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酗酒
酗酒
不歡而散後結果,是靠着止疼藥渡過一天,是回家後繼續跟酒精作伴。
散落了一地的啤酒罐,橫七豎八,有些還灑出了罐中的液體。
向來整潔的房間,如今一地狼藉。而坐在地上的秦勝雙眼只睜了一條縫,一手垂在身側,一手舉着啤酒罐在面前搖晃。
如果不是身後有東西倚靠,他那酗醉的模樣,幾乎都坐不直身體。
腦袋空空,全身火熱。秦勝覺得視野所及的所有東西都在變的模糊,越來越看不清。
擡手仰頭,又是半罐啤酒下肚。喝得太急,無法灌入的液體沿着脖子的弧度緩緩滑落。
“咔啦。”
喝完的啤酒罐在手中被捏扁,憑着本能在四周摸索着下一個目标。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已經坐了多久,只知道現在的自己比之前舒服許多。
既然能讓自己爽快,那就不該停止。
門鈴響起的時候,秦勝自覺以為是錯聽。半醉的盯着房門,恍惚間唇角微揚。
他笑,卻不知道在笑什麽。
“叮咚叮咚。”
門鈴锲而不舍的一再叫嚣,靠着沙發的人終于攏起本來舒展的雙眉,跌跌撞撞、半爬半就。從客廳到卧室短短的幾步路,他也走得艱難。
扶着門把撐起自己,想也不想的使勁全力,猛地打開門。
“嘔——”
因為身體突然的晃動,整個人失去平衡。灌滿酒水的胃部頓時收縮翻攪,惡心的感覺湧上喉嚨。
随手一抓,也不管對方是誰,低着頭佝偻起身體的男人看上去糟蹋狼狽。
“唔。”
捂住自己的嘴,秦勝卻沒有動。此時此刻,任何輕微的晃動,都會讓他好不容易壓抑的嘔吐感再次泛濫。
“你沒事吧?”
秦勝沒擡頭,也分辨不清說話的人是誰,更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緊緊抓着對方的褐色的西裝衣袖,等着平息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
“你喝太多了。”
門前的人拉開秦勝的手,反手扶住他。
“先進去。”
勉強走了幾步,秦勝便跌倒在地。而這一次,他再也忍不住的就地吐了出來。
酒精借口嘔吐出的部分而揮發一些,視線比剛才清晰了不少。
一條幹淨的格子手帕遞在自己面前。微楞,卻還是接過。
“謝謝。”
擦了擦嘴角,喉嚨還像在火燒,嘴裏還充斥着苦味,可身體已經好受許多。側頭一看,不由訝異。
“是你?”
“是我。”
柳清遠還是一如往常的西裝革履,此刻眉峰間隐隐有些擔憂之情。
“怎麽喝那麽多?”
“不多。”
秦勝“呵呵”傻笑,白皙的臉上帶着微醺的紅。
“才這麽點,我還清醒着。”
揚手拍了拍身側的地面,不顧掌心的鈍痛。
“來坐,別楞在那。我這還有幾灌子,一起喝。”
挑眉看着大咧咧坐在地上的男人,柳清遠突然發現,醉酒的他比平時可愛許多。
雖然,可愛這個詞用在男人身上,并不是太妥。
看了看地上污穢的痕跡,再看了看拿着啤酒罐都打不開的秦勝。柳清遠笑嘆,脫了外套松了領帶,跨步避開髒了的地面,在他身邊坐下。
啤酒罐頭下一刻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也不拒絕,“啪嚓”一聲打開,仰頭灌了一大口。
很少這麽在家喝酒,今天算是來得及時趕得巧。
只不過,如果秦勝不是這幅要死不活的醉模樣,自己或許會更願意跟他多喝幾杯。
“別喝了。”
當他看見對方第三次打開易拉罐,準備一口悶時,終于還是看不下去出言阻止。
“喂……喂。如果不夠就……就去買。別搶我的,搶我的。”
柳清遠失笑。秦勝,是真醉了。
要不是親眼所見,他絕對不信那個冷冷淡淡的男人,會有眼前這樣的一面。
強勢地奪過秦勝手中的啤酒,而這個動作引來對方一陣不滿。
不滿,卻沒有說話,而是轉身在地上找起別的啤酒罐頭。
不想讓他再多喝,柳清遠索性收走了剩餘還未打開的啤酒,粗略一數,竟然還有六七罐。心底有些惱怒,他想要喝死自己嗎?
“給我!”
在久久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秦勝雙眼發紅的看着柳清遠,看着他手裏的罐頭。
“你不能再喝了。”
地上散落着的啤酒罐,不用細數也絕對到達兩位數。這話可不是在勸誡,而是強硬的阻止。
“你憑什麽管我?”
秦勝搖搖晃晃,跌撞踉跄地向柳清遠撲去。
“給我!”
“你醉了。”
想避開對方,又怕他摔慘了。于是索性将手裏的罐頭往身後一抛,迅速反身接着對方傾倒的身體。
“去休息吧。”
半拖半扶,想帶秦勝去卧室。可秦勝卻劇烈的掙紮,酒精作祟下,力氣竟大得很,成了蠻勁。
“你放手,誰讓你管我?混蛋,給我滾開!”
喘息再喘息,即便喘息也一直一直掙紮。
他不需要人管,他不在公司,他不在那人身邊,誰也不要來管他,反正……他從來都是一個人。
“都是假的,什麽溫柔什麽笑容什麽甜言蜜語。哦不,他根本不會有甜言蜜語,是我白癡是我蠢是我發賤瞎了眼是我傻是我蠢……蠢……嘔——”
語無倫次,一口氣說話,不到一半,又吐了出來。
無處可躲,幹淨的襯衫袖子毀于一旦。即便如此,攙扶胳臂的手還是堅持握着,而另一只,繞過纖細的肩骨,攬住了對方的腰。
“做什麽!”
那敏感的地方被輕輕一碰,吐到一半猶在喘息的秦勝立刻反應極大的推搡起來。
柳清遠一個不慎,胸口被那蠻橫的肘子狠狠撞了一擊,疼的不輕。手一松,秦勝瞬間就自己摔在了地上。
“滾。離開這裏。”
混混沌沌,不知道對方為何要找上門,又是怎麽知道自家的地址。現在的他只想一個人呆着,一個人。
“秦勝,你給我清醒些。”
有點看不下去,稍稍猶豫,柳清遠在秦勝爬去拿起又一罐啤酒時,終于沒能忍住一把拎着對方領子提起來,又狠狠将人甩進沙發裏。
“如果是這樣,就離開他。”
一身的狼狽與頹廢,哪裏還是自己印象中的秦勝。
如果真的想他口中所說的那麽痛苦,如果真的那麽無法忍受,那麽就離開牧華。
冰冷的字句逐一劃過心坎,帶着鎮定的作用,讓本能掙紮的男子倏地停下了反抗。
離開他,離開……他。
雙肩開始顫抖,漸漸擴散至全身。雙唇跟着打顫,想咬緊牙,卻發現根本無法完全閉合。
試圖撥開眼前的柳清遠,然一次次的只有失敗。
“滾。”
憑什麽,憑什麽任由一個外人來教自己?憑什麽能輕易說出離開這種話?他根本什麽都不懂,他與牧華是同一種人,根本什麽都不懂。又憑什麽來喝指自己!
“滾!你給我滾!”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出聲,倔強的看着對方,卻不知眼底的懦弱早已被人瞧去。
柳清遠壓下心底的不悅,他告訴自己,不要跟一個失去冷靜的醉漢計較。他想繼續安慰秦勝,也沒有忘記今天來此的目的。
“阿勝……”
“你到底來做什麽?你到底想幹什麽?”
從來沒有感到那麽無力,不想再争辯,也不想掙紮。
突然擡手扯開自己的衣領,失去控制的強橫力度讓襯衣的紐扣在指尖迸飛。
秦勝在笑,可笑得卻比哭更難看。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也看到自己伸出的手是那麽蒼白,繼而拉着柳清遠領子的動作是那麽僵硬。
“要我是嗎?想玩我是吧。要上我就來啊,來!”
眼角有什麽在滑落,滾燙的,沿着臉頰,滲過唇角,讓自己嘗到了鹹苦。
“你不知道吧。我……我秦勝不怕和人上床。都一樣,和誰上床都一樣的惡心。”
自己在說什麽?是在說什麽呢?
不知道,可雙唇在蠕動,話語在逸出,依舊不停。
“我不需要同情,我不需要別人教我怎麽做。現在滾或者留下上我,你可以選擇,但之後,都別再出現在我眼前。”
所以不要再用那樣的眼神看着自己,因為自己不想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狽……
“哎……”
一聲嘆息,一雙溫暖的臂膀。
沒有語言,只是緊緊的抱着,狠狠的摟緊。
“我能給你的,只有這個。其餘的,你不要,我不會強求。”
閉上雙眼,漸漸放緩了呼吸。這才感到胃壁劇烈的絞痛,幾乎滅頂的疼痛。
柳清遠,為什麽呢?
還是說,自己終究錯看了。他……其實和牧華不同。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秦勝不禁自問。
“阿勝?”
感到懷裏的人忽然松軟下來,柳清遠試着叫他。
然而,得到的回應,卻是越來越下滑的身體。
“阿勝?”又試着叫了一次,疑惑的将懷裏的人稍稍拉開距離,卻在見到秦勝蒼白的臉色與緊閉的雙眼時,徹底心驚。
“阿勝?!”
扶起對方,有些慌亂的替他披上外套,背起對方匆忙出門。
上車,發動,起步。
看着身側昏迷中依舊緊皺眉頭的男人,意外的,自己的心竟然有些刺痛。
不禁調回眼神,專心駕車飛馳。
秦勝,就讓他來看看牧華是不是真的對你無動于衷。