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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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坐會那間教室的時候,林升用手摸了一下熊培倒在他桌上的影子。

人一輩子,不是什麽執念都沒有的。

林升看着手中的那塊影子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又被重置倒流了。

如果有些感情始終無法修得正果 ,有的刻意的接近也只是一種人為傷害,那還要那麽急不可耐也縮短雙方的距離嗎,林升看着自己的手指一言不發。

妄念難斷,執念太深,往日的嘈雜才看上去就和真的一樣,所有場景,人物,對話,色彩,味道都像仿佛重新活了過來。

可他知道,這一切都不會是真的,只是戛然而止的真實,虛拟出來的暧昧。

才顯得自己固執而空洞的執念這樣的毫無重量,就像是一場嘆息。

熊培帶着螢光的眼睛看過來時,林升掐住了指尖,這裏什麽也沒有,他對自己心說,別再看過來了。

我什麽也給不了你,林升用指腹摁進了筆尖,滲出了充滿死氣血色。

體感,或稱軀體感覺,是觸覺、壓覺、溫覺、痛覺和本體感覺。

毫無知覺的體感,在這樣的一場夢裏反而成了唯一真實的東西。

直到他不小心碰到了熊培的手,手背忽然像暈開了霜一樣的霧氣,他發現,是涼的。

有多少年沒有溫度的感覺,林升也快忘了。原來涼是這樣的,他輕輕回握住了熊培的手,他能感知到這種感覺就像一個個小小的霜花開在了他的手裏。

或許哪怕在這個虛拟的夢裏,對他來說,比感悟體感更真實的,是他還在乎着熊培的手冷不冷。

“林升”眼前的人開口叫了他的名字,就像是那聲槍響穿過了他的胸膛過後,他又坐回了這張椅子上,剛剛等了他五分鐘而已。

他把外套蓋在熊培的身上後,看着手裏的卷子,獨自忍受下胸腔那顆心被風呼嘯過,留下狂暴不安的那些空洞聲響。

我已經沒有未來了。

而人最怕的,就是好像什麽都來得及 。

那天晚上他們一前一後在這條路上走了很久,熊培看着眼前的人還是忍不住開口。

“林升”熊培低着頭過了很久“……我可以去有你的未來嗎?或者讓我的未來有你”他的聲音是那麽的竭盡全力掉落出來,仿佛把其他的東西也一起碎了一地。

“不行”林升僵直的身軀站在那裏,仿佛隔牆停着死者。

四周如此的沉靜,漠然到會讓人心生不安。

意料之中的回答,熊培理所當然的笑着給自己打氣。

獨自回去的路上,熊培看着自己腳下的影子,卻突然開始深深地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配擁有相伴一生的感情,如同冬日裏饑寒交迫的人,乞求爐火般溫暖的愛情,是不是本就是一場徒勞無功的幻覺?

總看不破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而非要上窮碧落下黃泉。

他看着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對着揮了揮手,這輩子也只有這黑漆漆的色塊陪着自己了。

他笑着深深嘆了一口氣,那樣子就像個失魂落魄的煙鬼,在用尼古丁麻醉着自己的不幸。

如同往日一樣,熊培在到家後黑暗裏那盞小小的光又亮了起來,照亮了樓下一直藏着的影子。

站在下面的林升看着那面方格子,呆在早就被人規矩擺正的位置上,發出只适合讓人遠觀的溫度。而光下的他就像是已經站在了那裏千百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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