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照片

第30章 照片

房間內的溫度适宜, 蘇俪站在餐桌旁,為今日的晚餐挑選合适的配花。

花束是下午送來的,才采摘下來不久, 很新鮮,價格昂貴。

蘇俪挑選出一枝又一枝,插.在花瓶中。

一旁的傭人說:“還是太太在的好,房子裏才有生氣, 像一個家。”

蘇俪笑了笑:“他忙于工作,哪裏有空在家裏待着, 別的倒是沒什麽,就是擔心他的身體。”

頓了頓後, 又繼續說:“放暑假後, 小知也一直吵着要來看爸爸, 我說讓他好好念書, 不許他來, 他還不高興。”

傭人奉承道:“到底是父子情深,先生看到小少爺也會高興的。”

蘇俪選好最後一枝,說:“也是, 我總不好在中間當這個壞人。”

實際情況是周知從沒說過想來, 他才不想坐十幾個小時飛機, 再在周恒面前演兩天乖孩子。

話說到這裏,有人走進來, 低聲說:“太太,先生回來了。”

餐廳的門被推開,周恒出現在門外, 他已年過五十,卻保養得當, 看起來體面至極,依舊看得出年輕時英俊的模樣。

蘇俪放下手上的東西,迎了上去。

吃完飯,餐廳裏沒有別人,周恒放下筷子,但沒起身,蘇俪知道他是有話要說。

果然,三分鐘後,周恒開口:“我不在國內,家裏有點事,還得麻煩你。”

蘇俪輕聲細語:“家裏的事怎麽能算得上麻煩,有什麽着急要辦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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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恒已經做好了決定,用一種告知的态度說:“周輝月待在山裏也不是個事,我打算把他接回白城。”

蘇俪臉上的淺笑立刻消失了,下一秒,她說:“這又是為了什麽?他不是好好的在紫金山莊養病嗎?”

她很明顯的不高興了:“那是他媽媽生前最喜歡的地方,我還特意找人去照顧他,難道還虧待了他?”

周恒擡起頭,朝蘇俪看去,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贊許的意思,像是對蘇俪很不滿。這樣的理由只有在他願意接受的時候才有用,他和外人不同,知道真實的情況,之所以之前沒有反對是因為對周輝月漠不關心,而現在他想從周輝月那裏得到需要的東西。

蘇俪迅速低下頭,有點委屈地說:“我忙裏忙外這麽多年,你還不信我嗎?”

周恒明白蘇俪的心思,正是因為了解,所以才能放心,将家裏交給她照顧。他認為這個妻子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便開誠布公道:“他的腿壞了,周家不能有這樣一個繼承人,但多養他一個人也不過多一口飯。周家還不至于這點錢都出不起,我不能看着他這樣頹廢下去,任由外人風言風語,胡亂猜測。”

蘇俪仍不死心:“既然那樣,你再找個好地方讓他養傷,也不用非要回白城。”

周恒終于煩了,他實話實說:“我從周輝月創立的公司找到有用的東西,讓他回來有點事。”

蘇俪的瞳孔驟縮,她幾乎是如同周恒預料的那樣盲目,驚慌失措地質問:“你找他有事幫忙,那小知該怎麽辦?小知的年紀小,得到什麽時候才能幫得上你的忙。”

周恒有些不耐煩了:“這和小知有什麽關系。你不用擔心,正是因為這是從他公司裏拿的東西,我才更加不可能讓他插手集團的事。”

他将周輝月當成和康勉一樣的消耗性工具,只是用一用罷了。

比起虛無缥缈的東西——父愛,或是別的什麽很容易消失的感情,蘇俪相信了這句話。

周恒看重權力,至少他活着的時候,不可能容忍別人染指自己的公司,讓周輝月有比他威望更高的可能。

蘇俪的眼眶都紅了:“你想做什麽,我有哪一次沒聽你的話。只是覺得,現在這個家都不像我們三個人的了……”

周恒不想再聽下去,他站起身,蓋棺定論:“總之,他回來後也改變不了什麽,你就把他當做周家的子侄對待就行了。”

腳步聲由近及遠,逐漸消失。

悲傷與難過的情緒在蘇俪的面容上也一同失去了蹤影。

她思考了片刻,周恒所說不多,但這些話反而驗證了她當初的猜測,說明周輝月的車禍可能真的不是個意外,而是有別人有所圖謀,才會趁機下手。

到底是什麽東西,連自己的丈夫都這麽迫不及待,将讨厭的兒子接回家中。

蘇俪走到偏廳,坐在落地窗旁的沙發上,她能從玻璃上看到房間的一切,而不必回頭。

然後,蘇俪撥通了孫七佰的電話,她沒有太多不高興,低聲說:“你知道嗎,我的先生今天對我說,讓周輝月回白城了。”

孫七佰聽到她這麽說,似乎吓得不輕:“太太,我每天都看監控錄像,也查他的手機號碼,還有他公司裏親近的那幾個人,他的朋友,我每天都要檢查一遍,這……我真的不知道。”

蘇俪沉默着,沒有說話。

那邊孫七佰還在不停辯駁:“太太,我是拿錢辦事的人,周輝月在這待着,我才能有工資拿,怎麽可能……”

蘇俪陷入沉思,如果周輝月早有打算,只要獻出公司的成果,就能回白城,為什麽要在深山裏待那麽久,直到現在才聯系上周恒。

真的是周恒一時興起,調查周輝月的公司情況,才知曉這件事的嗎?

蘇俪拿捏不準,準備再打聽。

但周恒的意思很明顯,她了解自己的丈夫,事已至此,有價值的周輝月和之前無法相比,至少現在她不可能再做多餘的事,太過得不償失。

“行了,別表忠心了。”蘇俪說,“我讓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把周輝月接回來。”

在虞倦的人生中,很少有這麽煎熬的時刻。

今天,他一如往常地騎車出門,和周輝月通電話,期間拍下照片十數張,拒絕周輝月的視頻邀請,到達安山村,順便和小賣部老板商量了下用車接他們進城——為去醫院做準備,再陪劉奶奶聊天。

問題就出在最後一步,和劉奶奶聊天。

虞倦和小賣部的張叔讨論的時候,劉奶奶湊巧來買醬油,結果就聽到了虞倦一直隐藏的真相,他不是來親戚這裏做客,而是來陪伴自己生病受傷的未婚夫。

虞倦一回頭,就見劉奶奶站在門檻外,往日裏和善的眉頭緊皺着。

他有點緊張,因為之前一直在騙人。

結果劉奶奶買完醬油,第一句話是:“你這孩子,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和我說一聲!”

在此之前,劉奶奶知道紫金山莊裏住着的是康勉的孩子,但沒有多感興趣。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很奇妙,她曾經和康勉有過交集,也覺得康勉是個再好不過的人,但這種感情并未轉移到從未見面的康勉的孩子身上,反而對虞倦一見如故。但在知道周輝月是虞倦的訂婚對象後,劉奶奶又大感興趣了,大概每一位關心孩子的長輩都是如此,結婚是終身大事,必須由自己把關才行。

劉奶奶一臉嚴肅:“不是父母定下來的就好,也要看合不合适,還有好竹出歹筍這一說呢。我活得年紀大了,看人比你準。”

她知道虞倦的父母去世,撫養長大的祖父母也于不久前與世長辭,總覺得像虞倦這麽好看,乖巧(?),脾氣好(?),孝順,可愛的孩子沒有長輩照顧,很容易被壞人騙,而婚姻又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選擇之一,自己不看過是不可能放下心的。

兩人沿着村裏的路回到劉奶奶家門前的槐樹下,虞倦嘗試着開口:“我覺得,也沒必要,我和他……”

劉奶奶在某些方面倒是很看得開,沒有對兩人的性別提出異議,同性婚姻法案也是在最近幾年才通過的。十幾年前,周輝月和虞倦訂婚時,這樣的婚約還十分罕見。康勉是為了保護朋友留下的幼子,亦或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希望兩個孩子能在成長途中有個依靠,相伴長大。

康勉的願望最後沒能實現,長大後的事誰也沒能預料到。

劉奶奶嘆了口氣:“你是看不上我這個村裏老太太的眼光嗎?覺得瞧不出來?”

虞倦只好搖頭,艱難地答應下來:“沒有,他還在養傷,不能出門,我先發張照片給您好了。”

劉奶奶終于心滿意足,千叮咛萬囑咐,讓他一定記得,甚至都沒留虞倦吃飯。

騎車回去後,周輝月已經做好了午餐。

兩人一起吃完飯,周輝月把碗都洗了,虞倦還坐在原處,猶豫該怎麽開口。

周輝月将手上沾着的水擦幹淨,問:“怎麽了?”

虞倦擡起頭,一副很糾結的樣子,慢吞吞地說:“我有個認識的奶奶,她知道了我……和你之間的關系,說要看看你。”

周輝月沉默了幾秒鐘,說:“你和劉奶奶認識快兩個月了,才告訴她我們之間的婚約嗎?”

虞倦:“啊?”

為什麽周輝月的第一反應是這個,這個很重要嗎?

很快,周輝月點了下頭:“可以。”

其實虞倦很難應付這樣的事,怎麽想都很不合适,要拍和他有仇的聯姻對象周輝月的照片發給認識的和善長輩。

他拿起手機,準備速戰速決。

周輝月伸手遮住了鏡頭。

虞倦有挑了下眉,冷冷地問:“後悔了?”

“不是。”

周輝月微微挑眉,像是在質疑眼前的人笨不笨,又笑了:“虞倦,她又不認識我,要看的還是你。”

虞倦有點不服氣,但想想好像也是。這麽尴尬的要求都和周輝月提了,還是一次到位,讓劉奶奶徹底放下心好了,于是不太情願地靠在了周輝月身邊。

他的手機裏沒有自拍軟件,打開前置攝像頭,屏幕裏同框出現了他們兩個人的臉。

虞倦怔了怔,不由地偏過頭。

他沒有經驗,又沒看手機,不小心長按住圓形按鈕,發出的是一段幾秒鐘的視頻,還有周輝月的一句話。

“怎麽不看鏡頭?”周輝月說:“我來吧。”

他接過手機,和虞倦不同,坦然地看着屏幕。

虞倦搭着眼睑,微微抿着唇,還是沒看。但他長得太過好看,無論什麽角度,怎麽拍都很上相。

劉奶奶不太用手機,聽到提示音後将屏幕拿到眼前。

兩張照片和一段幾秒鐘的視頻。

其實拍照時兩人的姿勢不算很靠近,周輝月看着虞倦,虞倦偏着頭,但有種莫名的親密,顯得非常般配。

看清周輝月的模樣時,劉奶奶想起了康勉。那真是個很溫柔的人。當初她來到這裏的時候,說是想要在不愚山開發旅游項目。

康勉小時候是在不愚山被人撿到的,送去了福利院,後來一路輾轉,被人收養,去了白城。養父母很快有了孩子,她和收養的家庭越發疏離,是靠獎學金和助學金讀的書。康勉不知道自己是走丢了還是被人遺棄,但都無所謂了,長大後她将不愚山當成自己的故鄉,希望這裏能越來越好。

只可惜她活得太短了。

劉奶奶仔細注視着照片中的周輝月,他是康勉的孩子,五官輪廓和她有些相像,但不多。至于氣質,更是截然相反,他沒有那種對世界的寬容和善意,但是看向身邊的人的時候,隐約有些不同。

或許藏得很深,但她能夠看得出來。

這樣就行了。

太過溫柔的人,反而容易被這個世界傷害,就像是康勉。

三分鐘後,虞倦收到劉奶奶發來的語音消息。

他一無所知地點開,揚聲器開得很大。

“一個帥,一個好看,般配!”

虞倦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但他又不可能和老人生氣,拿着手機,蹙着眉頭,小聲說了句什麽,給劉奶奶發了過去。

周輝月在一旁看着,他說:“照片也發給我。”

虞倦瞪了周輝月一眼,但他的臉頰餘熱未消,發脾氣的樣子沒什麽威懾力:“不發。”

周輝月的脾氣很好,沒生氣,指出一點:“可是你拍了我。”

虞倦面無表情,冷酷地說:“我現在就删掉。”

輪椅來到了虞倦的身邊,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虞倦,慢條斯理地說:“你使用了我的肖像。”

回顧過去的三十分鐘,從向周輝月開口的一秒鐘,虞倦就覺得自己在做愚蠢的事,現在只想力挽狂瀾:“什麽叫使用了?”

周輝月伸手,按住手機上半部分的邊緣,将那條語音重新點開。

劉奶奶喜慶又高興的話又一次在房間裏回蕩。

周輝月平靜地看着虞倦,,好像是在行使自己的正當權利。

虞倦用力咬碎了為了緩解情緒而吃的水果硬糖:“……行。”

然後把那兩張照片和一段視頻發給了周輝月。

直到進度條轉完,虞倦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既然周輝月說是使用了自己的肖像,他為什麽不裁剪掉一半再發過去,完全沒必要發完整的合照。

虞倦說:“删掉,我重發。”

周輝月晃了晃手機,意思是保存了。

虞倦要被這個人氣死了。

他想要采用暴力手段,将周輝月的手機拿過來,沒料到周輝月一個病人,竟沒有絲毫不便,行動間将虞倦的手壓在輪椅扶手上,眉眼裏全是笑意:“虞倦,我想保存未婚夫的照片也有錯嗎?”

虞倦不知道這個人的力氣有這麽大,嘗試着反抗,手腕竟然動彈不得。

就在這僵持的時刻,孫七佰推開門,搬着兩個箱子,累的滿頭大汗,一推開門,看着房間裏糾纏不清的兩個人,瞬間目瞪口呆。

虞倦一怔,如果不是在和周輝月鬧騰,他不可能注意不到有人上樓的聲音。

他的第一反應是看向輪椅,幸好周輝月一直很小心,除了下樓,別的時間都不會用新輪椅。

周輝月平淡地看了孫七佰一眼,眼神的意思明确的不能再明确,他不該在這個時間來的。

孫七佰一哆嗦,他都沒挑下午,生怕犯下上次的錯誤,誰料到還會再碰上這樣的事,只好嘗試着挽回局面:“兩位的關系什麽時候這麽……”

親熱?

虞倦臉色很差,打斷他的話:“看什麽看,沒看過打架?”

孫七佰也機靈,立刻反應過來,順坡下驢:“是啊,怎麽還動起手來了,有什麽話好好說,傷着了多不好。”

周輝月自然地松開了虞倦的手,輕聲說:“不會。虞倦看在我是個病號的份上,讓着我。”

虞倦:“……”

也行吧。

周輝月很輕地笑了一下。

不過孫七佰在這個時間回來,不算是個好消息,虞倦問:“怎麽了?前段時間都沒來。”

孫七佰打開箱子,解釋道:“家裏有點事,沒什麽。”

周輝月突然和他說,讓他消失幾天,他正好抽空去陪了妻子。

孫七佰隐晦地瞥了周輝月一眼,又定了定神:“這次來,是太太讓我來轉告一件事。”

“什麽事?”

孫七佰說:“太太說,等八月過了,就送大少爺回白城。”

虞倦一時沒反應過來,花了幾秒鐘來理解這句話:“為什麽這麽突然?”

孫七佰幹笑着:“這是太太的意思,我一個幹活的,也不清楚。”

虞倦沒忍住,又多問了幾句,反而周輝月似乎不怎麽在意,一言不發。

孫七佰送完東西,迅速地溜了。

虞倦偏過頭,看着身旁的周輝月,他看得很認真,又很疑惑,似乎很不明白。

雖然書裏沒提具體的時間,但是隐含的意思,不是只有兩三個月吧。

為什麽會突然改變?

這次變了,那以後的劇情呢?

虞倦陷入某種悖論,《白城恩仇記》對他的影響約束不大,但這本書的主角是周輝月。

他張開嘴,想問周輝月知不知道原因,想了想又算了,周輝月被困在這裏,他暫時還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虞倦。”

虞倦擡起頭。

他看到周輝月靜靜地看了過來,那雙漆黑的眼眸裏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等回到白城,我能去找你嗎?”

虞倦留在白城上學,周輝月回到白城,白城大學在市中心,周家的房子在二十公裏外,乘坐交通工具,需要的時間比虞倦騎車去安山村還要短。

夏天是會結束,但八月不再會是別離時刻。

他們相處的期限似乎被無限延長了。

虞倦忽然意識到這一點,他的呼吸一滞,心亂如麻,沒有回答。

即使虞倦為了這麽點小事猶豫這麽久,周輝月依舊很耐心。

好一會兒,直到虞倦的睫毛顫了顫,他回過神,有什麽想說的,周輝月先一步開口了。

虞倦不得不将喉嚨裏的話吞回去。

周輝月半垂下眼:“我從小沒在白城待過,聽說那些人不太友好。”

虞倦:“?”

本書主角,一個連唯二血親都送進局子,把白城鬧得翻天覆地的歸來複仇者,還會在意別人态度友不友好這個問題嗎?

周輝月繼續說:“我的腿還沒痊愈,有我這樣的未婚夫,是不是對你不太好,不太友好的人也會因此攻擊傷害你?”

“如果我不去找你,那些人或許就不知道了,畢竟你和劉奶奶認識兩個月……”

虞倦頭皮發麻,明明他什麽錯都沒有,在周輝月的話裏感到一絲絲負罪感:“可以。”

周輝月也笑了,好像一下子變得高興,他說:“好。”

原來二十二歲的周輝月會想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嗎?虞倦深感不解。

他不太耐煩地仰起頭,掩飾自己多餘的想法:“你是我的未婚夫,沒人敢嘲諷我的人。”

真是心軟。周輝月想。

想碰他的眼睛。

回到房間後,虞倦回憶起《白城恩仇記》這本小說,他當時看得很快,現在只記得故事大略的發展概況,連人名都不大記得清,畢竟是本上百萬字的小說,又不是課文閱讀理解,他還能認真研讀。

其實本來是沒什麽,虞倦沒打算利用這本書的劇情做什麽,也不想将自己的人生局限在一本設定好的書裏。既來之則安之,虞倦只想過好自己的人生。但是現在,或許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他才開始琢磨起這件事來。

但他沒能沉思幾分鐘,楊小齊的電話就打來了。

很緊急。

虞倦一接起來,就聽他火急火燎道:“卷兒,大事不好了!剛剛師姐告訴我孫七佰今天不在陪床了,好像是回去了!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要陪妻子做完第一療程的治療,看治療效果,再和醫生商讨下一療程的具體展開,沒想到會這樣。那你們還怎麽出來啊!”

他和機關炮一樣說了一連串的話,虞倦坐在桌邊,電腦屏幕的記事本上有幾個簡單的詞,是虞倦用來回憶劇情的關鍵,他說:“謝謝。但是……”

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孫七佰說,八月結束的時候,周輝月就要回白城了。”

楊小齊“啊”了一聲:“這樣嗎。那也行吧,去了城市,醫生也好找一點了,但是你未婚夫的那對惡毒父母不會是不放心孫七佰,所以要親自看管,不讓他接觸外人吧!”

多了虞倦這個朋友後,小楊醫生開始閱讀公衆號上的很多豪門辛密,對富豪家庭的勾心鬥角有了進一步的認知:“但是也不能犯法,要是非法拘禁,我就幫你們報警,反正我在這裏,離白城十萬八千裏。”

虞倦沒忍住笑了:“好。過幾天找你吃飯。”

楊小齊聽到後非常期待,他是出來摸魚的,護士姐姐的提醒他主任正在發火沒人可用,他趕緊溜回診室了。

挂斷電話後,虞倦看着屏幕上毫無邏輯的詞語,一點一點聯想構建着整本書的內容。

每想起一個劇情,虞倦就不可抑制地浮現出周輝月的身影。

有的時候是和周輝月相處的片段,他的父親企圖用那塊翡翠打動他,說是特意為他的出生而準備的,周輝月沒有絲毫動容,也沒有戳穿周恒的謊言。虞倦會想起他捧着那枚吊墜,周輝月對自己說翡翠為何沒有丢失時的神情。也有的時候是幻想劇情中的周輝月,比現在年長,又比臨死前看到的周輝月年輕一些。

虞倦不願意再想周輝月,這會讓他的思維變亂。但是沒有辦法,周輝月是主角,他是這本書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好煩。虞倦想。

心跳的很快。他不想将人生局限在書中,應該離讨厭的人,離故事的主角遠一點,這場意外的相遇應該只是在這個夏天。

周輝月問自己,能不能來找他。虞倦以往會幹脆利落的拒絕,那時卻想了很久,他變成了一個猶豫不決的人。

真奇怪,他就那麽答應了。

虞倦拒絕再思考下去,他的臉發熱,迫切需要用什麽來降溫,又想起劉奶奶今天給他塞的東西裏有一罐櫻桃汁。

和平常不同,劉奶奶沒有過多介紹每一樣東西,她着急的是虞倦的訂婚對象。

又是周輝月。

虞倦搖了搖頭,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

應該是放在冰箱吧。

虞倦按下電腦屏幕,起身去了廚房,拿了個杯子,将玻璃罐搬到了卧室中,吹着空調,倒了一杯“櫻桃汁”。

過于甜膩的香氣遮蓋住了度數很低的酒的味道,而虞倦壓根就沒多想。

好甜。

與周輝月有關,有什麽失控了,正在脫軌。

那樣的感覺萦繞在虞倦的心頭,随着心髒的跳動,一點一點向全身蔓延,是他過去人生中很少遇到的事。

而煩惱的根源還一無所知,憑什麽只有自己不高興。

十幾分鐘後,喝了小半罐櫻桃酒的虞倦理智全無,他摸索了半天,拿出手機,點開和不愚山伯爵的聊天窗口,惡聲惡氣地說:“周輝月,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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