玩物……

男人們醜陋的嘴臉,在黑暗裏仍然清晰的讓人惡心,淫威穢語是不堪入耳的……他們,像是饑餓至極的豺狼,就那麽地将我淹沒……

而下令的那個老頭,卻是我該稱為“爺爺”的人。

十歲,我踏上了一條,不歸的路……

當初無心的一次睜眼,“他”就那麽輕易的烙進了我的眼簾。

我不明白,自己對他究竟是何種感情。想他,是在宮裏養成的習慣。

如果說,這十五年的思念是一種習慣,那前世二十四年記憶,又是什麽?

如果說,對“他”的習慣是思念的積累,那麽究竟,什麽是愛?無心的人,不懂愛的含義,可又為什麽知道該如何去思念?

對“他”,是沉積了十五年的思念和習慣,那麽,對帝灏呢?

“他”,讓我遙不可及,所以潛意識裏,我對他有顧忌,淡淡的隔開距離。就算心底的渴望壓的心,碎痛難忍,可我認了。但是灏,不一樣……

“九兒,二哥不知道你遇到過什麽,可是你要記住,尹莫山莊永遠是你的家。”二哥輕柔堅定的聲音就這麽落入耳中,帶着幾不可覺的輕顫。

收回思緒,嘴角微揚,“二哥,紙上的詩我可還沒寫完,你又如何确定‘百花深處杜鵑啼”深的,不是杜鵑?”挑了挑眉,“如果我真的愛上一個男人,你們還打算‘嫁’了我不成?”

手抵着額角,一副思考狀,然後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嗯,九兒你這主意不錯,回頭我跟娘商量商量。”

剛想回答,卻發現船幾不可查的輕震了下,像是有船靠攏過來。

對上二哥淡笑的眼,轉眼向艙外望去。

原來真的有船靠過來,但不止一艘。除了眼熟的宮船,還有另一艘不下與宮船裝飾的船,兩船一左一右,剛好把我們的畫舫夾在中間。現在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剛才走神,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尹姑娘,本王不請自來還請見諒。”

翼王?他怎麽會在這裏?

“咦?既然秋若姑娘在這裏,那麽若夜公子一定也在船上了?啊,今天還真沒白跑啊!”

晉王?他也來了。

“兩位王爺,少爺身體不好你們也是知道的。還請兩位回吧,順路帶那些吃了早膳卻忘了漱口的人回去。未央閣廟小,供不起大佛。”

“你放肆!”

“住口!周子悉,本王說話還輪不到你插嘴!”話音一轉,“我說秋若,他們玩他們的,我和皇兄玩我們的,你別計較。雲燼,你們好好招待兩位貴客,別來瞎摻和。”

“是,皇叔。”

頭隐隐作痛,不想再聽他們吵嚷。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真是倒黴。

“二哥,聽說城北的花市不錯,不如我們去看看?”懶懶的窩進柔軟的衣衫裏,斜了眼盡自悠閑喝酒的人。

“外面風大,你确定?”別有深意的問。

“你只要這麽和苒兒說就行,她知道怎麽做。”心裏一顫,剛才不經意的一瞥,讓我看到了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該怎麽面對,曾經成為習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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