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門被敲了兩下,那位高大冷峻的男人便走了進來,殷聲有些緊張地喝了口熱茶,“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談錦已經猜出兩人身份,卻只做不知,不卑不亢地回答道:“非也。只有這道裕果粉點是我親做的,其餘的都是店內廚子燒的。”

“那這些你都會燒嗎?”殷聲無視了自家二哥威脅的目光,臉頰紅着,聲音卻豪邁:“不如你來做我的男寵,天天做給我吃。”

此話一出,閣內一片寂靜。談錦也被震在當場,他還是頭一遭見有人納男寵只為吃口菜的。況且這小公子顯然是個哥兒,永朝封建,即便是皇室的哥兒,也不可私生活淫|亂,他是如何理直氣壯說出這番話的?談錦心中震驚,面上卻不顯,答道:“多謝公子擡愛,只是家中已有夫郎,恩愛非常。”已有夫郎是真的,恩愛非常是假的。

“公子若是喜歡,不妨多多光臨。”談錦沖外面候着的小二一招手,便端上一個木盒,盒中盛着幾枚碧色糕點,“佳節将近,這碧玉流心月餅是本店新品,贈兩位客官品嘗一二。”

少年看了眼那精致的糕點,又看了眼高大俊俏的男人,頂着自家二哥要吃人的目光,“你店內還有其他長得好看的廚子嗎?”

“殷聲,莫要胡鬧!”永殷成臉都要氣綠了,他這幼弟自小愛吃,此次南下,軟磨硬泡非要跟着過來便是為了吃遍各地美食,卻沒想到如今他除了貪吃還多了條好色。難不成是自己做了個壞榜樣?思及此,他的面色緩和了一些,竟有些微妙的內疚之意。他對身後的侍從示意,侍從便掏出幾張銀票放在桌上,“茶不錯。多的算做賞錢。”

“多謝兩位公子。”談錦聽他只提到茶,想到古時各地常以上等茶葉為貢品,便試探着開口道:“二位公子今夜應當是要留宿花溪城吧?此茶風味獨特,是正宗的花溪味道。不如我選用上等茶葉相配,明早送些過去,二位公子也可帶回去與家中親人朋友共享。”

“如此甚好。”男人起身,“不知老板可知道花溪城哪裏的客舍清靜些?”

“近日适逢佳節,百姓夜夜笙歌,若要說清淨,恐怕只有衙門旁的竹蔭客舍最是清靜。”談錦這番話一面是道明了花溪城治安良好,百姓安居樂業,替宋聲說了好話。另一方面,若是這貴客不避嫌,願意住在竹蔭客舍,明早由宋聲私下出面來送茶,他們定然也不會稀奇。

“如此甚好。”永殷成自然聽出了談錦的言外之意,受邊境戰亂影響,他一路走來,其他城鎮多有亂象,只有花溪城一片太平,連城外的流民都比旁的城鎮少上許多,可見此地縣令管理有方。再聯想到他調查來的消息,這個宋聲絕非池中之物,若能尋個機會試探一二,暗地裏搭上線,也算美事一樁。

*

将兩人送到竹蔭客舍,已是戌時,談錦繞了一圈,去了衙門後門。

門口的小厮大概是被囑咐過,見了談錦也沒廢話,直接開門将他一路引進了內院。

宋聲還沒睡,就着燭火在看公文,見談錦進來了,便合上手中冊子,“聽說談少爺将貴客招待得極好。”

“縣令大人消息倒是靈通。”談錦掀袍而坐,“我倒也聽說劉全今日入獄了,不知大人有沒有審出什麽?”

年輕的縣令笑了笑,半張臉隐在陰影中,“談少爺想必也知道,花溪城、葭萌城、定陶城三處的賭場背後都是步家撐腰。”步家是官商,管銅鐵業,勢力極大,賭場不過也只是步家衆多分支業務之一。

“步家勢大,劉全是得罪了誰才會被送來?”

“正是得罪了步家最小的少爺。”宋聲喝了口丫鬟呈上來的熱茶,“步家小少爺前些日子尋了個相好,送了他那相好一個金鑲玉的扇子挂件,不料隔了幾日,竟在劉全手上見到了。送來後劉全只說那扇子挂件是別人送他的,并不是偷的。你是沒見到步家小少爺那時的臉色,終究是年紀小,喜怒形于色,內裏又不如他那幾位哥哥心狠手辣,私刑也不敢用,只往我這送。”宋聲頓了頓,“不過,我倒确實從劉全那審到一些談少爺會感興趣的內容。”話雖這麽說,但他卻閉口不言了,只盯着談錦,活像只笑面狐貍。

談錦心知如今是該輪到自己說了,便道:“那兩位貴客說我店裏的茶不錯。若能帶些回去給家人朋友品嘗也是美事一樁。”他拿過宋聲案上的筆墨,鋪開宣紙,在其上寫下魁龍珠茶的配方,“需選用最上等的茶葉,按此比例配上,明早避開人送去。”

宋聲接過一看,“我記得談少爺幼時一直念私塾,從前還去定陶城有名的書院讀過一年書。”

“……是。”

“怎麽字竟寫得連垂髫小兒都不如?”

“……宋大人快些說說都從劉全口裏審到些什麽吧。”

“你夫郎的下落。他被劉全和黃大夫的侄子一塊兒賣到了葭萌城的品幽樓。”宋聲将一封信遞給談錦,“這是我寫給葭萌城縣令曲和的密信,你将此信給他,他自會出面助你贖回夫郎。”

“好。”談錦收下信,在心中算了算自己的資産,今日那兩位貴客總共給了五百二十兩,再加上這兩日的營業額,湊個一千兩不成問題。此前安市還将那三百兩和原主家祖傳的玉筆管都給了他,湊起來差不多兩千兩。但夫郎實在漂亮,兩千兩又如何能夠。

“宋大人,不知你能否借我一些錢。”談錦這話說得十分理所當然,宋聲都沒反應過來,世間哪有民向官借錢的道理,“談少爺,你當真窮成這樣?”

“宋大人,我這茶的秘方如果拿出去賣,賣個一二百兩也是不成問題的,如今免費寫給你了。”

“……你以為好茶便宜嗎?買茶葉的錢還得從我的私庫裏出。”宋聲嘴上這麽說着,卻還是掏了兩百兩的銀票給談錦,“多的沒有了,早些還我。”

“謝宋大人。”談錦收了錢,又道:“如今水落石出,安市也能放出來了吧?”

宋聲擺擺手,“領回去吧。”

談錦從牢裏将安市領出來。少年跟在他身後焦急又擔心,一出了衙門便問,“談少爺,公子救出來了嗎?”

“即刻出發,去救他。”

從此處到葭萌城,若是走陸路,需五個時辰,走水路,便只需三個時辰。

為免夜長夢多,明日一早他便要将信送去給葭萌城的縣令,走水路最合适,人也舒服些。只是如今已是深夜,水面上便只有畫舫,尋常的船只是沒有了。

他思索間,便已走回了談府。府中皆為他收留來的流民,因着感念他的善舉,自發為府中打掃看門。談錦并未驚動府中人,自發去房中收拾包裹,并與王旺交代了一聲,只道自己有急事要離開兩日,讓王旺這兩日看着酒樓,便急匆匆出門去了。

他的本意是不帶着安市,對方是個哥兒,先前受了驚吓又入了獄,不如守在談府等他的消息。但安市實在擔心齊元清,非要跟着。談錦略勸了勸,無果,便也随他。

兩人出門,沒走幾步竟撞上了黃大夫。黃大夫形色匆匆,見到談錦幾乎要跪下了,口中念叨着:“一個時辰前官府的人把我那混賬侄兒抓去了,我才知道他竟然将齊夫郎送去了那種地方。”

談錦扶着他,“黃大夫莫要挂心,我這就去把夫郎接回來。”黃大夫卻死死地攥着他的胳膊道:“都怪我,若是齊夫郎——”

“不會的。”談錦打斷了他的話,不欲與他多言,“天晚了,黃大夫莫要再想此事,回去休息吧。”

黃大夫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這是我這些年的積蓄。我雖沒去過那種地方,但也知道那地方贖人向來是獅子大開口。你欠了賭債,想來也沒什麽錢。這些錢你拿着,若是不夠,我們再想辦法。”他又從袖中掏出那天齊元清給他的血色玉玦,往談錦懷裏塞,“這是齊夫郎給我的,我實在愧對他。”

“黃大夫。”談錦收了荷包,卻沒收那玉玦,“既是元清給您的,不如您再親自還他。這錢我先收下,日後定會還您。”

兩人又一通勸說,黃大夫總算是回去了。

談錦帶着安市進了原主常去的一家怡紅院,那老|鸨見了他立刻迎上來,“談少爺,好些日子沒來了啊。”

“嗯。”大廳中盡是淫|靡之狀,談錦從未來過這種地方,強撐着冷靜,目不斜視,“今夜可有去葭萌城的畫舫?”

“正有呢。”老|鸨扭着腰将兩人引進去,“畫舫上是少爺最喜歡的阮枝服侍,待下了船,便是葭萌城那邊的春林院的姑娘接手。便是像談少爺這般的青壯,恐怕逍遙個一天一夜也要受不住呢。”女人拿香帕甩了甩談錦的肩,甜膩的香風一陣陣往他鼻子裏鑽。

她這話說得如此露骨,不僅安市聽得羞紅了臉,談錦也實在是不能适應,走路都快同手同腳了,卻還是努力鎮定心神,“盡快安排,卯時之前我便要到葭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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