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談少爺?”安市眼見着談錦一臉慌張地從自家公子房裏出來,聽見自己的叫喊也未回頭,只以為是又出什麽事了,忙沖進屋去,卻看見自家公子拿了塊帕子在擦眼睛,看着像是……哭了。

“公子,出什麽事了?”安市跟着齊元清多年了,還從未見他哭過,一時如臨大敵,“是哪兒不舒服?還是談少爺說了什麽惹您生氣了?”

“無事,你別擔心。”齊元清将手上未吸收的藥油一并擦幹淨。他的眼尾還紅着,想到自己竟然疼哭了,竟還将談錦吓跑了,也覺得有些難為情,便轉移話題道:“寫好的請柬都已經送去書社包裝了嗎?”

“公子,您就放心吧,一早便送去了。”少年瞧他面上神色還算平靜,确實像沒什麽事的樣子,便松了口氣。他聞見房中的藥油氣味,便又去重新擰了一塊幹淨的帕子,遞給齊元清,“這藥油味道真重,公子再擦擦吧。”

少年一提氣味,倒叫齊元清想起先前在廚房時從談錦身上聞到的脂粉香氣,但方才兩人靠得那麽近,卻沒聞見。他再仔細一想,談錦分明是換了件衣服,“談錦為何要将身上的外衫換了?”他接過帕子,不自覺便将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安市并不知兩人間發生了什麽,有些奇怪,“公子不記得了嗎?我也不知道,我從外邊回來時便見到……”安市畢竟是個未出嫁的哥兒,想到那時的場景還有些臉熱,但見自家公子好像真的什麽都不記得的樣子,又有些着急。心道談少爺不會是趁公子不備吃豆腐吧?卻又想起談少爺本就是公子的夫君,夫夫間做這些事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只是公子身體尚未大好,怎得談少爺竟如此急色。

“見到什麽?”齊元清見少年滿面紅霞,又扭扭捏捏地偷眼瞧自己,心也不覺跳得快了些,面上竟也有些紅了。

“見到您被談少爺抱在懷裏。談少爺的外衫被丢在地上,您也是……衣衫不整的。”安市一咬牙一閉眼,索性全盤托出。可等他說完了卻遲遲沒聽見自家公子的回話,等他悄悄睜開眼,卻看見自家公子無意識地撫着下唇出神。

難不成……他們果真做了那種事?少年想到從前在畫本子上瞧到的香豔場面……感覺已經無法直視自家公子了。

少年的想法,齊元清一概不知,而他所描述的畫面,齊元清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兩人共處一室,又是衣衫半褪,怎麽聽都不像是清白的。難道他與談錦真的做了什麽嗎?可他身上一點感覺也沒有,談錦也一字未提。

青年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唇,想起那日在水下,兩人之間不能算做是吻的碰觸。這次也是同樣的情況嗎?或許是發生了什麽事,導致談錦不得不脫了他的衣服。

他認識的談錦并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想到平時談錦對自己關心有餘親近不足的态度,忽然又覺得自己肯定是多想了,談錦即便要趁人之危,恐怕也不會是對他。從前的那位談少爺只愛女子,是他的幸運。那如今的談錦呢?仍舊只愛女子嗎?

他搖了搖頭,暗笑自己實在是多想了。即便談錦明日要納小妾,他也管不着。畢竟,他也只是占了個正室的名分罷了。

“怎麽了?”安市并不知那日水下之事,亦不懂齊元清心中的千絲萬緒,只看得自家公子又是搖頭又是苦笑,還以為他想起了什麽,“公子想起來了?”他一面覺得臊得慌,一面又真是好奇,“公子感覺如何?可有不适嗎?”若公子與談少爺真有了夫夫之實,是不是意味着公子與談少爺不和離了?

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談錦與齊元清二人身在局中,還在糾結着要不要和離。但身邊這些人,不論是安市還是黃大夫,都瞧出他二人如今分明已有情投意合之兆,心中都不大贊成和離之事。

“胡說什麽?”這種事竟也擺到臺面上來說,齊元清被他臊得臉都燒起來了,蒼白的面容添了緋色,整個人都生動不少,“我與他什麽也沒發生。”他不自在地扯了扯領子,鎖骨處的幽蘭花瓣漸漸顯現出來,青年尤不自知,像是強調一般,又說了一遍,“真的什麽也沒做。”

“哦,不做也好。”安市松了口氣,“公子如今的身子受不得。”

“你怎麽還說?還知不知羞了。”青年面色愈紅,“再說我就要罰你去抄書。”

“好好好,我不說了。”安市最煩抄書。他搞不懂自家公子為何明明常年疾病纏身,卻能站着寫一下午都不覺得累。他自己可是寫上兩個大字就要腰酸背痛的。少年一面告饒一面又要嘟哝,“公子有罰我的功夫,不如教談少爺練練字。”他想起談錦先前寫的紙條,“談少爺好歹也是在書院念過幾年書的,怎麽盡寫錯字。”

“你還有功夫管旁人,先顧好自己吧。”齊元清如今光是聽見他提起談錦的名字便覺得羞得慌。安市自然是瞧出他的心思,本還想揶揄幾句,但念着青年體弱,真怕給他激出個好歹來,便住了嘴,接過青年手中的帕子,在盆裏清洗,忽然聽見外面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安市挑開窗,從窗縫看出去,看見一個瞧着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少年正往談錦房裏去。

“談少爺!”丁四站在門前喊了一聲,又伸手敲了兩下門。他一大早便照着昨夜談錦的吩咐去錢莊存了錢,興沖沖地拿着錢莊的憑證回酒樓找談錦,沒想到卻聽說自家老板被打得癱瘓在床的事,先是去談府找人,沒找到。想到或許在黃大夫這,他跑來一問,還果真在這。他念着談錦或許不便開門,便問道:“我直接進去了?”

“不行!”屋內談錦放下手中的茶碗。一碗涼茶下肚,本不該有動靜的地方卻仍就精神着,他捂住臉,不知自己怎會對着青年的臉起反應。他在現世活了二十六年,雖說從沒遇見喜歡的女人,但也未料到自己竟然會喜歡男人嗎?他确實是對青年有好感,但他從前只以為這好感是類似于友情或是憐惜之類的,卻沒想到竟然摻雜了欲望。

他想起那時青年濕着眼,連長睫都可憐地粘連在一起,又偏偏要擡眼瞪他,眼尾斜飛,生動又漂亮,只一眼就叫他起了反應。

簡直是罪過。談錦又倒了一碗涼茶下肚,勉強壓了壓火氣,起身開門,“你怎麽現在來了,酒樓出什麽事了?”

“并沒出事。”丁四愣愣地回答道。他擡頭看着男人,發現男人面上蒙着一層紅,雙眼中也隐隐有血絲顯現,“我聽說您被打了便想過來看看您。”可怎麽談少爺看着好像沒什麽事呢。

談錦有些焦躁地舔了舔嘴唇,“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他越過少年瞧見安市推開了半扇窗在往這邊看,想着他會不會一邊看還要一邊同青年轉述,便站直了身子,心中更添了些窘迫,“先進來說吧。”

兩人在桌邊坐下,丁四拿起茶壺想倒兩杯茶,卻發現茶壺冰涼,其中空空的。

“剛剛喝完了。”談錦幹咳了一聲。即便知道少年什麽也看不出,仍就覺得有些局促,便轉移話題道:“我不是已經派人去酒樓送信給師先生講明我裝病的事了嗎?”

談錦知道少年不識字,信是送給說書先生的。近一個月的合作下來,談錦覺得師吳也是個值得相信的人。單說他給師吳的稿子從未洩露過,市面上也從未流出類似的稿子,便可看出這人極具契約精神。他托镖師給師吳的信中寫明自己裝病之事,并讓他保密,只需将此事告訴王旺丁四二人。

“我沒見到師先生便聽說您被打的事,一時着急,只和王大哥說了一聲就跑出來了。”少年撓了撓頭,從袖口掏出錢莊的憑證,“您沒事就好,這是錢莊的憑證。”談錦接過那銅牌,卻見其上寫明存了一千四十六兩白銀。

“您給我的盒子裏有一千四十六兩。”丁四咧開嘴笑,“我都存進錢莊了。”

“不錯。”談錦是故意多放了些錢,為的就是想試試少年的品性。如今試出沒有問題,談錦卻有些歉疚了,他想着少年無父無母,一個人在這世上辛苦謀生,便道:“辛苦你跑這麽一遭,天氣冷了,你等會回酒樓去賬上支二十兩添兩件厚衣服吧。”

“這怎麽行。不過是跑個腿,是我本該做的。”少年連連擺手,架不過談錦堅持,最終還是應下了。

“若沒有旁的事,便回去吧。”談錦開口道,他面上的紅早已褪下去了,此刻已恢複正常,與平日無異。

“其實倒是有一件事。”丁四斟酌了一下,開口道:“我從錢莊回來的時候,路過陽山飯店,發現他們也學咱們搞‘今日主推菜’。”

“是嗎”談錦并不驚訝,他早已料到不論是菜品還是經營模式總有被模仿的一天,卻沒料到第一個模仿的人竟然是談豐。都癱在床上了還有心思琢磨這些,看來還是傷得不夠重,想到那日他對青年做的事,談錦便覺得教訓得還是不夠。

“那陽山飯店今日的主推菜是什麽?”

“小炒時鮮。”丁四早就打聽明白了,“據說談豐去城隍廟中找了幾個難民回來做菜,挑了個做得最好的請來當廚師,那新廚師的拿手菜便是小炒時鮮。是将茭白、雞蛋還有時令菌菇放在一塊清炒。”

談錦聽了便點頭,“這時節的菌菇确實美味。不過也不必過多關注,旁人做什麽與我們無關,我們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那是。”丁四挺了挺胸脯,“小炒時鮮再好吃,也比不上您創新的那些菜。”

談錦失笑,又與少年寒暄了片刻,便開門将人送了出去。他往對面屋子看去,卻見先前開了條縫的窗子已經關了。他心裏松了口氣,也有些淡淡的失落,慢慢踱回自己的屋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